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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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谷,是南卿玉和烟尘再一次玩耍中无意间发现的,周围尽是郁郁葱葱的松木白桦,西边靠山,山脚下是一弯清潭,潭水清澈见底,底下是蓝色的水草,映衬的这一带的水都是碧蓝色,周边是五彩碎花,随风摇曳,清香缕缕,当日烟尘站在这水边,豪言:自此以后,这地方就叫烟尘谷了。南卿玉自然没有意见,自那以后,这个地方就叫烟尘谷,这个地方也成了南卿玉和暮烟尘的秘密之地。
下马,抱下抽噎的人儿,铺开披风,坐下来,将烟尘放在腿上,轻轻地把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前,低下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小人儿,一阵心痛:
“尘儿乖,哥哥只是去历练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这个理由,怕是连他自己也不信吧,皇子历练,没有个三五年是不成的,但是面对着伤心欲绝的烟尘,他还得宽心。
“骗人,大皇子好早就离开京城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烟尘本能的依赖,越发靠向他的怀中。
南卿玉苦笑,原来尘儿是知道的,是啊,那么聪明的尘儿,怎么会觉察不到呢,因着身份的缘故,他从小就对感情很敏感,太后疼爱,皇后虽是后妈却也待他很好,父皇的慈爱,这一切的爱,都比不上自己对怀中人的宠爱,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宠爱,是一种无法停止的心疼。
皇家男儿早成熟,南卿玉自然知道自己对烟尘是什么意思,看看小人儿的反应,似乎也是很依恋他,只是这种依恋,大多却是对哥哥的依赖,无论如何,能在自己离开京城前,见到小人儿的不舍,也是一种幸福。
“哥哥离开京城,再次回来才能一直陪在尘儿身边啊!”南卿玉诱哄道。
“可是,以后就没有人陪着烟尘玩耍,没有人念好听的故事哄烟尘睡觉,没有人喂烟尘吃饭了……”烟尘泪眼汪汪地看着南卿玉。
“烟尘会慢慢长大的,这些事,自己会做的,要是做不来,就当做卿玉哥哥还在身边,模仿着卿玉哥哥,就会了。”南卿玉有点好笑烟尘的担心,但是却很感动,因为只有小孩子才会记住最真实的事情。
“可是,五皇子会欺负烟尘的。”还是抽抽嗒嗒的。
南卿玉轻笑了一声,平日里总是烟尘占上风,南玄玉怎么可能欺负到她呢,就算想欺负她,也是没有时间了,自己一离京,大任就卸到了南玄玉的身上,他只会忙于江山社稷,只怕是顾不过来烟尘。
“不会的,卿玉哥哥会保护你的。”等卿玉哥哥回来,就向太傅提亲,那时候,就没有人能欺负我的尘儿了。
可是,都说世事难料,再见时,终会有变数吧!
轻轻在哭累睡着的人儿额头印下一吻,坐了一会儿,待到天凉下来,驱马回城。
第二日暮烟尘醒来的时候,南卿玉已经离京,前往边关五城,开始他治理西北的历练,摸了摸怀中的画卷,暖暖一笑,那是从小到大的烟尘,睡着的,吃饭的,嬉闹的,淘气的,生气的……,一幅幅刻在脑中的画,都被他画了出来,因为他怕,在边关的三五年中,想多了烟尘,想得模糊,那就糟了,所以,画下来保险一点。
侍从看着面容如画的三皇子,被他从心中暖出来的笑容摄了魂,愣愣的,动也动不了,三皇子虽然经常笑,可这种暖人的笑却是从来没有的。
南卿玉很快就敛了笑,看着侍从,觉得不妥,那样温暖的笑容,只是留给烟尘的。
三皇子离京,五皇子接下重担开始跟着太傅历练,确实没有时间来欺负暮烟尘,天下太平,雪灵国与其他两国交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态势,元庆十八年,皇都繁华,暮太傅家中却显出惨淡的样子。
暮太傅和夫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半点折腾,前两日一阵凉风,二老竟全部病倒,太医匆忙出入,药方漫天,二老的病就是不见好转,急得暮烟尘天天抹眼泪。
最后连江湖郎中都收罗起来,却还是对二老的病没有办法,南卿玉从边关送来药材,依然没有效,暮府上下都是一副沉寂。
平日和暮烟尘不对盘的南玄玉也生出几分同情,忙着寻找神医良药,终于,在元庆十八年的年尾,二老双双辞世。
暮烟尘呆呆地跪在灵堂中,吊唁的人来来往往,安慰的人也络绎不绝,从早到晚,从设灵堂到入殓下葬,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南玄玉修书一份快马传到边关,南卿玉虽是心急如焚却无力回到京城,边关事物太多,他没有道理置百姓于不顾。
