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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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将酒一口饮尽,她终于释然笑了:“这感觉真好,什么也不用想了,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小轩了,呵呵……呵呵……”
“你好好睡吧。”看她慢慢倒下的身体,雪白的衣,雪白的发,四散在光洁的地上,如同绽放在天山的雪莲花,永远是圣洁美丽的,即使有一颗不为人知的心。祥和闭着的双眼,如雪莲般白净的面盘,十九岁少女年轻的容颜,浅浅带着笑意,她只是睡着了,像很多年之前一样,待她静静醒来,会有一个俊秀的男孩大大笑着唤她姐姐,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静静坐了很久,直到夕阳的斜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才发觉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缓缓站起,发现慕容夕呆呆站在不远处,刚才的话,也不知他听了多少。“去看看吧,毕竟,也是你的母亲。”说完迳自离去。出门前,回头望了他一眼,那个一直精利的男子卸去了浑身的光芒,静静抱着一个雪莲般的身躯,头垂得那么低,他此刻又在想什么呢?我没有再看,大步出门。
品茶(一)
自从做了王后,为了护得无尘一个周全,我又变得嗜血残忍,杀尽所有有威胁的人。慕容夕叫我放手,我冷笑,你就想看着无尘死,他阴下了脸。当初不是你纵容刺客,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惟一回头的机会被你亲手扼断了。
我几乎是疯狂地嗜血,敏感着注视所有可能伤害无尘的人,极尽可能地保护她。冷笑地看着鲜红的血洒遍了王宫每一片土地,我不断派人暗杀,慕容夕极尽所能阻止,不断追逐缠斗,如同棋盘上的生死厮杀,我们是对弈的棋者,无视棋子生死,在乎的只是输赢。鲜血染红了棋盘,两个对弈的人,执棋,落子,一步步,踩着别人的生命,潮流暗涌,吞并厮杀,四面楚歌。看着摇摇欲坠的山河,罐满鲜血的风雨,我坐在高高的后位,笑得吸尽世间铅华,天地都染上了血的色。
又到十五,回到栖凤殿,宫女报说竹锦已经到了好一会,她今天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挥退宫女,只留下紫荷抱着无尘进入内殿。竹锦静静坐着,浅绿的衣裙,微微笑着,淡如轻烟,见我进来,她动手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笑道:“你来了,今天的茶很特别,你一定要慢慢品才是。”
我坐下,细细品了杯中茶,道:“恐怕竹锦叫我品的并非这杯中之茶吧。”
竹锦淡淡道:“红桑真有一颗玲珑心,不错,我今天确实叫你品的不是茶,而是一个人。”说完,清清淡淡地笑了,那笑容是静静绽开在脸上的竹花,笑着,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我一时看得呆了,为什么会如此相似,以前却从未发觉。
她收回笑容,仍是一脸淡淡的神色,像极了那个人,她说:“红桑是否有兴趣品一回这壶茶呢?”
我说:“不知竹锦与这杯茶是什么关系?”
