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飞冬雪-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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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你刚刚不是很能说会道吗?”沈竹见不得她那幅样子,好似他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云樱低着头,眉目恬淡,轻轻问他“说什么呢?反正我说什么都会惹你生气,还不如不说呢。”
“你…”他诧异回首,云樱难得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憋了半天才道“葛云樱你是最近喝多了药都昏了头了!”云樱神色微黯,你在期待些什么呢,还当真以为他会像对云灵那样耐着性子哄上几句吗,明明知道是奢望的。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云樱却还是觉得有些发寒。
那一瞬间,她身上所透露出的落寞让沈竹有些后悔说出口的话。“你还是为了家事来的。”她忽然抬眸问道,声音里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希望,他却没有发觉。“不然呢,还有其他事吗?你明知道那些事有多麻烦居然还真的做起甩手掌柜了!”沈竹的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不满。“这样啊”云樱微微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既是如此,明日便让陈伯招个帐房先生来吧。”
“什么!”沈竹愣住,回过头看她无动于衷的脸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哼,行啊!随便你!”说完少年便摔袖离去。
我不想招帐房先生,我只是想你……,踏出大门的那一刹那,沈竹顿足回望那个依旧静坐的女子,看她轻笑着,轻笑着泪却止不住的掉下来了,提壶续水饮尽那凉透的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今夜无月,漆黑的天幕少了几分清冷和淡云遮月的朦胧,满天繁星显得越发清亮。树枝高处传来几声蝉鸣让本就没什么睡意的沈竹更加睡不着,索性搬了竹躺椅放在庭院里。懒懒的躺了会儿感觉不时凉风拂面,心里的烦躁才褪去了些。
“呼”长吁一口气,沈竹双手枕在脑,黑亮的眸子倒映出满天星斗。星空晴朗,以前是爱极了这样的夜晚的,常常约了灵儿出去疯。葛家的家教极严,葛夫人是常来查房的,云樱性子软,灵儿便常央了她来应付。每次出去前,她便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拉了灵儿叮咛再叮咛,直到他不耐烦的在墙外丢石头,她才肯住了口。那时他便想这女孩看似温柔乖巧际上却罗嗦又老气秋横的很,以后有谁敢娶啊。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她最后竟做了自己的妻。
沈竹微勾嘴角有几分自嘲,云樱啊,的确如爹娘所说是极好的女子了。知书达理也没什么脾气,只是年少时相处的久如今更是觉得她乏味可陈。灵儿的美丽是极鲜活的,不似她像是画里走出的人,虽美丽却不真实。他是少见像今天这样的云樱的,甚至有些不敢面对。若她如以前一样遇事淡然处之他尚可自欺欺人,他总说她虚伪,可当她真的把喜怒哀乐摊开来时他就有一种浓浓的负罪感,好像他真的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上一次怀着这样的负罪感是什么时候呢,是了,也是这样一个星空灿烂的夜。
那晚他送灵儿溜回府,一眼就看见她在庭院的天井边罚跪,素色的裙裾铺陈如花,乌黑的发如绸缎般柔软垂下。见了他们回来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安慰的轻笑了下又低着头跪了回去。灵儿顿时脸吓得发白,以是被发现了,结果葛伯母从屋里出来只慈爱的擦擦她额上的汗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个小疯丫头,连娘亲都敢蒙骗了,幸好你爹不在府里,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灵儿舒了口气,抱着葛伯母就开始撒娇讨好“娘,是我缠着姐姐帮忙的,你不要罚她啦!”“我罚她不是因为她冒充你骗我,而她明知道你们出去却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好遣了侍卫跟着,你身子不好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有这么当姐姐的吗?”
