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妻淑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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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也爱红梅?”蓦地有人在一旁说话。
我循声望去,却是披着靛青羽纱面白狐皮斗篷的穆若江面向红梅而立。面容俊俏,身形挺拔,再缀以红梅白雪,如何不教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虽然纪子谦也同他一般是个谦谦君子,相貌傲然于他人,但是纪子谦不会有这般闲情赏梅,也不会这般林立在白雪中感受天地正气。此时的我忘却了自己的身份,直直盯着穆若江不转眼,心里猛然跳出一个想法:若他是我夫君,必定举案齐眉,甚至有张敞画眉的幸福。
不行,我可不能这么想。我是纪家的人,纪子谦的妻。
我收回目光,看着红梅故作镇定地回答他:“笑拈红梅亸翠翘。扬州十里最妖饶。”
穆若江微微一笑,赞道:“夫人博览群书,东坡居士的词信手拈来。笑拈红梅亸翠翘。扬州十里最妖饶。夜来绮席亲曾见,撮得精神滴滴娇。娇後眼,舞时腰。刘郎几度欲魂消。明朝酒醒知何处,肠断云间紫玉箫。这原是赞舞劝酒之词,如今用来虽不应景,却是令人寻味。”
我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念出那些词句,引出穆若江这一堆话来。忽听到穆若江吟“紫玉萧”,便抹下诗词说:“梅园有红梅,独缺紫玉萧而已。先前爹爹生辰得了一把碧萧,家里没人会此道,使碧萧蒙了尘。那日玉漱亭合奏一曲《凤求凰》,奴家私心想着穆大人懂音律,想借此献于穆大人,还请穆大人笑纳。”
我想了很久,若是爹娘出面送他,恐怕他心里别有计较。若是舒玉赠送,献媚多于献礼。不如由我出面,本也就是我提议送碧萧的。想要穆若江收下此物,少不得要说玉漱亭之事,如此一来我的短处尽曝露于他面前了。若是他将来以此要挟,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为了舒玉,我愿意冒这个险。
“夫人言重了。若是常吉想道谢,言语上说了便是,不必劳动这些。”穆若江一针见血。
我知道不能这般轻易,不如摊开了说:“这本就是奴家的意思,若不是穆大人相助,舒玉便不能有那福气结识孙大人了。如今李府上下人都感念大人的恩德,嘴上的话必然要说,但这碧萧还请大人收下。”
穆若江突然盯着我看,我垂下头,他才缓缓说道:“不收若使夫人难做,那在下便领了这个情。日后若再这般,在下与尊府可就难再见面了。”
我点了点头,日后自有长大成熟的舒玉去周旋这些人情世故,我也就不烦心了。
“叨扰了大人这些时候,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辞了。”我见事情办妥,又瞥见绿芜在梅林中穿梭的身影,连忙辞别了穆若江。
绿芜见我从梅林深处出来,立刻把手炉放在我手里,低声说:“媚儿姐姐在夫人屋里等着,似乎有什么话要禀报夫人。”
我深深看了一眼绿芜,她的样子却是小步跑进梅林,衣裳没有湿的痕迹,方才跟穆若江谈话的情形她应该没有看见。还是要小心为上,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三人成虎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绿芜亦步亦趋跟着我,我摸着手炉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绿芜,这手炉看着不像府里的。”
绿芜点点头,解释道:“今日只带了一个,媚儿姐姐说夫人在外面等久了容易冻着,便拿了这里的。看这上面的花纹,想必是夫人在家里常年用着的,很清雅别致。”绿芜想了想又说,“蕊儿姐姐还让我帮着整理夫人的旧物,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夫人是不是怪绿芜慢了,绿芜知错,下次不敢了。”
我心里才安了,绿芜不会说谎,毕竟问一问蕊儿便知真假。
“什么事?”
