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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枝闹-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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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好久才从我怀中抬起头,眼睛下面的灰被眼泪冲刷掉一些,形成两道模糊的线。他哽咽着,同我解释说:“他们都说做男子汉,就,就要保家卫国,就要去杀魏狗。可是,可是来喜不想杀人,更不想上战场。来喜只想留在家里,照顾小妹和阿奶……”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我:“红哥哥,来喜是不是很没出息?”
适时传来熟肉的香味,有人示好得递来一块。
我放开来喜,将肉塞进他嘴里,摸摸他说:“来喜还小,不用很有出息。快吃吧,来喜只管乖乖做个听话的孩子就好。”
他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下,也顾不上擦,低了头大口大口撕扯起马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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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望着眼前这个黑孩子,他还那么小。
来喜,他的父母帮他取名时,想必是怀着希冀的。他们希望这个孩子的出生,给全家带来好运,带来喜庆。
可眼下战火弥漫。魏军的铁骑扫荡刘宋边陲,刘宋军队无力抵抗,战事直搅得民不聊生。人们没有的住,也没有的吃。遍地饿殍,遍地哀鸿。
马肉粗粝,之于他们却胜过世间一切珍馐。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来喜吃饱喝足,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微微打着鼾。
他背上的伤那么重,连自己也知道活不久了。他就快同死去的家人们团聚,天上可会喜乐安康?
来喜,他不是什么男子汉,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子。
那么这一群逃兵呢?
他们又该去送命吗?他们家中可也有来喜这样的孩子?

十一月,时已入冬。我后知后觉,此刻方觉察出些彻骨的寒意来。
宋朝军队已被逼到如此境地。
刘义隆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第一回至此已经全部大修。
还是觉得有很多败笔,但是决定不改了。怎么也不改了。
我需要将这个故事写下去,拼着对这个故事的爱,一鼓作气。


各位放心收了吧~




13

13、【十三】 圈杀 。。。 
 
 
严冬说来就来,近几日接连的霜寒露重,日子愈发不好过。
来喜与啼玉在我的脚边蜷缩成虫蛹模样,犹自抖着。方才好不容易升起的一堆火亦在风中瑟缩,发出些垂死的灰白,触上去半分温度也没有。
我拨了拨火堆,抬头望望天际蠢蠢欲来的夜幕,又一天过去了。

虽杀马化解一场横祸,我与这伙逃兵只能算非敌非友。此情此境,人人均是砧板上的鱼肉——哪还讲的什么情义,利益方是永恒。
我只能小心维持与他们之间的平衡,半分不敢轻举妄动。这般一滞就是七日,人多食少,一匹马早不够吃,剩下的一匹也未能活过昨夜。
不单失了马匹,啼玉的伤亦因得不到好的救治一天天严重,我急得嘴角爆皮——眼见滑台就在近前,却是咫尺天涯。
心忧刘义隆,却也只能从这伙逃兵的交谈中零星拼凑一些前线消息。

这伙逃兵本就是各州县临时征调,资质良莠不齐,年龄又参差。有人一辈子只拿过锄头,有人甚至只是文弱书生,长枪握都握不好,何谈冲锋陷阵?
可纵然是他们说起刘义隆与拓跋嗣军前的一场大战,脸上也闪过跃跃欲试的豪情。

那一场大战呀。
一个是年少有为后起之秀,一个是正值壮年雄霸一方。二人争斗数百回合,从最先的花枪走剑到最后的蛮力肉搏,虽免不得英雄惜英雄,战场之上,终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知是谁先动了个两败俱伤一亡俱亡的念头,不过须臾之间,刀光剑影势疾如风,战场中央二人齐声痛喝,均泼洒下一道血线——刘义隆被一刀砍中左肋,拓跋嗣被一剑刺中肺叶。
主帅受创,兵士均摇旗呐喊蜂拥而上。一时间滑台战场血流成河恸哭震天,直化成惨绝凄绝的修罗炼狱。
大战平息后,战地上的风也是腥的。
……

