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翩然-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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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侯爷和夫人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凌灏淡淡道,“不过源河堰和通河渠两个工程还望大人通力相助,以造福河套百姓。”
“下官必当身先士卒,万死不辞”赵伟宏抱拳道。
“好,这两个工程若是做好了,赵大人必定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凌灏拨了拨茶水,慢慢喝了一口,淡淡笑道。
“下官多谢侯爷赏识。”赵伟宏又磕了个头。
“赵大人免礼。”凌灏伸手虚扶一把,“此间已无事,赵大人可带着令公子回府了。”
“下官告退。”赵伟宏再次拜谢叩首后,起身拉了儿子就走,若是再呆下去,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了。
那些家丁也咬着牙,忍痛拔掉插在脚上的筷子,跌跌撞撞的下楼去。原本是张牙舞爪的来欺压民女,结果却如丧家犬般灰溜溜的逃走了,变成了整个河套的笑话。
聂清然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突然对着凌灏会心一笑。
而后者,也给了她一个相同的笑容。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31章 河套惊变(1)
第231章 河套惊变(1)
天曌朝永嘉八年有两件震惊后世的事,一件是两个水利大工程的动工,还有一个就是通河渠建造时,不知何原因,一座本该炸开的山突然倒塌,被砸死砸伤的民工不计其数,崩裂的山体露出八个字:神灵安息,凡人尔敢。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有人说是这个工程惹怒了神仙,所以神仙才会大怒,致使山崩地裂,无数人被埋葬在地下。也有人说这是有人暗中使坏,故意要破坏定北侯的声誉。
刚刚开工的工程被迫停止,死伤者的家属在河套总督府门外示威,要求官府赔偿损失,并且开坛祭天,向神灵忏悔。
顾辰凉对此事十分关注,诏书谕令雪花般飞向河套。一时之间朝堂沸腾,数百根笔杆子奋起疾书,有人批凌灏逆天而行,惹众神愤怒,降灾河套。也有人为凌灏辩护,说这两个工程都是由钦天监请示上天后才破土动工,如今突逢此难,定然是有人想要违背天意,破坏造福社稷的大事。
每日都有无数的奏折从天朝各地送往京城,凌灏坐镇河套,董炎一派韬光养晦,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顾辰凉的身上。年轻帝王阴晴不定的脾气随着奏折的增多而越发明显,不少宫人受到了池鱼之灾。
现如今宫人们都不敢靠近皇帝,逼不得已需要御前伺候时,他们都会去求如今掌管后宫的怜妃,不仅是因为她性子温和平易,更是因为她是如今唯一靠近皇帝却不被斥责的人。
皇帝宠爱怜妃是整个皇宫都看在眼里的,即便当日怜妃私自靠近了宫中禁地寒雪苑,皇帝也只是打了她一耳光,又罚她禁足。事后,年轻的皇帝却赏赐了大量的珠宝衣饰以作补偿,更有甚者,还以堂堂天子之尊,当着众多宫人将怜妃背在背上,在御花园里疯跑。
经此一事,全宫都知道这个怜妃虽然只是一个二品妃子,但绝对是整个后宫最得圣宠的人,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人。不管皇上平日如何胡闹,如何与别的女人厮混,如何宠幸别的妃嫔,但怜妃在皇上心中绝对是最特别的那个。
“皇上,夜已经深了,该就寝了,龙体重要。”淡紫宫装的怜妃轻移莲步而来,秋水般的眸子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更显柔情,她将手中托盘放在龙案上,拿起定州御窑烧制的白瓷碗,舀出半碗参汤放在一边,又转身拿过挂在一旁描龙的大氅给顾辰凉披上,“臣妾炖了参汤,皇上喝点吧。”温婉的女子,如一朵不胜娇羞的水莲,静静的开在略带寒气的夜里。
“小怜,你若是困了就先去休息,朕还得把这些奏折批完,不然明日如何回复那群臣子。”顾辰凉抬起头,揉了揉眉心,淡淡笑道。
“奏折再重要也不及皇上的身体。”怜妃半怒半嗔道,“中书省那群人是吃干饭的么,怎么也不能为皇上减轻丝毫压力。”
顾辰凉将怜妃拉进怀中,下巴蹭着她绸缎般的秀发,微眯着眼睛道:“也不能怪他们,以往都是凌灏处理这些折子,他们也不知如何处置才恰当。如今凌灏在河套,自是管不上京城的事,朕只好亲力亲为了。”“这次河套一事,百姓很无辜,臣妾想在后宫中倡议节衣缩食,为国库省下一笔钱去救济那边的百姓,皇上可同意?”怜妃软软的开口,字句中尽是为百姓着想的心意。
一声低低的笑意从男子喉间溢出,带着淡然笑意的脸庞看不出丝毫狠厉:“朕的小怜真是菩萨心肠啊,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朕不会干涉你。”
“谢皇上恩典。”怜妃柔柔一笑,极尽温婉。多年的盛宠不衰,并非全无道理。
“小怜,你知不知道,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最轻松的时候。”顾辰凉闭着眼,慢慢的抚摸着怀中女子披散在肩头的秀发。褪去所有的身份地位、算计陷进,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有着自己的喜好,自己的真性情,自己的一方天地。
女子敛下眸,将眼中异样的神情遮住,淡淡答道:“不论如何,小怜会一直陪着梓瑜。”
铺天盖地的乌云黑压压的逼在河套平原的上空,半空中,仿若有掌管灾难的神祗在厉声大笑,心满意足的看着这片血迹斑斑的土地,低沉压抑的气氛在这片灰黄上慢慢扩散。
原本人声鼎沸的开工场地如今空无一人,只有泥土上暗红的血迹和石缝间的断臂残肢昭示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散不去的冤魂与山风一起,在这片荒芜的地上呼啸而过,凄厉的哭声是在向世人哭诉他们的不甘。
跨过千万年时间的高山静静的矗立在原地,以淡漠的眼光看着这片遍地哀鸿的土地。生或死,在他眼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人之一世不过是沧海一粟。相比起所要经历的各种因缘机会。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卑微的人类却总是悟不透这个道理。
低声的呜咽一家连着一家,渐渐的结成组,连成片,直到覆盖住整座城池,直到天地间都是这种伤心欲绝却又不得爆发的声音。
河套总督府外,失去亲人的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披麻戴孝的跪在街上,想要官府给他们一个说法、一份补偿,好让枉死的亲人们能入土为安。参与到此事中的人越来越多远远望去,素白的衣衫甚至延伸到了城外,将灰黄的城池染成雪白。
这些生性淳朴的百姓没有暴动,没有与官府发生冲突,更没有趁乱打劫,他们只是静静的跪在门外,用满目的白色和无声的悲恸控诉着自己的冤屈。
他们是听了官府的优厚条件才自发去修筑工程,他们都在向往着明天美好的生活才投入到工程中。谁知,梦想中的生活没来,只有吃人的魔鬼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们。无数的孤儿寡母失去了生活的支柱,以后的漫漫人生路,他们要如何走下去?