“太夫人派人传话说,明日老爷应邀参加宴会,夫人也要同去。”媚儿给我捶着腿,继续说,“为了方便明日出行,老爷今晚在东苑歇息。”
这才是重点,不然太夫人何必巴巴地叫人来传话。
“还有一句,奴婢不敢说。”媚儿突然结结巴巴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问:“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太夫人还说,夫人身子已经养好多时,若不诞下嫡子,多在娘家待些时日即可。”
我猛然生了气,虽然纪子谦是独子,但也不至于这般对我。倘若我在纪家过的不安生,那纪家的人便也不能安生!
等一切整理妥当,我拉着舒玉说了多少话,知道他日日在学里家里温习功课,练习一切应试的科目,免不了嘱咐他多看顾自己的身子。便是娘亲也舍不得我离开,抹着泪递了件衣服给我。
“这是娘亲亲手缝制的,有些日子没见淑仪,还不知尺寸是否合适。”
我连忙接过衣服,眼眶盈泪,勉强扯着嘴角道:“娘怎么说这些话,女儿舍不得爹娘,若不是纪府催得慌,女儿是不愿离开家里的。”
娘亲掏出手绢为我抹了泪,示意所有人退后几步,靠近我低声说:“娘亲听闻纪子谦对你并不好,家里总有些莺莺燕燕惹人烦。即便她们甘愿伏小侍奉,但你也不能大意。当初你爹还不是心生旁意,若不是娘亲狠心,今日家里必定有些不得你我待见的人。”
我微微吃惊,素来娘亲在我心里便是贤惠肚量大的好妻室,没想到她也恨极了妾室。
“淑仪,不要太仁慈了。”
即使我已经回到了纪府,娘亲的话仍然盘旋在我脑中。我心里烦闷,本想找本诗词看看舒心,可伸手往柜子里一摸,摸出了一本所谓的野史。这是我从前在家里意外发现舒玉看的,那时气急败坏训了舒玉一顿,没收了书不说,还罚他背诵了《出师表》。如今我翻了翻,不免有些不舒服。这书里竟然写的是武媚娘魅惑唐高宗,诬蔑王皇后,最后自己登上皇后宝座的事。虽正史里多略过此笔,但野史最爱这些事,整篇整篇详详细细写,似乎写书的人便是当事人一样。
“夫人看什么这么难受?屋子里暗,莫不是伤了眼睛?”媚儿叫人点上灯,天色暗了,不久纪子谦便回过来。
我揉揉眼睛,确实有些累了。娘亲的话必当铭记于心,王姨娘已经疯了,只剩赵姨娘在西苑,纪子谦因为先前发生的一些事,不喜去见赵姨娘。而最让我忌讳的却是一个地位尴尬的慧娘。
“若是我愿意,他是否愿意呢?”
媚儿没听清,忙问:“夫人说什么呢,奴婢没听清。”
我抿嘴一笑,说道:“罢了,自言自语的你也听了去。如今你们耳朵不好使,心眼儿倒多,日后难不保都只用脑子不用耳朵了。”
媚儿知道我开玩笑,顺着我的话说:“夫人别气恼,奴婢耳朵虽然不好,但是心却是好的,向着夫人一刻都不敢偏。”
我沉思了片刻,才对媚儿说:“你若是真向着我,便为我去做一件事罢。”
我又拣了一本书就着灯火看,直到纪子谦来,一同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只想看电视,不想码字呢~亲们多多留评,这才是俺的动力啊~
、第 24 章
我看着纪子谦穿上新做的衣服,特特为他正了正袖口。纪子谦见我难得这般温柔,转头看梳妆的盒子上摆着一排发簪,指着其中一支梅英采胜簪叫蕊儿拿过来。我今日着的正是蜜合色白梅绫棉裙,正合此簪。
“虽是青离兄的开府吉日,但我见你先前挑的东西还少了一样,今早我想起来便让蕊儿去拿了。你也过过目,免得日后对不上帐。”纪子谦一边为我插上簪子,一边说道。
我看着镜子里仍然姣好的面容,隐隐有些不忍,不忍这般青春让我狠心丢弃了。纪子谦话里有话,不过是觉得昨晚我对他太冷淡,他存心对我时而温存、时而冷讽。即使娘亲让我顾及纪子谦,稳稳坐着妻室的位置,可我这心终是意难平。
“纪府里所有东西都是夫君的,公公、婆婆的意思也是如此。夫君拿什么赏什么,均可不必告诉淑仪。今日这般便是抬举、疼爱淑仪了。”我拿起桌上的玉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说道,“嫣儿周岁已久,淑仪先前的话还作数,夫君觉得哪日正了慧娘的名号好,便拣哪日吧。”
