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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生不做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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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心里充满不安的情绪,她遂加快步伐,逐渐地变为跑著,伸长手想要穿透什么,甚至是开始朝黑袍人狂奔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啊……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那么不想要他过去呢?
            就算找不到任何理由也好,她就是不要。无论如何奋力向前奔跑,连一寸距离也不曾缩短消失。她慌,更怕。
            让他留下来,拜托,不要带走他……
            她……真的不想那人走……
            不想那人走!
            眼见那团浓雾就要包围住黑袍人,她心跳狂乱,意识深处闪过一个名字,她霎时开口嘶声大叫——
            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孙望欢浑身一震,僵在床铺上,背脊整个凉了。
            急遽跳动的心声传到耳边鼓噪著。像那样……恐惧谁又会离开她的痛心感受
            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作梦。
            额际流下一道冷汗,她抬手想拭去,却无法如愿,这才迟钝发现有人紧紧地抓住她的右腕。
            偏脸睇去,宗政明亦刚好张开眼睛。
            “咦……”她微微一愣,随即立刻错愕地弹坐起身,胀红著脖子,慌张指著他道:“呃……我不是、你怎么会……你这人真是……”她记得自己明明、明明是坐在窗前,现下为何会在床上?
            还有,他怎么又和她睡一起了?
            羞恼地想要骂人,却察觉他脸色有异,满身大汗地粗喘著,好似……好似从很远的哪里跑来一样。
            “你怎么了?”满腔的恼怒一瞬间全化为关心。长大以后,她对他,总是无法真正生气。
            宗政明仿佛一时无法开口,平坦的胸膛起伏几次,方才缓和。
            “宗政?”她忧虑低唤。因为,他抓著自己的手,实在太冷太湿了。
            他勉强撑坐起身,抬眸和她平视。
            “我听到你的声音……”深深地呼吸后,他说。
            “我的……声音?”她困惑不解。索性举起另只手,盖住他的额头。“我又说梦话了?还是你睡昏头了?你最近有点不对劲,真的病了,要告诉我啊。”
            温软的掌心贴在自己的人皮上,阴影之下,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了。
            她略显发急地道:“上回也是,以前小时候不会这样的啊。这个季节,你好像变得特别容易发汗呢,但是身体又这么冷……”究竟是不是病?他老是不吭一声的,就要人操心。
            她心里的不踏实,是由于害怕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吗?
            他半晌没说话,她奇怪地放下手,只见他深黑的瞳眸直视著自己。
            “啊……”她胸口震悸地一缩,直接反应欲往后退,背部却碰到某样物体,她紧张回首一看,后面已经是床柱,再转过脸,宗政明却拉著她的膀臂,整个人逼近过来。“你做什么……”她有些手足所措,只能避开视线。
            “小姐,你是否还会想著要离开?”他忽然问道。
            冰冰凉凉的一句话透进耳里。闻言,她却是极其惊讶地转眸瞅住他。
            宗政明只是道:
            “虽然你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你还是从未承诺过不走。”他的嗓音极是低沉,直接问道:“会不会有一天醒来,你又突然不见了?”
            她相当讶异地瞠著眼,良久才开口说:
            “你……在想著这种事?”
            宗政明点头,随即因为感到身体僵硬而垂眸,自己的指尖细颤著,他慢微地收力,已经可以大概握住拳头。
            像这样子……全身骨头彷佛断裂再接上的剧痛,虽然很难忍受,他却心甘情愿。因为,鬼不会感觉到这种疼痛。
            原来,这个身体,并不仅仅只是枚空壳而已。
            “小姐,请你不要再离开我。”颊边的汗流下,他没有擦去。像是这世上仅有他们两人,其他都不再重要,他灼灼地凝视著她,却又依旧清冷地说:“只要你在这里等待,即使我走远了,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请你别再离开,我想和你共同生活。”
            就算是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他也会一次一次地再回来。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已经不是可以打他头要他清醒一点的无比认真。她轻喘了一口气。
            “你……你在说什么……”
            “我也……想‘喜欢’小姐。”他说。脸孔慢慢地接近她。
            她没有丝毫抵抗,只能神情复杂地看著他,然后,她还是闭上双眼,任由他冰冷的双唇缓慢地吻上自己。
            轻触著她温热的唇瓣,他仅是学著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动作而已。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代表何种意义。
            只不过,这么做是否就可以明白喜欢的意思?他始终不敢贸然尝试,如果他依旧无法感受喜欢是什么感情,那就说明自己离当人还很远很远。
            但是现在,自己体内那个阴森不见天日的深处,终于有个开口。
            她的温暖和柔软,像是透过交合的嘴唇,传递给他,流进心底那个如针穿般的微小孔洞,让他冷凉的身体轻微发热。
            想要留下来,想和她在一起,想知道她的感情。这样,是不是就是一种欲望?他是不是比较像人了?宗政明轻贴她的唇畔,低声道:
            “我终于明白,既然不可能完全懂得,那么,我只要拥有一种。”只要拥有一种就好,他便不再是伫立在桥尾的那个自己,而会是人。
            是人,就能够体会她的喜欢,也能够喜欢她。
            孙望欢不再闪避他极近的注视,强睁的双眼泛红湿润,怔怔地回望住他冰白的脸孔,她哑声说:
            “宗政,不是永远的,我不要。可是……我也不相信有一辈子的事情。”与其那样心碎,不如孤独一个人。
            他看著她伤心的表情,然后用那缺乏高低起伏的语气,许诺般地说道:
            “我会用此生证明,我绝不会离开;你走,我也会用这一世去找到你。所以,你不要再赶我,也别再消失不见。”
            她的泪水掉下来,眼里雾蒙蒙的一片。他这么坚定地说著,她要怎么拒绝?
