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第7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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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广“哦”了一声道:“是这样,纪纲纪大人新纳了两个妾,乃是双胞胎的一对姊妹,容颜极美,甚得纪大人宠爱。我刚写了一幅字,想要叫人送去与他祝贺。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写幅字儿,我叫人一并捎去。”
解缙一听拂然不悦,责备道:“光大,你这人最没原则,不管什么人都要结交,似他这等样人,我解缙岂能巴结?不送,就算一片瓦砾,我也不会送去纪纲府上。”
胡广道:“大绅,纪大人虽与你我文武殊途,不过论品秩,人家却也不低,大家常在宫里见着,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解缙沉着脸道:“光大,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理会他的,我劝你也不要纡尊降贵巴结于他,纪纲?哼!他算个甚么东西!”紧接着解缙就滔滔不绝讲出许多道理来,听得胡广苦笑不已,只得拱手告饶道:“好好好,大绅,你不要说了,我认输了还不成?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今晚一起喝酒吧。”
解缙还在生气,摆手道:“不去了,皇上北征前,就着我开始编撰《永乐大典》,皇上回来后,我就想呈报一下编撰的进程,不想宫中多事,皇上又……如今皇上病体已愈,我得把《永乐大典》的事儿整理整理,禀报皇上,你自去吧!”
胡广叹了口气,只得拱手告辞。
那小内侍进来,瞧见他脸色,笑嘻嘻问道:“胡阁老与阁老说了什么事儿,惹得阁老不开心?”
解缙哼了一声,并不把胡广的规劝放在心上,他把事情源源本本地与这时常侍候身旁的小太监说了一遍,冷笑道:“胡广来说,我才不理他。如果是那纪纲来求诗,我倒不妨送他一首。”
那小内侍眨眨眼道:“阁老是文曲星下凡,写的诗定是极好的,不知阁老要送纪大人贺诗的话,打算怎么写?”
解缙捻须一想,顺口吟道:“一名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八九十分妖。”
解缙说罢,先自拍案大笑起来,那小内侍细细咀嚼一番,也忍不住笑的打跌。
两下里正笑着,夏浔迈步走了进来,瞧见解缙捧腹大笑,不禁问道:“大绅遇到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夏浔回京后,解缙早就去府上看望过的,这倒不是头一回相见,一瞧他来,忙又离座站起,笑着迎上前去,问道:“国公今儿怎么有兴致来看我,快快请坐!”
夏浔摇头道:“在家中已经坐得够久了,你也一样,久坐伤身。今儿阳光正好,你我去外面走走吧。”
解缙自无不应之理,忙随他出了文渊阁,两人就在宫廊下缓缓而行,秋阳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解缙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当成笑话说与夏浔听,夏浔听了也觉得不妥,对吕震也罢、纪纲也罢,不赞同对方的举措可以,与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可以,不过解缙恃才傲物,得理不饶人,的确得罪了太多的同僚。
夏浔隐约记得,历史上与解缙一同遭难的官员并非一人,别的官儿大多有人施以援手,不管是否救得出来,至少有这些人照应着,在狱中没吃多少苦,可这解缙却少有人搭理,不得不说,他才华固然出众,做人这方面的确是太失败了。
夏浔正想规劝他几句,前边一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走来。
夏浔打眼一瞅,却是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这时也看见了他们,走到近前,上下一瞅,神色间十分的倨傲。
夏浔和解缙忙拱手道:“臣杨旭(解缙),见过汉王殿下!”
朱高煦嘿嘿一笑,看着夏浔道:“南返途中,匆匆见过你一面,当时也未顾上说话。那时国公面容黑瘦,瞧你如今气色,可是好得多了。”
夏浔微笑道:“殿下伴驾远征漠北,劳苦功高。这一番磨砺,倒是更加的龙精虎猛,睥睨之间,英气迫人!”
