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第4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小心翼翼地将阿宝放在炕上,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细心地掖好了被角,又怜惜地望着他好一会,才轻轻地走出门去。
而炕上,那个早应睡去的小人儿,在房门关上之时,却悄悄地睁开了灵动的大眼,唇边露出一个狡黠得意的笑容。
想要赖在爹爹的身边,想做我的娘亲?
有我阿宝在,你,休想。
谢劲却不会知道,自己怜惜不已的那个小家伙,此时心中的得意。
他正一个人立在庭前,想着心事。
那个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真得就那么狠心?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阿宝?到底想不想见阿宝?
她就像一团雾一样,让他怎么抓都抓不住,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有时候他想她想到每根骨头都在疼,有时候,却又恨她!
恨她的心狠,恨她的无情,更恨她的云淡风轻!
当他任相思刻骨时,她却在那咫尺之外活得逍遥自在!
咫尺之处!是啊,当自己想到几乎发疯的时候,当自己以为她不知踪影的时候,她却原来一直就在那里,伸一伸手就能看到的那个地方!
多少次,自己站在城墙之上,瞭望着西方,任思绪飘到那遥不可及的地方,却不知道,她原本就在那里!就在自己一眼即可望到的那片石屋中!
谢劲痛苦地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原来,你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啊!
——
马江是谢劲的同袍战友。
四年前谢劲入了行伍,从最低下的马前卒做起时,马江已是马屯长了。当这个面色冷峻,沉默寡言的谢劲来到他的麾下时,他是颇为奇怪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住在彭大将军府中,却偏偏要来军中做这最低下也是最苦最累的马前卒。特别是,他还并不住在军营里,每日都会回去住在彭大将军府里。
马屯长很快给了自己一个说法,彭大将军的亲戚,为了体察士卒疾苦,才来到军营里。
但若是这样,也不必这么拼命地训练,这么努力地操劳吧?
马屯长心里还是有疑问啊!
后来,四年的时间,他渐渐熟悉了这个如山一般的男子。
他本是彭大将军的小师弟,大莫先生的关门弟子,甚至,还曾是皇家的女婿。一场变故,令他抛弃一切,只带了幼子,来到了这边陲重地,入了这军营行伍。
四年里,谢劲是升迁最快的一个人。
从兵卒到门人,又到都尉,上尉,最后做到了副将的位置,几乎如飞一般在升。
可是,在天门镇驻扎的十万大军中,却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谢劲是凭了关系升迁上去的。
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的升迁和彭大将军的师弟,大莫先生的弟子,皇家的驸马的身份有关系。
因为,谢劲实在是一个太过彪悍,太过拼命,太过努力的人了!
他发现,谢劲在用一种铁打般的坚韧忍受着军中最为严厉最为苛刻的训练,也拼命地做着别人都不愿意不敢去做的任务。
如今,他能坐在副将这个位置,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优秀的男子有一天会做到骠骑将军,甚至做到大将军的位置!
马都尉望着站在那里发呆的谢劲,大大咧咧地走过去。
没错,他马江如今也不是马屯长了,他已经是马都尉了!虽说比起谢劲,升迁慢了很多,但到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谢劲,不是吗?
他大手豪放地拍了拍谢劲的肩头:“在想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喝点?”
谢劲回头,他早已听到了马江的脚步声。
“你知道,我从不喝酒。” 不错,他早在那一天陡然醒悟之时,已戒去了那杯中之物。
马江无奈:“知道你不喝,这不是随便说说嘛!真没劲啊!”
谢劲看着他,无奈摇头。马江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他若不是贪杯,怕早就不仅仅是一个都尉了。
马江看他那样,知道他心中所想,叹道:“人生苦短,你我当及时行乐才是,何必自寻苦恼呢!”
马江不是傻瓜,昔日的驸马爷,怎地跑到这里来,这其中必有重大隐情。但那皇家的事,他怎敢轻易去问呢,就算知道也只能装作糊涂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常芸郡主远远地走过来了。
马江朝谢劲挤眉弄眼,凑着他耳朵小声嘀咕:“兄弟啊,人家一直都对你那么好,你也不要总是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嘛!”
谢劲淡瞥他一眼,不理。
而常芸笑得很开心。
她跟着谢劲来到这样一个偏僻荒凉的小镇,整整四年,谢劲都对她冷淡至极。她也知道谢劲心里一直想着那假冒的公主,不禁暗暗失落,不知道自己这番等待,何时才能有个结果!
谁知,今日她求了太子,硬随着谢劲出去送信,竟遇到了她。
初看到她竟然在那里时,她还真怕他们两个旧情复燃,谁知道,两个人竟然什么都没说,那阿九更是对谢劲冷淡至极!
她知道谢劲难受谢劲痛苦,但那又如何?这不过是一时的痛苦罢了,只要谢劲想明白了,知道那个女人根本早已对他无情,他自然会慢慢忘记的,到那时,能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她罢了。
常芸欢快地走到两个跟前,笑问道:“马江,你偷偷摸摸地在说什么啊?”
马江嘿嘿一笑:“我哪里在说什么,不过是问问,我马江啥时候能喝个喜酒啊?”
常芸一听这话,羞得脸都红了,瞪了马江一眼,又娇羞地睨着谢劲。
马江嘻哈笑着,知道她并不会恼,自己说这个,可不正是她的心愿嘛!
这几年,这位郡主粘在谢劲和阿宝身边,对他们父子那叫一个殷勤周到啊,赶都赶不走!连彭大将军看在眼里,都颇感无奈!
