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要转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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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答我。”女子手侧银光闪过,如锦背脊一凉,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身后。
入府(五)·羞涩
如锦眼中的错愕瞬间变得清明:“我们去外面说。”
“就在这里说。”
如锦心下忽凝重。他不知道这女子怎么会盯上南寞,但若是她此时出来,该如何是好?
令人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南寞着一身绯色薄透的轻纱舞衣,丝绸遮面,循着舞曲从阶上走来,如大朵的白樱从云间渐渐开出来,堂风拂过,她的宽广袍袖轻轻浮起,朗朗灯火黯然失色。
如锦趁机观了观,还很是像模像样啊。
只是舞曲奏了良久,都不见她都没有任何动作,反是那眼珠子直直盯着堂下,他身侧那个持着匕首的刀疤女人。
如锦心中忽然有些紧张。他攀上那女子的肩膀装作熟络:“跟我出去。”
那女子不漏声色地笑笑,反面攥住他的手腕,匕首抵处冰凉透骨:“先跟我说她在哪儿?”
如锦觉得这情形是得打一架,正握紧了拳头转身,却见南寞已将袖中剑一抛,那剑在熠熠灯火里划出个好看的弧,如同从天边纵下一只白貂,挑衅地纵着雪银发光的绒尾,直直刺向那女子的胸前。
那女子惊异松手跳开,如锦的华美广袖留下了满生了褶子。
绯色长裙翻飞起,南寞从阶上跃了下来。若是有谁敢伤她身边的人,她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满堂喧哗四起,正如那夜宫中的莲华台。
她拾起欲落的剑回身刺去,那女子伸出匕首挡在身前,“铛”一声,匕首断裂,削铁如泥的剑尖向胸口刺去。
刹那间从那女子的身后窜出一个修长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搭上南寞的柔荑,将那剑倏忽向内挽个爽快的剑花,巧妙地躲开两人的身体各处,向着身后而去,随后,南寞的身子被他环住,剑仍在她的手里,她的手在那人的掌心握着。
那女子化险为夷,单膝跪地垂首:“世子!”
南寞的脑中嗡的一声。谁?
“世子?”这一次开口的是如锦,他的言语亦是有些吃惊。
“公西,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人抱着南寞,转向那跪地的刀疤女子,声音严肃。
这是南寞熟悉的声音,那个在宫中救她的人的声音。
“奴婢一时找不到人,便……”那女子神色愧疚,抬眼去望他,却踟蹰地道:“世子,您还抱着这姑娘……”
那女子唤出的“世子”两字的时候,南寞便已愣怔当地,不知该如何思考,只讷讷地任由那人握着自己执剑的手。那手指修长瘦削,分明的骨节抵住她的掌心。
那被称作世子的人恍然松开了她,而她背向他,脑袋里子丑演卯成巳午未,激动得不敢转过身来。
不知从哪里窜出的红姨迎上来:“这,这是昌峻世子,世子大人吗?哎呦喂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看这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这话生疏地像没有见过小世子。但传闻里,他可是这里的常客。声声姑娘可是有扭转乾坤的本事,能够让世子所向披靡,吃嘛嘛香。
红姨颤颤巍巍地推搡南寞,这时的南寞正扮作头牌声声姑娘,身着她的一身薄纱舞衣,持着一柄奇异的短剑,刚从小世子的怀中被放出来透了口气。
“声声……声声,快去好生伺候世子。”南寞岿然不动。
“什么声声?”邬珵随口问了一句。
红姨脚一时软,差点跌倒,但仍是强作镇定地推搡起南寞,蚊声细语地贴近她:“声声,找打么,世子大人看着你呢,耍什么脾气,快去伺候啊。。。。。”
南寞正兀自忐忑着,一颗心上蹿下跳没个着落,被红姨这么一推,直软软地往世子怀里又跌了跌。
