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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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自己挣扎,看着自己畏缩,看着自己退无可退……
于是总是在烂醉中,找着一个又一个借口,做着一件又一件让自己都痛恨的事。
素言回到歌华院,奶娘慌张的过来回禀:“少夫人,瑜哥病了。”
瑜哥发起了高烧,小脸能红,眼睛都睁不开,神情倦怠,昏昏欲睡之态。素言伸手摸了摸,小手滚热,额头滚烫,的确是病了。
蕙儿在一旁也着急,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能照管好瑜哥……”慌张无措,几乎要哭出来,更恨莫殊静了。若不是她强行抱走瑜哥,瑜哥也不会生病,哪有离开母亲的孩子不上火的?
素言心里也是又担心又着急,也不明不明白蕙儿的意思,可是这会抱怨也无益,便安抚的道:“不妨事,先看看再说。”
蕙儿要请太医,被素言给拦住了,亲自把瑜哥抱到自己房里,道:“我亲自来照顾,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
奶娘和蕙儿见素言心思笃定,处事不乱,并没有胡乱迁怒,一颗心也稍微放下来,一一按照素言的吩咐去烧热水。
素言叫蕙儿去冷库里取了些胡萝卜和苹果,削皮去核,用开水煮沸了,再按二比一的比例加了糖和盐。
用小碗盛了端上来,素言抱起瑾瑜,道:“瑜哥,乖,我们喝点水。”
瑜哥烧的小嘴唇都干了,精神倒还好,跟素言在一起玩玩具,不时的还能笑笑,只是再没有平日那般生龙活虎,咯咯大笑的情景。
正是渴的时候,见母亲端来了水,便摇晃着自己扶着素言的手走过来,朝碗里望了望。那黑白分明,清澈无邪的眼神里似乎一看就到了底,却又是那么专注认真,反倒一时让人望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忽然抬头看着素言,咧嘴一笑,一嘴的小白牙,可爱的像是开心的小兽。素言的心软软的满满的,情不自禁的把瑾瑜抱到怀里,亲了一口,道:“乖儿子,你是不是男子汉?”
瑾瑜并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却觉得母亲的笑靥和温柔让他觉得无比舒服,便呀呀啊啊的道:“汉,汉——”
“好啊,男子汉就不怕苦对不对?来,把这水喝了,就不烧也不难受了。”
瑾瑜这回听懂了,扒着素言的手要自己喝。小手指极其有力,竟把碗都掰的歪了,险些洒了素言一身。
就着素言的手,瑾瑜喝了一口,却觉得味道不对,望前俯着身子,要将口中的水吐出来。素言抚着他结实的小背脊道:“瑜哥,你是男了汉,要乖的,不能吐。”
瑾瑜便勉为其难的咽下去,又喝了几口。
素言也不强求,只等着他渴了就再喝些。
晚间费耀谦回来,只觉得歌华院里尤其的静,侍女们都踮着脚,屏息凝神,像是怕吓着谁一样。
进得屋来,见满屋子的苹果香气,更纳闷了。
素言已经从寝室里快步迎出来,道:“你回来了?”
