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续红楼画眉蹙-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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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影镯为证么?”徐若凡大笑了一声,幽深的双眸如同夜幕寒星,闪着浓浓的讽刺,像是嘲笑着宝玉言语无证却如此放肆。
宝玉终究稚嫩,且未经世事,只皱眉看着若凡夫妻,道:“这是事实!”
听了他的话,黛玉缓缓踏上两步,水袖生香,长裙荡漾,慢慢地道:“倒也要告诉贾公子一声儿,既没文凭之约,仅凭区区绿影镯,道听途说便下此定论,如何能让人相信?与其相信贾公子,我更相信我夫君。”
徐若凡手上一紧,心中激动弥漫,噙着笑意道:“多谢娘子!”
黛玉笑道:“我们夫妻间,还谈得什么谢字?这件事有个解决,才是正经大事呢!”说着皱了皱宛若琼瑶的小鼻子,一脸的精灵顽气,道:“我可不希望那些有心人用你我来做功夫。”
徐若凡点点头,目光如寒冰化刀,望向贾宝玉,声音沉稳,固若磐石,道:“我徐若凡一生颠沛流离,自幼至今,名字也是岳父所赐,身世尚且不知,从未听说曾有婚姻之约,却不知道贾公子从何得知?”
黛玉一旁也是连连点头,目光望处,意似询问。
听到徐若凡话中的意思儿,宝玉不由得有些惊心,他只道徐若凡如今位高权重,必定是出身名门贵胄,哪里知道却原是孤儿,又与林如海曾有渊源,不觉皱了皱眉,“我不信!”
黛玉容颜清艳,目光凝望亭外碧水微雨,却并不言语。
太过静谧,反而让贾宝玉心中忐忑了起来,半日方道:“凡事自是不会空穴来风,既然我能听说此事,势必有些影儿,妹妹还是精心些儿才好。”
望了望黛玉腕上的绿影镯,宝玉复又理直气壮了起来,道:“在陈家作为信物的绿影镯我都曾亲眼所见,岂能是假?”
黛玉忽然侧了侧俏脸,淡淡地道:“贾公子还没说,你从何得知?”
明眸纯净似水,却寒光凛冽,宛若玄冰淡漠。
纵然如今世事不是自己所想,可是她也不会忘记,那紫晓先生认得绿影镯。
这位紫晓先生老谋深算,狡诈之极,如今也来了江南,倒是不知道会不会从中打了什么主意。更不知道暮霭为何竟这样就答应他们南下,或许,许多东西,真的是应该在江南层层剥茧,方能大白于天下。
宝玉见到黛玉如此疏冷的目光,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才慢慢地道:“我那日船沉人落,幸而遇到一位渔家姑娘,才救了我,我求她送我到了江南过来,倚靠卖些儿字画为生,不妨巧遇了陈世兄,原来亦是姑苏人氏,堂族尚在姑苏,可巧亦是我寄居之所,与陈老爷乃是忘年之交,方才听说此事。”
“倒也巧合!”黛玉目光中溢出一种软软的波澜来,素手抓着徐若凡,转头笑道:“若凡,既然如此,我们倒是很该好生问个缘故了。”
徐若凡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凡事总会水落石出。”
想起宝玉所言,却是让若凡夫妻极为好笑,黛玉又不免生了些烦闷之心。
徐若凡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谓尝尽世态炎凉,若有婚约,岂会沦落至此?况且徐若凡此名,亦是少年时候林如海所取,自己尚且未曾听娘亲说起婚约之事,旁人怎能得知?
绿影镯流落旁人手中十数年,辗转方至自己手中,已不知道在多少人手中出现过,旁人却又怎知绿影镯就是自己所有?此为一。二则紫晓先生之谜,三则宝玉沉船被救之谜,此皆应明了。况且除了黛玉,徐若凡从未告诉旁人这是他传家之宝,黛玉更不曾对旁人言过,旁人见了,也只当一件寻常首饰罢了。
微雨未歇,黛玉依靠着徐若凡同望雨雾,弥漫香荷,一时波光潋滟,轻笑道:“若是果然有婚姻之约,你可会答应成亲?”
