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逃妻-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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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在方才,南宫柳亦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早在方才,钟无双便在心里想着,或许于这件事上,司马宣与南宫柳的意见,会是必然的一致。
虽然早就料到司马宣必然会这么说,但是,钟无双的心里还是觉得忽而一空。
在她的沉默中,司马宣抬手缓缓捋过她的头发:“战时险恶,你若留在邑中必然会致我分心,其时,岂非是害了我。”
尽管知道司马宣这般说,无非是为了逼得自己离开。然而,钟无双听了,心中仍是难过。
深深吸了口气,钟无双沉默了片刻,就在身后那个将自己环在怀里的男人,身躯已呈僵硬之态,她方颔首道:“好。”
司马宣似松了口气,却静立不语。
“战事临近了?”
稍倾,钟无双问。
“是。”
他答道。
钟无双望向天边,再次轻轻地问:“你说此次来的,是夷人,还是夷人背后之人?”
司马宣在她身后轻笑:“夷人背后之人早已出现,只是此时,他便是出现,也必是以夷人之姿出现,不会露出其真实身份。”
钟无双讶然,“你是说,此次围城的夷人中,已有那背后之人隐身其中?”
司马宣断言道:“是。”
钟无双心中震憾得无以复加,久久不能平复。
她讷讷几乎不能成言地再次追问道:“你既已与对方交手数次,现下可知此事为何人所为?”
司马宣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就在钟无双满腹期待之中,他却又将薄唇一抿,淡然道:“暂不能决。”
暂不能决?
又是暂不能决!
司马宣语气中的敷衍是如此明显,钟无双心头疑窦顿生。
既然司马宣不想说,钟无双也不欲再问。
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心头纷乱不堪,许久,许久,都不再开口。
司马宣亦不再说话,只是双臂用力地将她搂了搂,便再次如她一般,静静将视线投向远处。
钟无双感受着身后有力平实的心跳,直过了许久,她方幽幽问道:“此次战役,夫主胜算几何?”
这还是自司马宣率军前来邑中之后,钟无双第一次问及他对这场战争的把握有多大。
毕竟现实摆在眼前。
如果他要对付的只是夷人,那还好说。
但是他现在要对付的,是混迹于夷人当中,或许是伪装成夷人的敌人。而这个强大的敌人,他隐藏在暗处的,到底还有多少可用之士,是司马宣无法知道,也无法估算的。
钟无双委实担心,这样一场不知道对手根底的战役打下来,司马宣到底有几成胜算的把握?
尤其是现在他的处境又是这般艰难。
宗国无雄厚的粮草兵力可以支持他,北国却在这种时候与燕国开战,便是具公可以腾出一些人手来支援他,毕竟也不如平时那般,可以毫无顾忌地为他提供足够的人力物力,让他全力对付这个未知的敌人。
这种情形之下,便是钟无双,已然对司马宣能否打赢这场未知的战役,存了几分悲观的情绪。
可是,即使她如何的担心,在这个硬如磐石的男人面前,她绝不能表现出来。她只是很想知道,司马宣自己,对这场战役,是否如自己一般没有底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能舍下他(一)
司马宣默然半晌,他深如子夜的眼眸中光芒闪动,面上冷硬的表情稍稍敛了起来。舒殢殩獍
在钟无双屏息的等待中,他坚定地说道:“我不能输。”
钟无双愣了愣,心中漫过一丝苦涩。
司马宣,他说不能输!
那便表示,其实,在这一场他完全处于被动的战役中,他并没有赢的希望纡。
但是,为了北国子民,为了她,或许,还为了他曾经图霸天下的雄愿,所以他不能输,也不可以输!
强自抑下心头的苦涩,钟无双侧仰起头望向司马宣,莞尔道:“夫主,将来有一天,你不用四处征伐了,你便陪我走遍天下,看尽天下美景可好?”
司马宣注视着她,瞳中如墨般深黝,笑了笑,却不言语祛。
“夫主。”
不久,钟无双糯软的声音幽幽响起。
直过了片刻,司马宣方含糊地“唔”了一声。
“让我留下罢!”
钟无双说,“不管此次战役你是胜是败,我们是生是死,俱在一块可好?”
司马宣突兀地将钟无双的身子扳过来,让她正对着自己。
他的脸色,立时变得不大好看。
瞅着他的神色,钟无双浅笑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方才那般说话,不过是想逼我离开罢了。然,你却不知,于妾而言,没有什么地方,比在你的身旁更为安全。如若夫主此次得胜,我便是留在邑中也于你无损。如若夫主此次战败,便是无双远在驿馆,又焉能独活?”
