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绮女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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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还是白灵君先打破沉默。
她想,她是主人,总不好将客人晾着,便道:“华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生一切安好,多谢小姐挂怀,我──咳咳咳──”真糗,才说自己没事,怎么就咳了,还咳得停不下来,像要把心肝脾肺肾一起咳出来似的。
华少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买到伪药了,怎会弄到如此严重?
他没有听到老大夫对他的诊治,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过度操劳,才会病来如山倒。
别看他这份“无忧公子”事业似乎干得很轻松,其实非常辛苦,况且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开销,所以赚得多但花得也多,自然没太多钱留下来调养自己。
他若不吃那损害身体的丹药,仗着武人的强健体魄,年轻时或许没事,老了,就难说了。
偏偏他又吃了药,两害齐发,还不病得头晕脑胀?
白灵君赶紧帮他拍背。“先生何苦勉强自己?”
“小──”华少阳咳得更严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灵君有些紧张,便道:“我给先生倒杯温水润润喉,若能缓解便罢,否则还是请大夫过门查看,比较安心。”
华少阳一边咳,一边无力地点头,他其实是想说;“小姐,给人拍背顺气不是这样的,手掌要呈微微弓起,不是实打实敲,你又这么大力,拍得我都快内伤了。”
可白灵君哪里知道这些,当年她救回柱头儿时,也是交由下人照顾,她三不五时去探望而已。
只有华少阳,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别人太亲近他,她喜欢帮他做任何有关他的事。
但她一辈子没服侍过人,头一回的经验就贡献给华少阳了,难免出错,只能请他多多包涵。
白灵君倒来水,喂他喝下,华少阳又半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舒服多了。
“小姐。”这回,他有点中气了。“你练过武吧?”
“我母亲姓李,代代以武传家,到我这一辈,虽仅我一女,这传统仍未间断,所以我三岁便开始练武,至今日日无休。”所以她不是普通剽悍。
难怪崔大少看见她像老鼠看见猫,吓得半死,不惜重金请他出马,破坏崔、白两家的婚事。
“这就对了。”他说。“小姐武艺不凡,手头力道也大,因此帮人拍背时,且收七分力,用三分力道即可,否则恐怕……”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句比较不伤人的话。“好心办坏事。”
白灵君脸庞不禁红了。她没想到,原来他的剧咳是她的失误带来的。
华少阳看她娇颜绯红,心底蓦地一震。
搞什么?他心跳得好快,像要蹦出胸膛似的。
然后,他看到她的耳朵、脖子……几乎露在衣衫外的肌肤都染上一层娇艳的红色。
他整个人傻住,一个旖旎的念头便在脑海里浮起──她衣服下的身子是不是也一样红,一样那么艳丽……
他突然口干口燥,一般热流从下半身直窜上来。
紧接着,他再也没办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他想看她,一直看着她,直到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这感受会不会有厌腻的一天,但他晓得,自己恐怕有一点麻烦了,他似乎对白灵君有了兴趣。
不,兴趣不足以形容他对她这种强烈的感觉,它们更像是一种欣赏,一种……喜欢……
“喜欢”二字浮上心头,他像被雷打到一样,怔住了。
不是吧?他喜欢上当事人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如此一来,他“无忧公子”的名号还有公信力吗?以后还有人敢请他做事吗?
不行,他不能喜欢她,得趁着感情未深时,挥慧剑斩情丝才行。
他用力咬了咬牙,心有点痛,却下定了决心,要与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床边,白灵君想,还幸亏她没替他拍背太多,不然……她不敢想像后果,胸口揪得好难受。
她暗下决定,要找老大夫学一点看护病人的技巧,她不想某天一个失手,将这脆弱书生给害死了。
她不知道,她这决定吓坏多少人,一向只会做生意、周旋于人际,剽悍又精明的白家大小姐也有温柔的一面?
很多人猜她八成是坠落情网了,而这谣言让崔大少开心了好久。华少阳果然厉害,才几天便偷到白灵君的芳心,让他不必娶母老虎,婚后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谢天谢地!
但这也勾起了虢国夫人的注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打动白灵君芳心?虢国夫人很好奇,那男子肯定很特殊,说不得她要先品尝一番,顶多事后再还给白灵君即可。
第3章(2)
可现在,白灵君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很努力又很笨拙地付出心力照顾华少阳。
当然,她更不晓得,因为她笨拙的努力,让他好几回真的差点进了鬼门关。
比如她热心亲熬汤药,却不小心弄错分量。
比如她给他炖补汤,却弄出了一碗比臭水沟的水更可怕的东西,让他喝完连拉三天肚子,病情再重三分。
比如她帮他更衣穿鞋,几度失败,失了耐心,便拉扯他的四肢,把他的手臂给弄得脱臼了。
总之……斑斑劣迹,族繁不及备载。
偶尔,华少阳会想,他到底还有没有命中走出白府,还是要英年早逝在她笨拙的关心下?
可她那么认真,全心全意照顾着他,他真的说不出──小姐,你没有服侍人的天分,可不可以麻烦你,为了我的性命着想,另外请人负责我的三餐、汤药和一些生活琐事?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自己的病快点好,又或者她看护的本事能稍微进步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是把盐和糖弄清楚也好,他便可以少受很多罪。
今天老大夫又来为他看诊,发现他在一日四回药汤、三餐饭食、两顿点心、加上两回补汤的情况下,仍日渐削瘦,不禁同情地看着他。
“大夫,你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毛病没检查出来?否则怎么休养了如此久,还是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白灵君满脸忧虑。
老大夫和华少阳对望一眼,很想说:“只要你离开病人远一点,病人自然会快速痊愈。”但看着白灵君诚挚的脸庞,他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哼哼唧唧地随口敷衍她。“快好了,快好了,再过几日便能康复。”
至于是几日……他们谁也不能保证。
白灵君有些恼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好是坏,也就一句话的事,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打什么机锋?”
