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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柘枝引-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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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身,怕他又闯入林府,被人识破,她装着在后花园闲逛,时时注意后门处的动向。若见他,一定要拉住他,免得被家人看见。
初春的晨雾渐渐散去,才长出的青草上带着露珠,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太阳从云后缓缓地探出头来。
“雅书。这么巧,我正要去找你。”王敬轩微笑着,从门外走进来。林雅书笑道:“轩哥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王敬轩道:“我建的藏书楼已经竣工。我想要让你第一个参观,走,我带你去看看。”林雅书心里牵挂着陈少卿,但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推辞,她亦是想看看王敬轩建造的藏书楼的。心想着陈少卿素来是爱睡懒觉的,应该没有起这么早,便随王敬轩一同去了。
藏书楼建在王家府宅的南边。抬头便见一座西式牌楼,上书“藏书楼”三个大字。走进去,是一个中式庭院,小小的莲池,才栽了莲。莲池周围是太湖石,亦有一间小亭。莲池旁,是藏书楼的门楼,西式建筑,白色的墙,中式的檐角。这样中西结合的建筑,在这个时代的江南层出不穷。走进门楼,是围廊式走马楼,中间是正方形的天井。王敬轩一脸的兴奋,向林雅书介绍道:“才建好的楼,书还未搬进来,只是实在是喜悦,便想邀你来看。”林雅书笑道:“果真是建得很好,这么大的楼,想必能放很多书。”王敬轩指着周围两层高的楼道:“这里楼上楼下共有书库五十二间。”又指着脚下的地,道:“这是水泥地,下面放置钵头,架空地面,再往下便是细沙,既防潮又防火。天井大了,有利于通风,也方便晒书。”林雅书点头,表示赞许。
再往里走,便是藏书楼的正厅。全套的红梨木家具,从法国进口的吊灯,正中悬挂着一块金灿灿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钦若嘉业”。林雅书抬头看着,王敬轩在一片道:“这是宣统皇帝赐的。我父亲曾捐了一大笔钱,用于在光绪帝的陵寝旁种树,所以有了这块牌匾。”林雅书转头看王敬轩,见他脸上带着微笑,似是依旧沉浸在过去的旧时光中。王敬轩察觉到林雅书的目光,淡淡地一笑,道:“对我而言,藏书便是嘉业。”
林雅书从藏书楼回来,见日近正午,不免有些担心,生怕陈少卿已经去林府寻她。匆匆赶回家,远远便见陈少卿靠在林府后门外的围墙边,低头吸着烟。林雅书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还未开口,便挨了陈少卿的训斥:“我不是说今日会来找你么。你跑到哪里去了?”林雅书见他一脸的怒容,不免觉得好笑,其实他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见到自己喜爱之物,便紧追不舍。在这一瞬间,她原谅了他所有的过错,理解了他所有的行为。她伸出手,微微笑道:“走吧,我带你在菰城逛逛。”
她带他坐上小船,随着水波清晃,游览整个菰城。小船经过古老的石桥,建于嘉靖年间,古时桥下亦有一座小桥,人称“桥里桥”。她带他去飞英塔,这是唐朝的古塔,内有石塔,外罩木塔,是著名的“塔里塔”,藏着释迦摩尼的舍利子。她带他去府庙,吃各式小吃,看各式杂耍,鱼龙混杂,看城隍庙里面的劳公神庙,这是菰城有名的“庙里庙”。他是食客,各家老店,一家一家地品尝,“丁莲芳、“震远同”、“周生记”、“诸老大”……她指给他看,那里的宅院是赵孟畹墓示樱泄榛罚氩慷际怯奢猿切淳偷模荒抢锏恼菏锹郊一ㄔ埃嫠咚陌z宋楼事件。陈少卿心不在焉地听着,又指着前面的店家,笑道:“你看,那里有好吃的。”林雅书笑了笑,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呢,明知他不感兴趣。
尽管如此,林雅书仍然感觉快乐,她从未如此快乐,在她最爱的江南,在她最自由的时光。身边的这个男子,她知道,他心甘情愿地陪伴她,不离不弃,一心一意。今后该怎么办?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何?她不去想这样的问题,只要当下快乐便行了,今后,今后的事,谁料得到呢。船到桥头自然直,生长在江南水乡的林雅书明白这个道理。顺其自然,一切都有其解决之道。
黄昏的太湖岸,湖水波光鳞鳞,印着一片红光。渔船打渔归来,千帆与晚霞相呼应,是一片沉落的美景。陈少卿伸出手,搂住她的肩,她没有拒绝,只是静默地微笑。在北平的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与陈少卿居然有今日这般亲密。
“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陈少卿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现在说不行吗?”林雅书问道。
“当然不行。”陈少卿笑道,“等到明天,你自然会知道。”
第二十六章
他究竟要告诉她什么?
