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衷-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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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举起手来宣布:“我要吃虱目鱼粥和虾卷!”
子榆听了,不觉像泄了气的汽球。
欢欢还很欢乐的说着:“我还要加很多、很多番茄酱!”
子榆闭上眼睛。这几样食物她能不碰就尽量不碰,因为怕勾起不想忆及的往事。
可教她最为难的就是这孩子长得像慕风也就罢了,竟连爱吃的食物都一模一样,着实让她有着深深的无奈。
“妈咪,不可能吗?”欢欢小声询问。
子榆轻轻吐了口气。“当然可以。我们走吧。”
母女俩找了一家店,点了欢欢指定的食物。
她看着欢欢开心地在虾卷上倒了番茄酱,让她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和慕风吃虱目鱼粥和虾卷的往事——
那年,她高二,考完期中考正要放学回家,突然被人喊住,“叶子榆,站住!”
她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可是,很快地就有人拉住她的书包,不让她走。
她用力抢回自己的书包,转过身,看见和她同班的戴雪燕。
“什么事?”
站在雪燕旁的慧华说道:“什么事?你还在那边装无辜咧,真是恶心!你锋头很健嘛!又是网球社选手又是模范生,自以为了不起喔,知不知道我们雪燕姐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眼睛不舒服应该去挂眼科,不是找我。”冷冷说完,她就要走。
有人拉住她的头发不放,她冷静低语:“放手。”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跑!”抓她头发的是戴雪燕。
“我们没什么好讲的。”说完,她用力往雪燕的肚子一踹。
雪燕痛得叫了出来,一群女生围上去对子榆一阵痛殴,雪燕站在一旁看着,警告她:“离慕风远一点,否则我天天找人打你一顿!”
“住手!”喊的人正是慕风。
“喂!这么多人打一个是在干嘛?走开走开!”慕风一下拉开那些围殴子榆的女孩。
“你不要管这件事,这是我跟她的恩怨。”雪燕说。
此时,慕风已经看清楚原来被围殴的是他网球社的明星球员叶子榆。
“她要不是在教室K书就是在网球社打球,她跟你会有什么恩怨?”
“总之,你不要管啦。”雪燕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对慕风告白。
“好啦,雪燕,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
“不成!”雪燕坚持。他的袒护让她更生气。
“不给慕风哥面子哦?”他低声对从小跟在他身旁的小跟班说。
雪燕赌气地摇摇头。
“好吧!那我在这里正式宣布,我要追叶子榆,以后她就是我罩的人,你们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各位现在明白了吧?”他边说边拉起子榆。
雪燕气得发抖。“走!”
一群人都走光了。
子榆拍拍身上的灰尘,捡起书包,重新挂回肩上,走了。
慕风跟上她。“喂!不是吧,我刚帮你解危耶,你起码该谢谢我吧。”
她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多事。”
“唔,火气很大喔,不然你说说看我是怎样多事。”
子榆停了下来。“你干嘛骗我说球拍和社团桌上的鲜奶是给球员的福利?让人家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惹得戴雪燕狂吃醋,才会每天找我麻烦。”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个美丽的误会我看是很难解释清楚了。既然你说这个麻烦是我替你找来的,不如我们将错就错,就当作是真的一对,那么,大家也就不敢动你了,你又可以回复你原本平静的日子了,你看怎么样?”
“老实说,很烂。”她说,可是又忍不住笑了,真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可笑的馊主意。
他笑着,还是走在她身边。
她提醒:“我们住的地方是反方向,不顺路。”
“我知道。可是老羊今天没来,我没人陪怪无聊的,不如我陪你回家。”
“不要。”
“别那么拗嘛,我刚救了你耶,你都不必回报一下喔,很没义气耶。”
“我不想那么早回去。”
他眼睛一亮。
“我也是耶!还有,我饿了,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吗?陪我去吃点东西?”
“好吧,我知道有一个卖虱目鱼粥和虾卷的摊子,东西好吃又便宜,我请你吃,我们就算扯平了,互不相欠了喔。”
“随便,你高兴就好。”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座桥上。
子榆站在桥上望着快要落下的夕阳,久久都不说话。
“在想什么?”慕风问。
“我最喜欢站在这里看夕阳了,每次我都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看个够,因为,只要高中一毕业,我就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你要到哪儿去?”
“我要考上大学,将来当个室内设计师,然后找个住的地方,接我阿嬷和我一起住,然后晚上打工,白天读书,永远……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真教人佩服。原来你都计划好将来要走的路啦。”可他对将来却还是浑浑噩噩呢。
她脸一红。
见鬼了!她干嘛跟他说她心底的秘密。
“走吧,你看到没?有很多人排队那家,就是那里了。”
正要走。慕风拉住她。“你看,有人在画素描耶。”
“那又怎样?”
“我们请他画一张怎么样?”
“那要付钱的。”
“帮他开市一下啦,天都快暗了,都没人捧场,让艺术家饿肚子是很不仁道的。”
“你不是也饿了?”
