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语-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雾蒙蒙的水汽瞬时弥漫上了眼眸,她却终是将下唇咬的几乎毫无血色,握着雪球的缰绳狠狠的一打,“走!”
除了沐然,雪球从来不受任何人的驾驭,如今的它却似乎与阑珊有了某种莫名的默契,一人一兽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剑齿雪豹张嘴怒喝了一生,发挥了体内仅剩的所有力量,猛的一蹬高高的向前跃了出去,这几乎是它一生所有的最快速度,那些脚力精良的骏马很快便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然而它不能停,它不知道还有多少杀手隐藏在暗处对自己的主人虎视眈眈,它能做的就是将他带到那个连杀手都不敢染指的——寰月洞。
他人眼中的人间炼狱,却是他们如今唯一的生路。
漆黑的密林之中,雪地上泛着星星点点的银光,一道雪白的光影飞射而过,直奔向那个未知的前方,远山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都会吞下眼前的猎物。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密林似乎没有边际,每一处古树都是这幅模样,已然让阑珊辨不清方向。雪球的余力也几乎消失殆尽,它的脚步渐渐放缓了下来,身后也再没有了那些穷追不舍的马蹄声。
阑珊环顾四周,莫明的恐惧便藤蔓一般攀上了心头,她警惕的立起耳朵,寂静的密林除了雪球粗重的喘息声却再没有半点异样的响动,然而,这样的静谧却并不让人感到心安。
她垂头望着怀中昏死过去的人,焦急的将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
沐然的脉息忽缓忽急,看来经过长时间的奔跑,那枚短箭上的毒素已经迅速在体内蔓延了开来,她皱了皱眉,再度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细细查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女医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沐然所中这种毒她只接触过一次,便是在娘亲景莫怜的毒室内。
这毒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浮华菁梦,中毒者周身血液的流速会逐渐减缓,身体会越发冰冷虚弱,很快便会陷入昏迷,就如同堕入虚空大梦,在梦里中毒者也会呼吸艰难浑身刺痛,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直到永远的停止心跳。
这样的毒让人连死也死得那般折磨和糊涂,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毒在空气稀薄的高山上便更为凶险。阑珊终是明白了过来,纳罗深知自己的医术与她本是一脉,无论她用何奇毒她都有法子暂时破解,唯有这方“浮华菁梦”,只会让密林之中的她束手无策。
她摊开手掌轻抚着沐然的额头,细密的汗珠已经沁透了他的衣衫,她也是心乱如麻,竟是再也冷静不下来。
行医者最忌急躁,她看过了太多生死重病,施针时一向冷静理智,如今却为何再也平静不下来?
雪球终于停下了身子,四肢一软便精疲力尽的趴在了地上,它半眯着眼睛,无力的望向身后的阑珊。
它已经尽了力,如今便看她的了。
阑珊领会了它的意思,忙将沐然的手臂绕在了自己脖上,抱着他的腰将他扶到了一旁的草堆上,寒风吹过,夹杂着阴冷透骨的寒意,是泌入心扉的冷。
她迅速封住了他周身的几处大穴,控制着毒性的进一步扩散。
怀抱着怀中面色苍白的人,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不住的在他耳边呼唤着,“沐然,醒醒,你不能睡!醒醒!”