那时他心里一震,因为上次就是他发觉身后跟着侍卫告诉了灵儿,听说为这事灵儿和她闹了好大的脾气。看着云樱手心被藤条抽肿的痕迹,年少的沈竹忽然觉得葛伯母是偏心的,也许还是为了那件谁都不愿再提起的事,她总是疼灵儿多一些的。
“沈竹,你说姐姐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灵儿趴在桌子上苦恼着“都怪我,要是我不那么贪玩娘就不会发现。”
“放心”他随手拣了颗石头打水漂“你姐姐心软,随便哄一哄很快就会消了气。”
如今想想,那时还真是有够恶劣的,每天拉着灵儿出去疯让她只能在身边看着不说,还把担惊受怕的一切都压在她身上,仗着的不过是她心软罢了。
“哎呀,你去啦,万一姐姐她还在生气那我就完了!沈竹,帮帮忙啦!”他终是敌不过灵儿的软磨硬泡,去看看那已经三天没踏出房门一步的女孩子。
提气从窗户溜进她的房间,15岁的少年功夫还不怎么好,落地时差点没跌个大跟头。四处打量了下,软纱堆烟不像灵儿那乱得不行,沈竹摸摸鼻子忽然有些不自在,这算不算得上是擅闯女儿家闺房?往前走了几步透过珠帘看见她正趴在窗前的软凳上仰头看满天繁星,用极是温软的声音念着那绮丽的词句“纷纷落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天淡银河垂地”他只记得了这么一句,觉得意境极佳。
缓过神,沈竹手轻脚轻的将那只灵儿用笔瞎写胡画的灯笼放在桌案上,不是他说,这画里女孩子背着的荆条画的真跟刑杖没什么两样,这一下下去谁受得了,连负荆请罪四个字也写得歪歪扭扭到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算是白费了他一番功夫了,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沈竹吹熄了灯。
眼前一暗让云樱微惊,扶着案几慢慢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微的惶然“谁?谁在那儿?”屋子里空荡荡的,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才渐渐适应了黑暗,慢慢的看到书案上跃动的点点的浮光,犹带稚气的小脸带了些困惑摸索着走了过去。一路上磕磕碰碰的不是撞到这儿就是绊了那儿,沈竹哪里见过云樱这般狼狈的模样,见她秀气的小脸懊恼的皱作一团,他更是肩膀颤抖的死命忍住笑。
那里是有人吗?再次一个踉跄云樱赶紧抱住一旁的屏风才稳住身形,她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一丝窃笑。
哎哎哎…你别往这来啊,沈竹眼看她走了过来急忙伏下身子屏住呼吸躲开了去。
奇怪,明明应该是在这的啊,云樱皱眉,伸出手向前探了探,脚往前挪了挪,还是没有?
别再过来了!沈竹向后缩了缩,背已经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云樱耐着性子又向前移了一步。一不小心膝盖正撞上沈竹硬邦邦的小腿。
“疼!”云樱发出一声委屈的轻呼,膝盖撞得一弯整个人向地上跌去。沈竹一惊,不是吧现世报也不用这么及时吧,却还是认命的伸出手接住,很轻很软让他脸上莫名一红,没出息又不是没抱过灵儿!然而就在温香软玉抱入怀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肘正撞上他的肋骨。“啊!”这才真叫疼。
“沈竹?”黑暗中云樱听出他的声音,这才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沈竹一阵无语,自作孽不可活,他认了。陡然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忍着火气“起来了,小笨蛋!”
由他引至桌案前,那荧荧光芒映照她纯净的眼眸,她梨涡轻绽爱不释手,那光芒竟然是灯笼里近百只萤火虫发出来的,跃动的点点浮光美得让她惊叹“囊萤映雪,竟然是这样美丽!”
美个头啊,少年暗自腹议,就为抓它们被蚊子咬了一身…到现在都还痒着!明明想跟她抱怨些什么却在看到她如花笑颜时轻易的把话咽下。
现在想想,那时还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快乐了,沈竹忍不住吃吃的傻笑起来。
夜半,屋子里一灯如豆,云樱睡得极熟。虽是夏日但因了今年着了寒她还是裹着薄被,黛眉轻皱,比之平时少了些稳重多了让人怜惜的娇嗔。
窗边只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沈竹悄无声息的潜入,得意洋洋的坏笑了声,将手中的灯笼挂上她纱帐的金钩,这回她非要气死不可了!
