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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红枝闹-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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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第二天我就走不了了,一直以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很多人注视。生命就像一个死胡同,我再努力,也只是在沿着别人设好的轨迹前行。
前方没有出口,可是刘义真说,他送我。
他说送,就一定会送,且一送到底。






44

44、【四二】 人踪灭 。。。 
 
 
堤上落满了蓝莹莹的鸟,静默的草里织着虫声;水边有零星的小花探出来;早晨的花很薄。
有一只鸟孤寂地飞起,在静默的湖水里投一个匆匆的影子。那片湖水又会怎样珍惜;这枚并无再见之期的影子呢?
刘义真穿着水色的长衫走在前头,不语。
我不自觉问自己,是否走得太急?
没有风,可眼前是水色的衣袂飘飞。我的左手挽着息爱,右手挽着啼玉。我们三个贴作一团;跟着刘义真,走在长又长的河堤上。
阳光正好。
这个季节;蛰居的一切都在骚动。

马车就停在不远的大柳树下。赶车的是个精干的小伙子;耳畔夹了枝新柳,笑得傻呵呵。那一抹翠色哟,把他深色的肌肤衬得更加黑,黑而结实。
他还是个单纯的男孩子,不知道离别愁苦。
我道:“这便上路了?”
他吆喝一嗓子,“上路咯!”

我抱了抱啼玉,算与她道别。我们之间无需更多,一个怀抱足够。刘义真则随同上了马车,他要把我一直送到城外。
我不敢问他,要一直送到城外哪里呢?
纵是送过一程又送一程,路是走不完的,离别终究就在前头。
我不敢问,我甚至忍不住想,为何诸事顺利?为何顺利到这般地步?车里垫了厚厚的褥子,路也并不颠簸,可我觉得心跳加速,惶惶不安。
周边的氛围很闷,谁也不多话。
耳边只不时传来那赶车人的几声吆喝,“哟……吁……”

一程比一程远了,一程比一程荒凉了。赶车的男孩子唱起了歌,或许是因为太寂寞。
路上的人,总是最容易寂寞的。这是个活泼的小伙子,他懂得如何去排遣情绪,他的嗓音粗犷又嘹亮,像沙漠里的罡风。
噫!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兮——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呜呼!哀哉!
……
不懂离别的人,怎的偏要唱这么悲情的歌?唱的分明是悲情的歌,怎又偏要用这般慷慨的语调?
我闭上眼,假寐。
*************************
“哐当——”
车身猛顷!
我被两只手同时拉住,惴惴之余,只觉鼻端血腥味扑鼻——
这样的味道,我并不陌生!
然见到眼前景象,我还是忍不住吐了,吐得一塌糊涂。
拉车的马已经扑倒在地,马肚子紧贴着地皮滑行,车后是一长道的血印子。
是真正的紧贴,因为那匹马的四条腿已经齐刷刷断了,马腿似被砍倒的四根竹竿,零碎扔在路边。
触目、惊心。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拦在路上的一道线。
极细的线,也是极锋利的线。
它本是隐形,如今嗜了血,在阳光下闪着寒芒。若这线上移几寸,马车当被拦腰劫断,我一行怕是几同被腰斩。
敌人并不想要我们的命。

但境况并不见得多好——
这是一个下坡,马车失控,正已惊人的速度往下冲!
赶车的男孩子一个鹞子翻身跳到车前,弯成弓状,全力缓冲马车的下滑之势。
他瞪圆了一双大眼,牙关紧咬,下颚“格铮铮”地响。
他的脚深深陷进土里,脚底磨石,沙尘飞扬。
这可怕的,下坠的力量。
生命里充满了这样的力量,我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下沉,我的生命也在下沉。
我在暗处,路已消失。
而他在与一股不可抗的力量作斗争。
多么倔强和勇敢的男孩子!