然而他始终没有丝毫反应,除了那隐约微弱的呼吸,沐然冰凉的体温几乎要一个死人无异。
一旁趴在地上的雪球见了主人这幅模样,担忧的拖着疲惫沉重的身子一点点蹭到了沐然身旁,轻轻推着那个沉沉睡着的人。
雪球嗷嗷的哀叫着,好似呜咽的哭声。
望着一动不动的人,阑珊终究再也无法按耐住心中的情绪,她拼命的摇晃着沐然的肩膀,“醒过来啊!你怎么能睡!我和雪球都拼了力在救你!你怎么能把我们就这样丢在这鬼地方!你挨过了那么多关,怎么能死在这里!你要杀掉洛无天!要做密宗的宗主!你不能睡!起来啊沐然!”浮华菁梦的毒性最腐蚀心智,若不能保持清醒,就算解了这味毒,一切也必然回天乏术。
他的眉头终究微微蹙了起来,沐然轻动了指尖,缓缓睁开了双眼。
然而他看不到她的脸,眼前一片漆黑,整个身体都那样沉重,只有双目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满是疲惫,“你怎么知道……我要杀……宗主……”
“你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做自己的主宰!你和云栈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人!”阑珊突然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因此你更不能睡,睡下去就再也醒不来了,你要清醒着!熬过这一关!要让那些想你死的人看着你洛沐然主宰密宗的那一天!”
沐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连阿诺都不清楚的心思,她却看的如此明白。
他抬起手掌摸索着触向女医者的脸颊淡淡承诺着,“放心……我……不会睡……”
阑珊定定的望了他一眼,这才低头取出怀中仅剩的药瓶,迅速的配着解药。
雪球静静的守候在二人身边,它生怕沐然再次昏睡过去,便不住的拿爪子轻推着他,然而逐渐降低的体温,已经让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涣散,冷汗沁透了衣衫,他咬紧了牙关,将指尖扣进手中,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配药的人脸色却微微一变,“还少一味龙蛇草!怎么办……”正兀自呢喃着,她突地想起前日自己曾经为了配药,服食过大量的龙蛇草,如今不过一日时间,药效正好融入血液,那么……
阑珊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拔出腰间的短刀便向手腕划了下去。
“嗷……”见她腕间流出鲜血,雪球不由叫出了声。
沐然虽看不见,却还是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可是他如今已经再无气力说话了。
鲜血滴入药瓶之中,与其余的草药很快便融合在了一起,阑珊纤细的手腕一甩便抖开了腰间的二十四枚金针,掌心划过,金针已然尽数收在指尖,她将金针一一在解药中浸泡后刺入了沐然体内,片刻也不曾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三】更,补之前缺失的进度。
第26章 二六【菁梦醒】
许是解药的分量太少,他的身体一时无法从极低的温度恢复过来,山风凛冽却是加剧了沐然身上的寒意,他的嘴唇渐渐变成了青紫,呼吸也微弱而艰难。
感受着怀中之人渐渐流逝的温度,女医者平静的面孔下已然波涛暗涌,浮华菁梦是至寒之毒,本就需要悉心调养才能恢复,如今密林环境恶劣,务必要用至阳之物让沐然的身体迅速回温,否则他极有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睡不醒。
身上的草药已然用尽,她要即刻另寻他法才行!阑珊起身将沐然的身体放在了雪球蜷缩的身体上,便四处寻找起来。
以她的经验所之,昆吾山气候特异,又人迹罕至,最利于奇珍异草的生长。刚刚情形过于混乱,她都没来得及细细查看周围的环境,眼见脚下有几株奇异的植物,阑珊凑上前拈起一柱草药凑到了眼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草药上鲜红的锯齿显现出来,她的脸色蓦地一变,顿时甩手丢开了手中的草本能的向后退了数步。
尸魂草!这东西是要有尸体为灵媒在阴气极重的地方才会生长,就连墓地也极少得见,此地连人影都没有,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诧异的举目望去,不禁倒呵了一口凉气,只见周遭的草地上遍布着大片的蚀骨花和尸魂草,甚至有许多她也说不上名字的奇异植物,一眼看去,这些以尸体为养分的诡异花草成片铺叠远去,在月光下叶瓣锯齿微微摇晃,仿若森然的冷笑。
然而在不远处却有一处突兀的空地,那里寸草不生,这些阴气极盛的植物也都远远的绕了开。
一定有什么阳气极重的东西生长在那里,才会逼得连尸魂草也不敢靠近。她凝眉小心翼翼的摸索了过去,手中的短刀也暗暗握紧。
空地上干净的竟是连一株杂草也看不到,阑珊抬指拂开积雪,按了按冰冷的泥土,便蹲下身缓缓挖了起来。
手指已然冻得通红,身旁的土堆渐渐增高,她抹了把汗,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
突然似是触到了什么须状的东西,她摸索了几下,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难道是昆吾雪参!
