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主回忆录-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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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沧澜从衣襟里拿出我给他的襁褓。他恍惚之间,马车已驶进了山谷。他对着那襁褓望着,望了半晌忽然喊出来:“不好!”
我冷笑:“你怕了吗?”
他急急策马回头,我的身子原本坐得不稳,这一下便从马车的座上摔了下来,肚子大痛尖叫。
马车只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下。我从地上艰难地爬起,透过掀起的车帘,望见了蚩灵山的守墓人。
一身澹白的窈窕女子静静立在马车前,不似二十年前传说中的金光耀目。她回眸时,血沧澜的面容凝固住,眼里的目光开始错乱。
“听说,你是来夺剑的?”慕容希一边说话,一边回转身子,她的美艳世间无可匹敌,我看着她时,肚子的疼痛好像浅了一些。
“要夺剑,先要杀了我这守墓人。”她笑着抚摸手中的鞭子,缓慢走过来:“我儿,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想杀娘亲了吧。”
血沧澜从马车上跳下来,有些踉跄地步步后退:“你……你竟然还活着?”
慕容希曼步走回墓碑旁,说:“我当然要活着,我要看看天下第一妖女的儿子,是如何实现她的夙愿,替她玩弄中原武林的。”
血沧澜举着假的八荒剑刺来,慕容希飘逸如仙,手中长鞭如蛇,口中信子张牙舞爪。
打斗时,那襁褓忽然落了出来。血沧澜慌乱中分身去捡,却被慕容希抽打了数下,踉跄倒地。
慕容希收鞭,锁了锁眉心:“你既然想杀我,自然是厌恶我是魔教妖女,污了你的身份为你惹事,那么还何必将你幼时的襁褓看护得这么紧?”
血沧澜跪在她面前,抬头望了望她,半晌之后才笑了笑:“我爹是中原名剑门的门主血明远,我娘是李氏,我只记得你杀了我爹,这个仇不得不报。”
慕容希笑着说:“是吗?难道要滴血认亲你才肯承认吗?这里只有你我,还有轿子里的一对母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血沧澜抬头,愣了半晌说:“当日你将我丢弃在木盆里顺流而下,至于这襁褓,自从我知道你是魔教的妖女,早已经丢弃了。你何必出来妨碍我的道路,你以为你阻挡我,我就拿不到八荒剑吗?”
慕容希说:“你用这把假剑骗了中原武林那么久,还利用秋小七夺了统领九州十三门的扳指,闯到蚩灵山上来想要弑母杀父,既然无所不用其极,我自然希望你拿到。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你是我和他的儿子,究竟能差到哪儿去?”
既然说到了这里,血沧澜也不再顾忌,刷刷几剑皆是夺命招数,
他的招式生猛,但慕容希躲得巧妙。到了最后之时,慕容希仿佛想故意让他一让,于是闪身令他扑向尘封八荒剑的墓碑。他扑过去之时,伸出手掌震向墓碑,墓碑破裂四散,飞沙走石。
我瞧见他震碎冰棺力量浑厚,不禁冷笑。他当日还向我解释,他并不想震碎慕容希的冰棺,也不想将我推下山崖,其实不过是他善于狡辩的伎俩,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如今看他震破墓碑,我更确信冰棺破碎,推我下山,那力道实实在在的他自己做出的。
那墓碑震碎之时,却并没有剑身露出来。血沧澜大喊:“剑呢,剑呢?”
