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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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眉坐在房里抚琴。
小双进来奉茶。
“小姐好久都没有弹琴了呢！”
凝眉柔和的笑笑。
小双道：“不如小姐弹一曲啊，奴婢最喜欢听小姐的琴声了。”
凝眉的唇角，勾起一丝绝美的弧度，半响，轻声道；“好，就弹给你听吧！”
……
铮！
一声尖锐琴音忽然破空而出，律震四方。
但只是一声而已。
下一刻，一根琴弦忽尔在凝眉指间断绝，琴声亦随之止歇。
小双的心，在这尖锐荡起的刹那骤然纠在一起，又因接下来的蓦停而松动下来。
一上一下，一拿一放，心里的防备与虚伪瞬间荡然无存，天地之间只剩下内心潜藏的真情实感。
“梦回沉烟，嫣红开遍，难遣春回天。春回难遣，惜春念，凄草似去年。莫道谁牵桃花缘，谁家缘分，乱煞小庭院。”
清雅的歌声伴着如泣如泪的琴音再次响起，动听中带着低沉，幽雅里藏着哀伤。
“雨丝绵绵，雨丝片，繁华一梦，红尘宴。繁华梦，临风倦，彷徨游荡落素颜。”
凝眉低垂眼帘，状似漫不经心地轻声浅唱。
“秋来霜叶遍，霜叶华服盖千面。秋来琴瑟牵，哀怀何处言。”
她唇畔漾着无谓的浅笑，她是在淡淡的笑，轻轻的唱着，“秋来霜叶琴瑟牵。衷怀何处言呵，无处言……”
小双听了片刻，感觉着曲调与往日凝眉所奏的曲子大为不同，想起她从小到大被荣连浩捧在手心，如今却不得不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禁心疼起凝眉来。
“怜幽怨，心难怨，悬梦遥寄彩云边。彩云边，韶光见，是非堪能辩？莫再辩……”
琴声依旧，柔和缠绵，哀伤的词句，奇迹般带给人真实温暖的感觉。
仿佛一幕幕春色，毫无保留地展开在世人面前。
小双听得如痴如醉，感叹如此曲风跳进耳膜，竟能给人截然不同的豁达畅快，竟能想象出明媚的春光笼罩在身上，撩人心醉的沉寂温柔。
虽是冬日，却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阴寒。
琴声到处，仿佛带来夕阳西下时的绝美宁静，时光一下子去得急了，让人刹那间感觉，人生如此短暂，理应放开心灵，活得尽情尽性。
人生苦短，理当活得淋漓尽致，尽情尽兴。
“烦扰连，夜夜深深难入眠。风尘间，把酒欢歌作消遣，便只能，只能消遣……”
旋律渐渐越奏越快，微急的促调，偏又不觉得压抑烦躁。
似一注清泉淌进心间，不含一丝杂质，不积一丝沉重。
一切，都是纯净轻快的。
荣连浩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琴声，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毫无生气的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却又在专注的听着琴声。
眉儿，终于还是知道了一切。
她这个人，有多么的固执倔强，没有人比荣连浩更清楚。
宁愿将刻骨的往事和伤痛埋在心底，独自承担，也不愿让别人察觉，不愿让别人清楚的看见。
这样的一个人，总是会让人不经意间心醉，不用自主的心疼。
“前世欠，今生缘，今生今世呵，谁为债，债主留人便，留人便……”
微急的节奏弹不多久，突然间，凝眉手指一挑，琴音高了上去，越响越高，直至尖锐之极。
铮！
撕心裂肺的一声响，琴弦断了一根。
再高了几个音，铮的一声，琴弦又断一根。
荣连浩心头蓦地一慌，差点起身冲出去。
可是，去了又当如何？
又能如何？
他不能不顾一切带她离开，因为他已经没有能力将她保护在自己的怀中。
他以为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他真的，做不到。
这就是他对她的爱。
无奈的，懦弱的，不应该的……
琴音借着手腕的趋势越转越高，琴韵尽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硬转了上去。
曲调升高，微微一变，仿若温柔雅致中，多出一份慷慨激昂，荣连浩虽然看不见，但他素来与凝眉心意相通，怎会不知她此时心境……
“惜春念，凄草似去年。
桃花缘，乱煞小庭院。
雨丝片，繁华红尘宴。
临风倦，彷徨落素颜。
霜叶遍，华服盖千面。
琴瑟牵，衷怀无处言。”
凝眉手腕一转，顿时有三根琴弦齐齐断绝，哀鸣声未止，回旋婉转的高亢音调便丝毫不留余地的追逐上来，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她朱唇清起，竟是停了歌唱，改为轻声念道：
“心难怨，悬梦彩云边。
韶光见，是非莫再辩。
烦扰连，夜深难入眠。
风尘间，欢歌作消遣。
今生欠，债主留人便。
孤坟钱，寂寥慢厮连。”
她声音很轻，极低极细，但每个字仍清晰可闻，与盘旋而上的音律配合的恰到好处，先如清泉飞溅，此起彼伏，继而如万物复苏，百花争艳。
渐渐的，节奏逐步恢复温和，繁音渐减，似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春残花落，夏雨绵绵，秋红满地，冬雪簌簌。
一曲终毕，万籁俱寂。
凝眉收回手，牵一下衣袖，缓缓将目光转到房门处。
他没有来。
凝眉怔怔笑了起来，又怔怔了笑容。
他没有来。
他听得到她弹琴，听得见她唱歌，可是，他居然没有来。
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不在意荣凝眉，但荣连浩不可以不在意。
他不该在这样的时候，让她独自承受痛苦。
她定定地望着房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房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她等着，无声无息的等。
荣泰的话，她不是听不懂。
可他不相信。
