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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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些功臣,也就只有同样出身北平系的他才能去管,原属建文旧臣的御使们现在在心理上都感觉低北平系的官员一头,未必敢去纠察他们,所以陈瑛不辞辛劳,亲自站班。纪纲还是头一回来,陈瑛见了,便走过去,向他拱拱手,笑道:“纪指挥掌理锦衣卫,事务何等繁忙,还要亲自入宫纠察风纪,真是辛苦啦。”
纪纲和他虽非熟识,却知道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出身北平系的官员,故而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还礼,苦笑一声道:“不瞒陈御使,纪某那边的确有很多事,忙啊,忙得团团乱转,这风纪嘛,大不了就是些帽子歪了一点,袍带没有系紧的芝麻小事,说实话,纪某虽曾有过秀才功名,却是一介武人,这等事情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我不能不来啊。”
“喔?”
陈瑛有些动容,赶紧打听道:“莫非是皇上重视百官风纪,特意让纪大人来纠察风纪?”
纪纲摆手道:“嗳,皇上甫登大位,多少国家大事要管,哪有闲心理会这种事情?”
他左右看看,凑近陈瑛,小声道:“不瞒陈御使,纪某是得了辅国公的嘱咐,才特意到宫里来当值的。”
陈瑛面皮子一紧,耳朵立即竖了起来。陈瑛干都察御使这差使,还真是人尽其用,此人不但精明,而且专门喜欢打听八卦逸闻小道消息,好奇心特别的重,一听纪纲这话似乎别有隐情,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眨了眨,登时就上了心。
纪纲道:“辅国公昨日特意到锦衣卫去知会我说,归降皇上的这些朝臣之中,恐怕有人居心叵测,以诈降为计,意图对皇上不利。事关皇上安危,纪某岂敢大意,皇上身边的侍卫,全都换了最得力的武士,我守在这儿,也是以防万一,如果真有人意图不轨,能提前被咱察觉,也免得他闹上金殿,让皇上难堪。”
陈瑛怔了怔,哑然失笑道:“金殿刺驾?辅国公也太疑神疑鬼了吧,纪指挥大人居然也就信了,呵呵,这般草木皆兵,若是传扬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纪纲脸上一热,有点吃不住劲儿了,便道:“陈御使有所不知,皇上靖难的时候,曾经抽调燕山三护卫中的精锐,组成了一支飞龙秘谍,沛县屯集万船粮草的事,是他们探听到的,京师兵力空虚,也是他们探听到的,他们区区数人闯入中山王府营救定国公,在锦衣卫重重包围之中也能安然脱身,这些秘谍神通广大,十分了得。
如今辅国公爵高位显,不再任事,飞龙秘谍也打散了,一部分归了锦衣卫,一部分重新回了三护卫,不过辅国公苦心经营多年,岂能不留几个耳目?我估摸着,国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的话,以他的身份,岂能特意到锦衣卫衙门,对我交待一些不实之言?”
纪纲肯对陈瑛毫无保留地直言,一方面是因为两人都是出身北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个人干的活差不多,一个是专门跟人挑毛病的,一个是专门修理有毛病的,其他的想法倒是真没有。
纪纲虽是火箭式提拔起来的官员,可他并无意结交百官,他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来自于谁,又要依靠于谁。他不需要结党,只要皇帝信任他,他不用惧怕任何官员,哪怕是当朝一品。他的职责,天生就是与百官为敌,如果与官员们走得太近了,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失去皇上的宠信,
陈瑛听了纪纲的话,也不敢再对这个消息等闲视之了,他站在金水桥旁,捻着胡须,默默地注视着走向金殿的官员吗,满腹疑窦:“他们之中,真会隐藏着一个意图弑君的人么?”
