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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贱谁怜-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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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又吆喝一声,给俺备了最好的。
进了房,我对伙计道:“啧啧,你挺眼熟啊!”
伙计一个傻笑,说自己是大众脸,遂出去了。
我饱睡了一夜,极沉,无梦,翌日逛了整个小镇,和每个人打了招呼,最后才去见了酒肆的当家——我爹。
爹问我怎么找来的,我说我是凭感觉。爹又问我对此处有什么想法,我说这是最好的消息集合地,易守难攻。爹再问我如果由我管理,如何,我说那是一定的。
有了共识,爹开始懒散度日。
我接管了酒肆,接管了整个小镇,也接管了消息命脉。朝廷的风吹草动,江湖上的厮杀残斗都逃不过小镇的耳目,但按照规矩,凡入了“风度口”者便可活命,除了“风度口”者,自生自灭。
我曾亲眼目睹有一哥们儿拖着最后一口气爬到风度口大门外,伸手向我哀求,后面的追命亦一刀一刀的往他身上招呼,待临近了界限,纷纷停手,冷眼看着他咽气于白线之外,再对我抱拳,将尸首拖走。
我穿着红色粗布裙,一手摇着蒲扇,一手举着烟斗,呼喝门房扫净了此处,遂一摇一摆的回了酒肆,沿路,依旧不忘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包括开客栈的庄氏干爹娘,以及他们的十二个伙计。
一晃,四年时间嗖嗖飘过,快得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除了我一脸的风尘味儿。
听说,京城那些人四处找我,都没找到,纷纷以为我死在不知名的地方了。又听说,宦生一直小姑独处,一来是独孤一懈无意再娶,二来是以宦生的身份实在难找到匹配的对象。还听说,皇上、丞相、王爷这尊金三角依旧屹立不倒。而朝野的贪污纳贿之事,亦不乏,每年抖出几件杀一儆百,这便是维持平衡的宗旨。
一年前,皇上喜得一子,天下欢呼。
同年,贾家于京城地界完全消失,生意未留丝毫,而这风度口也多了一件当铺。
一年来,贾祸每天都带着白干探望我,我在楼上饮,他在楼下饮,我对着账簿饮,他对着我饮,久而久之,我已能一口灌下一斤白干而豪无所觉,因为喝到半斤时我就晕了。
私下里,爹问我贾祸有什么不好,我道:“哪儿都好,就是抓不住你女儿的心。”
爹念念叨叨着:“这可真不好。”
直至今年,我已芳华二十,日子一成不变的过,也没什么不好。小镇一切太平,逃命的依旧逃命,躲避的依旧躲避,消息来去也依旧自如。
一日,掌柜的管财敲响了我的门,道:“主子,镇上来人了。”
我问:“你来通报,一定不是过路人了,查清底细了么?”
管财轻声应了:“来人是小王爷,各方当家都在等主子下令。”
我那抚摸夜明珠的手蓦然顿住,心里漏跳了一拍,口中道:“还是老规矩,各房当家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别为了一个外人搅和了一锅粥。”
独孤一懈,他到底还是找来了,躲过了我放出去的烟雾弹,躲过了我刻意散播不实踪迹的消息,竟还是找了来……希望,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管财得命去了——昔日,他是小王爷请来为“老庄”管账的,然,其实是江湖上最出名的账房先生,轻功了得,头脑精算,掐指之间已能估算出一家店面的盈余开销。他会到风度口来,我并不意外,他被仇家追杀,我也不意外,若非我叫人通风报信给他的对头,他也不会逃到此处,为我所用。
管财明白,只要风度口在,我在,就有他的命。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还愁别的么?尤其是像管财这样的能人,能找到风度口酒肆掌柜的这种差事,已经是巅峰,所以他尽心为我打理账目,无怨无悔。
一直到如今,我省了不少心了。
以前,有个路过的人问:“是否离开风度口,我就没本事活命?”
