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燕-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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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我伸手在宋明轩额前探了探，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风寒烧坏脑子了？”
“你知我在八宝善安镇无依无靠，孤家寡人。”宋明显长长叹息一声，忽然间显得无比悲凉：“日日夜夜都想着与你们这些豪门大户攀亲认戚，能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可是如今八宝善安镇乃是焦土废墟，秦家也已经家破人亡。”我不得不怀疑宋明轩另有企图，他炉火纯青的骗术，早注定他活在世间上，不得不骗，异常渴望地想骗。“虽然是家声没落，但是血统仍在，你注定高贵，躲也躲不了。”宋明轩不由分说抓起我，一脸欣欣向荣的表情：“对月歃血为盟，走吧。”明亮的月光倾泻而下，宋明轩的皮肤，焕发出如同月光一般柔软的颜色。他背脊挺得笔直，好像他如同白杨树般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案台上摆放着像模像样的祭品，宋明轩手中捏着偌大的钢针，下方的青瓷碗中，盛满清水。“对天发誓，结为兄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宋明轩朗声说道，一针刺破自己的小指，挤出一滴团团圆圆的血。“你来真的？”我在旁瞪大了眼睛，我方才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我帮你。”宋明轩一把抓过我的手，毫不留情一针刺下。“哎呦。”我疼得双手直颤，甩来甩去。宋明轩将两滴血混合在一起，仰头喝下半碗水，一抹嘴角，豪气万千递给我：“你来。”我看着宋明轩，又看向碗里的水，稍微一犹豫，宋明轩已经一把按住我的头，将水灌入我的喉中。“咳。”我被那略带腥味的水呛了一口，狼狈至极。“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异姓兄妹，从此亦步亦趋，左右相随，上高山，下平阳，宠辱不惊，休戚与共，相濡以沫，风雨无阻。”宋明轩一抬头，脸上一变，凑向我，压低了声音：“秦公秘籍在什么地方？”
“秦公秘籍？”我被这忽如其来的名字，搞得心头一震。“我既然都是秦家的人，为何不可知道秦公秘籍的下落？”宋明轩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宋明轩。”我愣了半响，陡然回过神来，声音高亢划破长空：“你刺破我的手，半夜不睡觉，说一大通废话，就是想在我身上，捞这天大的好处，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心救我，你还不承认你一早就在打我的主意，我活了整整十八年全当瞎了眼了，我不该忘记你偷了小娟的肚兜，盗了福伯的积蓄，还杀死了水姨娘家中会下蛋的鸡。。。。。。。。。。。。。”
“有话好说嘛。”宋明轩腆着脸，追着我进入屋内。“你出去。”我猛地回头，一脸凶相：“我要睡觉。”
“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宋明轩还想继续解释着什么。“你就是个无赖。”我伸出双臂，抵在宋明轩的肩膀上，将他大力推出房屋。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453 18：14：10 字数：3100
被宋明轩气得怒火攻心，一觉睡得也不踏实，恍恍惚惚直到半夜，觉察到身边有人。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翻了一个身，忽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背后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我一睁开眼，就看见宋明轩像是巨山一般定定坐在床头，半边脸被月光照亮，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白得像是雪山上圣洁的雪莲花，黑得如同炭石煤球。“鬼。”