“护好红枝!”刘义真松开我的手,剑花一闪,已将缰绳砍断。
死去的马匹像一只破口袋滚到路边,冲势稍减。
刘义真执了砍断的缰绳,一头栓到车尾,另一头栓在腰间,人已跳下马车,努力把马车往上坡拽。
这一推一拽,如此辛苦,都是为了我。
因我是一个孕妇,刘义真绝不会叫我冒险。
马车还在下冲,下冲……
我道:“还是跳车罢!”
息爱把我按住,“不行。”
她的另一手正紧紧抓住车栏,神色是镇定又坚决。
他们,都是为了我。

滑到一个三岔路口,坡势更陡。
赶车的男孩子脸涨得通红,刘义真的脸则是惨白。
支撑不下去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我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息爱,她摇头回绝,只是手指捏得更紧,几乎握疼了我。
“吁——”
却听赶车的男孩子高声一呼,声调奇特。
原来是岔道上正有辆华贵的三套马车行来,本来是优哉游哉。
说是本来,只因那三匹马闻声受惊,步履骤乱。
它们“吭哧吭哧”喷着粗气,拖着华贵而笨重的庞然大物,拼了命似的,正要撞过来。
近,很近,更近……
息爱几乎要把我的手指捏断了。

“砰——”
并没有预料中的剧烈颠簸,我们的马车停下来,很稳地停下来。
尘嚣散尽,却见那辆三套马车已经跌得人仰马翻,化作一堆破铜烂铁。
没有人声。
刘义真不知何时走到车前,正弯下腰,从那堆破烂中扶起我们的赶车人——
方才还开口唱歌的男孩子,已经再不会说出一个字了。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把这车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他本是个最合格的赶车人,最懂得马的脾性,可现在他的肚子,被坚硬的马掌踩出一个大洞。
他就那么挂在刘义真的臂膀上,像一摊烂泥。
那么热爱驾车的男孩子,那么热爱旅途的男孩子,却死在马下,死在路上。
生命的消逝,何其迅疾。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已经热泪盈眶。

噫!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兮——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呜呼!哀哉!
……
他可懂这支歌?
他再也不会懂这支歌了。
多好。
以后他还会用那么高昂的调子,把这支歌唱下去,一直唱。

雨,银丝细雨。
这针尖大小的水滴,绵密不断,恰似今日这一场暗害。
谁要害我?要怎么害我?
三套马车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呻吟。
她有着天下最柔顺的声音,她用低缓的语速道:“要儿,我,我怕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碧水求的插图,画图的姑娘超级有爱(这才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  *),熬夜看了全文来找感觉。画得用心极了,真是某金心里所想的样子。于是迫不及待把图发上来,大家一起欣赏。:)


【日上三竿,阳光遍洒,院中那片油菜花田分外夺目妖妍,那样粘稠的金黄色,似一团火,滚滚地往我烧过来,烧得如火如荼,烧得我面红耳赤。
妾在巫山之阳,高山之阻……
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他束乌发,着白袍,手捧一张古琴,披着满身的璀璨金色,一步步朝我走来。那一片荡漾的花海呀,在他身后送来一浪又一浪的香风,揉碎了我的坚硬的壳。
我鼻头一酸,忽的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以为不是今生,我似乎做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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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45、【四三】 长门怨 。。。 
 
 
这世上,花易谢;雾易失;梦易逝,云易散。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我虽见惯马革裹尸的血色战场,也仍旧要为生命的来去无常发出喟叹。我可以为一个不知名男孩子的死而垂泪,却又要怎样去面对,袁齐妫的临产?
她是袁齐妫,是宜都王妃;也是我的长姐。只消听到那柔顺无匹声音,我便知是她。
我的长姐;她是世上唯一称得起“宛若清扬”的女人;任是冰山样的男子,也要融化在她的低眉顺目。
然她绝不只是温顺,她不过是懂得把所有的刺都收起来,以柔克刚。袁齐妫,她绝不是一个临盆在即还出外闲逛,又恰巧撞车的笨女人。
愈是无害的东西,往往危险。愈是可怜的人物,往往可恨。
同为孕妇,我知道肚里的孩子对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我知道,她今日是下了怎样的决心。