身畔的邬珵伸手将南寞护住,向着公西沅:“这鸨儿怎么回事,带出去。”
红姨扑腾跪下,慌慌张张磕了几个响头,泪眼婆娑:“世子大人,是不是贱妾怠慢您什么,贱妾知错,贱妾知错。”说着越发抽泣起来。
四下逃窜的众人重又围拢过来,吱吱喳喳地讨论着。
“红璀馆果然名不虚传啊。”
“看来声声的确是世子的挚爱,护得这般紧实……”
红衣正抽泣着,闻得这两声,忽然有了些底气。但公西沅已经上来扣住了她将她往外拿,于是便抹着泪故意大声:“世子大人,都怪贱妾没有照顾好声声,惹得您担心责罚,贱妾知错了,知错了。。。。。。”
邬珵微微一皱眉,扣上南寞的双肩将她带出了红璀馆。南寞更加没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倒是觉得侧身贴上去时周身触感非常,一紧张脑中又过了一遍十二生肖,最后身子随之停在不远的灯火微明处。
不明所以的如锦也连忙跟了上来。
诡异的沉默,南寞抬了抬头找月亮,随后听到吴刚砍树的声音。然后她判断自己的魂魄已出离九霄。小世子首先开口:“你不打算转过来?”
南寞好似被什么风撩拨了一霎,莫名的知觉从嗓子眼漫上来。
小世子再次开口,这一回,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你的身份,和我大概是不宜相见的。”
“……。”
不宜相见?谁说的,黄历上今日诸事皆宜啊。难道因为那一纸旁人道是被废的婚约吗?那么他这意思是不愿娶我吗……
她立在原地,双手护上面纱。明知小世子不会摘下,但她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偏偏不转身去看他,也不敢摘下面纱让他看见自己。
“早些回去吧,以后如果出来玩,就让公西跟着你。”
小世子声音和煦如融融的春水,但她仍是如石像一般立着,仿佛只要一转身,一开口,有些东西,注定就会永远失去似的。
“那好,我走了。”那个声音迟疑了半晌,复又道:“穿这么少,这样不好。”
身后有马蹄窸窣的声音愈走愈近,他从她的身后上马离去,她听到了马蹄离开的声音。
一旁观得莫名其妙的如锦终于开口:“寞儿,你可算开心了。”
“谁开心了,我哪里开心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南寞连珠炮似得喊叫了几声,摇着头战栗地转身,“又丢人,又丢人了,都是被你害的,如锦你这浑球混账!”
“我怎么又混账上了?”如锦原本是怔怔,这下听了倒半是委屈半是好奇地望过来:“还有,为什么是‘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南寞怒气冲冲,恨不能拿袖剑戳他几个窟窿。
宫中跳舞便出了丑,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这一回她又跳舞,便是这笑话层出不穷了。真是奇了怪,难不成自己跳的是招魂舞,把她未来夫君招出来了么?哪天得找个神算先生好好问问。
南寞循着他的背影,望见他骑马走在远处的月光下,那光将他周身环成耀眼的晕,好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菩萨一般。
她脑中仔细回旋着世子所说的话,他那么好听的温润低沉的嗓音,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宫中救她的那人。宫中救她的那人!她曾说什么来着,要拿他当凳子踩当马骑,还要将他好好折磨让他伺候自己。。。。。。
“苦命。。。。。。”南寞抱着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死的心都有了。
“苦命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南寞和如锦都吓了一跳。
“大半夜跑来逛青楼算苦命,还是大半夜被拉来找人苦命?说来最苦命还是世子大人,叫我出来寻你,自己却不放心地跟出来,我倒想问问你是何方神圣?”那被小世子称作公西的女子支手立着,语气咄咄逼人。