“剑在这里。”
叶痕轻骑马上,身后跟随着八位长老和结队的部众走下来。
叶痕下马,向着慕容希跪拜之后说:“辛苦圣尊了。”
血沧澜这才回头望着身后的八位长老。他们站在一处,相处和谐,全没有叛乱仇恨的姿态,他惊愕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痕奔到马车旁扶起我,命人将我扶到安全之处,才走过去说:“我设了一个圈套等着你来,让你误以为我教叛乱,你可以有机可乘。你的人已尽数被我囚禁,而山下埋伏的各派,我也抓了几个掌门。我现在且问你,若是你要八荒剑,我就将这些人全都杀了;若是你情愿用八荒剑来换他们的性命,那么他们便可安然无恙。”
叶痕将剑从背上的剑鞘中拔出。寒光如月,映照在这把绝世的宝剑上。叶痕从来不用任何武器,所以我从不知,原来他握剑的模样这么美。白衣白发的执剑人是我的男人,他在不远处向我投来爱抚的目光,以王者的姿态面对这个血沧澜这个小人。
血沧澜顿了顿,收回了已经向八荒剑伸出的手,望了望不远处的各个石丘。
他说:“我不要把八荒剑,你将剑叱阁和各派的人放了。”
叶痕微笑:“好。”
他一挥手,教使将周围各个大小石丘的门悉数拉开。
被捆绑的各派掌门一个个颓然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血沧澜。
“盟主竟是魔教妖女的儿子,真是瞎了我的眼!”
“血沧澜,你竟然勾结魔教,害的我们各大掌门被魔教囚禁,拿着假剑号令中原武林,实在是大骗子!”
“好在你没有为了一把剑出卖了我们的性命,但中原武林也再容不下你,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再出现在中原武林,否则我们各派不会放过你。”
慕容希走到他身边去,抚摸着他的背脊,随后站起,将那襁褓用鞭子勾起来,握在手中:“当日我将你和这个襁褓一起放在木盆里,顺着河水流下。我不知道他会漂流到哪里,但无论在哪里,我的心里都比你在我身边更好受。后来他恨我至极,我想,也许我应该知道你的下落。于是就拖了药王谷主去四处找寻,最后在神农山下捡到一个小乞丐,怀里紧紧抱着这个襁褓,说只有拿着这个襁褓,才不会渐渐忘了娘亲的模样。
谷主本想找到你送还给我,但知道我必定不会好生疼爱你,这才将你带去药王谷……直到有一天你醒来,发现这个襁褓不见了,便四处发疯地寻找,不是吗?那是我趁你熟睡时,从你怀里取走的。所以你的娘亲沉睡的二十年,一直将这襁褓贴身藏着,一刻也不曾忘记你。”
她眼里泛着泪水,但只是倏忽之间。她淡扫过血沧澜:“而她醒来,装作教众混迹在冰棺前的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儿子冲过去将他娘亲杀死,她觉得这样的儿子很有意思,随后便跟着他,瞧见他任凭自己的生父从崖边跳下,她就觉得他真的是非常有意思……她一定要让她儿子尝尝从云端掉下的滋味,让他知道你毒,但他的娘亲比他更毒,这样才能让他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我的肚子忽然大痛,慕容希远远瞧了一眼,对叶痕转头说:“她要生了。”
——
我一痛便昏了过去。梦里,我轻轻松松地生下了叶小酒,叶小酒哭得很厉害,但我只说了句“来,听麻麻的话不哭了,麻麻给你拨松子。”他果然就不哭了。叶痕抱起叶小酒十分的欢喜,不停揉捏他的小脚丫。
我喜欢看他抱着叶小酒摇晃的样子,我想将来要为叶小酒做一个秋千,我要推着他和叶痕在上面一直晃下去。
但这只是个梦。
我醒来时,望见周围婢女来来往往,为首的一个老太婆将我的双腿抬起,着急地说:“秋姑娘,您可醒了,您这孩子大,要是不使出力气,恐怕要难产啊,来,我数一二三,你用力,吸,憋住这口气,使劲往出挤啊,挤啊,挤啊,呼……咱们再来,吸口气,憋住啊,使劲往出挤啊,挤啊,挤啊……”
叶小酒太大了,我用内力将他往出顶,他却倔得厉害,死活赖在里面不出来。这可不像我,我在内心里觉得,叶小酒不是个会心疼人的孩子。
我的内力运了大半,他才只出来一个脑袋。肩膀卡在我的身体里,让我很不好受。但他是我的乖宝贝,我还是要再努一把力。
“嘿——呦,叶小酒你快给我出来,叶小酒!”
