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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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沙,你说得太过分了!”灯芯瞪了蓝沙一眼,跟着追了出去,怕素笺有什么闪失。
两人一离开,蓝沙的眉立刻拧了起来,声音也一下子虚弱起来:“把门关上。”
灵犀依言将门反锁,走到床沿坐下。
“帮我一个忙……”蓝沙安静地躺着,低声嘱咐。“把我插在胸口的针拔出来。”
灵犀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摇头:“这几根针封住你心脉附近的穴道,让毒无法侵入心脉,如果拔出来——你会死的。”
“封太久也会死的。”蓝沙说得平淡无奇。
灵犀拉开被褥,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才注意到他心脉周围那几根针附近的肌肤都带着暗红,惊道:“你什么时候用的针?”长期穴道被封连一个普通人都承受不了,何况是蓝沙目前的身体。
“快两天了。”蓝沙的声音愈轻愈淡。
灵犀倒吸了口冷气,微微发着怔,有些恍惚。好一阵才恍然地轻“啊”了一声,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当日从蓝沙手中接过来的,他几乎用这把匕首砍下自己的左手。“我血内应该还有药性,虽然不能救你,但至少能保你暂时无事。”
“你这次不会再弄断经脉了吧?我现在没有力气帮你续脉。”蓝沙有些淡漠地眯起眼。他说要灵犀还他人情原本就是指这个……
“嗯。”灵犀微微一笑,逐一拔出蓝沙身上的银针,右手一翻,左手手腕上便是一道血痕。他将伤口凑到蓝沙唇边,让血慢慢流进他的嘴里。
灵犀的血是很温润的,像灵犀的性子一般暖暖的。蓝沙迷迷糊糊地想,也许自己的血是冰冷冰冷的吧?
银针拔出,灵血入喉,蓝沙印堂的黑气更重,唇色发紫,很快又变回了毫无血色的苍白。
素笺冲出木屋很远才停下来。
明明知道知道蓝沙的脾气,他说这话的用意,却偏偏仍要中计。她觉得自己太傻,狠狠踹了身边的树干一脚。树上的积雪唏唏索索地往下落,抖得素笺一身都是,狼狈不堪,她却蹲下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把随后跟来的灯芯吓了一跳。
灯芯走到她身边,试探地叫她:“素笺……”
素笺扭过身不理。
灯芯从身上找出一块罗帕蒂过去,乖乖地在一边等她哭完。
素笺本不是软弱的人,但这几日大喜大悲,心头郁堵,全被蓝沙的话引了出来。就算她八面玲珑,就算她巧笑嫣然,她也会害怕,怕蓝沙会死,怕自己做的许多皆成徒劳。这人偏要说什么“尸身”气她!她几时要他死?她不要他死!
她最怕的——就是他死啊……
素笺想着想着,哭得更加大声。
灯芯撇了撇嘴,小小声地劝道:“你不要哭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话音完全被淹没在哭声中,她立时闭嘴。
过了好一会儿,素笺才哽咽着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灯芯:“他何必要赶我?”
灯芯拉她起来:“我不知道……”
“我知道。”素笺用罗帕拭去脸上的泪水,苦笑了两声:“他不想死在我面前。”
灯芯闻言吓了一跳,想起灵犀莫名的担忧,皱眉问:“几个月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素笺知道蓝沙当时离开就是不想让人负疚,让灵犀知晓是万不得已,,哽咽着抿了抿嘴还是说:“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
“总之……他快死了,所以赶你走是不是?”灯芯微微叹了口气,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跟当初灵犀跟她之间的情形何其相似……她看着素笺的神情,就像透过她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样。“灵犀也是这样的……”
“他不会死的!灵犀说会救他!”
