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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溺宫-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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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骤然苍白,半点血色都无。岚宇怔忪的端坐了会儿便赶紧起身往门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没穿鞋,又失神的回返。
“慢些,别着急。小孩子偶着风寒的状况也是有的。”这一年来,穆禛的身子一直不错,极少的畏冷不适,吃两幅药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如歌弯身帮他穿靴,碰到他的腿时才发现,他颤抖得厉害,若她稍使点力,恐就能将他掀翻在地。
“岚宇,你怎么……”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眼眶猩红着骇人,他紧攥着拳头低喃,好似还未向陆影询问便已知道病况。“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片刻前的震惊还梗在心头,她不放心的上前拉住他的手,他轻颤着收紧掌心想回握住她,却发现根本不能。
“……”没有回答,眼中却满是悲戚之色。他沉寂了良久紧紧的拥她入怀,仍是一言不发,可如歌却能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悲伤,源源不断的从身体中迸射散出。
“走吧!去瞧瞧他。”又过了好久才出声,嗓中几乎带着哽咽,他没敢看她转身拉着她就往殿外走,殿外的秋风苍劲,她脚步狼狈的小跑跟着,面上被风带过一丝潮湿,她痴痴的仰头望天。云卷浓密,雨气深沉,似就要落雨了。那刚才,划过她脸颊的真的是雨水么?
她斐然。












 

第38章 此去经年 1
方寸间,雨幕成林。
怀仁宫外,一群人匆匆走在长廊上,雨声大得压过了他们的脚步,斑斓的宫闱一时缄默成了黑白墨画,遥遥的,只偶闻琳琅琉璃灯盏端上的铜铃不住作响,清远悠长,漫过了一方天阙,直往更远的空界撩去。
半只肩膀都湿了,衣袍浸贴在身上颜色深重。岚宇负手立在殿门前的长阶上,陆影小声的在他身侧报着什么。如歌刚从殿里打了帘出来,两人的交谈便止了,一同回头过来瞧她。
眉头微微的隆起一直未松开过,岚宇目光疲惫道:“怎么样?可醒了?”
“……还没有,只是一直唤冷,加了好些棉被也不见效。”
唇角倏地死抿,他闻言垂头,脸上一副大势已去的疮痍。“知道了……”声音几乎低进了尘埃,他抬手拍了拍陆影的肩膀命他退下,这才对她继续道:“回宫休息去吧!今夜我在这儿守着。”
满腹疑思,却不知从何问起。如歌未动的直盯着他瞧,虽没言语,但态度坚决。有些事他不想说,她也不问。毕竟于他们而言,坦诚相待着实奢侈,她有她的隐晦,他自也有。可如今事关穆禛,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子卷在厚高的棉被中,仍旧不住的低唤冷,她的心便刀割般生疼,寸暖都无。
对视半晌便转过身去躲避她的眸,他的唇泛着淡淡的青紫,比起正病着的穆禛也好不了几分。“不要问,最起码现在不要。”半垂的睫毛轻颤覆盖,遮住了里面的光华,深不可测。他退了一步转身轻轻的拥抱她,向来都沉稳不惊的男子,第一次显露出无力脆弱。“这还只是开始,所以我需要你养精蓄锐。”
眼神冷冷的透过她的发丝朝宫廊尽头望去,他看着那里有个小小的背影脚步蹒跚的独自行走,越走越远,一直是一个人却不曾回头。那是穆禛?还是他自己?