晨曦映着陈瑛深邃的目光,目光里有一抹血样的光彩……
※※※※※※※
三天了,连续三天,每一天,景清都仔细地观察着金殿上的一切。他以前上朝,从来没有这般注意过自己身边的一切,甚至没有注意过奉天殿里一共有多少根蟠龙巨柱。但是这三天,他已经把奉天殿里的一切陈设以及每一个人的站立位置,都记得烂熟于心了。
他准备今天动手!
一柄锋利的短刃,被他绑在大腿上,进了宫门到了朝房的时候,他假意入厕,又把利刃取出来插在了腰间,现在只要探手入怀,就能迅速拔出来。
他默默地站在朝房墙根下,头一回做这种事,而且将要杀的人是皇帝,他很紧张,心一直跳得很快,腿也有些软,但是他一直站在墙角儿,不言不动,却也无人发觉他的异样。
“听说了么,齐泰闻听皇上登基,马上离开了募兵之地,可他竟然蠢得潜回故乡去了,结果自投罗网,如今已被抓到,正押解来京师呢,他的叔父齐阳彦、从弟齐敬等七名至亲也一块儿抓回来了。”
“不回故乡又能去哪儿?黄子澄倒是没回家,一听说皇上登基,他马扮成一个游学的夫子外逃了,结果去住店的时候,还不是被人辨认出来?听说黄家也被抄了,老老少少抓了六十多口人,得,一家人这下要在京师大牢里团聚了。”
“我听说,黄子澄的儿子黄彦修知机逃走了?”
“是啊,方孝孺家不也是嘛,长子次子来不及逃走,自尽了,三子四子却被家人给带走了,可是一个两个逃得,拉家带口的那些人如何逃呢?方家的本支亲族,有几百号人都蹲了大狱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景清杀心更炽。
这时,景阳钟响了,他悄悄一捏怀中匕首,鼓起勇气,向金水桥走去……
第422章 刺驾
文武百官依序而进,经过金水桥时,看到两旁按刀而立、挺如标枪的侍卫,看到以审慎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官员的两个风纪官,景清的心又按捺不住地急跳起来,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却总觉得气儿不够用。
他忍辱负重,不惜被人讥讽嘲笑,向永乐递表乞降,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而是为了今天,为了找机会刺王杀驾。为了大计,他没有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任何人,他知道,行刺皇帝这等惊世骇俗之举,将受到怎样的惩罚,不管成败,他都是株九族的大罪。
他也知道,天下已经是永乐皇帝的,就算永乐皇帝死了,文武百官也会拥立他的儿子,这天下不会因为永乐之死而重回建文一脉手中,他拖了全族陪死,不过杀一人而已。可这一人是皇帝,值!杀了他,便是为自残而死的旧主报了仇,便能象荆轲、专诸、朱亥、豫让一样名垂千古,永载史册!
三更天起床的时候,老妻仍象往常一样,比他早起半个时辰,给他准备早餐,准备衣袍,侍候洗漱,然后把他一直送到前院儿,看着他登车离去。
他的小孙儿此时仍在甜睡之中……一切,似乎与往常都是一样的,一样平静、一样安详,可这一切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当他拔出利刃,刺向皇帝的那一刻……
他知道这一刺,所有的亲人都注定了一个悲惨的结局,但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了大义正道,死又何妨?
过了桥头,景清轻轻吁了口气,些许杂念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望着奉天大殿,他的目中涌起一团狂热的火焰……
永乐登殿,,开始临朝听政。
照例,先处理外交事宜以及赴京、离京官员的请见和陛辞,接着就是政务的处理,户部总是事情最多的,天下各地,一举一动,每天总有各种各样新的变化。
朱棣听了户部的禀报,关心地说道:“因为战争以及战争期间对发生洪涝灾害的府县赈济不足,这些地方出现了很多难民,要减免这些地方半年的钱粮,以便让百姓们安顿下来。还有,户部要会同工部,勘验各地的水利设施,需要维修再建的,要尽快呈报上来。
严冬时节是不宜施工的,明年开春雨水就会开始充裕起来,要抢在头里,把这些事情做好。不过眼下最急切的事,乃是拨付粮食、赈济灾民,对此,户部可已有了应对之策?”