“我可以等。让他赚一笔,也许他的晚餐就可以更丰盛喔。”
因为喜欢他的说法,她答应了。
他们就站在那里,让画素描的街头艺人帮他们画了一张素描画。
画里的子榆穿着水手制服,短发随风飘扬,慕风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
“这张画给你。”
子榆摇摇头。“带回去会被我爸骂。”
“我真喜欢这张画,既然你不要,那我带回去了。”
“嗯。”
“走!去吃饭。”
他们跑下斜坡,来到阿香食堂。
“香姨,请给我两碗鱼粥,和一份虾卷。”子榆忙着点菜。
慕风也没闲着,看见一张大桌子上有各式各样的小菜,他每样都拿了一碟,不知不觉整张桌子都放满了。
子榆看了,有点担心自己的荷包。
“拿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可她吃一碗粥就饱了,随后想想,算了,钱不够再来帮香香阿姨洗碗抵债吧。
像是看穿了她的烦恼,他拿了一张千元大钞给老板娘结清了帐。
“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
“请人家吃东西要有诚意。”
“怎样叫有诚意?”
“至少要亲自动手做,才叫诚意嘛。你得花点脑筋想想,要做什么给我吃。”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无非是为了不想让她心里不舒服,她心里不觉有一块地方松了,他竟那么不着痕迹,第一次一起吃饭,就走进她心里。
“天啦,这虱目鱼粥做得比我家的厨师做的还好吃。可是,你可以帮我拿一罐番茄酱吗?”
她看着他,豪迈地在虾卷上倒了番茄酱,心里讶异怎么有人这么爱吃番茄酱。谁知,若干年后,她的女儿竟跟慕风对食物的古怪癖好一模一样。
遗传竟是这般神奇,真叫人没辙。
第5章(1)
慕风开始在欢欢上学的幼稚园附近找合适的房子,老羊却不赞同。
“老大,我知道你想就近看欢欢,可是欢欢很快就会念小学,难道要跟着她念的学校一直买?”
“我昨晚开车在那里逛了几圈。我想子榆当年应该有考虑到孩子就学的问题,那里离国小、国中学区都满近,幼稚园后面就是文化中心,地点不错。只是那附近的房子盖得好像小了点,你去找找看,要是真找不到合适的,我们就买块地自己盖也可以。”慕风说。
“好,知道了,我马上去进行。”老羊拿了车钥匙走出去。
然后慕风想起他有一位住在高维的室内设计师好友,他决定出去访友,开门时却赫然发现子榆就站在门口,神情看起来相当不悦。
他扬眉。“找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
慕风看了看手表。“但我现在要出去,如果事情不是很急,或者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子榆想了一下,她要跟他谈的都是私事,在分行以外的地方谈或许更恰当,所以她同意了。“好。”
“我们约哪里?”他依旧和颜悦色地问。
她走到他桌边,拿起一张便条纸,写了一间位于郊外、地点堪称隐密的咖啡厅点名、地址和电话,然后交给他。
慕风低头看了看那地址。“十二点整好吗?”
“好。”说完,她马上离开他的办公室。
空气里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那是她的气味,他很清楚。
第一次碰她的时候,他就记住了这个味道,只是没想到后来想忘记竟没那么容易,最后他意外地在一家园艺店里找到那个香味,一口气买下店里的所有栀子花,搬回他住的大楼后,还请了专人照顾。
老羊每次看着那一整排栀子花都笑他傻气,他也承认,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种傻事。
一直到隔年春天,他的阳台开满栀子花,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味道叫:想念。
为了中午的约会,子榆请了一个小时的假,骑着她那部车龄六年的中古机车上山坡:但骑不到四分之一路程,引擎就发出怪怪的声音,接着排气管冒出浓浓的白烟,像是在对她说: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接着“卡”地一声,她的爱车就一动不动了。
子榆往上看着长长蜿蜒的山坡路,再往下瞧瞧也有些长度的来时路。
唉,真是倒楣透了!
打从慕风一出现,她就开始一连串的不顺遂,连这部一向骑得好好的机车也废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只得暂时站在路边边擦汗边想等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有计程车从这里经过?
就在她自觉快中暑的时候,终于有一部银色轿车停下来。她露出微笑,心想或许可以搭个便车,可是等车窗摇下来时,她的笑容立即从人间蒸发。
“车坏啦?上来吧。”慕风说。
她很想对他大声说:不!
真的!
可是她很清楚,她别无选择。
她上了车。吹着凉爽的冷气,听着轻柔的抒情歌曲,心里却没有一丝愉悦的感觉。
他优越的经济实力,轻易对比出她的经济弱势。她担心慕风会抢走欢欢,如此一来,她的世界等同再度陷入危机,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啦?表情这么凝重。”慕风看了他一眼,问道。
他温柔的语气,让她心生警觉。
她充分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初她所认识的慕风了,他现在是汇融集团的总经理,她必须小心应付。
至少,不要激怒他。
“喔,没什么,天气太热了,让人有点吃不消。”她说。
慕风笑了笑,没说什么。
车子很快开到目的地。
那是一间可以跳望山景的咖啡厅,兼卖一些简餐之类的和风式建筑物。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包厢坐。
点好餐,子榆先帮慕风要了一大杯白开水,再帮两人摆好碗筷。
“眼前这情况,让我有种错觉,像是我们根本不曾分离过。”慕风说。
子榆心头一震!
只因为他话里头那完全不加掩饰的浓浓感伤。
她停了好久,才能让自己说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慕风拿起冰开水啜了一口。“你说得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不是有事找我?”
她喜欢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至少,不会让她无措。
“是。你昨天找人在我的住处装了冷气,买了饮水机,又帮我缴了租金、帐单和欢欢下学期及明年度一整年的学费这件事,我得找你谈谈。”
他两手一摊。“有何不妥?”
“我知道你完全出于好意,可是这些……这些事情我会应付,我不希望你介入,甚至改变我的生活。”
“我以为以一个作父亲的立场而言,我做的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希望你宠坏欢欢。”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