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飞冬雪-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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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现在想来却是如此可笑,她是那样笃定他会怜她护她。可就是这个她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竟要她端茶赔礼,如此拙劣的演技,那个皇子妃一脸大度的样子替她开脱但眼睛里分明就含着得意的嘲弄,要她赔礼?哼,做梦!
被侍卫带下去的时候云灵犹觉不可置信,她舍家去国选择去爱的完颜烈啊,竟要为了另一个女人将她关押!
她不懂,什么叫“灵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她学不来虚以委蛇,他原本爱的不正是她的天真无伪!什么叫“灵儿,女人有点小性子很正常,可要是闹过了便让人厌烦了。”宠她爱她的人是他完颜烈,如今他竟然嫌她烦了!
那些小妾一个接一个的上门看她笑话。
“一个汉女而已,仗着有几分姿色爬上了殿下的床,就真以为自个儿是凤凰上了天了!”“殿下昨晚又宿在皇子妃那儿了,那个开口放狠话的怎么不去瞅瞅!”“妹妹这话说的,欺负人家这会儿在这没殿下命令出不去呢。”“这可不是欺负人,不过是各自凭本事,谁叫她是个汉女,不如人家有掌握军政财权的夫兄,平日里是殿下护着她没有家教横冲直撞也就算了。谁知她除了没家教还不长眼啊,难怪会被赶到这荒无人烟的南厢,可怜啊!”
一声声一句句落在她耳中都是剜心之痛,在京都,她葛家小姐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他明明可以开口吩咐一声,却纵容着别人来看她笑话。她知道错了,她不该试探他对她能纵容到何种程度,可就算要罚她也不该罚的如此之重啊!姐姐曾经叮嘱过分冲动的性情迟早会让自己吃亏,她并不当回事如今总算尝到了其中的辛酸,身在他乡身边竟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她满腹委屈只能化作行行泪水。她能信任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啊,他怎么忍心……完颜烈,你怎能负我!
手指划过木桌留下条条痕迹,云灵眼中满是伤痛。是的,她逃了。她始终不信那人会无动于衷,她要他悔之莫及。她风餐露宿,一路向南,她想回家,想爹娘,想姐姐。可…可就在要到达京城的时候,一次昏厥竟被查出有孕。孩子,她与完颜裂的孩子,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到来了三个月。她是欢喜的却也无措,更多的是情伤,以她一路走走停停的脚程他若有心早追上来了。
孩子,你爹不要我们了。那一晚,她哭了整夜,家是断不敢回了,爹爹是不会容下这个孩子的。最多不过一月她也该显怀了,再怎么也瞒不下去。她被困在小城,进退两难,意外得知沈竹来这办差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一道光,或许,他可以帮她,尽管她已没脸见他。
房里的烛火影影绰绰的闪了一晚,灯下的女子心思转了几重,一双明眸哭得红肿,竟呆呆坐了一宿直到蜡泪成干。夏日天长,不待鸡鸣天已大亮,窗外隐隐传来洒扫街道的声音,渐渐的便有了些行人走动,走街串巷的叫卖声陡然将她带回了烟火尘世。云灵长叹一声,换了身男装,收拾了不大的包裹,点点所剩无几的盘缠,苦哈哈的笑了两声,她如今也算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葛云灵,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初逃婚的时候还知道带上一大堆珠宝首饰,难不成还真是色令智昏!那时她还不知他是天皇贵胄,他看见她带那么一堆东西来时心里一定在笑她傻是个傻丫头,唉,她要是真的能傻乎乎的让他骗一辈子该多好。
那一天分明下了很大的雪,但她心里就像一壶沸水一般烫得不行,他会觉得她轻浮吗?就为了一个见过几面的男人逃婚私奔,她顾不上了,她只能听从心的决则。闯入客栈时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那么一幕的。
俊美邪肆的男子单衣薄衫斜靠在软榻上,一双邪媚的眼透着摄人心魂的诱惑,叫底下唱曲的美貌花娘生生羞红了一张俏脸,咿咿呀呀的唱得越发缠绵。红衣少女立在门前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秋水一横,恨恨得朝软榻上的男子瞪去,盈盈水光打破了男子长年挂在脸上的面具,握着酒杯的手青筋凸起,她来了,竟然真的来了,逃婚来了!
