启·梓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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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戈,万事万物,若皆求本源,你只能困顿迷惑,而真正重要的,你却遗忘了。”
“我……”他目中有片刻了然,又疑惑看着眼前少女问道:“我忘了什么?”
“正如你方才所言,心之所向往,吾之所愿往。”千弦顿了顿,道:“来这幻境,你所愿的莫不是要求一个始终吗?此事已了,你却又困顿真假,不得解脱了。你的心中所望呢?”
“心?”被问得哑然,他怔愣看着千弦,摇摇头:“我来到此处,以真实之事,却敌不过一场虚幻,我,不甘心……”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无力改变的事,你若要痴迷其中,只会万劫不复。”
六戈凄然低头,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初爱人时,我也学着怨,既然不得圆满,为何当初要救我?爱怨两难……”他似是觉得疲惫,颓然盘膝坐下,嘴角上扬:“我倒也想忘个干净。”
“凡尘生离道,忘者必有妄,不忘则无妄,此忘最断肠。”千弦屈身蹲下,与他四目相对。
“六戈,你的归宿不该在此苦苦寻一个你要不到的结局。”说罢,千弦左手捻诀,右手从腰间掏出祁归玉佩。此佩一出,六戈只觉得身上沉重似铁,紧接着,在他眼前出现一道光幕。
“开!”随着轻喝,许多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在这道光幕之中,六戈如同置身其境,他看到了先前繁华风流的北垭,在百年间,镇城灵石尽毁,天地邪气入侵,罂噬横行。而北垭中无数百姓,形同傀儡,屈从心中贪念支使,痛不欲生!
体味着每个人心中的彷徨挣扎,他却只能冷眼旁观。
“归宿……”喃喃出声,六戈抱住自己,心中无限凄凉:“没想到当日之因,竟结今日之果。”往事如烟,莫道不伤怀,未至情深处。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带哭腔,终是落了泪。
大雨适时磅礴而下,从虚空中隐隐传来那曲《梦哑》。收起玉佩,千弦幻化出一把伞,挡住漫天大雨,水滴如注,在地上凿出大朵大朵泥花。应和着雨声,《梦哑》更是凄婉断肠。
“六戈,你可记得这首曲子?”
“祁祁北垭,艾艾梦哑。这乡音,我一日不敢忘。”随着清亮的笛音,六戈动情跟着轻声哼唱。
“六戈。”千弦轻声道:“你的归宿在北垭。”她指着前方一条官道,咽下满腔苦涩:“那里,随着笛音走,祁祁之乡,并非难归。”
利落起身,六戈打掉撑开的伞,大雨如针砭砸在身上之觉得冷。六戈深深叹出一口气,抬手重重抹了把脸,似是要将前尘尽数抹去。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牵引之力,顺着那曲子要将他带出这片虚幻天地。
六戈神情淡淡,随着那曲调,轻车驾熟往官道而去。
猛的一道白光闪现,六戈自内出来,笛声呜咽,只见夜白横笛在手,那笛声清亮婉转,每一声都踩在心底,古栈断桥,乡音稠复愁。六戈环顾一圈,北垭是迫人的死气沉沉,前方有座古庙,衰败破落,而不远处烹茗聚寂寂伫立。
忽听到耳旁一声急问:“六戈,千千呢?”
六戈回头看去,外貌神态均与常人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清楚记得,问话者便是南山月身边常随之一,巫将怀音。
六戈看向怀音目露疑惑,茫然问道:“千千是谁?”
此时夜白亦停止了笛音,看六戈神情茫然不解,不似假装。
六戈看着怀音想了片刻,手指在空中一展:“你说的可是她?”
但见,大雨磅礴中一女子撑伞独立。她的头发长如黑瀑,不施发饰,只简单在发尾打了个结。她手指着前方,声若银铃:“随着笛音走,祁祁之乡,并非难归。”
夜白狐疑看了六戈一眼,沉声道:“她怎么没跟你出来?”
六戈却答非所问恍惚道:“她不是南山月吗……”
就在这时,虚空中红光一闪而过。在空旷之地一道红光凭空出现,紧随其后,千弦自红光闪耀处飞跃而出。空中光斑透着温暖色泽,洋洋洒洒而下。
微微一顿,千弦皱眉一脸愤愤看着夜白:“怎么不吹了?听不到笛声,我差点找不着路出来!”