司马宣不语,面上沉沉的,眼中却波起云涌。
钟无双望向板着一张臭脸的司马宣,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灿然轻笑“夫主曾许我生同床,死同穴。到了如今,你却是不能反悔的了。”
望着这个固执的妇人,司马宣薄唇扯了扯,子夜般的双眸,满是感动地看着钟无双。
他的喉结动了又动,最终还是颇为无奈地揉着额角,无力地低语道:“你这妇人,哎……”
四目相对,钟无双脸上那不及收回的笑意僵在唇边。司马宣的嘴角,无声抽搐了两下。
顿了顿,他抬眸望了一眼钟无双,冷着脸叮嘱道:“若要留下也可,你须留在庙堂,不可到处乱跑。”
“好。”
钟无双微笑着应道。
司马宣看着她,面上仍不见一丝笑意。
又顿了顿,他走近前来,低声道:“我还须与其他诸侯再作商议,稍后再来看你。”
其时,语气已是缓和了不少。
钟无双望着他的双眸,大点其头:“好。”
司马宣的面色终于完全缓和了,稍倾,他转身命侍从带钟无双入庙中休息,又嘱咐了几句,便大步离开。
钟无双安份地呆在庙堂中,午时,司马宣并没有回来用食。她食之无味地胡乱用了些粟米粥,便让侍从撤了下去。
百无聊赖间,钟无双想小憩一会。
然而躺在床榻上,她心里翻涌着的,却是各种最好跟最坏的臆测,睡意倒是半点也没有。
如此翻来复去地折腾了半晌,她终于似睡非睡地进入一种意识不明的状态。
便是在这种朦胧中,钟无双似乎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声音急促。
突然,一声大叫响起,随即脚步声纷乱而至。
钟无双极力想要睁开双眼。
然而,她的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般,怎么也无力掀开。就连身体,也软绵绵的,似乎一点劲也使不上。
钟无双便是在这种似清明,似迷糊中,自己同自己角力。
终于,她的眼睛倏地睁开。
茫然四顾,室中光线晦暗,她还好端端的躺在床榻之上。
钟无双的意识虽然恢复了,但是她发现门外的嘈杂却是再真切不过。
诧异地起身下榻,钟无双打开门。
方才的侍从已不知去向,前庭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
几乎是突然之间,这庙堂中来了不少男女老幼,似乎都是这城中的宗国人。
这些人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议论纷纷,到处是吵嚷之声。
看到这种场面,钟无双的心中腾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情急之下,她随手拦下一个经过之人,问出了什么事。
“夷人又返,已至城外!”
那人急急地说完,继续向前跑去。
钟无双的心一沉,果然如司马宣预料的那般,只是她未想到,夷人竟然来得这般突然!
愣了约莫有半刻之久,惊醒过来的钟无双不由游目四望,她这才想起司马宣呢?他现在身在何处?”
“夫人!”
一声喊叫在不远处响起。
钟无双惊惶不定地望去,却见一名司马宣的侍从大步向她跑了来,满头是汗
“夫人,”他一边抬手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一边说:“夷人突然返来,声势比之从前更为浩大,现下已将各处城门围围住了!”
钟无双惊在当下。
早在今晨时,司马宣便说过,这夷人,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夷人。他只是混迹于夷人之中,或是伪装成夷人模样的兵士,是那个躲在暗处操纵之人的兵士。
“皇上要属下告知夫人,不可随处走动。”
“皇上现在何处?”
钟无双急忙打断他。
“城上。”
那侍从匆匆撂下话,又重复了一遍司马宣让她不要擅自走动的话,便小跑地离开了。
钟无双看看天色,午后已过去多时,空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到庙堂中的避祸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从廊下急急走过,庙前尽是嘈杂之声。
钟无双的心情也惴惴起来。
她不时望向城墙那边,心里担心着外面到底是如何个状况。
最终,冲动取代了理智,钟无双咬咬牙,不管不顾地快步朝庙堂外走去。
城中已是一片慌乱。
街上穿行的,尽是兵卒和青壮的宗国人,他们手里拿着器具,朝四方的城墙上奔去。
城头上已是拥堵不已,钟无双远远见到这种状况,心中不由一惊,忙随着人流走向一侧城墙。
似乎是战时这种紧张的氛围点燃了西斜的太阳,空气中流淌着一股热流。
那种热流,可以迅速点燃起人们心中的热血,让人变得血勇无比。
雉堞将天空割成锯齿一般,登上城墙,喧嚣声一浪一浪地冲入钟无双的耳膜,待城下的原野在好面前出现时,钟无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面的人,密密麻麻地聚在城下,黑鸦鸦的如乌云一般。
钟无双控制着心跳,仔细看去,只见这些人披发散衽,竟都骑在马上,手执石刃弓箭,人数之众,竟然远远超过她那夜初见之时。
呼啸的声浪一阵阵地传上城来。
而城上的兵卒和宗国的国人却似并不理会,他们只是忙碌地在城上准备着,
行动有条不紊。
钟无双让开身体,尽量不阻住他们的道路,再朝城下望去,却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想她早晨与司马宣谈论夷人之时,她还曾想着,或许夷人去而复返,还只是一种或许不会发生的顾虑,不想短短半日未到,他们却瞬间到了……
“无双!”
身后忽而响起司马宣的声音,未等她回头,手臂已经被他握住。
“你来此做甚?!”
司马宣瞪着她,脸绷得紧紧的。
不等钟无双答话,就一把拽着她朝城墙下走去。
“司马宣……”
钟无双的脚步几乎跟不上,打了几个趔趄。
直到走下台阶,司马宣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她斥道:“可知城上危险?!”
“司马宣,,”顾不上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男人,钟无双急急地问:“怎会如此?”
司马宣的嘴唇动了动,沉声道:“夷人突然而至,内有乔装之士。”
“内有乔装之士?”
钟无双的心一沉,嗓子里顿时像卡着什么,声音发虚。
那背后之人终是忍不住要出手了么?
“无双!”
司马宣没有解释,只将双手重重地放在她的肩上,神色带着焦虑,低低地说:“休要心慌,我等已有准备,如今夷人返来之快虽然出乎我的意料,却也不致影响大计。你在大庙安心等候,此时情势你也知晓,勿在这时使我忧心!”
他的目光坚定,话音入耳,声声沉入心中。
钟无双望着他,压下心头的不安,笑道:“有夫主在,我便不慌。”
司马宣没有说话,他凝视着她,眉间稍稍松开,目光深深。
钟无双肩上的手忽然紧了紧,随即放下。
司马宣转过头去,命一名侍从送钟无双返回大庙,又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