明眸皓齿是他对这个汉家女子的第一印象,也打破他对汉女素来刻板造作的认识。她聪慧大胆又肆意洒脱,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连喜欢二字都说得落落大方。他不置可否只拿一双邪魅的眼散漫的瞅着她,直叫她红了脸,愁绪渐渐涌上眉间一直不曾发现他勾起的嘴角含了多少讽刺。他早知她已许了人且婚期将近,她说的喜欢他不过当场戏来看。
“你混蛋!”云灵一把扯下身上的包裹,金银首饰叮叮咚咚散了一地,花娘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怒极的少女一把推开了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少女的鞭子就狠狠打在了男子的胸膛,完颜烈却一直沉默的低着头,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啊,公子你没事吧!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怎么随便伤人啊!”花娘尖细的声音吵得云灵心烦,毫不客气的扬起下巴眉眼间满是倨傲“他是我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打!”
“公子…”花娘震惊的看向完颜烈,那男子却只盯着葛云灵,放声大笑。檐角的风铃叮叮铛铛响个不停,像少女繁复的心绪。红衣烈烈如火,云灵暗自咬牙明明身体还在发抖还是倔强的抬头“你说过的只要我来找你,你就娶我的,你休想赖!”她说得又急又快,可尾音还是带了哽咽,让他听得不忍,终是缓缓抬起头来,笑得妖魅横生,眼睛炙热的有如太阳“是,我答应了的。”
他答应了的,明明答应了的,不离不弃!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云灵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抹去,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葛云灵不稀罕…不稀罕,回来了更好,对,回来了更好!
踩着虚浮的步子,云灵下楼结了房钱便沿着已探好的路线追上沈竹一行人,尾随而去。
草葱木笼,日渐暖。在眩目的阳光下,似乎空气里都隐隐浮动着木叶的香气。感觉微凉的指尖在灿阳下渐渐发烫,温暖悄无声息的渗入心底,云樱下意识的收拢了手指,看那些跃动的浮尘在金色的光线里穿插舞蹈,剔透的眼里一片光影斑驳。
窗外传来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却是厨房里做了些解暑的酸梅汤,一群嘴馋的丫头们正嚷嚷着分呢,她听着就数丝罗声音最大。云樱有些恍惚,眼里却透出浅浅的笑意和一掠而过的艳羡。这样的年纪啊…鲜活得如同怒放的野花一般,而她所受的教育,几乎从不允许她轻易说要或是不要,言行举止都必须带着大家闺秀的懿范和矜持。
她本是极厌恶的,本想要的东西却固做大方的轻易让人,然后又在背后使尽手段。可悲哀的是她竟在那日复一日近乎严苛的教育中被训练成自己厌恶的典范。落樱虽美,但终究过于软弱,一夜风吹雨打便零落成泥了。
少夫人又在发呆了,丝罗顿下脚步,想吓她一吓。“少…”话语在触及那只着白色单衣跪坐在阳光中的纤弱女子时悠的顿住,心里就这样泛起一阵不知名的酸涩,让她明快的笑容从面上隐去。就是那份酸涩在后来少夫人做出那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追随。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她也懂得了情滋味,才明了,那酸涩是因为少夫人身上掩不住的落寞。即使笑得一脸安然无谓,即使所求不多,但寂寞如影随形,仿佛她从不曾走出自己的世界,心与心,泾渭分明。而彼时,少夫人只是回眸浅笑“丝罗,你来了。”