夜白如释重负,嘴角上扬啧啧摇头道:“这么多年,你不认路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听得夜白语中调侃之意,千弦秀眉微挑,昂首轻笑,道:“那也是我本事!”
不想千弦竟是颇为自得,夜白无奈。转头见千弦走至六戈面前,道:“六戈,我送你回去。”话毕她又挑眉看着夜白,似笑非笑:“既是祥光谷之人,想必,摆阵应该不在话下?”
夜白手中长笛转了两圈: “却之不恭。”
“怀音。”千弦从袖中拿出长鞭,定定看着他,眼底的一丝暗淡逃不过怀音的双眼,她忽展颜笑道:“这芷练,我便交给你了,你随夜白去吧。”
“千千……”怀音还待说,却被千弦打断:“怀音,夜白再高明,也斗不过那么多罂噬,你跟着,方万无一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芷练你自己还给宿西。”怀音状似赌气,将那长鞭一抛,落到千弦跟前。他又何尝不明白,千弦此举不过是想让他毫发无损地回去,只是……
苦笑一声,千弦弯腰拾起长鞭,看着怀音别扭神色。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六戈一偏首:“我们走吧!”
“千弦……”夜白见千弦抬步要走,心中蓦然一紧,忙唤住她却又一时无言,末了他缓言道:“别忘了你许下的酒约。”
“一言为定!”千弦笑道,转身带着六戈几个翻身便跃向烹茗聚。
约莫半个时辰,烹茗聚台座之外,蓦然传出一片震空之声。大团黑气从北垭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如同滚滚奔雷,喇嗤喇嗤的切齿之声格外刺耳。
“来了!”怀音看了夜白一眼。
怀音此言一出,立时有煞气迎面扑来,甚为强劲,紧接着夜白但觉脑中轰隆炸响,四周噼里啪啦仿若沙石砭骨般,从四肢百骸往外渗着不安与压力!
六戈睁开双眼,有片刻恍惚,不知此身何在,他静静聆听着四周水滴滴答答掉落,身上有一股暖流正缓缓注入,身心舒泰。他轻松口气:“还活着,真好。”
烹茗聚之外,夜白偏身闪过积压而来的煞气,望着烹茗聚古朴大门,暗自思量:想来六戈应已醒来,不然何来这样多的罂噬,只是……
“放心吧。”怀音微叹口气,仿佛是要说服自己般坚定道:“千千定能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一个归字。前文中,南山月因为灭族大祸而尸身难寻,流落于外头,千弦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漂泊。还有小狐狸,现在是六戈。百年之后,六戈的回归,是众人回归的开始。这个故事因为便是为了这个“归”而写的。
我想说,离开,正是为了回归,那是一段路的终点所在。
也是梓归这个故事的归宿所在,愿意所有人都因为回归而快乐,而不是离开。
废话多说了,其实,我也就是为了这个故事中的人难过了一下。
、寂寂长夜灭灯花
四周一阵静寂;隐带着山雨欲来的紧迫感。北垭烹茗聚,夜白与怀音沿着横梁吊角几个跳闪,提气上跃,几息之间已来到烹茗聚之顶。
“当年古陌《梦哑》之曲可是在此奏下?”怀音抬眼一望,此处地势甚高,目之能及空旷辽远,用来布阵困住罂噬最合适不过。
“正是。”夜白站于勾檐斗角之上,凝神掐算着。
过了半晌他忽抬手御剑,气运丹田右手随之在虚空一拢。狂风大作沙尘扑面而来,但见那原本安然立在十丈之外的刻字石碑骤然飞起。剑气凌厉扑朔,电光火石间,只听得铿锵数声,便见空中大把碎石簌簌而落。落在地上的碎石皆如被注入生命一般,随着夜白御气指点,开始在空地上移动起来,不消一刻横七竖八摆成一道古老阵法,四角皆是突出尖石,其内碎石错落有致。接着,但见夜白指间轻划飞出一滴鲜红血液,精准落在阵法中央。