我一阵恐惧，大叫起来。“是人。”宋明轩急忙捂住我的嘴，满手都是湿汗。他的眼眸即使在黑暗之中，也闪闪发亮，璀璨如同宝石，灿烂如同繁星。“你怎么进来的？”我看着他的眼光，忽然就想到山中恶狼，大雪封山几月，四处觅食的模样。“嘘。”宋明轩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发出声响。“你出去。”我才不理会他想干么，起身就坐起来。这么一坐，宋明轩的眼睛，直勾勾就朝我猛看，舍不得移开半分。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瞅，方才入睡时只穿了一件里衣，如今一觉睡下来，扯得半松半散，露出最里面宝蓝色的肚兜，半遮半掩，十分销魂。“**。”我又羞又气，扬起手掌，就想往宋明轩脸上打去。“嘘。”宋明轩一手握住我的手，又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着急得眯起双眸。“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见他有几分认真，忍不住狐疑问道。“走。”宋明轩双手指来回交叉，做出一个向前奔跑的姿势，低声说道。他的俊脸在月光下，格外分明，八宝善安镇有许许多多英俊的男子，而他能脱颖而出，不得不归结于他的笑容。不笑的时候，他嘴唇微弯，仿似在笑，真正笑起来的时候，那种笑容，会令人觉得天下间只有他真心信你帮你，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有好东西。”宋明轩如今又朝着我，展开他招牌似的笑容。笑容更似有毒的罂粟花，五彩缤纷，芳香妍丽，明明是红舌吐芯，却忍不住要低头一嗅芬芳。大地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流萤四飞，闪着银光，如同镶嵌在锦布上的银线。待到走近，一只只萤火虫带着黄绿色的光芒，在身边飞来飞去，三三两两，忽前忽后，时高时低，漫天都是迷人的绿光，令人舍不得眨一下眼。宋明轩停住脚步，在脚下踩了踩，蹲下身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铲，奋力挖起来。小铁铲没挖几下，我就看见一团厚厚实实的东西，宋明显用铁铲的把手一撬，那团东西就鼓出来落在地上，宋明轩上前一抓，烫得又急忙甩开。“什么东西啊？”我已经闻到一股香气。宋明轩抓起地上的石头，猛地对准那团东西一砸，外方的黄泥块纷纷散落，枣红明亮的鸡肉出现在我眼前。“好香。”宋明轩顾不得鸡肉滚烫，动手就撕下一个白嫩嫩的鸡腿。“给你。”宋明轩因为被烫，语气而显得有几分急促：“段大夫家的鸡，我好不容易才偷出来，不吃白不吃，气死他个老不死的。”我看他在那里，手中倒提着那只叫花鸡，忽然间就想起，在八宝善安镇，爷爷的叫花鸡做法，乃是一绝。每逢三四月春暖花开，我随爷爷出去郊外，总喜欢看着他将打来的野鸡杀死，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在预先埋下烧红石头的深坑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落，露出白花花的鸡肉。每次爷爷烤出的鸡肉，异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引得周围人纷纷围拢而来，而爷爷每次大喝一声，猛力一拍，泥土落下之后，总是要将肥肥厚厚的鸡腿撕下给我：“当然是我们芙儿先吃。”“喂？”宋明轩见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你吓傻了？”
“你不吃我吃。”宋明轩当着我的面，将鸡腿送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我感觉自己脸上冷一阵，热一阵，定然是红一阵，白一阵，全身都在轻微颤抖，一垂下眼眸，两行清泪就渗透而出。“你怎么哭了？”宋明轩拿着鸡腿，走到我面前。“哇。”我一把抓过他的衣襟，将鼻涕眼泪全擦在他的身上。“喂？”宋明轩拍拍我的背，似乎又咬了一口鸡肉：“听我说。”
