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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锦衣夜行 (1-1016章)-第6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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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乎国公的案子,一般的官员是不想沾染的,想沾染的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派系的官员,可是他们各有忌惮。彭家到底是不是白莲教,太子派的官员心中也没谱儿,夏浔事先没向他们通些声息,一回来又被限制了自由,想找他问个清楚都不可能。

薛品对夏浔的生活虽然极为照顾,但是让他私纵官员去见夏浔,他肯定是不敢冒险的,何况暗中谁知道有没有人正在盯着夏浔,一旦与之接触,行踪落在别人手里,反而授人把柄。因此,太子派的人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而陈瑛事先也嘱咐了二皇子,切勿利用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现在二皇子应该是韬光隐晦的时候,如果惹得皇上生厌,这云南恐怕是不想去也得去了,因此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也保持了缄默。而纪纲权柄虽重,却缺少盟友,他是太子系的人,就连太子系的官员都排挤他,他在朝中如何孤立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他也发动不起声势浩大的讨伐。

可朱图和陈郁南的自救之举,打破了这个僵局,太子系的官员趁机抓住纵火案不放,由此入手,来了一手“曲线救浔”,二皇子系的人成为主要被攻击者,哪怕是为了自保,也不能不做抗辩的,何况他们当然也可以用纵火案大做文章。

双方都在舞剑,其意都在夏浔,然则又都是在纵火案上大做文章,没有直接干涉白莲教一案,朱棣何等警觉,马上发现群臣有以纵火案为借口,挑起更大争端的企图,所以果断下令:立即审结此案。朱图和陈郁南弄巧成拙,提前促使了死期到来。

他们不是白痴,到了这一步,心中纵然还有一线希望一点幻想,又如何不知道事败身死的可能更大一些?更可悲的是,构陷国公这么大的罪,就算他们把纪纲扯进来,也救不了他们自己。而纪纲已经答应,一旦事有不济,他们捐躯成仁,必定厚待他们的家眷,哪怕是受了他们牵连被贬为官奴,也一定救他们出来。

纪纲这人虽然权欲心重,生性残忍,却有一桩好处,言出必鉴!而且朱图和陈郁南也清楚,就算纪纲不想遵守承喏,他也会厚待自己的家眷,纪纲在朝堂上是个孤臣,他不会想让自己的手下们再离心离德,这是招揽人心之举。

因此,已经没有回头路的这两只过河卒子,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他们来时,身上已经暗藏了毒药,一旦事败,唯死而已!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从一开始就是!

※※※※※※※

都察院正堂,今天的重头戏是审杨旭,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可陈瑛对此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尽管别人不论褒贬,都承认当朝第一公案高手乃是他陈瑛,可陈瑛很清楚,如果辅国公杨旭做都察院长,未必就比他逊色。当初浙东水师官员栽赃杨旭一案,他虽不在场,事后却因职业习惯,搜集了全部卷宗认真看过,对杨旭有力的反击手段、缜密的分析能力、很有逻辑的驳辩语言,陈瑛这个大行家是颇为信服的。

没有强有力的物证,就连那唯一的人证都不好说会不会翻供,就想给一位大臣安上谋反的罪名?这种事不是没有,可是想要成功,要么是皇帝有心要除掉他,要么是这个官员没有足够的能量上达天听,辅国公是那么好对付的?

徐泽亨被抬上来了,虽经都察院认真治疗过,徐泽亨仍旧虚弱之极,他的伤太重了,而且锦衣卫懒得伺候他,就连金疮药都是丢给他自己上,他能给身体正面上药,背上的伤却无法顾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等他被转到都察院时,身上无法施药的创处俱已化脓生虫,这身子怎么好得了?他早被折磨得没有人样儿了。

看到朱图和陈郁南在场,徐泽亨十分恐惧,立即按照他们迫供得到的答案,向主审、旁审三位大人交待道:“回老爷的话,草民徐泽亨,山东蒲台人氏,自幼就入了香堂,成为白莲教徒。我们教主就是本县士绅林羽七,林羽七是继承了他爹的位子,我们蒲台县……”