            若是她再次切断两人间的联系,他一定会信守这番誓约,穷尽此生此世,循著她远走的脚步来到她身旁吧。
            自己懦弱逃避的心,能够因为他的诺言变勇敢吗?
            “你真……笨……”她责怪道,却不是忿怒的缘故。“你明明……可以留在宗政家,可以过得更好。跟著我能做什么?我又不用你服侍……”
            “小姐,我们作夫妻。”一同生活,共睡一床,彼此永不分离,只有夫妻。“你说过,我是你的夫婿。”
            她喘泣一声,举臂掩住自己的眼。
            “我才没有……”她呜咽否认那个难堪的谎言,埋怨他无视姑娘家的矜持。
            “小姐。”
            让他拉下自己的手,她已哭花自己的整张脸。
            这个男人,又在胡言乱语,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直接地教人烦闷。但是,就算再怎么害怕,她……也无法和他分开了吧。
            多少的寂寞和孤独,她都能够忍受。但是那种有谁离她而去的恐惧和心痛,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再也不想,不想啊……
            倘若,不逃走的话,他真的可以让她看见永远吗?
            垂下颤抖的眼睫,她用力呼吸几回。
            “是夫妻……”她小小声地,眼泪流也流不完。说:“就不要……再喊我小姐了。”
            这是她的承诺。她答应,让他用这一生永不分开的陪伴作为证明,证明她所无法相信的一辈子。
            他像是知晓她的真意,不在意脏污的涕泪,再次吻住她。
            似是等待了好久,以为绝不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孙望欢颤抖的膀臂,轻轻地围住他的肩。
            她的嘴,是温的。
            胸腔里微微地发热,他在她有著红痣的左耳边,低沉说道:
            “一世就好,我们作夫妻。不再分离。”
            他,只有一世的机会和时间,那样短暂的几十年。
            虽然不可能全部懂得,但是此刻他却清楚知道,就算是逆天而行,即使之后会堕入恶苦地狱,他也要留下,伴她这一生。
            他是——在人成胎前负责捏命的捏胎鬼。而今,因为她,他惇离轮回,再也无视命运之轨。
            今生今世
            天上的云压得好低,仿佛拿把梯子爬上屋顶,伸手就可以摸到似的。
            孙望欢抱著伞,站在木桥头等候。午前还是很晴朗的,没想到一匆会儿就变换得这么阴霾了。
            因为担心出门办事的宗政明会淋湿,所以她才在这条回家必经之路上等人。
            这年比之往年,不怎么热,倒是一直下雨啊……
            天色暗得像是要入夜,平常这时候,才刚吃饱要午睡吧。
            桥下小溪有鱼在游,她颇觉有趣,正想弯腰仔细瞧瞧,就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离家前,他告诉她差不多这时会回来,果然不迟。他总是说到做到。
            唇角露出微笑,正要挥手呼唤,一个画面忽闪现脑海之中,她微一失神,膀臂半举,不觉停住态势。
            一个穿著黑袍的人,伫立在桥尾。
            那是梦一般的影像。
            宗政明走上桥,一身黑衣,那样的感觉,和她曾作过的梦重叠了。
            她……曾经在梦中喊出口过吧,黑袍人的名字。孙望欢看著他朝自己定近,好像几乎要忆起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你在做什么?”他站定在她面前,启唇问道。
            “啊……”她心一跳,感觉宛如自梦境醒来。可是,她根本没有睡。
            他拿过她抱著的伞,白脸没有表情。
            “怎么了?”
            她凝视著他,无语良久,随即轻轻地笑了。
            “我看要下雨,所以拿伞来给你。”握住他的手,她知道他身体冷,所以把体温分享给他。
            他看了眼天空,说:
            “像黑夜。”
            “是啊。”和他并肩,慢慢地走著。“你那个弟弟,又做错事要你收拾了?”
            “他不想学习做生意。是故意的。”他清冷道。
            “嗯。反正宗政老爷也说有你就好。”她抿著嘴,忍住笑。“你那个弟弟为什么要这样故意,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还不就是想要冷淡又无情的哥哥去找他。
            爱撒娇的弟弟,不解其意的兄长,活像一对宝,真比亲生的还亲了。
            侧首望住他,她不禁眯起眼。
            天候阴沉,他苍白的脸看来才会暗暗的吧。
            “宗政,每次一到七月,你好像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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