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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锦衣夜行 (1-1016章)-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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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也不该给老百姓干些雪上加霜的事吧?

可是,这个孙广和做了多年的归德知府了,论资排辈,已经有了升迁的本钱,这考课上面若是有了污点,那就不好报请升迁了,于是……为了他的政绩光彩,这水患竟瞒而不报,以致许多百姓田园被毁,还要强迫缴纳粮锐,缴不起,就只好背井离乡,沦为乞丐。

今年这场水患并未造成太严重的损失,反倒是因为孙知府一己之私,把这水患的损害成倍地扩大了。诗知县对此虽然不满,可是当着孙知府的面,他不敢说。孙知府对他的许诺,他倒没有十分的放在心上,他虽然不敢自诩为造福一方的好官,却也不愿跟孙知府这样的贪官结党。他惧怕的是,孙知府朝中有人,如果都督察院扳不倒孙知府,或者只扳倒了孙知府,他这个七品正堂,以后就没法干了。

而河南道御使和京里特派的巡访使来查办此案,偏要直截了当地去问孙知府,又把他召去,还是当着孙知府的面询问,这就分明是要为孙知府开脱了,他哪里还有胆子揭发,迫于无奈,只得说了许多违心的话,可是回过头来,他的心中又忐忑不已,本来事不关己,如今却被孙知府强行拖进了漩涡,一旦朝廷真的严查此案,他也难免要受牵累,岂不冤枉之极?

诗知县思来想去,心中挣扎不已,想检举,担心受到打压。不检举,又担心受到牵连。眼看进了城门,诗知府才长长叹了口气,以道:“罢了,都已经回来了,还想那么多作甚!得过且过吧……”

“县尊大人回来啦!”

仪仗正行着,前方忽然有人拦路,诗知县掀开轿帘儿一看,却是生花书院的王老夫子,这人不但博学多才,而且是考城当地有名的士绅,他教过的学生里面,出过不少举人、秀才,他的儿子如今是朝廷的巡漕御使。对这样一个人物,诗知县可不敢托大,他要治理地方,少不了这种地方上的强势人物支持,诗知县连忙下轿,笑揖道:“王夫子请了。”

王老夫子笑道:“县尊大人回来的正好,我有一位好友自京中游历至此,老朽正要设宴款待于他,只缺一位雅客,相请不如偶遇,县尊大人,就去我府上坐坐吧。”

诗知县连忙道:“不不不,王夫子,本官刚从归德府回来……”

王夫子哪肯依他,对那仪仗摆手道:“你们自回县衙去吧,县尊大人去我府上吃酒,回头我会着人送县尊大人回去。”

王老夫子是本地大族,那三班衙役的班头儿就是他的族侄,哪敢不依,听了吆喝一声,便领着仪仗自回县衙去了,诗县令正满腹心事,哪里有心吃酒,可是王老夫子兴致勃勃,拉着他就走,诗知县无奈,只好苦笑连连地随他回去。

王老夫子把他带回自己家中,便吩咐家人道:“快请我那位京中的朋友出来,见见县尊大人。”

诗县令苦笑道:“王老夫子,本官今日真的是无心吃酒啊。”

王老夫子神秘地一笑:“县尊大人,你道老朽今日真的是与你偶遇么?呵呵,老朽是专候你回来的,这位京里来的朋友,你见上一见,只有好处,老朽是不会害你的。”

诗县令一听,登时警觉起来:“王老夫子说的这位朋友,本官……认识么?”

“从今天起,不就认得了?”

随着声音,一个高额瘦面,肤色白皙,年约四旬上下的削瘦男子步入客厅,锐利的眼神投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只鹰隼。

诗县令惊疑地道:“足下是?”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来救你命的人!”

诗县令目芒一缩,沉声道:“此话怎讲?”