朱高煦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道:“本王随圣驾北伐,鏖战半载,辗转万里,斩杀敌酋数万,逼死本雅失里,迫降阿鲁台,看起来功勋赫赫,其实那都是因为有父皇上,故而三军用命,竭死效力之故。父皇北征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西域战局,侥天之幸,帖木儿病死,少生了一场大纠葛。
倒是国公你,陷身西域,颠沛流离,九死一生才得以逃回,虽然寸功未立,却是福将一名。老话怎么说来着?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国公这一番真是苦得可以呀,今日进宫所为何来,可是父皇要赏你的苦劳么?哈哈!哈哈……”
朱高煦极尽嘲讽,夏浔却不以为意,只是微笑以对。
朱高煦见他微笑不答,更没有气极败坏,看着自己的眼神儿甚至还带着一种戏谑的笑意,不觉甚是无趣,他冷哼一声,傲然道:“本王正在城西操练天策卫兵马,忽得父皇宣召,要我进宫议事。你二人优哉游哉,甚是得趣,本王却没有那闲适的功夫,聊你们的吧,本王这就……”
他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从他后边走了过来,老远看见夏浔,便高声叫道:“国公爷,您在这儿呢,皇上吩咐奴婢去请国公入宫议事,奴婢赶到国公府,听说国公去了东辑事厂,奴婢赶到干爹那儿,结果又错过了,国公您竟入宫来了……”
“哎哟,汉王殿下,奴婢见过殿下!”那小太监见朱高煦也在,忙向他请礼问安,朱高煦刚刚还在得意洋洋地卖弄,这时听说父皇宣召议事亦有夏浔的份儿,不觉脸上无光,他板着脸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那个小太监夏浔是见过的,他本来叫沐丝,因为是侍候木恩的,两人姓氏又相近,便趁机认了木恩做干爹。木恩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还是个年轻人,可宫里头认干爹,看的是对方的地位、势力,倒不在于年纪大小。于是,木恩成为东厂厂督以后,便顺手把自己这个干儿子提拔到皇上身边做了传旨侍奉的一个小黄门儿。
沐丝欠着屁股候汉王走了,这才对夏浔道:“国公爷,南边出了大变故,皇上召集兵部、户部的几位大人正在议事呢,国公爷得赶紧着点儿,莫让皇上久等!”
第849章 殿下,臣跟你标上了!
夏浔随着沐丝赶到谨身殿的时候,朱高煦已经先进去了。皇帝没在谨身殿正殿平素处理奏章的地方,而是在谨身殿平素用来休息的一个小书房。见此情景,夏浔便想:“只在小书房接见臣子,想来不会有几个人了。”
等沐丝通禀之后,夏浔进去,见书房中的人果然不多。兵部尚书金忠、五军都督府的定国公徐景昌、英国公张辅、汉王朱高煦俱都在座,书房正中央还站着一个武服打扮的汉子,粗略一看,从那服饰,可以断定应该是一名四品的武将,起码也是一个指挥使。
两排座椅,最里边靠窗一张御书案,案上一角堆着一些文牍,另一角竖着一对象牙镂刻吉祥天女的臂格,案中还横亘一方紫玉如意,一只葫芦状的香熏炉儿,正飘散着袅袅的香气。
御书案后面是一张黄绫垫儿的御椅,御椅之后本来是一条八扇屏,如今已经撤下一旁,露出一张方腿马蹄足的黄花梨凉榻,上边铺着蜀中精编的凉席,朱棣穿着一身便服,头束一条抹额,斜倚着一条大靠枕,正侧卧在榻上,听着那武将说话。
夏浔进来,未及施礼,朱棣便轻轻一摆手,说道:“一旁坐下,且听他说!”
“是!”