灯芯闻言一笑:“这呆子救人倒是不要命……——三公子既然说能救他,总是有办法的。笺姐姐不要担心。”
素笺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忍不住嫉妒起她对灵犀的信赖,勉强笑道:“妹妹跟灵犀当真令人羡慕……”
“灵犀……比蓝沙还要不坦诚。”说到这画家三公子,灯芯还有着或多或少的惆怅,不知道是不是男子都会把自己逼到极点去守护身边的人。
素笺笑笑,让自己振作起来:“确实。蓝沙不是不坦诚,只是对于有些事太过迟钝……”
“饮琴回来了!”灯芯遥遥指着远方,高兴地叫起来。
素笺没有她的武功,放眼望去只见到白雪皑皑:“他做什么去了?”
“该是回画府见他未婚妻去了!笺姐姐还不知道吧?这家伙下个月要跟小皎成亲呢!”灯芯说得兴高采烈。
成亲?素笺拉了拉灯芯的袖子,微眯的眼睛有种算计的妖艳:“我想到有趣的事了!”
“什么?成亲?”蓝沙只觉得心口不断揪紧,冷汗淋漓,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丫头是听不懂他的话吗?不但不走,还要跟他成亲?
灵犀点头:“嗯。素笺说你答应她了。”
“我几时答应过要娶她?”
灵犀若有所思地看他:“也许你答应过,但你忘了。”素笺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编出来的。
忘了?蓝沙一怔,倒真想起这么一回事来。这丫头一个人跑去朝炔城,他追到城外的林子,曾应下丫头的任何要求,包括娶她……
“想到了?”
蓝沙闷咳了几声,摇头道:“就算有又如何?我不可能跟素笺成亲的。”
“为什么?”灵犀的眼神清湛得像认真的孩子,“因为你身上的毒吗?你不是让大哥区找穆刀笙了吗?他如果有真的‘杜鹃血’,自然可以救你,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蓝沙皱着眉,不习惯被人这样咄咄相逼:“穆刀笙归隐山林,阑棠不一定能找到他,而且穆刀笙身上有我下的毒,也许早就把‘杜鹃血’吃了。”
“只是如果而已。如果大哥找到他了呢?如果他没有把‘杜鹃血’吃掉呢?”
蓝沙忍不住笑,笑这孩子太善:“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灵犀微微皱眉,有些着恼,“你当日是怎么劝我的?”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我娶那丫头。但你想过没有?我不喜欢她呢?我根本不想娶她为妻!”
灵犀吃惊地瞪大眼睛,好半晌才低低“啊”了一声:“你——不喜欢她吗?”
蓝沙疲惫闭上眼,由他去想。
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灵犀有些困惑地支着头靠在床柱上,因为失血而发晕。
蓝沙再睁开眼,倒是灵犀在一边睡了。他苦笑一声,不知说这孩子是敏感好还是迟钝好。
他怎么会不喜欢那素笺,不想娶那丫头……
记得第一次见那丫头,满心的厌恶,多年来相处也只是心烦懊恼,从未想过儿女私情。后来素笺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他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狡黠的女子,知道那日从廉瑞侯那里得知素笺为了他独上朝炔城,他才知道这丫头当真对他用情已深。
哪有人会为了无关人的生死而冒此大险?这丫头——分明是爱惨了她!
在城外林中见到这女子平安无事,蓝沙心中只剩满腔的狂喜,只想她早点回胭脂觞,连婚嫁都许了她。就算荒谬,也无非是一片真心。
他喜欢她!只是被太多的忌惮蒙蔽了情感。这女子仿佛生来便是与他作对的,出自他最不屑的污浊之地,行为处事都是他最厌恶的虚伪做作,还要开个画舫来气他……他便忘了这女子的身不由己,忘了这女子的慧黠明媚,忘了这女子对他的好……
他甚至忘了深究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般上心……
他是喜欢她!他是喜欢她没有错!
但他怎么可以娶她?