“什么？”我趴在他怀中，含糊不清地答道。“听说只要抓到五十只萤火虫，对天许愿，将萤火虫放出，便能看到你想见的人。”宋明轩因为嘴里塞着肉，说得含糊不清。“真的？”我本来是不信，但是这样极为伤感的夜里，听到他这样说，却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希望，就好似绝症病人明明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却偏偏还要喝下那碗黑糊糊苦到极致的汤药般。一只萤火虫飞过身边，好似一些看不见的小神仙，提着绿幽幽灯笼，款款而来，宋明轩伸手一抓，就握在手心。“我帮你兜住。”宋明轩翻起长袍下摆，将那只萤火虫放入其中：“只有你亲自抓，才能心诚则灵，感动上天，破除阴阳相隔的界限。”我听到他的话，便追逐着成群在夜空中飞翔的萤火虫，跑来跑去，宛如跟随星的长河，灯的长阵，宋明轩坐在地上，一边吃鸡，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好了。”我数着将最后一只放入宋明轩的长袍内，双手合十，飞快说道：“我想见到我爷爷。”宋明轩手上一松，萤火虫飞出来，缀连成一串，宛如一段黄色的卷轴在空中飘扬，又像是无数盏悬浮的灯笼，照得宋明轩脸上通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形成**的弧度，眸中的水意，更好似雪山之巅的神圣池水。宋明轩在八宝善安镇俘虏这么多女子的芳心，长相果真不是一二般的出挑。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萤火虫已经从我们两人之间飞走，再看向宋明轩，我已经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我想见我爷爷，不是见你！”
“难道我不比秦公英俊潇洒？”宋明轩挑了一下黑发，眼浅皮薄地问道。“你又骗我。”我狂吼一声，挥舞起拳头，扑倒宋明轩，一拳就挥舞在他脸上。“哎呦。”宋明轩捂住自己的左边脸颊，好似我一拳真将他打得很痛似的，哀嚎连连。“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我举起拳头，还想打他另外一边脸。“喂。”宋明轩忽然眼眸亮起来，指向后方，嘴里仍有些含糊不清：“看，快看。”
“看什么看？”我敢肯定他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他简直从里到外都是坏水做的。宋明轩一下坐起来，双手扳过我的肩膀，令得我头不得不转过去。蓝丝绒一般的天幕，星星密密实实，如同碎金，点点繁星，从天幕间一道道划过，稍纵即逝。颗颗流星偏离轨道，划破长空，与天幕产生一次又一次激烈的撞击，长长的尾巴，拖着蓝色的火焰，似擦出了火花，在星星周围来回跳跃，似飘逸的舞裙，点亮深深的夜空。飞动的萤火虫，连成一片，在流星雨织成的绸缎中，轻舞飞扬，蒲公英扫出白色的绒毛，下方湖面浮现出一层绿绿的雾气，千万种生命，瞬间仿若是融化进入这场光的盛宴之中。丝绒一般柔滑的天幕，深不可测，流星如同顽童，任意抹画，划出道道银亮的线条，一时间数百颗流星同时擦过，好像滚过天庭的宫车，辐条一个个从轮枢中被射出来一般，又像是调皮的天女，站在同一个地方，顺次扔出许多发光的石子，让我想起八宝善安镇曾经流传的古老传说，每一颗流星化作微尘，意味着一个魂魄被送入天庭。吵闹的蛤蟆也像是入了迷，仿若醉了一般，也不再鸣叫出声，在花草的簇拥之中，我与宋明轩独看这倾国倾城的美景，万千萤火虫飞舞飘动，空气中有风信子捎来的香味，清脆的草香，浮动的花香，一片迷茫之中，陡然又生出雾里看花的感觉。千万光亮堆砌的美景，慢慢徘徊，一切都感到满足，我痴痴呆呆仰着头，心中方才那种惆怅感觉已经烟消云散。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天际，宋明轩忽然转过身，很奇怪地看着我：“你想见秦公，方才为何不许愿？”“许愿？”我这才记起，见到流星，许下心愿，一定可以达成。“你为何不提醒我？”我刚被安慰的情绪，顿时又沸腾起来。“笨蛋。”宋明轩手中那只鸡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明显他在看流星雨的时候还在拼命地吃，忽而朝我扮了一个鬼脸。“宋明轩。”我捡起地上的树枝，就朝他追过去。“蒸熏鹅。”宋明轩一跳三尺高，朝我挑衅似地喊道。我一听不要紧，全身的血气都在往外涌，八宝善安镇出自岚谷的熏鹅闻名遐迩，需要文火慢慢烤焦，足足七日可成，宋明轩曾经背地里到处说我是岚谷熏鹅，不似女人，就算是有干柴烈火的撩拨，却怎么都熟不透。“宋明轩。”前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我愈发气得七窍生烟，眼睛不断地往外冒水，一路追着宋明轩杀去。
第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