费耀谦望着素言带着喜悦的脸,不禁也露出一个微笑来。
素言自从生过孩子,曾经有一段时间物别丰腴,等瑾瑜长到七八个月时,素言就又恢复了当初的纤细苗条,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可她又的的确确很像个母亲。她将瑾瑜照顾的很好,虽然有奶娘丫头一堆人,但她总能抽出时间来陪着瑾瑜玩。
她对瑾瑜的爱,是谁都能看的出来的。她的脸上,总是那种温婉轻柔的笑,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瑾瑜的衣食住行,她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再累再倦,也总是先将瑾瑜照顾的妥贴无比。
可是她并不溺爱瑾瑜,甚至有时候在别人眼里简直是苛刻,可费耀谦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发自素言骨子里的爱。
瑾瑜是男孩子,终将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费耀谦也渐渐认同了素言的意见,并不特别要求瑾瑜建下惊世的丰功伟业,成为当世的名臣将相,只希望他能开心幸福。
但这不代表瑾瑜就可以窝在父母的背后长成一个庸才。他是男人,要经历风雨,要自己开创自己的天地,他必需养成坚毅、忍耐、坚持、勇敢、积极等等男人所必备的特质。
生活在母亲溺爱的温室里的花朵,是不能真正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现在教他去面对挫折、失败,扶着他的手教他解决、迎战,才是对他真正的最有益的帮助。
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轻轻的叫她道:“素言——”这一声里,饱含着他对妻子的爱和喜欢。
素言就轻声应着,挨着他温热的手指,两目相对,一时谁都没说话。
半晌,素言先笑起来,费耀谦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她看向微微有些尴尬的费耀谦道:“我早就备下了晚饭,来,洗手吃饭吧。”
费耀谦左右张望,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素言替他宽了外衣,递给他一杯热茶,道:“瑾瑜在里面,他不太舒服,这会已经睡下了。”
费耀谦一边皱眉,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问素言:“怎么了?”
素言陪着他往里走,道:“发烧了,我想应该只是受了寒,没什么大碍。”
费耀谦走近床边,果然看见满脸微红的瑾瑜正睡着,身上盖着厚厚的小棉被,鼻翼微张,嘴唇有些干。
他伸手探探瑾瑜的额头,问:“请太医了没有?”
素言看向他,尽量和缓的道:“是药三分毒,他又还这么小,我想先看看再说……”
费耀谦反手就握住了素言的手:“你辛苦了。”
素言眼睛一潮,顺势歪在他的怀里,道:“不辛苦。耀谦——”她很担心,她很焦虑,她恨不得以身代替瑾瑜生病,她比谁都希望瑾瑜快点好起来。
费耀谦拍拍素言的肩,道:“别担心,瑾瑜一向很健康,没事的。”
素言点头,道:“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我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是这样的饱受煎熬,是这样的心怀恐惧……”
费耀谦没说话,只是搂紧了素言。
素言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衣衫下温暖而坚定的肌理,莫名的觉得不再孤单,不再难安。
吃饭的时候说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费耀谦一直没吭声,听了素言最后的决定,也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素言问:“你不同意么?”
费耀谦放下碗,道:“我不在乎瑾瑜能不能承袭爵位,我的儿子,就算没有父辈的荫护,我也坚信他有本事靠他自己活的舒适自在,只是,我不想就这么轻易的遂顺他人。”
素言按住他的手背,诚恳的道:“那不一样,耀谦,这他人不是旁人,是你的弟弟和弟媳。再怎么样,他们是你的家人。”
费耀谦叹口气,道:“好了,都听你的。”
番外十、春情
费耀谦并不想和素言多辩。
他想的比素言想的要更长远一些。不管是费耀宗,还是费耀宗将来的孩子,都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家人”而纵容。
那样就相当于父母对待孩子,太过溺爱,太过顺从,不是爱,而是害。他得了一时的甜头,就会想着一辈子理所应当,坐享其成。但凡遇到点挫折,便会一厥不振。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就是损人不利己。
他不能看着费耀宗再这样下去。不管他现在如何,他早晚都会有他的儿子,如果他便这样什么事都不成,那么他拿什么来给孩子做榜样,拿什么来教育孩子?
两人吃过晚饭,老夫人派人叫费耀谦过去说话。
素言知道定是关于爵位的事,也不多废话,只道:“你去吧,我照看着瑜哥呢。”
费耀谦亲亲瑾瑜,皱着眉头道:“若是还不退,就找太医吧,他毕竟还小,这么硬撑着不是事。”
素言点头:“明天早上我就叫人请太医。”
费耀谦又抱了抱素言,吩咐着:“早生歇了,别等我。”
费耀谦回来时,素言还没睡,正在用巾子蘸了热水替瑾瑜擦拭身子。虽然冬末,天气还冷,素言的额头上却已经是一层薄薄的汗。
看着她弯着身子,举止轻柔,小心翼翼的模样,费耀谦心一软。上前接过素言手里的巾子,道:“怎么还不睡?不是叫你早些睡的吗?”