我敬了他一杯白干,笑道:“你可以试试,总要付出点代价的,只要你给得起。”
他果真试了,也果真偿命了,代价他也给了,一条命。
那个路人,以前也曾是江湖上名震一时的大人物,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躲了进来,却又因自视过高,走了出去,自此,再没能力走了。
现下,又来了个大人物,却是我那有名无实的相公。
择善人而交,择善书而读,择善言而听,择善行而从。
难啊。
……
翌日,管财又来报,说我相公住进了客栈三楼单间,靠边角位置,比邻小贩叫卖的街道。且,白日里,他问鱼贩兑换了只能在小镇里花销的木钱,又问卖馒头的买了兵部的消息,最后问绣花的大娘打听了酒肆的事。
风度口内的买卖,只收自制的木钱,可这木钱拿到外面,自然不值一钱,否则,风度口又如何敛财。
第三日,独孤一懈又换了十万木钱,一天内就花了三万,拿着剩下的七万直往酒肆来了。管财亲自招呼的,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但见他放下两万,包了一年的酒桌,专属的。
当夜,我吩咐管财给他立个名牌。
第四日,独孤一懈就坐到了立着名牌的桌边,自斟自饮。
第五日,亦如此。
第六日,许久不来的贾祸也登了门,与他碰杯,不语对饮了一整日,直到打烊。
第七日,贾祸没来,独孤一懈也没来,后者却在三更时分,潜进了我的屋子。
“四年了,恨我么?”他轻声问着,对着我的后脑勺。
我苦笑,道:“恨别人,痛苦的是自己,恨什么呢?”
他又开了口,声音低哑了几分:“你还是一样的贪财好利。”
我“咯咯”的乐了:“人不求福,斯无祸。人不求利,斯无害。我这种人,是祸患,是毒害,不得已只好躲了进来。”
“想我了么。”
我不知道他为这话时的心情是如何,我只知道我的心情很不好。
我道:“记性不好的最大好处就是,以前想要的不记得了,如今想要的也很快就会忘了,注定一辈子都达不到求而不得的境界。”
第二章 。。。
“当初为何执意要走。”终于,独孤一懈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我抚额叹气,道:“太久了,记性又差,记不得了。”
身后的人沉默良久,不会儿,走上前,双手搭上我的肩,轻叹着:“按照律法,你始终是我独孤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我轻笑着躲开,站起身时口里也道:“那也就是说,一旦律法被推翻,你我也毫无瓜葛……”
话尾音被噎了回去,我震惊的望着独孤一懈的脸,一时找不到言语。
但见他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我,饱含着惊喜和柔情,可一半侧脸上却躺着一条伤疤,自眼角划过,一直到嘴角,虽是细细的一道,却依旧分辨得出伤他的人用剑之快,之狠,之准,毫无留情。
“你的脸……”我难以置信的用上轻抚其上,指尖不能自控的发抖。
四年了,梦里时常浮现这张脸,如今,物事全非。
独孤一懈不在意的一笑,握紧我的手把我带进怀里,安抚道:“没事,不疼,只是我对宦家二度拒婚,致使宦生成为京城的笑柄,至今未有婚配,这一剑,只是老相爷的回礼。”
我不语,主要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心里的一半念头庆幸着他毁了容,日后再没有招蜂引蝶的皮相了,另一半念头却被自责包裹,若非是我,若非是我……
思及此,我挣扎出他的怀抱,冷声道:“那又能赖谁呢,你们当初对我的欺骗、利用、戏耍,莫非也是我自找来的?虽然你事后曾救我,又能证明什么?你的脸,是你咎由自取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
独孤一懈蹙眉道:“我知道你还在记恨……”
“不,你不知道。”我将他打断,扭开脸时不忘轻蔑的扫过他:“你们那么做有你们的道理,那是你们的使命,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为了保全这个江山的稳固,适当的牺牲也是难免的。而我,本来就不是无辜,我的身世和背景都注定了自己不可能平凡的过一生,注明要背负上一辈的责任。所以,我没怪过你们,但也仅止于此,不会成为朋友,更不会成为夫妻。”