玉笛在手,他深看了两眼,微微叹一口气。
怀音了然看了玉笛一眼,问道:“你这玉笛似由来已久。”
夜白苦笑:“这玉笛乃是古陌琴上的玉石所制。”
沉默片刻他双手微微发力,“嘎嚓”玉石碎裂之声乍然响起,再摊开手,那玉笛已然碎成粉末。
微风吹拂,带起玉石粉末内蕴含的灵气,似是积累了万世千生,浓郁淳厚。夜白抬眼望着北垭,随意一扬,手中碎屑点着细密亮光,飘落虚空。而那盘旋空中的灵气,仿如有引一般,尽数随着碎屑射入摆好的阵法之中。
在碎屑落入阵法的同时,整个阵法蓦然爆发出肃杀之气。
一股强劲光亮似要破开天地般冲击而来。紧随其后,但觉道道灵气有如长藤般从阵内蔓生,深植于北垭各处。
高空之上,罂噬带着阴邪煞气蜂拥而来。怀音看着铺天盖地的罂噬,头皮发麻。他深呼口气,正见那玉石粉末正由白瓷色迅速变得暗淡:“这阵法中灵气有限,只怕引不来太多罂噬。”
“可不是,没有古陌的琴灵之力,这玉石并不能物尽其用。”夜白手中剑柄再一旋,手起刀落,将阵法之外的罂噬生生截下。
然而,二人终究是势单力薄。但见阵法之内那成千上万的罂噬皆厉声尖啸,合抱成一团在阵法中横冲直撞。怀音捻诀虚空一送,阵法中罂噬尽数生灭,然而随着那灵气的稀薄也有不少跨过阵法,往六戈所在冲去。
烹茗聚之内,千弦法诀招招狠辣,所过之处莫不是横尸遍地。然而却始终有罂噬源源不断朝着六戈吞噬而来,一时间她竟有些招架不住。
伸手将六戈拉开,她从腰间抽出长鞭,若为情非得已,她着实不愿用芷练来对付罂噬。芷练乃仙夷传承之物,而今她身有精魄之血,芷练之力更是无穷,然罂噬煞气太重,抗衡之下,损伤定是在所难免!
“六戈!”这一闪神的间隙中,但见罂噬自六戈身上旋起,六戈双眼空洞,已然忘了挣扎。千弦大惊,毫不犹豫挥鞭而去,鞭气带着苍劲威压激荡开来。鞭底图腾如同血管轰然浮起,其下流动着淡红光泽,而那股威压随着千弦施诀变得愈盛,所过之处罂噬尽皆爆裂而亡。
六戈猛地颤栗起来,他身上罂噬散成黑雾,为长鞭威压所摄盘绕于角落。
“我没事。”六戈见千弦投来询问目光,摇摇头苦笑,道:“终究是我心智不坚,才会让罂噬趁虚而入。”
“莫要说这些了,你当心。”千弦一瞬不瞬盯着虚空,打出一道诀,将六戈围罩其中。
就在此时,不远处台梯之上猛地传来一股强大煞气,气势磅礴有如浪涛汹涌而来,其气之盛盖过其他罂噬,不消片刻,烹茗聚中大部分罂噬已被吞噬一空!
清惨的静,突如其来的变故,千弦不免一阵心惊肉跳,本曲起的手指猛地收紧。
“什么东西?”六戈明显也觉察到不对劲,但见千弦面色大变,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罂噬之灵……”千弦话到一半便没了下文。
空气中是难忍的冷凝,四周只有滴水滴答滴答有节奏地落下。千弦冷冷盯着自地上凭空冒出的庞然大物,它体内发出咔咔咔的响声,虽动作极缓,然所过之处莫不染上黑气,足积有脚踝之深。随着这庞然大物的接近,千弦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如潮,几难控制,更有一股浓郁煞气迫得她五肺焦灼。
相隔一尺,罂噬之灵却不再行进。但见它忽张开大口嘶吼几声,四壁尘土皆随着吼声纷纷扬尘,紧接着它身上浓浓黑雾骤然散去,而那黑雾散去的一瞬间,从中飞出一只蝴蝶,全身墨黑发亮,头上长有一对触角,咕噜咕噜地发出一阵怪响。两对翅膀上下交叠,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翅膀轻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