夏浔答应一声,定国公徐景昌已微笑着向他示意了一下,在他旁边正有一张座位。夏浔也不多话,与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金忠以目示意,算是彼此行过了礼,便去座位上坐下。内侍悄悄端上茶来,又悄悄退下,汉王坐在最上首,目不斜视,似乎不曾看见他进来似的。
只听那位四品武官仍在讲述:“……简定乃陈氏故官,当初我朝廷兵马攻打交趾时,他曾代为引路,并号召旧部助我天兵自水陆两路攻打黎氏,我朝廷在交趾设立三司、州县之后,皇上隆恩,封他为指挥使。因我朝廷不复立陈氏后人,简定心中不服,竟挂印逃去,在化州吸收旧部、招降了几股散溃为盗的安南乱兵举旗造反。
这简定自立一国,国号大越,称日南王,趁英国公大军北返之机,攻克咸子关,扼住三江府往来要道。当时,交趾布政使黄福曾向皇上祈请援兵,皇上于北征之中传下旨意,着令黔国公沐晟发兵五万再征交趾。沐晟将军与简定一战,简定即佯败而走,沐晟将军恐他逃入深山不易追剿,急急追赶,不想正中埋伏,沐晟将军临危不乱……”
朱棣听到这里冷哼一声,淡淡地道:“败了就是败了,就不要给他脸上贴金了,说说接下来的事吧!”
那武官有些尴尬,语气顿了顿,才道:“沐晟将军……仓促收兵,检点损失,已伤亡逾万,更遗落了许多盔甲器械和火器,尽落入安南叛军之手。沐晟将军本欲整军再战,可……简定一战大胜,使得陈氏故官纷纷响应,邓悉、阮帅等陈氏故臣纷纷造反,有的自署官爵,杀将使,焚庐舍,仍打陈氏旗号,有的自立称王,我安南守军顾此失彼,难以控制,因此沐晟将军命末将回京,再和皇上搬请救兵!”
朱棣听他说完了,沉着脸一摆手,那武官便赶紧欠身施礼,退了下去。这书房里随便拎出一个来,官儿都大得压他个半死,何况里边还躺着一条真龙,也真难为了他,居然还能说出话来。直到离开书房,他才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只觉眼前直冒金星,却是因为方才过度紧张,呼吸错乱而至。
那武官一退下,汉王朱高煦就气愤填膺地道:“父皇在交趾设郡县,是因为陈氏绝后,应安南军民所请。我朝廷自将安南作为内郡治理之后,厚待陈氏故臣,大多加封官职,又诏访安南明经博学、贤良方正之人入朝为官,可是这些蛮夷,自以非类,居心叵测,似此顽逆,朝廷当立发大军,予以征讨!”
朱棣瞟了夏浔一眼,夏浔的眼帘立即垂了下去,这一番无声的交流,是因为当初朱棣有意纳安南为内郡时,曾想把这份大功送给夏浔,而夏浔却提出征安南易、定安南难,建议皇上扶持傀儡,以夷狄治夷狄,朱棣对此很是不以为然。
结果,安南果然是顺利打下来了,打得过程可谓摧枯拉朽,可是张辅大军刚刚一走,反军叛旗便四处高张,正应验了夏浔此前的预测。但是现在即便证明他是对的,朝廷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撤兵,切实的利益固然需要计较,国家的尊严同样是一种利益,它不是经济利益,却是一种政治利益,眼下只能打,他不可能趁机提出退兵。
同时,证明他是对的,他更要谨慎谦虚,万万不能露出自鸣得意的模样。曹操爱才,可那建安七子之首的孔融恃才傲物,过于卖弄,惹得曹操极度憎恶,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想证明自己比老板更高明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真正高明的人。
张辅、徐景昌、金忠显然也都清楚,眼下只有出兵!
大明刚刚在那儿设了郡县,有人反旗一举,这边便马上改弦更张,那叫什么玩意儿?大明朝廷的体面都要丢尽了。所以,眼下根本不是讨论在安南设郡县是否合理的时候,除了出兵,大明没有第二个选择。哪怕是连番的战争刚刚结束,因这决定,百姓肩上刚刚减轻下来的负担又要变成重负。
“出兵……出兵……”
朱棣喃喃自语,屈指轻叩着膝盖,半晌手指忽然一停,说道:“沐晟已经吃了败仗,当使何人再征安南?”
朱高煦马上拱手道:“父皇,儿臣愿挂帅出兵,征讨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