苦涩的扬唇,他沉默着吻了下她的额头便掀帘进殿。廊中一时恢复静谧,似是恶变前的安详,压抑沉闷。
回沉心殿的路上一直在想穆禛刚才的状况。这病来得太快太蹊跷,听小九报,今日秋风突起,但穆禛早就按她的吩咐穿上了夹袄,天气还不算太凉,他已戴上了棉帽,不可能是着了风寒。这月来,陆影吩咐要喝得药也一直按时按量,没有差错,按理不会突然变这么严重的。除非……
小九支吾着没说全,可她却也猜得到。她还是宇亲王妃时,岚宇就曾有几次这样的症状,虽然不及穆禛的状况严重,但听小梓说,寒毒症现需要解药或换引时发作起来会格外厉害,与现在穆禛的症状全然无二。
看来她一直的猜测没错,寒毒会因父母状态的不同遗传到孩子身上。听说这毒根本没有解药,那唯今之计,只有以亲人的心脉……
支着鬓角再未敢往下想,她望着纱帐外雨势纷纷,面色清冷,神思却越过了宫廷高墙,直奔蔺国和草原的交界而去。
那边,叶哲的军队应该已成功过峡,整装以待了吧!
————***————
是夜。
秋水净凉,风似紧。
晚膳后便放了信儿让渊深夜前来相见,如歌屏退了宫人独自立在沉心后殿的阁墙边,深秋的风带着蚀骨的潮,没多大会儿就打湿了鬓角的发,升起薄霜。睫上挂着晶莹的水露,她放眼去望宫墙间整齐挨布的灯火,想到一月后这里可能充满火光哭喊,手便死死的攥紧,再难松开。
“如歌…”
身侧的风突然停了,被人细心遮挡。她抬手拂过脸颊边由风引落的发,想笑却发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笑不出来。“渊……不要再痴迷,离开吧!”
就在方才风停的那一瞬,当阁墙上的只身一人变成对影成双,那刹那她突然明白了,通透了。无论是以前的柯纶还是如今的渊,他永远会不思考就站在自己身侧的风口上,替她保全,为她奔忙。眼看着一月后便要烽火迷城,望着这繁华须臾后的寂冷孤单,此时此刻,她身边却仍有一人愿意毫无保留的倾心竭力,想来,世上,再没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温暖了。
可……终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么多年,她自私她狭隘,她眼中痴迷的望着一个人不愿警醒。明知道渊的深情,知道叶哲的痴心,她却都选择冷漠忽视。所以,放他离去。就当这是她唯一能对他做的吧!至于叶哲,他的睿智决定了他的天下,蔺国将破,再没有什么比这片辽阔富足的疆土更能使他满足。
终于这世上,她亏欠的人都一一了结了。“一月后就是中秋,通知叶哲十六攻城,若是计划顺利,真正的月圆之夜时他将会是这整片江山的新王。”
“你知道什么了?”穆禛大病,所有隐秘的口好似一下全开,他获得了不少消息,本是想来改变她的想法,让她放弃攻城大计,未想竟连张口的机会都无。渊顺着她的目光凝视夜城,当年她刚出事,他便追着向外奔逃的沫苒一路到了古覆,换了身份变了姓名,在异国宫廷的角落中隐藏半年后,才将对子漪下手的一行人等全部暗杀。再次跟爷联络正是蔺国攻打古覆的激烈时分,他同夜阑里应外合,又辗转颠簸了将近半年才得以告辞抽身。
最后一次见爷,是在古覆完败后。爷受了不轻的伤坐在辇中欲回皇城,他拦路请辞,激起夜阑数人提剑。原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他欠爷一条命,时机已到也是该偿还的时候了。可没想到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和方才如歌所说如出一辙。他捂着唇不住的咳,两下便有血迹从指缝中滴落,而后他亲自下辇拍他的肩,像是交代一个即将远行的老友:“渊,去吧!做你想做的。”
那双眼太清澈,望得见他心底的逾越,参得透他众多的眷恋。可他不怪他,给予了身为男子最大的宽容,让他一生铭记感激。这也是他离开夜阑后还一直暗中追杀古覆流族的原因,他这辈子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想报答也只能用这样蠢钝的方式。不想后来身受重伤竟阴差阳错的被子漪所救,这才再次有了生机,得以苟活今日。
离开?