灵犀不肯接受灯芯的时候,他劝他说“牵绊已深,此时抽身来不及了,只会更快逼死她而已”,但素笺不是灯芯!她比灯芯坚强!即使他死了,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不能娶她呵……
、第十章
自从素笺扬言要蓝沙与她成亲,蓝沙便闷在房内,拒不见客。便是灯芯端了三餐过去,也是灵犀在门口接了送进房内。
一日日过去,阑棠不见人影,素笺却渐渐坐立不安起来。她未曾忘记灵犀给她的并不是好消息。她很想见上蓝沙一面,至少确定他安然无恙……
她去找灯芯的时候,灯芯正在厨房里做新的糕点,见素笺进来,笑嘻嘻地将盘子递过去:“笺姐姐,你要不要尝尝我新做的千层酥?”
素笺摇头:“灯芯,姐姐要你帮个忙。”
灯芯的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好。姐姐要我帮什么忙?”
素笺掩着口俏生生一笑:“帮我见公子。”
“也好。”灯芯答应得极为干脆,“我也想见灵犀。”这几日以来,不只蓝沙闭门不出,连灵犀也像躲着人似的,连她送了饭菜过去,也只是接过手就关门,不与她多说半句。便是素笺不提起,她也早想去一探究竟,瞧瞧这两人搞的什么鬼。
“很辛苦吗?”
蓝沙面朝着里墙,看不见面容神情,只有抓着身上被褥的手青筋暴起,手心被捏得发白。他背对着灵犀虚弱地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灵犀安静地坐在一边,蹙眉望着他,轻声道:“如果熬不下去的话……”
“你似乎……”蓝沙支了支身子,微微侧头瞥他,“……嫌自己血太多。”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声音中仍有掩不去的颤音。
“我没有。”灵犀微微垂下眼睫,叹了口气。
灵犀身上天性的柔稚温润让蓝沙有些好笑,他张口刚要说些什么,眉头一拧,掩口将涌到喉口的腥甜吞了回去。
灵犀也跟着拧眉:“可是……”
蓝沙再支身,让自己半卧着靠在床上,呼气低声道:“那药虽能救你性命,但你大病初愈,经不起一再失血……”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我不会死。”蓝沙自认并不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
灵犀刚要说什么,突然疑惑地望了望房梁,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待蓝沙做出善意的回应,有人一脚踹开门冲进屋来,把灵犀拉到一边上上下下地检查:“你哪里受伤了?什么一再失血?”
方才灯芯拉了素笺在屋顶上瞧热闹,听到蓝沙的话,再按捺不住,直接从屋顶跳了下来,也不管会否被人发现自己偷听。
蓝沙看到比灯芯慢上几步的女子,将脸一转,当作没有看到。
“公子……”素笺有些心虚地拉拉袖口。
“除去!”
素笺充耳不闻地走到灯芯身边,很认真地问灵犀:“你告诉我实话,他究竟怎样?”
“他……”灵犀迟疑着。
灯芯嗔怪地轻轻拧了他以巴:“谎话与隐瞒从来只会伤人而已,你还不明白吗?”灵犀他——明明感受得最多不是吗?八年的谎言隐瞒伤人伤己,还不够吗?
灵犀淡淡望向蓝沙僵硬的肩背,不知是跟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没有一件事能瞒永远的。”
蓝沙虚弱地闭上眼,何尝不知他说的是事实。
灵犀望着素笺担忧的脸,不答反问:“你喜欢她?”
素笺干脆地点头:“我喜欢他。”
“喜欢到……”灵犀问得很专注,“……即使他快要死了,即使他不喜欢你也还要喜欢他吗?”
素笺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闻言不由地怔了怔:“他不会死……”
“如果呢?”灵犀专注时的眼睛很漂亮。
“如果……如果……他快要死了,与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灵犀微笑着握了握灯芯的手,转身正对着蓝沙,轻声道:“你听,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句话原是蓝沙劝他的。他和蓝沙都是习惯守护的人,希望在心爱之人受伤之前将她推远,但——总是来不及。他这样,劝他的蓝沙也这样。
素笺不知道他跟蓝沙有着怎样的默契,咬着牙只想知道答案:“真相……真相是什么?”
蓝沙撑着床沿勉力坐起来靠在床柱上,眼神清冷如同寒潭:“真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