沈竹踱步到床边见她睡得正香,忍不住有些忌妒,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直到她不安的拱了拱脑袋,蹭蹭他的手掌,他才微微有些不甘的放开了去,轻弹她的额头,声音里是他不自觉的宠溺“小笨蛋!”见她白皙的肌肤泛起些刺眼的红又忍不住用宽厚的掌心替她揉了揉。
忽的被下一动,沈竹陡然一惊缩回了手,她…不会是要醒了吧。忐忑的低下头去却看见那只小白狐懒洋洋的从被子底下拱出来,倦极的瞅他一眼,似是鉴定无害又懒懒的窝了回去。这一眼却扫得沈竹火大,小畜牲敢爬上他老婆的床还这么嚣张。沈竹黑眸微眯,看看还在熟睡的云樱,再无顾忌的一把拎起它的皮毛,一手捂住它要出口的叫声往窗外一丢,听见它的呜咽这才得意的一挑眉,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占我老婆便宜了!
回眸看云樱还睡得踏实不禁有些恼,居然让那个小东西占了本少爷的地方!眼珠子一溜,抓了桌上的狼毫笔……就是这了,正额头!少年薄唇微抿,挑眉一笑将狼毫一丢扬长而去。而留在云樱额上的赫然就是三个楷字“小笨蛋”!
云樱让窗口吹进来的风冻醒时已然四更了,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微讶的看着那只平时最爱粘人的小狐狸可怜巴巴的趴在床下,奇了,这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乖?轻笑了声眸光流转间那只灯笼不经意的闯入眼中,萤萤光忙在眼里映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美丽,是他…来了吗?
她已多年未见过他为她花心思做过东西了,七年前的那一次也不过是应了灵儿的请罢了。云樱有些迟疑的半坐起身子,乌黑的发随着她的动作沿着瘦削的肩膀流泄,轻盈的坠在不盈一握的腰间,流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只露出一双灵动的黑眸,一如少年时的纯静。伸手取下宫灯,凑近了看才发现素净的纸面上让他留了画。那脸上带着稚气站在一堆翻倒的摆设里女孩可不正是自己吗?多少年前的丢人事了竟让他记到了今天,这莫不是常说的一失足成千里恨。
转到另一侧有龙飞凤舞的几行字迹一如从前的轻狂不羁“葛云樱,不许在我们家吃白饭,明天来账房干活!”这人,怎么还这么无奈!云樱颇有些着恼的皱眉唇角却勾出一丝藏不住的浅笑。抱膝看素色的灯笼里上下翻飞的萤火,心下有些小不甘。索性起身挑亮了灯执了笔,低首垂眸凝神勾画了起来。
他的眉,浓墨飞扬;眸,亮如晨星;鼻,挺直,唇,削薄。柔和的光芒下温柔婉约的女子一笔笔勾画出心中无比熟悉的模样。不一会儿,那少年的轮廓便跃然纸上,他一脸无措狼狈的紧贴在墙壁上,这回丢人的可不只我一个了,云樱轻笑。
尽管有些舍不得,云樱还是启了灯笼上的封口,那些萤火虫便成团的涌了出来,又让风吹得四散,云樱孩子气的随手掬了一捧,又轻轻在夜风中放开,看它们成群的划过夜幕。
缓缓回转过身,云樱点亮了窗边的烛火,将那只灯笼罩在上面。眼眸中含着笑意静看昏黄的烛火映过年少的时光,心中一片宁馨。
阳光漫过窗,照亮女子秀丽的容颜,羽睫轻颤还带了些迷糊的睁开眼。入目的阳光亮的有些刺眼。竟然已经天亮了吗?云樱半支起手肘,用罗袖遮了容颜。院子里传来了小丫头们洒扫庭院的簌簌声,还有丝罗清脆的呦喝声这才让她清醒了几分。听见丝罗足音渐近,云樱扶着案几刚站起来又忽的坐了回去,游离的目光凝在桌上的灯笼上,这要是让那丫头看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笑她呢?云樱慌忙执了灯笼藏到了床帐后才放下心来。
“少夫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