她亟不可待的要印证这一猜想,丝毫不顾及指甲劈裂的疼痛,双手不停的挖掘着,终是手臂猛一用力,将那深深扎根在雪地深出的山参拔了出来。
这颗山参足有手掌大小,根须皆为白色,在月光下还隐约可见淡淡的光泽。
阑珊不禁高兴的喊出了声,“当真是昆吾雪参!沐然你有救了!”巨大的欣喜下她几乎哭了出来,女医者片刻不停的抱着怀中的山参向沐然身边跑去。
昆吾雪参是世间最名贵的人参之一,纵是她也只在剑冢的药库中见过一次,阳气至高无药可比,浮华菁梦的余毒有了这味药自是可以很快肃清,只是……
她记得医术上记载,服用昆吾雪参后,阳气过盛便会急需与女子交合,如若不然,服食者必定会因阴阳不和而导致血脉扩张而死。
她缓缓停住了脚步,望着尽在咫尺的人却有一丝犹豫。
雪球不住的抻出脖子望向阑珊手中的草药,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它只知道这药可以救主人的命!
“嗷呜”它的叫声终究唤醒了失神的人,阑珊缓缓拧紧了眉,迈开了脚步。
沐然的身体已然冰冷的毫无体温,她将他揽入胸怀,感受着对方微弱的心跳,她眼中再无半丝犹豫。
女医者利落的抬刀切下了数片雪参,送入口中细细的嚼碎成汁。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他了,或许这辈子,她与他终要这样牵连下去。她闭上双眼,轻轻的凑到了他的嘴边,将口中的汁药缓缓度了过去。
雪参经过咽喉,仿若烈酒烧起了一团火焰,顿时将整个人冰冷的胃腹温暖了起来。急速流转的血液顿时带动了整个人的体温,不多时沐然便已然从沉睡的意识中缓缓苏醒。
他感到眼眉处的伤痕传来了些许刺痛,一双冰冷的小手正轻轻用沾满解药的帕子为他轻轻擦拭着伤口。
眼眉处殷红的血液已经凝固,然而伤口周围的皮肉却被浮华菁梦的毒所腐蚀,阑珊的声音再度淡淡在耳边响起,“别动,如今内毒已清,伤口若不处理会腐烂掉。但是会有些疼,你忍忍。”
刚刚恢复了些许意识的人依旧玩世不恭的勾起了嘴角,“倘若景姑娘……肯亲我一口……这伤……便不疼了……”
“此时还油嘴滑舌,不怕我一怒之下不给你致伤,让洛少主从今往后变成一个瞎子?”她的语气夹带着淡淡的威胁,可动作却没有半丝停滞,阑珊垂头从身上丝帛制成的衣摆出抽出一条丝线穿过金针,轻轻的俯在了沐然的伤口旁。
当金针穿过皮肉的那一瞬,她感到了怀中之人身体的猛然僵直,可此时她身上已然没有了麻醉的药物,他便只能这般撑着,意识清醒的感受着伤口传来的每一下刺痛。
看着他深深蹙起的眉,阑珊下针的手竟有些颤抖了。
“你尽管继续……”沐然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舒展开了握紧的拳,“浑浑噩噩的睡了许久,我也该清醒清醒!”
明明是刺穿皮肉的痛,他却还是这般轻描淡写。阑珊忍着心中暗暗泛起的酸,蹙着眉再度运起了手中的针。小心翼翼的她生怕他的脸上落下半道疤,伤口一点点在女医者手下被缝合,雪球半眯着眼睛似也不忍心去看,却架不住关心总是凑上头去。
煎熬的时间过得总是极为漫长,当最后一针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