我本以为说完这些话,独孤一懈就该识趣的回来处去,可我也实在低估了他的厚脸皮程度,四年没见,不减反增。
只见他自嘲地笑道:“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脸部线条一瞬间柔和了下来,眯着眸子甚是欢欣,更自顾自得走到我的床边脱靴上塌,双手枕着后脑,乐道:“会不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娘子。”说罢,便闭眼睡了过去,不会儿还传来了打呼声。
我登时被气得不轻,上前推推他,推不动,踹他一脚,仍是不动,遂坐在桌边喝闷酒,不会儿后,我也困了,又不愿趴在桌上屈就,不得已只得爬进床榻里侧,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翌日清醒,一睁眼就见独孤一懈靠着床边打量我,我朝他假笑,越过他下了床,走到屏风后径自换了一身藏红色的布裙,又挽了个高而斜的发髻,别了金晃晃的簪子,又审视着涂着黑油的指甲,遂拿起镜子旁的翡翠烟斗,这才走出了屏风。
独孤一懈额外轻松,仿佛拿这里当了自家般绕屋巡视,抚过我拿来照明用的夜明珠,墙壁上的红宝石弯刀,衣架上的黑金披风,书案上的账簿等,而后才回身看我,对我吹了一声口哨,随即道:“美,行头美,人更美。”
不可否认,女为悦己者容,他这声赞美十成十的取悦了我。
又朝他假笑一下,我扭着我开了门,走到走廊边,对着下面管财吆喝着:“今儿个一切买卖照常,加收三成本金。”
管财一怔,望了一眼跟随我出来立在旁边的独孤一懈,又冲我比划个手势,便向门房点头示意,那门房急忙奔出门外,将消息传递到风度口各个当家那儿。
三成本金,意味着无论来往的人买卖什么消息,要买凶要谁的命,都必须足够富有。
独孤一懈斜靠着廊道的木桩,对我道:“看来你心情不错。”
我睐了他一眼,正准备下楼,正巧酒肆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那三人一个青衣白发,一个蓝衣灰发,一个白衣黑发,又分别拿着刀、剑、锤,一同望向站在楼梯口的我,对我拱手。
管财上前招呼:“三位喝酒?”
“不喝。”青衣白发答,一双狗眼直勾勾的望着我。
管财笑着又问:“打听消息?”
白衣黑发接道:“不必。”
管财了然的挑眉,道:“买命?”
蓝衣灰发冷冷答:“卖命。”
我走下楼,打量眼前三人不会儿,歪首笑道:“你们三个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外面不愁接不到买卖,何苦屈就在我这个酒肆,我给的钱可并不多。”
青衣白发道:“能为风度口的当家效力,是我等的荣幸。”说罢,又抛了个媚眼过来。
正巧独孤一懈也走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楼上我的腰,禁锢在身侧。
我见众人微怔,遂对管财解释道:“这是新来的陪睡,暂时住在我屋内,平日不必招呼,他自己会找事做的。”转首又看向那三人,道:“至于你们三个,先在管财这儿领第一椿买卖,能活命回来的就留下,记住,不管你们杀人多卖力,我都要抽取七分利,这是规矩。”
话音方落,也不管那三人铁青的脸色,遂靠着独孤一懈的手臂扭搭出了门。
第一处,是客栈,干爹干娘和十二个干哥哥也刚开了门做生意,见到我和独孤一懈纷纷一愣。
我笑着又将方才的介绍说了一回,干爹轻咳一声,道:“老当家在楼上。”
我也道:“他知道我来过就行,我就不上去了。”
干爹又道:“今儿个有个大买卖,京城里来了消息,独孤王和宦相爷正式开战。”说话间,未将眼神扫向独孤一懈,仿佛他并不存在。
我沉吟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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