又能如何呢,她可是常远侯的女儿,金贵的郡主啊!连人家的老爹都管不了,他们这些人,总不至于强行将她赶走吧?
谁知谢劲听到马江那话,冷峻脸色未变,冷冷地道:“马都尉,你不要拿莫须有的事乱开玩笑,坏人清誉!”
这话一出,马江一愣,这个谢木头,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呢!好的,知道你一直不待见人家,知道你一直避之唯恐不及奈何每日都被死死纠缠,但是,但是你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冷冷的说话吧?
马江瞅着郡主,见那郡主原本娇羞的脸色顿时凝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他心里一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什么我马江没遇到这种好事呢?
好一会,常芸才慢慢反应过来,哀怨地望着谢劲。
谢劲却只盯着地上的一朵花,并不看她。
马江见这情势不对,忙道:“哎呀,想起来了,王副将那边还有点事找我,我得赶紧过去了! 不然肯定被骂!”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
“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常芸哀怨地问。
“就是这个意思。”谢劲看都不看她。地上的那朵花,开得多娇艳,像什么呢?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莫须有?”常芸想起那个莫须有,痛入心扉!
谢劲继续盯着那朵花,终于发现,原来它像一个人在笑,笑得灿烂。
他抬起头,淡扫了一眼常芸:“你一直知道的,不是吗?”
“不错,你一直都想赶我走,一直都不曾承诺过我什么!” 常芸痛苦地望着他,泪水缓缓流下:“是我自己死皮赖脸不顾羞耻地赖在你身边!”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那个男子,这几年,就这么不顾一切毫无希望地赖在他身边,几乎快要绝望!
那一天在塞外,当她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时,她以为,冷性的他就把自己扔在那里不管了,谁知道,一抬眼间,他竟然就那样立在那里,放佛等了自己很久。
她一下子扑了上去,抱住了他,他竟然都没有躲开自己!
那一刻,她以为,在他心里,自己总是有些分量的。四年的等待,花总是会开。
如今听到这番话,她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真得不是什么!
这个男人的心,如坚冰一般,自己纵是有万般耐心,也等不到它的融化。
原来一切都是水中影水中月,都是独对明月空惆怅
常芸痛苦地咬着唇:“不错,这几年,一直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己犯贱活该!”
谢劲轻叹一声,转首继续望着地上那朵花:“你应该知道,谢劲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对谢劲的恩情,对阿宝的好,谢劲一直记在心里,它日一定报答!”
常芸伤心地摇着头,发间的金步摇放佛也在绝望地摇摆:“你也应知道,我又何曾想过你报答什么呢!我对你好,对阿宝好,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又何须拿这个放在嘴边呢!”
“阿宝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谢劲忽然冒出一句。
常芸泪珠儿继续往下落:“他是可怜。” 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他很小,身边就没有了母亲,小小年纪,心思却很重。”谢劲继续说。
常芸轻轻点头。心中却悲哀地想,这原本就是那阿九心狠罢了,竟扔下儿子远走他乡。
“因此,我实在不愿有人在他面前说些什么!” 谢劲抬起头,语气冷漠,透着寒气。
常芸两眼通红,哀怨地望着他,蹙眉问:“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谢劲轻抿薄唇,不答。无论如何,常芸对他有恩,他也不愿说得太明,点到为止罢了。
常芸上前一步,逼问道:“你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在阿宝面前说了什么!”
谢劲冷眼以对:“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待在我身边,而我却一直都在军营忙碌,即使回来,也总是陪着阿宝,躲着你。可是,你真不该对一个小孩子那样说话,他原本已经那么——”
谢劲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已经那么脆弱可怜的一个孩子了。”
常芸通红哀怨的眼中染满了怒意:“我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但我这几年来,对阿宝的好,你难道就没有看到?我难道会小心眼到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吗?”
她愤恨而绝望地道:“你纵使不喜欢我,但我赖在你身边这么几年,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信任可言吗?”
谢劲无语,他不是不信任常芸,而是他更相信阿宝。
而且,即使常芸没有说那些话,也定是她的某些言行,已经让阿宝感到了恐慌不安,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心里感激常芸,也觉得对不住常芸,但是,他最先顾全的,却是自己的儿子——阿宝。
纵使要我忘恩负义,纵使要我作奸犯科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会护他周全,绝不容许任何人犯他分毫。
这是一个父亲的自私,和承诺。
常芸看着谢劲并不说话,心一个劲地往下沉,几乎沉到了最深处。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不是不信任我,只是宁愿相信自己的儿子罢了!” 她绝望地一笑:“如今我总算明了,自己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了!若是有十个常芸掉在水里,你要去救的,依然是你的阿宝! 他在你心里就是最重要,谁也比不上,是不是?”
谢劲垂首望着那朵花,花开娇艳,却总有败时。
“不,还有一个人在你心里一样重要,就是那个昔日的凝西公主,今日的阿九,是不是?” 常芸咬牙切齿地道:“今日我强求着太子哥哥让我随你同去,你怕是后悔至极!你心里一定在生气,怎么就带我一起去了呢,你就怕她误会了你,是不是?”
“你其实心里一直盼着和她重新团聚,是不是?” 常芸一字一字地问出,放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紧紧攥着拳头,泪水再次滚下:“你就是嫌我碍眼!你恨不得我赶紧离开,免得妨碍了你们全家团聚!”
她紧紧盯着谢劲的眼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谢劲能说出一个不字。
然后,她却失望了。
她颓唐绝望地后退一步,颤抖地道:“好,我会离开,我马上就离开。”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