雨,银丝细雨。
针尖大小的水滴,绵密不断。
天潮潮,地湿湿,前路何方谁能知?
这煞费苦心的一场大戏,不过刚刚开演。

三岔路口,十数名紫衣人似从天而降,将这方寸之地围得水泄不通。
陡坡之上,一人打马而来,风驰电掣。
刘义真似全不察觉,只把怀中的男孩子轻轻靠在车厢里,又朝我伸手道:“下来罢。”
我知道走不掉了,可不知怎的,反倒觉得安稳。
不论什么事情,终归要有个结局。
有了结局,才算有个交代。

紫衣首领一言不发,挥刀上前。
刘义真拔剑,息爱亦拔剑。
“叮——”
却是后方一枝利箭御风而来,震落大刀,直奔紫衣人心口而去。
这么快的箭,这么利的箭,谁也没有见过。
它堪堪滑过我的耳畔,带动了我的鬓发,这么准的箭!
下一刻,紫衣首领已经直直倒地。他的最后一个表情是不可置信,讽刺一样地挂在他的脸上,凝固在冷雨里。
余下紫衣人亦面上一怔,杀气顿减。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深谙此道者,南朝唯刘义隆一人尔!

袁齐妫一声惊呼:“王爷!”
却也是这一声,提醒了紫衣人她的存在。她被拎起来,腆着那么大的肚子,似一只断线的木偶,嘴唇一开一合,又似缺氧而垂死的鱼。
并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在袁齐妫被拎起的一瞬,她的婢女要儿意欲阻挠,被砍下半个头。
半个头,连着脑浆,混着雨水淤泥,滚落到我的脚下。
胃中酸水上涌,我又不可遏制地呕吐起来。

今日是雨水,鸿雁来,草木萌动,忌出行。
雨更大,天地间一时没有人声。
只有刘义隆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近。
“放开她!”短促有力。
“交出徐淑妃!”那紫衣人把袁齐妫举高半臂,语气冷似十二月的坚冰。
袁齐妫的裙摆上,浸透了雨水,血水,还有大片的浑浊,迅速蔓延。是羊水破了,她已待产。
刘义隆的目光中全是愤怒,再深处,便是痛,和无能为力。今日不论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注定了要后悔。
一个人,总要面对些两难的困境。
刘义真悄悄攥住了我的手。

袁齐妫的眼神是绝望又哀绵,真是好看。
她不说话,只盯着她的夫君,用每一寸的凄恻美丽来控诉,用每一分的善解人意来祈求。她不说话,可胜过千言万语。
羊水快要流尽了,她阴白着脸,明明痛苦万分,却笑出了难得的妩媚动人。
她是女人中的女人,我知道自己敌不过她。
那又何必,叫刘义隆做出抉择。
那又何必,叫刘义隆的后半生在愧疚中度过。
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不想再欠。

“铃,铃——”
又不是荒漠,怎的会有驼铃?
一辆小车悠悠行来,拉车的老黄牛半眯了眼,每一步都踩在铃声上,似在享受春雨滋润。
小道,牛车,驼铃,这样一道突兀的风景。
“铃,铃——”
那车停在路边,里头传出个娇滴滴的声音:“这么高的少年人,欺负一个孕妇,可好意思?”
“滚开!若想保命的,就少管闲事!”
“咯咯……”那车里的女子笑得放肆,“如今的少年人,真是愈发有意思了。”

紫衣人抬臂挥拳,欲打在袁齐妫腹上。
那腹中,有一个亟待降临的生命。
“慢着!”我与刘义隆齐齐开口。
他呐呐望着我,眼中净是隐忍,疼惜,和急切。该成全哪一个自己?是痴心错付的初恋情人?还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我朝刘义隆笑,“我换她。”
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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