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夫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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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沉郁,像是在说遗言一般,到最后,竟没有用“朕”字自称。他攒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对我道:“这是当年我给你父亲的免死令牌,你拿着他,他日太子登基,可保你安然度过朝中波澜。”
我接过令牌,有些茫然,太傅在一旁道:“安庆王暴毙一事实属蹊跷,太子前往东洲已逾数日,久不归。陛下龙体欠安,想召太子殿下回京,为免横生事端,特命你去找太子殿下,切忌打草惊蛇,若是暴露行踪,你可以思念殿下为由障人耳目,陛下已调配了暗卫一路保护,你不必担心,但速度一定要快。”
成帝从厚厚的毛毯中伸出枯瘦的手,顺着太傅的力道艰难坐起身,他殷殷看着我,道:“若朕不能见太子最后一面,日后你需劝他,不要再像朕那样,让苍乔国干戈四起……有些话,我说不得,太傅也不便说,劳烦你转告他……他所受伤痛,朕无法偿还,只能以苍乔万里江山传予他,朕知他夙愿,却注定要他违背……苍氏江山在他手中,朕未做完的,望他能补完,朕未做好的,望他能补好。”一番话说完,成帝已然力气不支,仰面倒在榻上,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捂住嘴角的帕子上有鲜血溢出。
“陛下。”我惊呼出声,太傅却止住我的声音,道:“缨夫人,陛下的事,切勿惊动旁人。”说话间,邓小福已领着两名太医进来,几个人一阵忙碌将陛下扶到床上。
太医施针完毕,成帝昏昏沉沉,对太傅摇摇手,道:“去吧。”
太傅与我一同走出来,他同我道:“缨夫人今晚便出发吧,越快越好,到东洲地界,行事机警些,最好先不透露身份,暗卫也只是暗中保护,你只要带几个仆从就行。”
我点点头,问道:“太傅以为,东洲的事,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他微微沉吟道:“安庆王一向与世无争,又和太子殿下是同胞手足,应当不会使什么诈,若有人害他,或许不单单想害他一人,以安庆王之事将殿下引出戒备森严的王都,在东洲或者半途劫持殿下也有可能。此时到底是谁所为,陛下与微臣有过诸多猜测,最大的可能是蓝相一党。”
我眼皮子一跳,“蓝照儿……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去的东洲,如果是太子妃……”
太傅点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缨夫人行事前定要多思量,谨慎为上。”
我点点头,将令牌放进怀中,辞了太傅,悄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金老先生啊,借了你一个故事不好意思啊,陆缨她确实讲不好啊,表怪她啊。。。
、二出平京
我已十九岁,从赵府灭门开始,死亡二字从未远离我,但那时年幼,只知心中有恨,却不知该恨什么,表面看是定野王的错,可现在方知晓,很多事情不能以偏概全,一锤定音,重重的因促成了种种的果,到最后,悲剧也许是很多个人造成的,仇恨二字倒显得过于简单。
曾经我将阿爹的死归咎于蓝相一党,成帝又说是他的错,是他想借阿爹打压蓝相,权利争斗、战场厮杀让阿爹失了性命,如今成帝的性命也危在旦夕,我无从归咎于成帝,为了他的天下,他所付出的代价比起我来,只多不少。且他终究是阿爹誓死效忠的皇帝,他要我做的事,我还是会去做,更遑论,一切其中还有苍宇。
我一路心绪不宁,却快马加鞭,很快到达东洲地界。
东洲四季气候温和,风光秀丽,苍乔王都里许多望族都喜爱来此处修建山庄别墅,是休息疗养的胜地。正值二月,春意萌生,本是风光开始大胜之时,但安庆王的突然死亡,却似去而复返的北风席卷着这片土地,草木肃静,不见艳阳,人们的脸上隐隐有哀戚之色。
在到安庆王府之前,已有暗卫探查清楚,苍宇办完他兄长的葬礼之后,整日忙于查案,王府中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因安庆王溺于沐音湖中,想来为了查案,苍宇应是宿在沐音湖畔的东宅之内,但他早已命人封锁了沐音湖,我若不亮出他妃子的身份必是进不去,但倘若轻易亮了身份,又会引人注目,尤其非常时刻,若真有蓝相一党盯着太子,很容易坏事。
思来想去,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在守卫森严的沐音湖畔,以提供安庆王一案重要证据为由求见太子殿下,那些护卫态度相当认真,盘问了一番后,经过一层一层上报,终于领我进了沐音湖畔的东宅。
但我见到的却并不是苍宇。
“怎么是你?”蓝照儿坐在正厅的主位上,秀眉紧锁,目光透亮看着我。
我傲然瞥了她一眼,反问道:“怎么不能是我?”
“放肆!”她站起身来,冲我喝了一声。
此番我是以一个思念丈夫的妒妇身份而来,自然也要拿捏出为爱疯狂的醋劲儿来。于是挺直了胸背,提高了嗓音,道:“太子妃莫非已经忘了,如今我这个缨夫人,位份不低你丝毫,何来放肆之说?”
她抿了抿朱唇,似是缓了缓心中的不忿,过了一会儿方道:“缨夫人当真是找到与安庆王一案有关的重要证据?”
我肯定点头:“当然。”
“那,是什么证据?”
“太子殿下查的案子,我为何要将那么重要的证据交给你?”
她哼笑了一声,道:“那劳烦缨夫人说说,安庆王究竟是不是溺死的?”
“我只提供目击的证据,对于结论,一概不管,那是殿下的事情。”
她冷冷笑出声来,额上的伤疤依然可怖:“陆缨,殿下现在谁都不想见,你觉得通过撒这样的谎去见他,他会怎样?”