纪子谦觉得今日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罢了,日后再论。侍书,去看看马车好了没,我与夫人已经收拾好了。”
我暗暗一笑,若不是看今日这般情形,我也不会挑这时提起周秀慧。纪子谦的举动确实在我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生气却是在我意料之外了。想必他是不想为周秀慧得罪府里的谁才这般委曲求全,赵姨娘和王姨娘可没这福分,若赵姨娘知道的不知要怎么闹了,这么伤心的事还不如王姨娘一样忘却尘事。
我心思一转,不如让绿芜去西苑逛逛,算是给她机会在我面前好好表现了。
穆若江府邸离纪府并不远,我们到了门口离开席的时辰尚早,穆若江在门口站着,看见我们连忙上来寒暄。我瞧着他,一身秋香色袄子,却是玉树临风。再瞧他腰间别着一把萧,可不就是碧萧么?我心里暗暗发笑,这番打扮却是奇奇怪怪,一把萧弄得他似风雅似纨绔。不过这也是他给我们李家面子,心比玲珑巧。
想必还有贵客要来,穆若江仍在门口候着,由一个小厮带着我们进府。曲径通幽、花红鸟鸣,果然是个好去处,难得穆若江花大力气翻修府邸了。我看着那红花,不解地说:“冬日里唯梅耐寒,可这里却有鲜红的花朵,实在是难得。”
纪子谦眼角含笑,牵着我的手说:“青离兄想着冬日万物凋零,不愿府里毫无生机,本想扎些个假花衬衬景。哪知楚大人得知青离兄的想法,便从东郊温泉行宫里移了这些鲜花送到府中。这时节除了温泉行宫,哪里有这些难得之物。”
我了然,不过又有新的疑问:“听闻温泉行宫是圣上御寒之所,楚大人得多大官职、多大功劳才能有此殊荣?”
纪子谦兴致甚好,仍旧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位楚大人确实得宠,他的妹妹是当今圣上的宠妃。爱屋及乌,圣上也着实喜欢他,什么新奇上佳的玩物都留他一份。自然他有这本事。”
我没想着那些迤逦之景,倒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却不知为何。
纪子谦见我神色有异,以为我是累着了,看着小径尽头便是长廊,廊下有几把椅子,似是有意放在那里留给人们休息的。他便牵着我一同走到长廊,坐着一赏冬日之景,如此清闲惹人嫉妒。
“若是我们府里能有一片梅园就好了。”我感叹道。先前走在小径上被遮了眼界,一到长廊便看见一片梅林,红梅白梅皆有,红红白白相间很是好看。想着家里的梅园,想着府里的莲池,不免有此感叹。
纪子谦听闻我这样感叹,便说:“本以为你喜欢莲花,没想到你最爱梅林。”
世上本以为的事多了,本以为的人也多了。纪子谦这样说无非是不了解我,正如同他原来不知我不爱茶,却一直让人往东苑里送新茶,放坏了多少好茶叶。也正是如此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必定连他的一切、身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举案齐眉不过是一时之好,爱屋及乌才是我心中的夫妻同心。
“偷得浮生半日闲。”虽然屋外温度很低,我却喜欢这样。
纪子谦略略不乐,说道:“自从你病好之后,便没让你过多过问家事和外事,虽不似这般,但也清闲。”
“却是淑仪的不是了,平白无故念起诗来,惹夫君胡思乱想了。看样子宴席要开了,还请夫君带着淑仪入席罢。”
纪子谦起身拉了我一把,凑在我耳边说:“如今我是知道你的好,当初若不是一己之见,我们必定白首不相离。今日这样的美景,这样的闲情,不如你我修好?”
我略微一惊,挣脱了纪子谦的手,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