那人泰然道:“本官到了考城,明察暗访一番,知道你诗大人为官倒还清廉,所以才想拉你一把。诗县令,考城水患,受灾奏折报上去,朝廷迟迟不见回复,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你为何不能发函促问呢?你以为报上去便尽到了责任?这是自欺欺人!”

“本官?你是……”

王老夫子肃然道:“这位是都察院左都御使陈瑛陈大人!”

诗县令“啊”地一声惊呼,陈瑛朗声道:“今年水势不大,为何考城独独成患?报灾奏折呈送京师,迟迟不见回复,考城士绅再三询问,你也曾再三发文,咨问归德府,孙广和如何回答、如何压下,人证、物证、往来公函,本官已经到了,你还不肯交出来么?”

“这……”

陈瑛厉声道:“诗晓寒,你是考城一方牧守,却想置身事外,岂非痴心妄想么!要么,你与那孙知府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且看本官能否整治得了你!要么,你就大胆揭发,本官为你做主!孙广和如今正在归德府与本官差派的寻访使、监察御使纠缠,这是你脱罪的唯一机会,切勿自误!”

诗县令听了,脸色苍白如纸……

※※※※※※※

与此同时,京城,信驿司。

副都御使吴有道带着人正仔细翻阅登记簿子,忽地,翻到了考城县令诗晓寒报灾的奏折,吴有道双眼一亮,仔细再看,这封奏折已于信驿司收到的次日转送通政司,上边有通政司签收的画押。吴有道微微一笑,将那一卷登记簿子合起来,往袖中一塞,对信驿司管事笑道:“这卷登记簿子,本官先取走了,等事情了了,再还与你们信驿司。”

通政司,御使黄真领着几个人也在逐一查看公函上传下达进行登记的检索目录,张安泰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面上虽故作冷静,心里已像泼了沸水一般,急得发慌。可他也毫无办法,佯做不慎遗失或者疏漏呈报,还可以说是马虎大意,篡改交接簿子,他是不敢的。

再说他改了也没用,信驿司有他们通政司的接收签押,他的手还伸不到信驿司去。不过在没有掌握证据之前,是没人愿意得罪他的,毕竟通政司也不是好惹的衙门,吴有道那个老滑头就跑去查信驿司了,而把通政司留给了黄御使。

他方才明里暗里已经示意了好几次,可这个姓黄的混蛋也不知是故意装傻充愣还是真的听不懂,对他许的好处根本不为所动,这老混蛋仗了谁的势力,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杨旭?”

张安泰忽地想到杨旭请客,都察院一共请了三个人,陈瑛、吴有道、黄真。陈瑛是左都御使、吴有道是副都御使,这两个人也就算了,可是都察院还有十三道御使和在京的御使言官,这些普通的御使总共不下百余人,杨旭独独请了一个黄真……他是杨旭的人?

想通了这个关节,张安泰登时死了心,他再如何拉拢,能有辅国公给黄真的好处多么?张安泰跺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黄真捧着一本交接目录,眼皮微微一撩,瞟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目光便定在卷宗上某年月日一条记录上,黄真早就找到想找的东西了,故意在这慢吞吞的折磨人,就是在和张安泰磨耐性,张安泰果然沉不住气了。

看着张安泰出去,黄真才慢条斯理地道:“这儿,接收考城县令奏章的人,是通政知事苏小浦,此人何在?叫他来,问问这份奏章的下落!”

通政司经历王乐思连忙答道:“哦,苏小浦……母亲病重,已经告假还乡了?”

黄真微微一笑,问道:“哦?什么时候走的啊?”

“呃……不巧的很,昨天刚刚告假!”

黄真阴阳怪气地道:“昨天?呵呵,怎么能说不巧呢,巧啊,巧得很呐!”

王经历讷讷不敢言,黄真又问:“这苏小浦,家乡何处啊?”

王经历赶紧道:“云南楚雄府!”