若是能离开他恐怕早都走了许多次了。原来一直不知道爷要除去子漪腹中孩子的原因,他虽心底对爷抱着崇敬,但仍免不了埋怨。所以再见子漪之后,他虽暗地命人传了消息回蔺国,却只说她换了面目继续活着,并未告知具体。也许是私心吧!他总以为,只要他痴心不变的守在她身边,总有一日她疲惫时回头,会看见自己,会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可今天知道当年的一切后他才幡然醒悟,绝无这种可能。爷像惜命一般的去爱子漪,而她也同样,折磨得自己生不如死依然坚持进宫。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无幸同时升起,却执着着为能同生在一片天空而倾其所有,死不言悔。


 

第39章 此去经年 2
可就是这样如此相爱的两人,如何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眉眼间皆是沧桑,他将满腹的话凝在口边,只等她询问一句便全部倾吐。但终是没有,她无声的立着,消瘦的肩膀裹在厚重的大氅中,不盈一握。“亦或者你根本已经明白,却故作不知。”
两年间,所有人都看得到爷的认真和付出,她向来心透如萍,他不信她半点都看不出来。
微微一晒,云雾中事一旦被人拉出天日之下,竟残忍得让人不敢逼视。如歌浅浅的沉眸苦笑,这数百个日日夜夜,和岚宇朝夕相对,暮暮夕夕的人是她,真论起来,这世上还能有人比她看得更明白吗?
那样坦白且不计回报的爱,她又怎么能不明白?
前一年,她左心猜测,迷惘过较真过觉醒过,努力逼迫自己将心冰封,漠然的对待一切。可一月又一季,若说起初她还能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污蔑他曲解他,那到后来,纵使她再怎么刻意,再怎么不愿承认,心底里其实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真心的爱子漪,当年落胎之举定是旁有缘由。他也爱如歌,尽管她这么与众不同,他却怀着包容之心全部接纳。其实,他爱谁都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注定了此生纠缠,直到生命终结。所以……她不问,她不疑,此生她的命都能给她,那误会解不解开也没什么差别了,若是这两年她一直是错,那便积累到下世去还吧!他的寒毒始终不得解,黄泉一路,有她作伴才会有滋有味。不管是上天入地,她绝对跟定了他,如此便是了。
当过往全然得以放下,心中的魔才得以超脱,浑身轻快。她沉默着转身深深对着渊一依,万语千言,只在其中。“渊,祝你幸福。”愿一月后的终结能带走一切不幸,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幸福。
望着他那双同初见时一般无二的眸,她淡淡的微笑,一如两人方见时的清雅瑰丽。
后退一步,复退了一步,她缓缓的转身跨过红柱间空落的殿门。渊默默的望着她步步走远,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却觉得呼吸跟着她的脚步刀割般生疼,心跳也快要跟着一并停止了。六年,他花了六年的时间想让她回到当年,回到往昔那般恬静淡然。却始终没有料到,这刻竟会在此时到来,且来得这般容易。看着她的背影好像穿梭在生命尽头的悬崖边,他猩红了眼眶低喘,口翁合了几次,才放开了声音:“他一直知道你是子漪!他一直知道……”
背影一怔,僵停了片刻背对着他扬手告别。如歌泪水挂了满脸,听见风中他肃穆的低泣,却强忍着没有回头。人的一生中,有些感情从开始就注定了要被辜负。何以偿还?她百思不得果,故只能决然放手,把这伤痕交给时间。
渊,谢谢你。
默默在心底低喃,她不再给自己退路的昂首前行,直到进了殿才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泣不成声。
“如歌,原来你也会伤心……”双眼蒙着白色的丝锦,殿中侧旁的阴影中渐渐步出一人。如歌闻声戒备抬头,见到来人眼睛一张,随即将脸上的泪痕抹净,沉声道:“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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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本是凋零之景,花萎叶落,两两相离,易生感怀。此情此景若再放进思情之人眼中,悲凉更甚。
踏秋而来,丝屐浅露深深。没命人通报就悄声的入了殿,如歌小心的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朝床榻去望。岚宇坐在床沿握着穆禛的手,眼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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