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相逢-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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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爹呢?爹都是迫不得已的。”
“你不用再说了,从今天起,我和你之间的父女情分就此了结!”素盈将蓄在心头多时的愤怒、屈辱和悲痛,化作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就在这时,城楼上有士兵报告:城北有一大队人马向南阳城走来。樊正把素盈交由两名侍卫拿住,自己慌张走到陈文桂面前道:“大人,大事不妙了!”
陈文桂脸色刷白,心中清楚来者正是巡抚大人于谦的人马。
“不可能的,他们怎会这么快来到?不可能的……”陈文桂不停自言自语。
樊正道:“当务之急,先拿下这二人。待见了于谦再见招拆招应付他。”陈文桂只得许之。樊正喝令众侍卫后退,城上弓箭手齐向丁、李二人放箭。李凡反应不及,右胸再中一箭,从马上跌倒下来,而丁琦也身中数箭,危在旦夕。素盈见状,惊得昏死过去。众侍卫见二人中箭,再次一拥而上,生擒二人。
陈文桂命士兵立即清理地上血迹;又到各家各户拍门,喝令百姓纷纷走出门口,一会儿有官府人马走过时,必须夹道欢迎,不得胡乱说话,违者治罪。
这巡抚大人于谦的人马,离南阳只有几里路,转眼就到达城门。按照惯例,巡抚大人到访,事先应有前行人员入城提早通报,但于谦这次出巡南阳并没有这样做。
一片忙乱之后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平静——城门终于打开了,于谦的人马徐徐入城。这位巡抚大人于谦,年届不惑,看上去威风凛凛,神情凝远,陈文桂等人立即下拜。于谦道:“陈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前来南阳,目的是考察水灾情况。具体事宜,当请陈大人一一知照。”
陈文桂笑道:“于大人刚来这里,还是先让下官设宴,给您接风洗尘当是。”
于谦正色道:“百姓疾苦尚未消除,本官寝食难安。还是到周围察看一下为先!”
陈文桂无奈,只好陪同于谦四处巡视,路上步步为营,察看于谦脾性。
于谦不想整队人马浩荡巡行,怕惊扰百姓,遂命二三十人随同,且下马步行。陈文桂见他身旁有一人长相仪表堂堂,便问:“请问这位大人是……”
于谦答道:“他叫石亨。”
陈文桂马上称许道:“这位石大人真是仪表出众,才智过人啊!”
于谦笑道:“他是我的随身侍卫。”陈文桂面红耳赤。好一会儿,终于又想到话题:“于大人,今年南阳遭受天灾,老百姓的庄稼血本无归。下官每每想起此事,就食不能安,夜不能寐。下官深知为官者,当以民生为首,所以灾后随即派人安抚百姓,了解他们的情况,下官还……”
“陈大人,”于谦突然打断他的话,“这是我们作为朝廷命官应该做的事,您不必赘述。”陈文桂知道自己吃力不讨好,就什么也不说了。
于谦见各家各户百姓均出门夹道欢迎,不禁叹道:“百姓蒙受天灾,已流离失所,我等命官未为他们排忧解难,反让他们夹道欢迎,实在汗颜!”他不经意地发现,出迎百姓个个面无笑容,一时情溢于胸,又再摇头叹息。
陈文桂奉承道:“于大人时时谨记为民请命,实为下官学习的楷模啊!”
于谦似笑非笑,未作回应。樊正从旁跟随,一直在对于谦等人察言观色,心里早就觉得不对头。于谦又问:“陈大人可否带本官巡视一下关押犯人的牢房?”
陈文桂心一下子结了冰,手心直冒汗,战战兢兢应道:“关押囚犯的地方又脏又黑,大人何故要去那里呢?”