“徐若凡已有妻子,岂能生出二心?”徐若凡闻言朗朗一笑,说话毫不拖泥带水,“况且,是真是假,尚不能定论。”
忽而语气一顿,心思一转,高声唤来了陈也俊。
清鸾脚步倒是快,急匆匆跑过来,叫道:“将军,夫人,可出什么事了?”
见她脸颊红彤彤的,额头微微细汗,黛玉笑道:“你急什么?”
拉着她细细地与她擦拭薄汗。
陈也俊却是跟在清鸾身后,神色哀怨,可见吃了不少苦头,可是面对徐若凡,又立即笑道:“将军唤小可过来,可有什么话说的?若是愿意将清鸾许配给小可,那可是十万八千个欢喜。”
清鸾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仔细我割了你的舌头!”
陈也俊正要言语,徐若凡抬手道:“清鸾你别生气,你自个儿的事情自然自己做主,如今我与陈公子却有些话说。”
清鸾听了,忙站在了黛玉身后不说话。
“不知道将军有什么吩咐?”陈也俊见徐若凡声色不比往时,黛玉俏脸淡淡,波光似嗔,心中为之愕然,倒也越发好奇了起来。
不等徐若凡开口,宝玉已经抢着道:“陈世兄,你却来说说公道话!你那堂妹子曾与徐将军有了婚姻之约,乃是我寄居世兄堂族府上亲耳听闻,绝没半分掺假,偏生徐将军欺瞒林妹妹,却不承认,林妹妹又不相信,你来理论理论!”
陈也俊闻言一怔,随即淡淡一笑,道:“我叔叔家的堂妹,倒也曾是指腹为婚,确有此事,只是贾世兄说定的是徐将军,我却不得而知了。”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微微放下,徐若凡双眸精光暴亮,重重一哼。
宝玉急道:“有绿影镯为证,怎么就不是徐将军?”
说着指了指黛玉素腕上的绿影镯,一副铁证如山的神色。
陈也俊凝望着绿影镯,神色怔忡不定,堆笑道:“夫人此镯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来处来!”黛玉白嫩的脸上有一抹浅笑,回眸看着徐若凡,方才道:“这只镯子,原是我夫君的传家之物,却早已失落多年,如今方才寻回。”
心若清风,情若明月,倒也落落大方,谎言欺瞒,亦非她之长。
陈也俊点了点头,眼中反露喜色,对徐若凡与黛玉长身作揖,笑道:“将军与夫人能结缡今生,实是千古佳话,所谓定亲之事,也早已化作云烟。”
言语之间,倒是十分得体。
黛玉聪慧玲珑,心念一转,已经有了些端倪,浅笑道:“莫非定亲是真?”
“倒也算不得什么真什么假。”陈也俊长叹了一声,却若空中掠影哀哀。
清鸾最是沉不住气,冷笑道:“夫人,实话告诉你罢,我却知道陈家的大小姐曾经与人有婚姻之约,只是听说那人家败落了,曾有孤儿寡母登门求助,不想陈家势利眼,竟不承认有此婚约,还将那母子两个撵了出去!”
黛玉微微愕然,道:“竟有此事?”
不管定的是不是徐若凡,单是陈家这一份势利之心,也让黛玉深为不喜。
若果然是事实的话,单凭着陈家如此对待徐若凡,黛玉也必定为他出气!
陈也俊面上也有些羞愧的神色,叹道:“正有此事。我那位堂姐,早就出门子有十年之久了,嫁给了一位京官。至于绿影镯婚约之事,我也不甚了了。”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望着清鸾,眸色中深情款款,想必也是因为看不惯堂姐之事,方才不管清鸾是否家道中落,一心一意仍旧愿意履行婚约的罢?
那清鸾却是当做不见,只是哼了一声儿。
徐若凡冷冷一笑,转头对贾宝玉道:“不管定亲是否与我有关,既然陈家小姐早已出嫁,也与我没半分干系,更何来欺瞒玉儿之说?”
他一生光明磊落,朝堂之争他也不掺合,如今终身大事,面对黛玉,他又岂会有欺瞒之心?这是一码事儿,更让他憎恨的却是旁人说他欺骗黛玉,实在是罪不可恕!
面色阴沉如水,隐隐带着一些凌厉,“我倒是想知道贾公子存的是什么心思!何来陈公子堂妹与我有婚姻之说?道听途说,败人名声,实在可恶至极!”