她没有回答我,自顾自摆弄桌中茶具,一道一道轮回转换,优雅美丽。许久才淡淡道:“给你说个故事吧,有一个生在官宦人家的小女孩,由于是个女孩,母亲只是个小妾,又打从出生以来身体就不好,成天药不离口,父亲不喜欢她,大娘是个冷淡的人,对谁都冷冷淡淡,只有娘亲一人对她好些。家里有个大哥哥,是大娘的儿子,他是个比大娘还要冷淡的人,淡淡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即使是笑,也到不了眼睛,似乎是画中出来的人一般,漂亮,但没有温度。大哥哥似乎总想亲近小女孩,但小女孩很怕他淡淡的眼神,那里似乎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每次大哥哥亲近她时,她总是怯怯地跑开。到后来,大哥哥再也不亲近她了,只是有时娘亲陪着她耍时,她会不小心看见大哥哥站在隐蔽的角落静静望着她们,平静的眼里淡淡的,小女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怕怕的。”
“六岁那年,娘亲因为不守妇道,父亲让娘喝了杯酒,娘亲就一直睡着,再也没醒来。父亲嫌小女孩不干净,命人将小女孩送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只有树,没有温暖的床铺,没有可以吃的饭菜,没有娘亲,小女孩害怕极了,呜呜戚戚哭了很久,但没有人理她,她知道自己是被父亲抛弃了,越哭越伤心,也不知哭了多久,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唤她小锦,小锦,不要哭了,哥哥带你回家。擦擦哭肿的眼睛,原来是那个淡漠的大哥哥,看见熟悉的人,小女孩也顾不得害怕了,扑上去就哇哇大哭,哥哥安慰道,小锦不哭,哥哥带你回家。”
“哥哥偷偷带小锦回家,小小的少年背了小女孩一路,他从小便是个娇弱的少爷,那么远,却没有喊一声累。他将她藏在房内,求父亲将小女孩带回家,父亲说什么也不准。哥哥说,小锦,对不起,你不能留在家里了,但我会好好照顾你。哥哥将小女孩安排在城外不远的一片竹林里,那里有个小木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住在那里,哥哥求婆婆收留小女孩,婆婆很高兴的答应了。从此小女孩就住在了这片竹林中,哥哥经常会来看她,教她读书写字,给她讲故事,她已经不再害怕这个淡漠的哥哥了,虽然他依然是淡淡的看她,但她知道哥哥是喜欢她的,不然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将自己带回来,还尽心照顾自己。”
“有一次哥哥说,如果这满树的竹叶可以泡出茶来定是很好喝的,小女孩说,是啊。后来,小女孩真的天天琢磨着如何用茶叶泡茶,哥哥摸摸她的头道,那只是哥哥的一句玩笑话,小锦不必当真。小女孩扬起头坚定道,小锦一定会泡出好喝的竹叶茶。哥哥送了小女孩一套茶具,是很一般的茶具,小女孩高兴了好几天,天天坐在桌子边琢磨着泡茶。后来小女孩真的用竹叶泡出了很好喝的茶,她第一个请哥哥喝了她的茶,用明亮的大眼睛紧张的盯着哥哥喝茶时的每一个表情,期待那清清淡淡的脸上有不一样的表情,但哥哥什么神情也没有,她一阵失落,却听见哥哥说,很好喝,小锦,你真棒,淡淡的脸上浅浅勾出一丝笑意,还是到不了眼睛的笑,但小女孩却已经满足了。小女孩灰暗的脸上又重新绽开了灿烂的笑,她知道哥哥是高兴的,即使是那淡淡的笑,她就是懂他,”
“小女孩渐渐长大,她喜欢琢磨茶中的秘密,用竹叶泡的茶也越来越好喝,她只泡给哥哥和婆婆喝。婆婆在她十二岁时去世了,她泡的茶就只给哥哥喝。在她认为,哥哥就像这茶一样,看上去淡淡的,什么感情也没有,但他的内心也跟其他人一样,有各种各样的情感,会伤心,会悲伤,会孤独,也会欣喜。她越来越喜欢和哥哥相处,喜欢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淡淡的眼神,淡淡的笑……只要是哥哥有的,她都喜欢。她开始模仿哥哥的一举一动,喝茶的动作,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神情,淡淡的脸,浅浅的笑,每天除了泡茶就是对着镜子独自模仿,她觉得哥哥身上的所有都是最美的。但她从来没有在哥哥面前做出过丝毫像他的动作,似乎那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但她仍为自己这样的举动窃喜不已。”
品茶(二)
“十三岁那年,哥哥十八岁,已经是高大的俊秀男子,而女孩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清明时节的雨下得特别细,也特别的缠绵,像极了少女朦胧不清的心思。那天哥哥从雨中走来,少女温柔替他接过伞,然后倒了杯早已泡好的茶送至他面前。哥哥说,我今天在城门外爱上了一个女子,她,长得非常美。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了,脸上的笑也像被冰冻着般,他不说遇上了那个女子,而说爱上了她,心里像是一脚忽的踩空了,一直在往下沉,沉到了很深很深的渊潭中,原来,他爱上的是另外的人。迅速调整了表情,淡淡道,是么,她定是很美的。哥哥也淡淡道,是啊。接着再也不说话了,似乎思绪又回到了城门外那个美丽的女子身上。少女心想,他应该是爱上别人的,我只是他的妹妹,我到底在期盼什么呢?想着竟苦苦地笑了。”
“后来,哥哥总在她面前提起那个神秘的女子,面上虽然是淡淡的,但她知道,在哥哥的内心此时正燃着一把火,是他初尝的情焰。哥哥说,就是封都传说最美的红桑也定没有那女子美丽。少女并不讨厌那个女子,因为她知道哥哥永远都只能是她的哥哥,之前都是她的臆想,她反而感激起了那个女子,是她的出现才让她看清了现实,不再做不该做的梦。她想见一见那个女子,她到底是怎样的美丽,怎样的夺人心魄,才能一眼就夺走了哥哥的心?”