我一边叫着一边使力,额头身上满是大汗,大汗淋漓之下,我的下身一阵轻松,听到两声清脆的啼哭。
“是个男孩。”
在他出来之前,我还在想,会不会生出的不是小酒而是小桃。但叶痕蹭信誓旦旦地说过是叶小酒,他有前世的记忆,那果断是不会错的。
叶小酒出来时,稳婆将他放在我的怀抱里。他的小脸皱巴巴地,但很绵软,就像街市上卖的棉花糖,凑近了就想咬一口。
我怕他像棉花糖一样会化,于是紧紧地搂住。
一个男人急冲冲地跑过来,稳婆赶忙将我下身盖上。我看了一眼,是苏不败。
我有些不愉快,因为见到叶小酒的第一个男人居然不是叶痕。
但我始终不能怪他。他不能告诉教中人,这是他的孩子,否则蚩灵教会真的叛乱。
苏不败将叶小酒从我怀中夺走,放在小襁褓里抱起来,哭哭啼啼地说:“秋小七,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被选中当圣灵,一辈子不能婚娶?这不是当和尚、当太监么?”
一旁的稳婆提醒他:“苏公子,叶教主还在外面呢,您矜持点。”
苏不败抱着叶小酒说:“他叫什么名字?”
我端详了一眼周围的婢女,迟疑了半晌,有些难过地说:“血……血惊灵。”
叶痕前世记录(二)
叶痕在云灵殿上一坐十几年,着实有些寂寞了。
闭关之时,他将那个叫做秋小七的女人抓进来,白天她醒来,会瞪着他看一整天,然后不说话,晚上她睡着,他会偷偷地看一会儿她。
他忽然在想,为什么全教上下,就只有他一个人不能碰女人?
那时候他仍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顺垂丝滑无分叉,他早年时,觉得教使妹妹好看,想跑上去抱一抱时,教使侍者总是躲得他远远的。那时他穿着开裆裤,跑起来不太快,追也追不上,只能蹲在原地哭一阵。
渐渐地,哭着哭着他便识相了,他觉得自己是不受人喜欢的,于是不再索要旁人的抱抱。唯一愿意抱他的只有鸣光教主,但他抱他的时候,叶痕总是觉得他的头发越发白了。
叶痕走到秋小七身前,点了一根蜡烛仔细地端详他,就想小时候寂寞了,蹲在地上端详蚂蚁一样。
秋小七睡得很香,嘴上挂着一丝笑,不知道在思虑什么有趣的事情。叶痕过的真的很孤寂,他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究竟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不知道男欢女爱,不知道秋小七其实是在梦里思虑一个人。
她被他抓住之时便说,虽千万人,虽重围深深,她的夫君都会来救他。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剑道,当世的武林盟主,她以剑圣之徒的身份下嫁于他,令他成为了剑叱阁的阁主。她一身凤冠霞帔,眼望百尺红绸,与他相对而立行夫妻之礼。
秋小七伸出手来,忽然环顾上叶痕的脖颈,将头靠在他光滑的脖间。叶痕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只觉得心口嗵嗵直跳,和教主抱他时不太一样。
秋小七腿也一伸,勾在他的腰上,他有些不稳,便仰倒在地上。
这个女人在他的身上趴了一整夜。叶痕没有阖眼,他一直望着身上的这人,嘴里流着口水,睡得着实香甜。
叶痕想试试,如果他也这样睡去,会不会感到舒服?
所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脸上时,他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脸上很痒,身上也很痒,阳光仿佛照着他下身的小和尚,小和尚暖暖地昂首挺胸起来。
他醒来时,秋小七正在用袖子抚着他的脸。忽然瞧见他睁了眼睛,吓了一跳,像乌龟一样缩了缩头。
叶痕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秋小七遥遥头,继续望着他。
叶痕的脸烧得很,他怀疑她暗中给他下了毒,于是拉铃铛请教使侍者进来,给他递上一面镜子,他才发觉,原来有了几缕白发。
练了一天的功,叶痕很累,命人备水泡了个暖水澡。
他习惯了洗澡的时候教使帮他擦身,所以并不觉得秋小七在一旁望着有何不妥。
他洗完时,秋小七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他赤着脚走在地上,也觉得有些凉,于是光着身子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