徐若凡之威,吓得宝玉手足无措,半日方嗫嚅道:“我原也是听说,如今陈家小姐尚未出阁,又听陈老爷言语,想必是愿意履行婚约的。”
陈也俊插口道:“当日里曾有婚约的是我那位堂姐,并不是这位堂妹!”
黛玉心中沉沉,情知此事总该有所解决,对徐若凡启齿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登门见见这位陈老爷和这位陈小姐。”
“也好!”徐若凡点点头,对陈也俊道:“还烦劳陈公子引见。”
陈也俊苦笑道:“很该弄个明白,何来烦劳之说?”
心中早知道陈家之事,却不知道绿影镯为婚约信物之事,如今若凡夫妇是清鸾一家的恩人,又是主子,再见夫妻两个真是神仙眷属,万分钦羡,心中便亲近了几分,送若凡夫妻回家时,也将陈家琐事细细告知。
原来陈家亦是共分二房,大房是陈也俊之父,袭了二等男,如今在京城中为官,长子陈也俊定了的就是早已败落的清鸾为妻,至今尚未成婚。
二房则是贾宝玉如今寄居的陈家,陈也俊之叔陈明,只有三个女儿,长女出嫁十年,今在京城,此女嫁姑苏首富,如今剩下三女名唤陈也画,年已十八,生得才貌双全,也因眼高于顶,至今未有婚约。
黛玉满腹疑窦,复又轻问道:“那宝玉如何到了陈家的?”
陈也俊忙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来姑苏,早已二年有余,皆因有了鸾儿的消息,只在将军宅邸旁边亦置了一所小院,并不曾住在二叔家里,只前些日子登门拜见了一遭儿,可巧就遇见了贾世兄,细细问了,方才晓得。”
说到这里,却也有些口渴,不由得眼巴巴地看着清鸾给徐若凡夫妻沏茶。
黛玉莞尔一笑,“清鸾,给陈公子倒上茶来润润嗓子。”
清鸾满心不愿意,瞪了陈也俊一眼,方才气鼓鼓地沏了一杯茶来。
喜得陈也俊眉开眼笑,细细地吃了半口,清了清嗓子,方又续道:“原来贾世兄送箁晓郡主远嫁归来之时,遇到船沉,一个渔家的丫头救了他。可巧那渔家的丫头是二叔家的渔民,老子娘都是在府上做事的,因心中怜悯,那时候贾世兄也是半死不活的,便收留了他。后来见他生得好清俊模样儿,才学又极好,几幅字画出来,让二叔甚为赞叹,便待为上宾。虽然他也卖些儿字画,却比我还与二叔亲近,只是那婚约之事他如何得知,我却不晓得了。”
黛玉垂下眸子,细细地吃着杯中清茶,笑道:“倒也巧极。”
“果然巧极!”听了徐若凡这话,陈也俊与清鸾都不由得望向徐若凡,只见他亦是眸色深沉,让人瞧不出其中喜怒,忽而又似笼着一层雾气,愈加莫测。
这一静默,似过了沧海桑田,漫长而难耐。
徐若凡忽然看向黛玉,黛玉浅浅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用言语,万事心中灵犀一点通。
绿影镯尚且疑点重重,徐若凡身世尚且不明,如今却又来了一个婚约。
试问知晓此事者能有几人?却又为何往年无人询问,至今却层层迷雾?各种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他们又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借着宝玉的口,来告知他们徐若凡有婚姻之约?
晚间陈也俊告辞离开,黛玉梳着万缕青丝,轻笑道:“若凡,越发热闹了。”
徐若凡淡淡一笑,蹲在黛玉膝边,双手拢着她的手,刚硬的目光中柔情无限,道:“玉儿,这些琐事,让你烦心了。”
黛玉唇边含笑,似昙花轻露,清丽婉转,道:“一想到宝玉竟如此言语,倒也是有些烦心,不过,总归弄清楚谁在背后捣鬼,这些烦心也不算烦心了。”
既然嫁给了他,那就相信他!
夫妻两个的事情,是一辈子的幸福,往往不信任,便会毁却幸福。
她只是个小女人,她明白,幸福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