接过侍女捧着的酸梅汤,云樱拿勺饮了口,才发觉丝罗有些黯淡的神色。有些稀奇的开口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抢不过那群小丫头,叫人欺负了去。”少夫人说话向来温软却不似南方人的吴哝软语,听着娇气。“没有…”丝罗摇摇头,坐在她身边,沉默着不想说话。“那是怎么了?”面对她的追问,丝罗叹气“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若是换个灵巧懂事的丫头,少夫人应该会少些寂寞吧。
“少夫人,当初你为什么挑了我啊?”当初进府的那群丫头里,她不是最伶俐的,容貌也算不得多秀气,做事更是莽撞,没少挨管事罚。就是这样的自己却被最没脾气的大小姐挑做贴身侍女,暗地里没少被人嫉恨过。
为什么?云樱微怔,那时只是太…太想找一个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了,不那么样的呆板和规矩,找一个不需要随时都提醒她要苛受礼仪的侍女罢了。
“少夫人…”丝罗见她又恍惚得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顿时有了种浓浓的挫败感,她果然是个不称职的丫头啊。云樱回过神,就看见某个小丫头已经委屈的快要掉下泪来,便柔声道“自然是因为丝罗已经很好了啊。”真的已经很好了,她喜欢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些家长里短,她纵容着她,宛如纵容着那个从不曾任性的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啊,明明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少爷少夫人都和好如初了不是吗?少爷俊朗的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可为什么在少夫人日渐沉静的笑容下她觉察不出丝毫喜悦?
云樱素手把玩着沁凉的棋子,低头不语,她不是看不懂丝罗写在脸上的疑惑,她只是不知道该样开口去说,说她心中那份难以启齿的隐忧。索性便低头去解数日前张旭尧留下的残局,恍惚间似是又看见那双笑谑的眼,如玉的脸,执棋的手,骨节分明,阳光晴好,翠竹斑驳,他俯首一笑,暖了时光。
“为了平衡朝中势力,沈竹被启用,不过是迟早的事。”他如是说,如同平淡的陈述着一个既成的事实而不是猜测。她指尖微顿,一恍神的功夫黑子已占据了半壁江山,黛眉微蹙,不禁抚额神伤。竹叶沙沙响在耳边,不觉时间恍逝,正头疼着下一子该放在哪里的云樱一抬头正瞥见那人饮茶小憩,好不自在,一双黑眸里分明裹着戏谑的笑意,心里边恼了去。顺手丢了棋子扰乱了棋局“你故意的”故意挑这时开口乱她的心神。他只是笑,微挑的眉,刀裁的鬓,说不出的好看。
几日后,沈竹果然意气风发的拿了朝廷的调令回来了,她自是替他高兴的。只是沈竹…心里涌起淡淡的苦涩,许是因了上次的事,沈竹并不许她过问公事,连提都不许提,他宁肯通宵达旦的研读那些他并不熟悉的公文也不肯让她多问一句。身为妻子,她清楚自己扮得愚笨些或许更能讨他欢心,可她一直都希望他能允许,允许她踏足他的世界,分担着他的所有。
她没有私心吗?怎么可能!那人将一切看得如斯透彻,一开口便直取咽喉“你在不安些什么?”张旭尧,那是个极聪明的人,只一眼便看透了她所有的不安。
是的,更自私的说,她是希望能被沈竹所依赖的。衣食住行,她聪明的选择无声无息的将自己变为他的习惯,渗透在他的每个呼吸间,以退为进,她确如沈竹所说玩弄着心机和手段。
她没有不安些什么,只要还被需要就不会被轻易舍弃,就不会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而无能为力。可如今,他却再清楚不过的告诉她,他不会依赖她…沈竹说,你只要做好你的沈夫人,其余的无需担心。她便信,不去追问探询,因为太清楚,他们之间已经不起一丝质疑。有时夜半惊醒,汗湿单衣,听得更漏声声,心中越发空茫,爱是什么?她曾以为爱似指间沙,握得越紧滑得越快,如今却越发看不透了。幸福,如果如今的日子对她而言已是一种幸福的话,为何却觉得如履薄冰。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带了些斥责的声音响在耳边,云樱呆呆的还不及回头,纤腰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