他们极言战事之惨烈,虽少不得添油加醋,应也与事实相差无多。他们大口嚼着马肉,虽没有酒,却显出些醉态,显出些纯粹的大丈夫气概来。
然后他们又黯然了,黯然了,因为——
刘宋军队的噩梦开始了。
刘义隆本未伤及要害,却数日昏迷不醒。原来拓跋嗣早有预谋,在一柄玄铁大刀上喂了毒。自古兵不厌诈,你但求磊落,却不得不防旁人的阴招。拓跋嗣不日好转,刘义隆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宋朝大军痛失主帅,在拓跋嗣的忠勇之师下溃不成军,节节退败。

于是这伙逃兵的噩梦亦开始了——
他们均是临时征调的散兵,因为战斗力差,屡次被当作人肉盾牌。眼见一个又一个同伴惨死战场,有的被箭矢射成刺球,有的干脆连尸身也支离破碎……相较于刘宋社稷,他们的人命竟贱如蝼蚁!
他们不甘心,他们想活,他们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隐没了最后的一点家国之感,苟延残喘,甘愿当了最为世人不齿的逃兵——他们不要什么战死沙场舍生取义,他们只要苟且偷活,只要活!
于是一行三十余人,哪管什么封锁重重,拼了命也要逃出滑台。有人身上还带着伤,走到半路便倒下了。九死一生剩下的十来个,好不容易找到个小树林子,衣服也烂了,干粮也没了。他们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却不敢走到镇上暴露了行踪。被困的几日,他们过的是茹毛饮血的日子,仅存的一点人性,也在饥饿的绝望中消磨殆尽。

这战场上向来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谁会记得那些无名小卒的名字?谁会感激他们曾经挥洒过的热血?谁会呢。
他们再说不下去,有几个甚至小声抽泣起来。不知是谁哼起了文姬的《悲愤诗》:
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
城郭为山林,庭宇生荆艾。
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
……
这低缓又无力的哀歌呀。
我抬头望一望远方的滑台城。它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隐没,显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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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了。我紧了紧外袍挨着啼玉躺下,她有些发烧,微呓着:“小姐,你哭吧,心里难受就哭出来……”
她大概是梦到了年初娘亲去世的时候,或是梦到了我及笄后的那段日子。不过是几个月光景,那些事回忆起来倒像在说旁人,不痛不痒的。
那个未经世事就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女孩子,她的旷达终究成了虚浮。
我放得下么?我放不下。

风又大了一些,天地均自嗟叹。
夜色酱成一团,那堆火几乎要全熄了,只剩下矮矮的一小簇,泛着幽幽的绿。
来喜翻了个身,似是牵动了伤口。他的脸在些微的火光中白森森的,眉头纠结,却吭也没吭一声。可怜他伤势愈来愈重,只能一天天等死。
我又朝啼玉靠了靠,阖眼准备歇息。
耳边却传来细密的声响,隔着硬邦邦的泥土传过来——隐隐的,有人在走近。
我一个骨碌爬起来推醒来喜,将啼玉交给他,叫他找个地方藏起来。
那群逃兵亦有了警觉,开始小声地说话。我小心将自己隐没在他们中间,窥视事态发展。
那人越来越近了。我有些怕,却又隐隐期待。
我数着那人的步子,十三、十四、十五……
然后某一刻,我的心刹那被恐惧占满!
——
来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百一千个!他们围成圈,自四面八方聚拢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们包围。他们悄悄地,悄悄地靠近,待缩小到一定范围——箭矢齐发!这便是圈杀。