林雅书的心里有好奇,亦怀着期许。换上白色旗袍,因春寒依存,故在外面套上白色罩衫。换上白色皮鞋,拿上白色手提包,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出门。
江南的黄昏,百鸟归林,河水荡漾,微风徐徐。坐在靠窗的位子,这是菰城第一家西餐厅,甚合陈少卿的口味。窗外的行人,脚步徐缓,慢悠悠的,是江南人天生的悠闲调子,仿佛时间就这么缓慢流淌,岁月静好,内心安然。
服务生端上咖啡。林雅书不爱咖啡,只爱清茶,然而这是西餐厅。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心想,陈少卿亦是爱喝咖啡的。他爱一切新生事物,喜欢西方的饮食和服饰,而她则爱中国传统文化,喜欢这古老国度上深沉历史。
她回忆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免觉得好笑。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不可言喻。谁知明日会发生什么,谁知事情会如何发展。
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西餐厅极为热闹,富庶的江南人对美食有着极度热爱。看身边的桌子,客人来了一拨,又换了一拨。她面前的咖啡早已冰冷,摆在那里,死气沉沉。
看来他是迟到了。她想,一会儿得装着不开心的样子,气一气他。
或许是等待了太久,服务生走过来,躬身问道:“小姐,需要点餐吗?”林雅书顿了顿,将面前的咖啡推到一旁,道:“再给我来一杯咖啡。”
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她低下头,看着那杯冰冷的咖啡,觉得自己的心也冷了下来。服务生端上新的一杯咖啡,她将杯子挪到跟前,伸出手,拢在杯子上,感受着热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等待着,仿佛过了几世。等待他,等到天完全黑透,等到她的心再一次沉落。西餐厅里的人渐渐少了起来,直到客人都走光了,只剩得她一个人。
他,或许是不会来了。她付了钱,离开了西餐厅。
去了他住的菰城饭店,却被告知:“客人已经结账退房。”
她惊讶,随即笑了笑,无奈苦涩的。难道,他走了?难道,这就是他要告诉她的重要事情?
独自一人走着夜幕中的石板路上,河水静静的流淌,无声无息。她想,或许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玩笑,自己亦不过是他玩乐的对象。他是陈少卿,她居然会相信他对她真心。过去是他没有得到她,所以心有不甘,穷追猛舍。一旦她信任了他,把自己的心托付于他,他便得意满足,将她丢弃。她过去听说太多的传闻,他与那些女子的交往,享尽欢乐,再将她们抛弃。多少前例,她竟然被蒙蔽了双眼,也陷入这样的迷局。
晚风吹在身上,冷意渗透骨髓,她交叉双手,给自己一些暖意。昏黄的路灯下,听着几辆黄包车,车夫吆喝着:“小姐,坐黄包车吗?”林雅书没有理睬他们,她不想说话。
她再一次被抛弃。这种感觉,自她幼年至始,久久围绕不去。一次又一次,被遗忘,被忽略,她早已告诉自己,她是不被爱的一个,不敢奢求别人给予的爱,她只能靠自己。
竟然这么愚蠢,相信了他。他不过是一个花花公子,即使为了她,跑到江南,亦不过是一场叛逆的玩乐,厌倦了,依旧回去。
“雅书,是你吗?”
林雅书听见声音,抬起头,见前面路灯下,刘清清站在那里。刘清清走上前来,问道:“雅书,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呢?”
林雅书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夜色中的小路上走了很久,腿微微酸痛。刘清清道:“我家就在前边不远处。你随我回去,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
刘清清的家,在一条小弄堂里。林雅书过去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拥挤狭窄的楼房,坑坑洼洼的地面。房子隔音效果很差,能听见夫妻的吵架声,小孩的哭声,还有无线电的广播声。二层楼房,刘清清住了楼下的一间,门对着楼梯,楼上则是租给其他几户人家。楼梯口挂着一架电话,是公用的,摇摇欲坠,老而破旧。林雅书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了自己所在的地址,让他们派车来接。
“我这里乱,你若不介意,进屋坐坐吧。”刘清清微笑道。
小小的房间,摆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其他便什么都放不下了。厨房是公用的,在天井的一角。刘清清请林雅书在椅子上坐了,然后自己在床上坐着。林雅书环顾这间屋子,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电线,挂着一个电灯泡。她的目光停留在墙壁上,那是一副画,樱花林,樱花开得烂漫,花瓣漫天飞舞,地面上积起厚厚的一层花瓣。简简单单的素描,线条勾勒,打出明暗。林雅书问:“清清,这是你画的吗?为何不上色?”刘清清微笑道:“是我家乡的风景。离家太久,记忆依稀,只觉得那场面凄美无比,却忘了是什么颜色。”
若是平日,林雅书一定会有疑问,刘清清的故乡是在哪里,为何不见刘清清的亲人,似乎她只是一个独住。但今日,林雅书的心情沉闷,无力顾及其他。刘清清察觉到林雅书的低沉,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雅书,你今天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林雅书报以一笑,道:“没事,只是走得久了,有些累。再加之没有吃晚饭,所以肚子饿了。”
刘清清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盘饭团。她笑道:“大半夜的,也没什么吃的,只能弄了这个。”林雅书用筷子夹了一个,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刘清清也用手抓起一个,咬了一口,笑道:“味道还不错吧。”林雅书微笑着点头,但她此时的心情,吃什么都是淡而无味。
林府的车子来接,林雅书与刘清清告辞,回到家中。穿过前厅,顺着游廊往里走,月色之下,见芭蕉厅映着微弱的光。芭蕉厅门窗上黄杨木雕,涂着珍珠粉、翡翠粉和矿粉混合颜料,芭蕉叶的纹样,仿佛是绿色的宝石一般。林雅书听见电话铃声响起,又听见孔希言接电话的声音。她怕自己深夜归来,惹得母亲不高兴,赶紧匆匆地走开。
“喂?”孔希言接起电话,问道,“请问你找谁?”
电话的另一头声音嘈杂,一个低沉男声道:“请让林雅书小姐听电话。”
孔希言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依旧明快:“哦,你找雅书呀,她不在。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有人打电话找她的。”说着,便挂了电话。
丫鬟在一旁道:“太太,三小姐已经回来了。”孔希言瞪了她一眼,道:“不许跟三小姐说有人打电话找她。”丫鬟吓得低了头,不敢多话。
这一夜,又是失眠,只是失眠的原因与前次不同。太多的疑惑和不愿相信,林雅书躺在那里,呆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执拗,她嘲笑自己。
既然知道无法入睡,便起身,套上一件大衣,走下楼去,在后花园缓慢地踱着步子。虫声从草丛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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