华少阳毕竟年轻,反应快一些,立刻装头痛,又躺回枕上闭目休憩。
老大夫暗骂一声,奸诈!但白灵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看得他背后都流出冷汗了。这问题……该怎么说呢?讲实话?未免太伤白灵君的心;说谎?唉,只怕挨过这一回,待下回复诊,如此难关,还要再闯一次。
老大夫万分为难,只好偷扯华少阳的衣袖,让他想办法帮忙。
老大夫也看出来了,白灵君待华少阳确实不一般,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瞧她的紧张模样,华少阳说的话她肯定买帐,老大夫也就脱离苦海了。
但华少阳坚持装死。第一,他不想伤白灵君的心,第二,这年头好人都不会有好报,做太多好事,还要小心死得凄惨,比如他那倒楣的师父清风道士。
所以华少阳只做对自己有利、且能让他开心的事,至于别人的麻烦……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才不管咧!
而今,他觉得让白灵君高兴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与他无关、与他无关……就算老大夫扯断他的袖子,他还是只有一个答案──与他无关。
“喂──”白灵君正要必雌威,砰,一声巨响,柱头儿突然急匆匆地撞开门跑了进来,两扇门板当下四分五裂,碎裂的木片带着巨大的力道飞向房内众人。
华少阳正欲起身抵挡,忽地,白灵君窈窕的身影挡在他身前,将他护得严密周全。
他一时有种错觉,这是白灵君吗?还是他那个傻气、却很好心,很有本事、很善良,待他比亲生爹爹更好的师父?
“师父……”他低声呢喃着。自清风死后,至今他没掉半滴眼泪,他只恨老天没眼,好人完全没好报。
可此刻看着白灵君的背影,他的心口却忽然有些热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好?他是来骗她的啊!
傻姑娘,你知不知道?善有善报是骗人的,这年头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填尸骸。你这样毫无保留地为人付出,早晚要吃大亏的……他暗暗想着,心里为她好疼,好疼。
在白灵君的周全护卫下,华少阳别说受伤了,连根头发都没掉。
倒是老大夫倒楣,被碎门板砸到手臂,登时红肿一片。其实他受的伤应该更重,是华少阳暗地时以指风弹飞了袭向他身体要害的碎门板,否则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老大夫的忌日了。
在白灵君的努力和华少阳的暗中相助下,一场祸事总算迅速落幕。
她一腔怒火转向柱头儿。“跟你说过几次了,进来前要敲门、要敲门,你完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不是的……”柱头儿第一次见白灵君发这么大火,彻底慌乱了。“小姐,我真的有事……小姐,对不起……我我我……她她她……那个……老爷……”
“柱头儿,小姐只是一时情绪失控,你且放宽心,将事情慢慢道来,我相信你的急迫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一定可以让小姐消火。”一把温润的男声响起,却是华少阳开口为他开脱。
他看见柱头儿撞破门板的刹那,脸上满是惊慌,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而柱头儿的脑筋本来就不太好,再被白灵君一骂,还怎么说得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出言替其缓颊。
闻言,柱头儿怔怔地看着他。华先生……他为何要替他求情?他一点都不想领受他的好意。
柱头儿最近好委屈。因为华少阳的关系,他和小姐之间突然疏远了好多。
大家都说小姐是喜欢上华少阳了,但柱头儿不信,他才是跟小姐最久的人。小姐就算要喜欢,也应该是喜欢他才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认识没几日的华少阳?
可小姐花在陪伴华少阳的时间确实非常多,多到……
憨实的柱头儿很少会思考,羡慕或者嫉妒某些东西。
但这回,他是真真正正地讨厌华少阳了。
都是他,是他破坏了自己与小姐的关系,这世上若没有华少阳该有多好──
华少阳注意到他眼里闪过的锐芒,心头一凛,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过他,怎么替他说话,反招了他的怨恨?
真是……呸!华少阳暗自咒骂一声,好人果然都是做不得的。
白灵君却是在华少阳的提醒下,才记起要问柱头儿,究竟是什么事惹得他这样大惊小怪。
“你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若真是要事,我便饶了你这回的错误,否则……你给我抄一百遍论语去!”说到最后,白灵君是用力吼出来的。
这是柱头儿第二次差点伤到华少阳,万一自己的反应慢一点,华少阳会有什么下场?头破血流?还是骨断筋折?
不!光是想象华少阳已病弱的身躯又要添上新伤,她心里的怒火就像浇了火油似的。
“小姐,我──”柱头儿口才本来就不便给,这一紧张,更讲不清了。“她……是老爷叫我来的……”
“老爷为什么叫你来?”
“因为虢国夫人来了。”在白灵君的徐徐相问下,柱头儿终于说出让他紧张的真正原因了。
“她来干什么?”这会儿不只柱头儿着急,连白灵君的脸色也都变了。
“说是来找小姐的。”
“我当然知道她是来找我的。”整个白家,也就她跟虢国夫人有些交情。
“不知道,我没问。”而且在老爷和虢国夫人面前,也没有他开口的余地啊!“不过……她会不会又想打马球?”
“不可能。”马球对虢国夫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