她不相信荣连浩会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她。
她更不相信，自己会是第二个康思瑶。
可是，此时此刻，为何会如此心灰意冷？
那个叫做心脏的地方，怎么会这样疼……
“小双，去把少爷照过来。”
小双迟疑了一下，似在倾听周围动静，过了一会儿，勉强道；“小姐，少爷这会儿可能很忙……”
“你去找他，我有事要和他说。”
凝眉一字一顿道：“有些事，我要当面和他说明白，有些话，我也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小双又挺了一会儿，还不见屋外有何声响。
这回，连她都心冷了，“小姐……”
凝眉淡淡看了她一眼，极其无奈的一眼：“小双，你去告诉连浩，他如果不肯来见我，我定然有办法让他后悔。”
小双立刻起身，往房外奔去。
荣连浩独自走在书房里，目光悠远而空洞。
“少爷，小姐找您。”小双轻声道。
她脸上挂着担忧，眼中含有泪光，只看她，荣连浩也能猜到凝眉是什么状况。
他突然很后悔。
不该让凝眉学弹琴的。
方才那琴音，那些被挑断的弦，似乎从院子的那端直飞过来，缠住他的心脏，紧紧的勒住，直到痛的死去活来，无法呼吸。
他不是不像过去。
而是，已无力站起。
他怕了。
他被她的琴音吓到。
眉儿，你不该这样的。
就算是嫁给皇上，就算是与我分开，你也不该有如此绝望的念头。
我们会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不是现在，而是不久的将来。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办法去实现我们共同的愿望。
许我时间……
荣连浩用手扶着桌脚，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小双连忙来搀扶。
“不用。”
荣连浩摆摆手，道：“我自己走。”
他强撑着站稳，一步一步的挪出书房。
凝眉站在窗前，静静地等着荣连浩接近。
“为什么躲着我？”
她看着他问：“你是不想见我，还是不能见我？”
不问还好，这一问，荣连浩努力压制的情绪险些崩溃，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感，平静道：“不能见。”
他低下头，盯了凝眉一会儿。
看她脸色有些发白，眼里隐着泪光，意念已经开始动摇。
“你骗我。”
凝眉抬起头，对上他眼睛：“你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弃我的，你说宁负天下，也不会负我，你忘了吗？”
荣连浩转头，避开他目光。
再转头时，神情已恢复成淡定模样。
“对，我在骗你。”
荣连浩道：“我那样说，是希望你相信我，然后念着我的情，日后好为我所用。”
凝眉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轻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句话说的异常温柔，荣连浩的胸口像是措不及防的被人擂了一拳。
闷疼。
“我可不可以不进宫？”凝眉含着泪，一字一顿问。
荣连浩答的清晰：“不可以。”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荣连浩点头：“是。”
凝眉猛然转身，背对着荣连浩，“你真的这样对我？”
荣连浩默然无语，转身便走。
“荣连浩你站住。”凝眉蓦地高呼一声，迫的荣连浩不得不停下。
“好，我进宫，嫁给皇上。”
凝眉语气依然柔和，可声音已无一丝温度：“既然你这样对我，我们之间也再无恩情可讲，我会永远记住，你骗了我，是你葬送了我的幸福。”
荣连浩没有转过身去，只是轻声说道：“眉儿，别这样，皇上他……会对你好的。”
“我不稀罕。”
凝眉浅笑道；“这世上能够对我好的人，也许有很多，可我最想要的，他们谁也给不了。”
荣连浩艰难道：“对不起眉儿，是我负了你。”
凝眉毫不理会他的情绪，继续道：“从今往后，我是生是死，与你再无关联。”
荣连浩沉默无声，半响，重重叹息：“眉儿，我会尽我全力照顾你，让你在宫中无人敢欺。”
凝眉仍在笑，听了他的话后，笑意更浓，“让我好好活着，才能有利用的价值，对吧？”
荣连浩再听不下去，猛然推开门，寒冷的气息，狂涌而来。
“小双。”
“奴婢在。”小双急跑而来。
“吩咐府内上下。”
荣连浩紧皱眉头，沉声道：“为小姐准备嫁妆，待皇上旨意一道，送小姐入宫。”
第三卷 为你凝眉 为我憔悴 第122章 陌路（一）
京城大喜，处处张灯结彩，一片辉煌。
昭月拜见过楚罹后，得楚罹恩准，到荣王府做客。
楚罹虽知道凝眉流落契丹期间，与昭月必定是相识的，却不知道二人关系密切，已然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准了昭月的要求。
凝眉一个人坐在房里，听着外面那些与自己有关，却又感觉不出与自己有关的喧闹。
荣连浩又开始躲着不见她。
而她，惊喜的发现，昭月已抵达京城。
当侍女前来通传时，凝眉当时就惊呆了。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昭月坐在凝眉房中，带着笑意道：“从我进门开始，一直看到现在，怎么，真的不认识了？”
“好久不见了，还不许我看看？”
凝眉假意瞪了昭月一眼，伸手拉昭月坐到身边：“这些日子，我真想你，没有你，我在京城一个朋友都没有。”
昭月爽快笑道：“可不是么，自从你离开契丹之后，我也无聊的要命，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天天都盼着和你见面。”
凝眉抬眼微笑，两双清澈的眼眸对上视线，柔和的光芒，印着对方眼底自己的影子。
“凝眉，你好吗？”
凝眉无奈的笑笑：“再也不会好了。”
“怎么了？你们的皇帝不是要纳你为妃么？你就快进宫了，还觉得不好？”
“进宫……”
凝眉忽道：“若是你，你愿意么？”
“我？”
昭月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