“你!”我立即作出一番被她识破后十分恼怒的模样,耍赖道,“既然是你来见我,想必殿下还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倒是一点都不记得我有什么证据的事情了,我只知道,我陆缨要见太子殿下。”
她悠悠理了理自己的袍袖,坐下来,“缨夫人,殿下只带我一人来东洲,分明是不想见你,你依然这样追过来,难道真的不知道什么是脸面?”
我心中顿时激愤起来,话到嘴边终是忍了忍,回道:“嗬,你到今时今日才知我是这般没脸没皮的人吗?看来当初我闹洞房,倒是做得不够轰动了。”
“缨夫人,不管你今日说什么,都是见不到殿下的。”
“你凭什么?”
她看着我轻轻一笑:“凭什么?凭他不想见你……来人,将她带出去,关起来。”
“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不过不想让你扰了我和殿下难得的好时光,此刻殿下为他兄长的事伤神,我这个做正妃的总不能拿争风吃醋的事情去劳烦他吧?”她笑意盈盈看着我,“缨夫人放心,这里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仁慈一把,放你出来的。”
“到时候,你就不怕我告状?”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睛笑得眯起来,眼波好似秋水一般,本是十分动人,但嘴角弯起的弧度却透着些许诡异,令人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此时已从门外进来四名护卫,高大的身形塑成一堵墙挡住了门外的光线。我手按住腰间的短刀,警惕看着蓝照儿,“我手中的刀,许久不用,不知刀刃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锋利,倘若不小心伤了人,那就不好意思了。”
她一挑秀眉,径直向我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四人立即像一道细密的网向我包拢而来,我拔刀转身,一边挥刀相向,一面往后退。蓝照儿在我背后道:“不管是死是活,必须抓住她。”
我心中一惊,来不及探究她为何如此大胆狠辣,不留余地,就见那四人向我挥刀而来。那四人内力非凡,单看步法、挥刀的角度、力道,便可知是一顶一的高手,以我一人之力绝无可能逃脱。
我以短刀勉力抵挡,且战且往后退,不过几招的功夫,已是冷汗涔涔,原先倚仗着有暗卫悄无声息护着,自己刀法也不赖,应当不会有大问题,却没想到情势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且不说我能否战过这四人,单是暗卫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一点就足够令我胆寒,暗卫不可能看不出来我不是这四人的对手,那么究竟是怎样的高人阻止了暗卫的行动?还是,我带来的暗卫,根本就是不可靠的?
刚一岔神,便有刀锋迎面而来,我矮身竭力躲开,但那刀紧紧尾随,在我后背上划出一道。如此下去,只能是死局。我咬咬牙,使尽全力转身扑向我身后的蓝照儿,他们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其中一人跳至我面前稳稳挡住。我再也想不起爱惜我的短刀,狠戾拿刀直直刺向蓝照儿,身后有手牢牢拽住我,身前有刀横在眼前,我爆喝一声,一手猛力挥掉身后的桎梏,一手执刀不顾阻隔直逼蓝照儿。背后似乎又被划了一刀,握着短刀的手臂上不可避免也挨了一刀,但总算值得,我在空中一个费力的翻越,跳至蓝照儿身后,一手拿刀在她肤色白嫩的脖颈上划了一下,另一只受伤的手摁住她的额头,五指张开,抵住她额上的伤疤。那四人立刻停下了进攻,定定看着蓝照儿和我。
“我受了伤,手也不稳,刀也不稳,若是不想太子妃脖子上的伤口更深些,就劳烦你们丢掉你们手上的刀。”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均流到两只手,右手紧紧握着刀,左手紧紧摁着蓝照儿的额头。
他四人相互看了看,不发一言。
我左手毫不犹豫抓住蓝照儿额上的伤疤,指甲嵌进结痂的血肉中,潮湿硬涩,蓝照儿被这猛然的一抓痛得浑身一颤,轻呼出声又生生被她止住,那四人立刻扔掉了手上的长刀。
“你们干什么?”蓝照儿厉声喝道,“不要管我!”
那四人像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我在蓝照儿耳边不轻不重地说道:“那你觉得,我是该先动右手,还是先动左手?”
她冷哼了一声,扬声道:“你以为我会怕么?反正是要死的,现在就死倒遂了我的意……你们别管我,只管将她困住,若我活不了,你们一直困着她就是!”
但那四人依旧立在那里不肯动手。
我欢声笑道:“不想活的主子,不听话的护卫,真是有趣……可你为何一味求死,你不知道,死了是件可惜的事,且不说世上风光看不尽,光是授以你身体发肤的父母,你要他们如何?”我边说边圈着蓝照儿往侧厅退,那四人亦紧紧跟着。
蓝照儿随着我的力道走,嘴边依然是傲人的冷笑:“世上风光看尽又如何,看不尽又如何……身体发肤,嗬,我珍视他们又如何,毁了又如何,父母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罢了,后来长成什么模样,总不会一直如他们所愿……”
真是奇怪的论调,好似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又好似抛弃了所有人一般。
“别再找了,你不会找到宇哥哥的。”她忽然对我说,“就算找到了,你们也出不去了。”
“你们果然反了。”我咬牙切齿,将她逼得更紧,手上有血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她额头上的还是我手臂上流下来的,但我已顾不上那么多。此时已移到侧厅,我被人紧紧包围着,背后贴着一堵墙,余光飞快扫了眼厅内,正欲放开蓝照儿,她竟转过身来,全然不顾额上的伤疤,两手抓住我手上的刀狠力撞开我,反向向我刺来,我立刻紧紧握刀,控制住她的力道,两人均是置之死地的打法,她手掌紧紧握着刀刃,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来。我心中一惊,弃了短刀,顺着她进攻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恰挨到厅内的窗户上,以脚发力,后背猛力撞击木窗,一个后仰翻出侧厅外。
东宅内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