前文说过,他招供的唯一目的,是想少受折磨,自然不会有的没的统统招出来。白莲教是邪教,首脑人物固然难逃一死,可家眷顶多发配而已,如果说出他们曾试图在德州造反,那就真的完蛋大吉了,所以好多不该说的东西,他并没有招出来。

徐泽亨滔滔不绝地讲了一番林羽七教中人物和传教的事情,话题便又转到了青州彭家一事上:“草民早就知道青州彭家,彭家在山东府名头很响亮,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常有彭家的车马、货物经过本县。另外,草民的妻子本是德州人氏,当年曾获彭家搭救、照料,这也是草民知道彭家的缘故……”

薛品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不要说了,说正题!”

“是是!”

徐泽亨道:“回大老爷,彭家老太公过世,我们林教主得到消息以后,就告诉我说,要带几个人去吊唁,还特意提到要我带上娘子,以及唐赛儿那孩子,草民也问过教主,这么远的道儿,派人送份礼去就是了,何必这般大动干戈,教主对草民说……”

徐泽亨舔舔嘴唇道:“教主说,彭家财雄势广,山东各地都有彭家生意,与彭家好生结交一番,对咱们自有好处。教主还说,彭家老太公是本教的一位老前辈,就算不冲着好处,也得去拜祭拜祭才是。草民心中好奇,也曾向教主问起彭家来历,可教主只是笑笑,并不作答,草民也不晓得是教主也不知道彭家的真正底细,还是对草民有所隐瞒……”

陈瑛问道:“你们回到蒲台县后,发生了什么事?”

徐泽亨道:“草民回到蒲台县不久,教主就吩咐下来,叫我们销毁一切与白莲教有关的信物、经卷,草民曾问过教主,教主说,这是彭家送来的消息说,我们在青州露了马脚,锦衣卫正在侦缉我们,教主还说,彭家送来的消息绝对可靠,乃是来自京里的一位大人物,草民再问,教主就不肯多说了。”

听到这里,薛品和吕震相顾失色,京里的大人物?这不是暗指杨旭,还能是谁?能给彭家通报这等机密的,除了杨旭,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没多久,就有两个锦衣卫潜进裘婆婆家……”

“是两个还是三个?”

“两个!”

陈瑛看了一眼朱图,朱图忙解释道:“哦,潜进去拿人的是两个,还有一个赶着车等在外面大街上。”

陈瑛对徐泽亨道:“说下去!”

徐泽亨道:“他们两个中了裘婆婆和赛儿的法术,裘婆婆急急告知我们教主,我们教主便把那两个锦衣卫处理掉了,并且严嘱我们停止一切教务,以防被人抓住把柄。”

“那处理掉的两个锦衣卫,尸首埋在何处?”

“草民不知,草民只知道……教主处理过了……”

吕震喃喃自语道:“好啊,又是个死无对证!”

陈瑛没理他,依照自己的思路,一条条问下去,这都是审过了多少遍的,徐泽亨想都不想,张口就来,等到一切问罢,陈瑛道:“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么?”

徐泽亨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现在本官提审一应嫌犯、人证,你可敢与他们当堂对质!”

“草民所言非虚,不怕与人对质!”

“好,来人呐,带嫌犯裘氏!”