注:梓瑜是顾辰凉的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32章 河套惊变(2)
第232章 河套惊变(2)
天空中浓密的乌云形成一片黑压压的网,缓缓游走在天际,使大地上的万物无所逃遁,沉闷的雷声在云层后翻滚嘶吼,夹杂着九天之上神祗的震怒,俯视着苍茫大地上的芸芸众生。猛烈的罡风像从地狱的深处吹来,带来群魔乱舞的肆意狂笑和阴森鬼魂的冰寒气息。
院里的一棵大树被吹得左右摇摆,满树的叶子在狂风中唰唰作响。遍地的沙石也加入到这场狂乱的盛宴中,随风起舞,目及之处全是灰蒙蒙一片。夹石带土的风不仅迷了人眼,还割得人脸上生疼。
沉闷的空气惹得人莫名其妙的燥热起来,聂清然推开窗子,一阵风沙吹进房间,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睛,不得不再次把窗子关上。
“这天气,那些总督府门外的百姓怎么办。”她揉了揉被吹进风沙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凌灏闻言,也不睁开眼,懒懒道:“你想出去看看?”
“你打算何时着手处理这事?”聂清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蹙眉望向他。
“越乱越好。”凌灏沉吟片刻,缓缓说出四个字。
“现在还不够乱?”聂清然惊讶的反问,“有的穷苦人家无钱入殓,尸身已经开始腐烂,府外的百姓也有人在倒下,若是不好好处理,可能会引起瘟疫。那样就更为棘手,难道非要发生暴动才叫乱?
凌灏缓缓睁开眼,淡淡瞥她一眼,已然失明的双眸却散发着幽幽的光泽:“并非是我主导了这一切,既然他们要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就要有胆量去承担后果。我是他们的敌人,不是帮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
“可是百姓是无辜的。”聂清然喟然轻叹,转身坐在椅子上,拿过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百姓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却还是让她夜不能寐。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做出这些事,无非是要我失了民心,失信于天下罢了,我岂会让他们如愿?”凌灏撑起身子,轻笑道,“我们去总督府看看吧。”
“你?”聂清然愕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
自行穿上靴子的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朝她勾唇一笑:“我怕我再不做什么,你这个菩萨心肠的星月宫主就要休夫了。”
“就你会想。”聂清然半嗔半喜的捶他一拳,伸手为他整理衣衫。
凌灏淡淡一笑,任由她为自己整理。
两人所住的官驿离总督府不过离了两条街,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到了。
入目之处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即使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也不见有人起身离去。静默的百姓凝结成无声的绳索,牢不可破的围绕在这座象征河套地区最高权势的府邸周围。他们的脸上是沉寂的哀痛,目光中是坚不可破的坚固。千千万万的百姓凝聚在一起,所有人看见这种场景都会动容。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权贵都会被消弭于无形,所有的势力都阻挡不了。在这样的场景面前,天地都要为之色变,众神都要为之畏惧。
这种力量叫人民,是一股被古往今来所有的上位者都不屑的力量,也是最终葬送每一个腐朽王朝的力量,更是让天地间所有的生灵都不得不敬畏的力量。
凌灏和聂清然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艰难行走,小心翼翼的不去撞到任何一个人。他们知道,连日来的抗议示威,很多人都是滴水未进,若是被撞倒,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认出了他们两人,不知谁喊了句:“侯爷来了”
无数的百姓朝这边看来,更有人伏地悲恸高喊:“请侯爷为草民做主”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人下跪,一波连着一波,仿若黑暗中海上的浪潮,所有人都在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请侯爷为草民做主
凌灏或许不是一个好臣子,他在朝中排除异己,独揽大权,上欺天子,下震百官,没有人敢捋其虎须。
可在百姓心中,凌灏却是个好官,他领军北拒黑水,西退狄戎,南镇边疆,东慑海贼,在朝中又整顿吏治,肃清贪官污吏,减免赋税,一再减轻百姓负担。
民众从来都是淳朴的,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谁掌权,他们只是想有个温饱,能有安乐的日子过。皇帝又如何?不能让他们的日子更好,那皇帝的作用就比不上定北侯
这次的工程他们也是听从定北侯的号召来参与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事发之后,原本就在河套的定北侯却不见了,只有一个不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