如锦摸着下巴寻思一阵,凑到南寞的耳边悄声道:“小世子若是知道我们在他府上,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南寞也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他为什么一直在保护着她,却又似乎在保持着距离,不让她知道呢,爹又为什么偏偏让她和如锦到昌峻府上来,明明知道他们俩这贪玩的性子,必然是做不了真正的细作。
“世子让我护送你们回去。还不走?”那女子打了声哈欠问道。
入府(六)·阁楼
两个人被押送回府后,隔天里南寞便被强行迁出屋子,改换去内苑当差。说是当差,却什么活都不用去领,只需待在给她一人独居的屋中日日悠闲,还改换了女装示人。
而如锦的待遇实在不同,仍是待在外苑被卖力使唤,他已多次向南寞发誓,若是再过一月昌峻王府依然如此对待他这位优渥公子,他便去游历江湖。南寞晓得,由于他这段时间于情报事业没有任何的贡献,若是逃跑了也绝不敢回青州,会挨打的。
这几日,那个被小世子唤作公西的面有刀疤的女子,时不时便会出现在她的房门口。她的名字为公西沅,小世子唤她做“公西”,是因为小世子称呼人,尤其是女子的名讳,从来都是只称呼姓氏。
南寞有想过小世子会如何称呼她。南儿?这听着也忒怪异了,像是叫“男儿”,就如同公西听着像“公鸡”一样;抑或是小南?她还可以接受。
小世子已经向公西沅下令,如果南寞外出,她必须陪同,但事实却是,南寞每次想要外出,公西沅都无情地拒绝并固执地守在南寞门前以死相逼。
南寞已经不敢再与她刀剑相见,因为她已经知道这女子乃是小世子的左膀右臂,虽然那日在她的面前,小世子也曾苛责她,但相比之下,南寞才是外人。
既然小世子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似乎是在十分客气地照顾着她,南寞觉得,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委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可以利用现下有利的地理优势,为自己的婚约再做一番努力。
虽然红璀馆的那夜,她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浑噩里,窝囊地不敢转身去看他一眼,但这不代表她会一直窝囊下去。她只是有些近乡情怯罢了。
近日她旁敲侧击,打听出小世子会在寅时去上朝,而那时公西沅也会同往,便不能够阻止她的大计。
她的大计便是,找到小世子的卧房,然后躲在里面。
若是如锦知道,她成功混入内苑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研究如何从公西沅的手中得到冰窖钥匙,而是锲而不舍地寻找小世子的床榻,定会耻笑她。但南寞认为,找到她夫婿的卧房是所有阴谋得以成功的关键,便如一个盗贼溜进了一间大宅,若是连主人睡在哪里都不知道,怎能指望偷出什么宝贝来?
次日寅时,南寞鬼鬼祟祟挪出门去,其时云月白寂,晨星寥寥,雾掩重楼,是南寞这么多年以来起得最早的一次,不得不说她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她揉揉惺忪的双眼,蹑手蹑脚地穿过几条回廊,远远望见那处最高的阁楼。浓雾漫过阁楼的半腰,那楼便像是从云端而起的蓬莱仙阁。
南寞约莫这座阁楼应是个夏日清凉的所在,想来小世子闲来无事时,定会在这里品茶宴乐。她想着时间还早,公西沅定然仍在洛阳宫门前等候着参朝的世子,是没有功夫会想起她的。
及至阁楼前,便看到楼间的牌匾上写着琼安楼。那牌匾上的字写得很是好看,苍劲中凝蕴着隽秀,好似运笔时指尖有着千般温柔。仔细地辨认那牌匾的一角,便看到是小世子的名讳。
原来这就是小世子的字。南寞不自禁地踮高脚尖去瞧着,很是想将这几个字刻在脑子里,却不防眼角余光瞟到一扇开着的窗子,于是便轻轻跃过去。
后来她发现,这座楼,其实是座藏娇的金楼。
还未到窗前,便听到女子柔媚的笑声和将醒未醒的呓语,待她到了窗前,循着声向窗里望去,原来并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群妍姿野媚的绝色美人,身着各色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