素言抬手抹了下汗,道:“我不累。”瑾瑜发着烧,她根本睡不着。不时的总要摸摸他的额头,觉得又比刚才热了,她才起来叫人送了热水。
费耀谦将巾子掷到铜盆里,水滴溅出来,烫的他眉头一皱。这么开的水,素言怎么忍下去的?
返身将素言的手执起来,一看果然已经红通通的了。不由的嗔怪道:“这些活,你不拘叫谁来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素言只是微微一笑:“我的手是手,别人的手就不是了?再者是为了我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抱怨的?”
费耀谦叹口气,道:“好了,我来吧。”
素言只得放手,在一旁帮他打下手,看着他的大手泡在热水里眉头都不动一下,转过身来又无比轻柔的替瑾瑜擦拭着身子,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样的慈父形象,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她一直认为,三岁以前,母亲是孩子完全的依赖,在孩子的生命中占着至关重要的绝对位置。可是孩子三岁以后就要多跟父亲在一起,学习父亲的男性特质。
父亲在孩子生命中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不能只扮演着一个严厉的执行规则的评判者,而是要从小就渗透到孩子的生命中,以春风润物的方式,影响着孩子,教导着孩子。
就像现在,他照顾生病的瑾瑜,才能更促进父子感情,同时也能让他体谅做母亲的辛苦和不易。
瑾瑜身体壮实,一大早起来睁开眼就活蹦乱跳的。蓦然看见不是在自己的小床上,而是睡在父母的大床上,不禁开心不已,手舞足蹈的爬到费耀谦的身上,含糊不清的叫着:“起,起——”
费耀谦抱他起来,道:“瑾瑜,叫爹。”
瑾瑜从善如流的叫着:“别——”
费耀谦重复着:“不是别,是爹——”
素言含笑伸手过来抱起瑾瑜道:“来,娘抱着去哗哗。”手很自然的抚上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又是微凉微凉的嫩滑。
严寒终于褪去,春风洒下希望的颜色,院子里的草都绿,花也红了,水也清亮亮的化开了冰封。
素言带着瑾瑜在院子里玩,认着花草的名字。
瑾瑜已经能走路了,只是还不太稳,手里牵着素言的手,迫不及待的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玩的累了,奶娘抱进去喂奶,素言才坐下来稍事歇息。蕙儿递过巾子,素言接过来抹了抹汗,这才伸手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蕙儿道:“真快,小少爷都这么高了,走路也稳当,说话也清晰,奴婢瞧着倒是比盈姐儿和琳姐儿都要早些。”
素言道:“是啊,男孩子说话走路都要晚,他倒是不算太迟。”
蕙儿道:“就是一个人太孤独了些,少夫人什么时候再给小少爷添一个兄弟或是妹妹就好了。”
素言和蕙儿越发胜过往昔,说话时总是没什么忌讳,听她这么一说,便斜了她一眼道:“是呢,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说出你的意中人是谁?”
蕙儿红了脸道:“奴婢哪有,一切都听凭少夫人做主。”
素言点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做主了。”
“别——”蕙儿慌忙阻拦,见素言似笑非笑的样子,便又生了些懊恼,道:“小少爷还小,奴婢不愿意离开少夫人,还是等小少爷再长大些……”
素言一笑道:“知道的说你忠心,不知道的还只当你是怕我乱点了鸳鸯谱所以才拦的。”
蕙儿满面通红,强忍了羞意道:“少夫人只管拿奴婢玩笑……”
素言便叹息一声:“要说也是我失职,这么长时间,竟没找出一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