于谦道:“世道炎凉则盗贼四起,天下太平则盗贼销匿。本官要去巡视监房,正因于此。烦请陈大人引路。”陈文桂听罢,料知于谦此行,事前必已掌握住自己一切,看来今天非死不可。正踌躇间,樊正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于谦身前,拔出佩剑架在他脖子上,谓陈文桂道:“大人,于谦早已知道南阳城发生的所有事,如今他不过在惺惺作态。”
石亨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以下犯上,挟持朝廷命官?”陈文桂也惊惶失措,想不到樊正会有此一着。
樊正苦苦哀求道:“大人,于谦到了南阳城,就意味着我们活不成了。大人,难道您甘心步前任知府傅应元的后尘吗?”
未等陈文桂回答,樊正大声一喝,附近冒出十多个士兵,把于谦等人团团围住。但这寥寥可数士兵,对于于谦身边武艺高强的护卫来说,只能说是以卵击石,可怜至极。而于谦的随身侍卫也个个剑拔弩张,随时应战。
陈文桂双膝跪下,恸呼道:“于大人,下官部下樊正蓄意谋反,挟持朝廷命官,罪当至死。但此事绝对与下官无关,下官绝对是冤枉的,望大人明察!”
樊正心急如焚,叫道:“大人,您到现在为止还望委曲求全?既然大人下不了决定,就等樊正为你决定吧!”樊正说完,手中佩剑已经朝于谦颈处压下。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樊正手腕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匕首击中。
“啊——”一声惨叫后,樊正手背流血,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原来石亨见事态危急,也顾不着投鼠忌器,将平日带在身上的匕首掷向樊正。幸好他是练武之人,紧急关头没有失手,匕首正好击中樊正。石亨眼疾手快,趁樊正未反应过来,已经闪到面前,一剑将他刺死。石亨又喝斥陈文桂的部下:“樊正挟持朝廷命官,恶贯满盈,论罪当死。你们放下手中兵器投降,就一律无罪。”众士兵面面相觑,没有一会,尽把兵器扔下。
先前樊正的手被匕首击中而向后退缩时,致使于谦颈部被剑锋划了一下,现时正流着鲜血。石亨下跪道:“卑职失职,让大人受伤!”
于谦没有责怪石亨,他手捂伤口,走到本已吓得汗流满面的陈文桂跟前。陈文桂连忙伏地求饶,哀号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樊正谋害大人,实在与下官无关啊!”
于谦叹气道:“陈文桂,得忠心向主如樊正者为部下,虽死无憾!”陈文桂听毕,无言以对。
“进入南阳城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本官早已一一洞悉。本官之所以要你带路巡行,本来是想看看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无忏悔之意。其实本官此次到来,就是奉命来治你的罪。可本官深知,人谁无过?如果你能清楚自己的过失,并且肯亡羊补牢,那么本官仍会上奏吏部和刑部,减免你的责罚。可惜你一直盘算着如何粉饰太平,瞒天过海。身为朝廷命官,不仅没有履行职责,而且还欺压百姓,妖言惑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南阳百姓自天灾后一直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而官仓的储备粮食却纹丝未动。本官真不敢相信,你的心可以这么铁!”于谦义正辞严,陈文桂像缩头乌龟一般,不敢抬头正视。
于谦命人将陈文桂拿下,听候发落。
陈文桂任南阳知府期间,私下加征各种赋税,百姓负担沉重;又收受城中富商贿赂,强行将部分农田辟为平地,供富商们兴建豪宅,致使百姓无地可耕,流离失所。正统七年,南阳水灾,陈文桂以“民暴致天怒”为由,拒绝开仓接济灾民。有灾民不顾一切,抢夺官粮,皆被陈文桂逮捕入狱,其中不少人在狱中被活活打死或者饿死。陈文桂尽贪官财民财,生活奢华糜烂。南阳灾后疾病流行,城中大夫疑为瘟疫。未及医治,他便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这些大夫一一收押;凡患病者,皆被抓拿,关押大牢之中,数以百计的病人在牢中被疾病折磨至死;又强令城中所有酒匠,以低价将各种烈酒卖给他,供他府上每天洗衣消毒之用,一天就用上数十坛!陈文桂家中藏有各种奇珍异宝,大部分都是奉承他、巴结他的人送的。其中最引入注目的是三株价值连城的珊瑚树,以致后来于谦没其家当时,不禁因此而叹道:“陈文桂乃当朝之石崇也!”