身边开始异样安静,死亡前的安静。空气凝重,凝重得叫人透不过气。
然后晦暗无边的寂静里爆出一声惊雷,有人凄厉地喊一声,跟着又有另一个倒下了。耳边飞的尽是羽箭,一支一支,它们“铮铮”地响,凌厉的,刺破这粘稠的夜空。它们势如破竹,不辨方向,遇鬼杀鬼!
我绝望地朝不远处的艾草丛望一眼。啼玉和来喜在那里,他们会安全。
我退过去,捡一只树杈挥动,尽力替他们挡掉飞来的羽箭。身体渐渐笨重起来,箭矢愈来愈多,我却愈来愈显力不从心。

四围忽的升起几十只火把,照得这一方暗夜也亮如白昼。
火光中,一个青衫落拓的男子骑在马上,徐徐而来。
他的嘴角第一次没有带笑。他的眼眸里第一次郁结了风霜。还是那样漂亮的一张脸,因少了几分颜色,于火光摇曳中好似一尊完美的石像。我不知道,他也可以这样冰冷。

耳边又陆续响起几声哀嚎。一个接一个,倒下的,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我胡乱挥舞着手臂,做最后的挣扎。
我望着他,他也终于朝我看过来,神情暧昧不明。与他的目光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支来势迅疾的流箭。
我拼尽全力地喊他——“刘义真!”
然后我静静看着他,看他的眉宇间依次闪过各样神情:讶异,惊喜,懊悔,恐惧,绝望……他扑身下来,除了狼狈还是狼狈,他大喊:“停!停!”
可是停不住了。那支羽箭朝我刺过来,来势汹汹地刺过来。我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我终于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真安稳哪——他总是叫我觉得安稳。
我朝他笑,“你这次认出我了?”
也不等他回答,我又说:“今日我怕真要做具尸身了。”
他目光大恸,这才明白了那日城门前的错过。
他定定望着我,眸子里的浅灰沉淀得那样深,那样深,哀伤得像要滴出水。
他喃喃:“淑妃……”
我掩他的唇,“红枝,我叫徐红枝。”






14

14、【十四】 梨木心 。。。 
 
 
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有很多双眼睛。它们轮番看我,走马观花一直不停。
我描绘不出那些神情,只觉得它们都在怪我怨我。我觉得很害怕——身体里有细微的“噼啪”声,我几乎怀疑是心口那坨木疙瘩裂了道缝——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到它在抽动。
它明明一直都那样安静的,安静到我都快以为自己没有心了。

然后我就听见娘亲的声音。
她说,我的红枝,你怎么好动了情?你明明知道天下的男子都是靠不住的。她伸手轻轻拂我的发,就像她生前那样。
这样下去你会死,她又说,谁也救不了你。
我想问问她该怎么办,可她叹了口气就走远了,我捉不住她。
我忽然就很难过。
我知道自己是被魇住了,可是却有点不想醒来。
——
娘亲,你说没有了心就谁都害不了我,可是现在我都有些讨厌自己了。我越来越贪心,不但想活,还想活得很好。
虽然明知道不能。
******************************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梨木心的故事。娘亲说这是我们家族的隐秘,而这个隐秘给整个家族的女子带来了无尽悲痛。
坞中多梨木,林中有洞天。梨族出好女,自名为姜年。
我的先祖偏居在一个叫梨花坞的地方,那里芳菲遍地,四处都是鸟儿的欢歌。族里的女孩子们出生时并不取名字——她们都在等待,等待一个给予她们名字的良人。

那一年,族长的小女儿长到十五岁,求亲的队伍在梨树林子里拐了九曲十八弯。族长千挑万选,给她挑了一个最出色的男子。据说那个叫珉的男子天人之姿,有惊世之才。
可是在出嫁的前一夜,那个任性的小女儿却给自己拟了一个名字,叫姜年。
她说,世间并没有我看得上的男子,我姜年此生不嫁。她宣誓的时候高扬起小下巴,骄傲又天真。
那个叫珉的男子被毁了约,自此与梨族结下仇怨。族长为了平息纠葛,许诺自此以后,梨族将从每一代女孩子中挑出最美最贤淑的一位,嫁给他的后人。
可是这些还不够,珉不愿自己的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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