那裘婆子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晃晃地上了堂,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你问的凶,她慢吞吞的,你问的急,她还是慢吞吞的,反正就是不认账,你说我是?拿证据来。没证据?你有招儿使去!因为事涉一位国公,不能有屈打成招之嫌,动不得大刑,对人老成精的裘老婆子能问出啥来。

紧接着又提戏班班主王宸堂上堂,王宸堂迈着小碎步,踩着鼓点儿就飘上堂上来,未曾言语泪先流,见了官就喊冤枉,待听得那徐泽亨指他也是白莲教徒,两人还曾一起烧香礼拜明王、佛祖,马上就捏着兰花指,娇声叱骂他徐泽亨没有良心,祸害自家乡亲。

他哭哭啼啼的,讲他开戏班子如何不易,讲他这些年的辛酸和兴衰,又讲他年轻时候扮花旦红极一时的荣光,隐隐约约的,好像在说他跟徐老掌柜的年轻时候还有过一段断袖之情。这粪坑是越捣越臭了,把个不好男风的陈瑛给恶心的……

等到彭庄主瞪着双眼,大步流星地走上堂来,一听徐泽亨所指,马上就骂了他一个狗血喷头,再往下听,连书案都停笔不记了,一庄之主,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骂的却都是粗俗不堪的乡间俚语,而且还都是山东方言,那书案一来听不懂,二来……这东西能够皇上看么?

这些嫌犯人证早在一个月前就等于是串好供了,彼此的供词衔接的天衣无缝。等到小萝莉唐赛儿上来,一瞧见林叔叔那凄惨的模样,马上就吓哭了,“滂沱大雨”说下就下,什么都别想再问出来。这个抹眼泪儿的小萝莉是白莲妖人?她还弄死过两个锦衣卫?两旁拄棍而立的衙役们都觉得有点太过分了。

第707章 节节败退

吕震听了一会儿,身子往陈瑛一藏,朝对面一倾,坐在陈瑛另一侧的薛品会意,马上凑过来,吕震小声问道:“啊……薛大人,你大理寺审过这样的案子么?”

“没有,刑部呢?”

“也没有!”

两个人坐正了身子,齐声一咳,又一齐倾向陈瑛:“部院大人呐,双方对质各执一辞,没有佐证的情况下,这嘴仗就算打到明年也没个完,咱们是不是……请辅国公上堂算了,这案子今天可是要结的!”

陈瑛笑了笑,说道:“两位大人言之有理,来人啊,带杨旭上堂!”

杨旭上堂了,虽然他现在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可毕竟是嫌犯的身份,上了堂是没有坐位的,不过却也没人敢让他跪着回话,这条规矩被三位主审以及站班衙役们故意忽略了。

夏浔上堂受审,自然不能穿官服,因此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道服,头发挽起,只插一根簪子,大概是在庙里待了一段时间,修身养性的缘故,飘飘然的,还真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陈瑛把他取自朱图、陈郁南、徐泽亨等各人的口供向夏浔陈述了一遍,夏浔一直云淡风轻地站在那儿,等陈瑛说罢,却勃然爆发了。

他睨着朱图,哂然冷笑道:“白莲教?你们既然把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了,应当知道杨某早与唐陈氏相识,唐陈氏是被蒲台恶霸仇秋掳回家去,被杨某路见不平救她出来的,若林羽七这拜弟唐姚举一家也是白莲教,有那等妖术邪法,唐家娘子还会被见色起意的恶霸掳走吗?”

得益于朝廷对白莲教妖魔化的宣传渲染下,在良民百姓心目中,那白莲教俱是一些妖人,精通一些妖功术法,专害良民百姓。可唐家娘子却是被一乡绅恶霸掳回府去的,还亏得夏浔救她回来,若说她家是妖人,与朝廷一向的宣传可是大大不符。

朱图一窒,尚未及辩解,夏浔又转向陈郁南,喝问道:“你说你拿一份礼,随便报个名姓,就混入了吊唁人群,由此可见,彭家虽然交游广阔,大多也只是寻常生意往来,彼此并不熟稔,若非如此,你岂能轻易混入?林羽七去吊唁,怎见得就比你关系密切十分?再者,彭家若真有这般隐秘身份,敢大剌剌地广纳四方宾客?”

陈郁南一见夏浔当面,先就矮了半截,那敢与他辩解,吱吱唔唔半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刚想申辩两声,夏浔又转向陈瑛:“部院大人,彭家给林羽七通风报信,还会特意告诉他们是京里一个大人物通知他们的?白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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