却说于谦从人找到被陈文桂软禁起来的陈素盈。素盈得知父亲东窗事发,身败名裂,深感无地自容,始终一言不发。于谦又找到被关在地牢中的李凡和丁琦二人,遂命随行大夫胡荽为他们两个疗伤。
于谦曾亲自视察大牢,但见牢中乌烟瘴气,在关押患病百姓的牢房里,有很多人已经死去,而狱卒又未及时清理尸体,整个牢房处处闻到恶臭。胡荽劝于谦道:“尸气有害,大人当速速回避。”于谦方从之。
昔日城中因言获罪的大夫,于谦已派人救出,并赐给他们衣食,请他们与胡荽一起研究南阳怪病的救治方法。大夫们一口咬定是瘟疫,而胡荽就认为不是瘟疫。一时间双方意见纷纭,莫衷一是。于谦不懂医理,无从插话。
忽有人报,城外有一少年驾车而至,自称是大夫。于谦大喜,速命请来,见此人眉清目秀,彬彬有礼,心中甚是喜爱。问及姓名,才知道少年名叫唐瑀。
原来唐瑀自李凡离开后,赶紧搜集各种有用的中草药材,并日夜加工炼制。商陆、白前两人亦助了他一臂之力。临行时,商、白二人为他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足足装满一车药材,发表、清热、解毒、攻下、逐水等需要用到的药物一应俱全。他又把常用的医学典籍带在身边,以备查用。他虽知此行有一定危险,但仍十分希望自己能够以医者的身份,在危急关头一展拳脚,从中获取宝贵的临床经验。就这样,信心百倍的他独自一人驱车前往南阳城。
于谦谓唐瑀道:“方才众大夫都在争论南阳城流行的怪病是否瘟疫,未知唐大夫有何高见?”
唐瑀道:“草民刚到此地,关于疾病的症状基本上是道听途说。还容草民亲自见过病人,才能有所定夺。”于谦见他行事严谨,与夸夸奇谈的大夫们有所不同,赞赏之情不禁溢于脸上。众人见于谦待这少年大夫如此谦恭,顿时心感不悦。有人嘲讽道:“南阳怪病能在人和人之间传染,唐大夫既然未清楚这是何种病,却贸然与病人接触,岂不是以身犯险,鲁莽行事?”
唐瑀从容答道:“若然不‘以身犯险’,又怎能知道病人的确切情况呢?若然我能抓住疾病的根源,就算自己不幸染疾而病倒,还有在座各位为我前赴后继,沿着我开辟好的路一直摸索下去啊!如今我们当中必须有敢于做‘前赴’的人,而我十分愿意担当此责!”众人被驳得哑口无言,事实上唐瑀能如此慷慨陈词,乃因他已发过誓,从今不再做一个懦弱怕事、优柔寡断的人。
却说唐瑀将鲜甘草切成片状,口含一至两片;用自制的药膏涂于鼻腔内外以及唇边;又将金银花、连翘等清热解毒的药配伍好,一同煎成药汁,用坛子装起来。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他奏请于谦要两名侍卫帮忙,随他到安置病人的地方了解情况。从活下来的人的病情来看,其主要症状是低热、头痛、全身酸痛无力、食欲不振、呕吐、腹泻、咳嗽,部分病人还出现黄疸。诊其脉象,发现他们肝肾竭损,较严重的病人已出现持续高热、津液耗损、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甚至昏迷不醒等症状。也有部分病人腹部隆起,下泄不畅等。
唐瑀仔细察看完病情后,便用煎好的药汁洗净双手,再亲自到其余地方走访。南阳虽然水灾已消,但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留有积水,上面蚊虫滋生;沿途也经常有许多飞虫迎面扑来。目及此状,唐瑀对病情有了一定的头绪。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到一些养有牲口的人家里询问情况。结果发现,他们家中的牲口最近并未出现过大量死亡,而从活着的牲口来看,也不见得有异常之处。
经过两天走访,唐瑀对疾病情况已掌握十之八九,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