“十五岁,少女已经长成了婷婷娉娉的女子,清丽得脱俗,优雅得绝尘,哥哥说,小锦长大了,像个绝尘的仙子。是么,但也只是你的妹妹而已,少女苦笑。那年,封都的丞相去世,其独子继任其职。哥哥说,小锦,跟我回家。少女拒绝了,她不愿与哥哥住在同一个院子中,这样的她,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她说,我想在封都开一间茶楼,名字都取好了,就叫水竹阁,咱们的茶就叫水竹吧。哥哥说,这样也好,我帮你打点好一切。”
“茶楼的生意很好,她为自己取名叫竹锦,日日在雅间为客人泡茶,哥哥经常来,她也将他当一般客人,静静泡茶。她不愿道破他们的关系,觉得那是最后的保留了,哥哥也就随了她。她经常会注意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长得绝美倾城,喜欢穿红,经常和另一个温婉的女子来这里静静喝茶,轻轻交谈。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她叫红桑,是苏学士的千金,也是名贯封都的美人。竹锦一直在想,那个神秘的女子是她么?她希望是她,又希望不会是她,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有意无意地避免哥哥与红桑的碰面。”
“这一天还是来了,哥哥和红桑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经常与红桑出入的女子,她叫柳挽玉,还有一个是从未见过的男子,但似乎与哥哥很熟。他们一起进了雅间,谈天说地,竹锦默默为他们泡茶,几次偷偷望向哥哥,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红桑,清清淡淡的,但她知道哥哥此时心里的情绪,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红桑。”
“果然,哥哥跟她说,那个城门外惊鸿一瞥的女子就是红桑,他当初就怎么没想到,长得那么美,只是因人家没有穿红就否定了是红桑。她淡淡道,她确实非常美,我从未见过比她还美的人。哥哥也道,是啊。”
“哥哥问她红桑经常什么时候来喝茶,她说,一般是晴朗的午后会来。之后,哥哥基本上每个晴朗的午后都会在茶楼等红桑,那个陌生的公子也会在哥哥来之后不久跟来,他叫唐夕。她直觉唐夕的眼神有点怪异,似乎藏了很深很深的东西,她将想法告诉哥哥,哥哥说,不要多想。”
“哥哥渐渐和红桑熟了起来,他们除了一起喝茶,偶尔也到其他地方游玩。哥哥说,我真是很爱她。她望着那清淡地几尽空白的眸子说,我知道。但是她不会知道,因为你的眼睛骗了所有人,除了我。”
“后来,听说苏家被罢官抄家了,她问哥哥,是你做的?哥哥说,是我做的,但我没有办法。虽然清清淡淡的眸子,但她知道哥哥的痛苦,只有她懂得他。她决定帮哥哥,她请红桑喝茶,暗示她有人会用看不见的方式爱她,但没有用。哥哥说,我该怎么办,她对我那么冷。她说,帮她恢复以前的样子吧。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哥哥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丞相的权利失散了一半,才换回苏家的复原。”
“没多久,传来了苏家灭门的消息,她的心都似乎凉了。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