“啧啧啧啧,还真够远的。”

黄真啧啧连声,站起身来,对自己的人笑吟吟地吩咐道:“走,咱们去吏部,查查这苏小浦的家乡,到底是不是云南楚雄府!”

王经历心中一惊,连忙道:“哦,苏知事的老家是宁波府奉化县,不过……听苏知事说,现在迁居到云南楚雄去了。”

黄真点点头,慢条斯理地道:“没搬出咱大明的地界吧?”

王经历干笑道:“黄御使说笑了,当然……没有搬出咱大明地界。”

黄真颔首道:“成,只要还没离开咱大明地界儿,就不怕找不着!”

他把那卷交接簿子一卷,往身后一背,像一只骄傲的鸭子似的,扭着屁股晃了出去……

吏部考功司,考功郎中周文泽气极败坏地道:“张大人,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杨旭摆明了是在敲山震虎,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来见我?”

张安泰气极败坏地道:“不来找你怎么办?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替你的亲家压下了这封奏折。本来,一个三等县的事,新朝初立,诸事纷芸,原也不虞会上达天听。可是……偏偏就让他杨旭晓得了,眼下已经查到我的头上,我怎能不急?”

周文泽顿足道:“糊涂!你糊涂啊!那个苏小浦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这线索到此也就断了,他杨旭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到你的头上!你只管咬死了王小浦,他辅国公又能把你怎么样?”

张安泰冷笑道:“我的周大人,你说的轻巧,我这可是在为你办事,要不然……他杨旭想抓我的把柄还真不容易。不错,苏小浦这条线是断了,可是考城那边呢?陈瑛那条疯狗,是咬住了人就不撒口的主儿,他要是掌握了你那位好亲家的证据,还怕不能顺藤摸瓜把你揪出来?你周大人要是进了锦衣卫的大牢,我就不信你的嘴比锦衣卫的刑具还结实,到那时候,你能不把我招出来?这条线一旦暴露,奏章的事我还说的清吗?”

周文泽断然道:“你放心,我那亲家经营归德府多年,陈瑛派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寻访使有屁用,他找得到门路吗?还不得依靠河南道御使。这河南道御使,可是早让我那亲家喂饱了的,此时不出力,他何时出力?有他陪着,陈瑛派去的人,折腾不出甚么花样!”

张安泰坚持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出了事,说什么都迟了。依我看,你还是跟那位通通气儿,请他想想办法吧!”

周文泽迟疑片刻,叹口气道:“好吧,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辅国公府上,小思浔正在花厅里起劲地着骑木马,杨旭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杯茶,旁边站着左丹,听他叙述完毕,夏浔微笑起来:“吏部考功司?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盯着他,妖精……就要现形了!”

第453章 拨云见日

茹瑺近来比较清闲。此人或许油滑了些,但论才干,确实首屈一指,否则当初朱元璋也不会对他那般器重,赞之为国之鼎柱了。率领群臣首倡朱棣继位的是他,这份功劳,就足以让他在新朝站稳脚跟了。新朝甫立,接收、整编各地军队的是朱棣的亲信丘福、朱能等人,他身为兵部尚书,只要配合得好就成了,手中的事务并不繁琐,所以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此刻,他正拥着爱妾似荷在吃火锅,秋冬之际,正宜进补,羊肉是滋阴壮阳的,老茹对养生是很有一套的。室内温暖如春,似荷只着春衣,姣好身段毕露,十八岁的她娇体婀娜,容颜妩媚,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最得老茹的宠爱,两个人边涮肉边吃酒,美人儿温情款款的不时在他耳边再说些绵绵情况,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忽然,管家出现,站在门口躬了身子。

茹瑺有些不悦,他在府中自得其乐的时候,是不许人打扰的。不过明知如此,管家还是出现了,料来是有要事的,茹瑺便从似荷酥滑如脂、粉腻玉球般的双峰间抽回大手,蹙眉道:“什么事?”

“回老爷,通政司右通政使张安泰求见。”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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