户部官员道:“回禀皇上,天下粮米,江浙独占八成,江浙粮米,苏松又占大半,如今对这些农作物至少一年两熟、天灾人祸也少的地区恢复了洪武朝的旧制,征收的粮米多了,足以应付明年朝廷的使用,所以户部可以拿出压仓的钱粮,先赈济贫困和受灾地区的百姓。”
永乐皇帝高兴起来,连声赞道:“好,户部做的很好。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让老百姓饿肚子,是要天下大乱的,户部能妥善安排,想朝廷所想,济百姓之忧,各部官员都应向户部学习。”
他又唤过工部官员,问道:“朝廷各地的造船厂,如今情形如何?”
工部官员不知皇上何以突然问起船舶的事来,好在皇上刚刚登基,各司官员都估摸着皇上会问起事情,对本衙的事务都认真下了一番功夫,这时正好卖弄一下,便禀报道:“回禀皇上,我朝现有金陵的龙江船厂、福建福州的五虎门船厂,广东新会的东莞船厂……其中龙江船厂是最大的船厂,能够制造大型海船,拥有我大明手艺最为高超的匠户四百余家。
福州船厂主要生产巡海战舰大福船,每艘战舰可以容纳百人,这种大福船底尖上阔,昂首尾高,舵楼三重,帆桅有二,傍护以板,上设木女墙及砣床。矢石火器皆可使用,海战十分厉害。东莞船厂制造的“横江船”“乌槽船”,也是海上战船,称为广船,虽比福船小些,但是更加灵活和坚固,可以配合福船共同作战。不过因为我朝一向只巡视近海,水师不需要那么多战船,远洋海船造的极少,它们现在主要是制造漕运船只……”
朱棣听了吩咐道:“北元遗孽这些年来一直在内斗,牵制得他们无法大举南下。不过,现在北元已经分裂为鞑靼和瓦剌两个国家,你们切切不可以为,他们一分为二,就会削弱了力量,恰恰相反,彻底的分裂,避免了内耗,拧成一股绳儿的元人力量将比以前更加强大。
北方游牧,自古就是我中原大敌,朕昔年奉皇考之命,镇守北平,就是为了对付这些野心勃勃的北方狼,朕如今身在金陵,为了对付胡人,保持北平的驻军数量,已提升北平为北京,设北平为行在,所以北平对粮米的需求不会减少,因此漕运船只一定要保障,运河也要不断疏浚,确保畅通。上一次在沛县,一下子烧毁了万艘漕船,恐怕漕运会大受影响,这些船厂要加紧赶造,如果需要,可以再建几家船厂。”
工部官员赶紧在笏板上匆匆记下要点,连连称是,朱棣又道:“还有,海上战船、远洋大船也要造些出来。”
他冷冷一笑,说道:“倭人趁俺靖难起兵,大明水师顾此失彼的当口儿,不断到俺沿海来袭扰百姓,这笔帐,早晚是要跟他们算一算的。”
工部官员一边匆匆记着,一边暗自琢磨:“皇上不是要对日本用兵吧?天下刚刚安定,若是再劳师远征……跨海用兵,钱粮耗费之大难以想象,隋炀帝雄才大略,大隋朝国家富足,就只因修个运河再加上征高丽,就闹得狼烟四起,大隋随之分崩离析。元朝当年入主中原,挟纵横四海之武烈余风,跨海征东瀛,也是弄得元气大伤,皇上可不要穷折腾啊。”
他却不知,朱棣就是打算折腾来着,朱棣接手江山的时候,全国军马年产才两万余匹,往各地卫所一分,简直寥寥无几,这样的话如果有一支强大的以骑兵为主的军队对大明作战,岂非只能守在城里被动挨打?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养活你们的老百姓怎么办?站在城头眼看着他们被烧杀奸掳么?
朱棣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