皇家体恤,入棺厚葬,漫天纸钱,白幡飞扬,再重再尊贵的名号都随着一掊土长眠于地下,活在世上的人只余下一怀悲戚,几分萧索。
回去的路上,七日没有合眼,未进一滴米水的暮烟尘病倒了。
第4章 第四章 烟花红娘
靠在回廊上顶端的小几上,轻轻的转动着光滑的瓷杯,素胚胎白,寥寥翠竹,凉薄的水痕一点一点的渗入墨色的桌面,晕开静静的雅致。
肩上的人嘤咛一声,复、而沉沉睡去,初春午后的阳光不会有炙热的感觉,反倒是很利于睡眠,流陌仰起头,看着柔柔的光芒穿过精美的廊檐画栋,折射出浅浅的沧桑感,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竟是莫名的安定,连心中的那片荒凉也消失了不少。
习惯的拿起茶杯,还未递到唇边,便被一双白嫩小手覆了下去,不用看也知道是肩上熟睡的人醒了。
低头的空当,手的主人便旋到了面前,琥珀般的眸子里流淌着清澈纯洁的光芒,张口便是:
“流陌,我好渴!”
少女独有的软凉声音,让午后有种清风拂过的感觉。
还未来得及说话,身边一轻,她便拿起杯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放下茶杯的时候,喝茶互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流陌轻笑,这茶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那素胚胎白翠竹莹莹的茶杯是她的最爱,从第一天来到这里起,她便换上了这种茶杯。
本不爱喝茶的人,对茶具却是挑剔的很,非要那天下第一窑秦窑中出来的瓷杯,刻上天下第一匠的手笔。
楼下因着是白天,行人稀少,连旁边红粉纱帐也偃旗息鼓,静静地垂在午后的阳光中,只有他家门口还有人进进出出,门内是清一色的浅衣男子,来来往往,倒也是匆忙。
“浅白!”身边的少女无聊地看向楼下,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其中的一个男子。
“恩。”流陌点点头,出去一个月的浅白终于回来了,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少女就飞跃出去,借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跳下楼,到了浅白的面前。
“浅白,人家好想你哦!”少女展颜一笑,明媚皓齿,额间莲花较小时绯红淡了许多,却还是含苞欲放,美艳不可方物。
“你又闹了!”浅白比她大一岁,看上去却是比她成熟老练,也经常照顾她。
习惯地把少女凌乱的发丝别到脑后,然后整了整她发皱的衣摆,这才抬眼看她: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温习功课?”
“温习了啊,早上起床,稳扎马步,下午看四书五经,晚上……”少女板着指头一样样数着自己干的事情,浅白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流陌的神情,就知道她定时把这鹊桥仙闹了个翻天覆地。
“去书房。”浅白淡淡地说道,率先向前走去。
“啊?浅白,我还有事,就先不去了。”少女作势要溜走,却不料浅白一转身,快速抓着她的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楼上的流陌看着少女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开,她从来的那天起,就没有消停过。
七年前,也就是元庆十八年,仰仗皇威,盛极一时的太傅暮老先生和夫人双双辞世,八岁的暮家小姐七日守灵,最终病倒,醒来之后,面如常色,却是遣散仆人,散了大半家产,然后怀揣暮家一半家产走进了烟花巷,当时此事惊动朝天,众人都好奇这生来就富贵的暮大小姐会做出什么惊天之事,却不料,她自七年前走进这烟花巷后,便再也没有走出过一步,任凭皇家恩宠在外排列,暮府老管家跪在烟花巷口整整五日,最后体力晕倒,暮烟尘只是让流陌送他回了老家,五皇子徘徊在烟花巷外,连他三哥的亲笔书信都带来了,也不见她丝毫地动摇。
世人都暗叹,这暮家小姐生来伴着祥瑞,受尽宠爱,双亲辞世,受不了打击,自甘沉落,才会进入烟花巷中,却不料她当日花钱买下小倌馆,竟改造成了红娘店。
这片大陆本就是天界下属的地域,原为一体,后分为三国,其中还是有联系的,其他的两国霜花国、雨林国自然也是知道这件奇闻的,甚至还有他国人借着经商的机会想来看看这位暮家小姐暮烟尘,却是无望而归。
当年瘌头和尚的预言和皇上赐名一事,让许多人都想向暮烟尘提亲,却是顾及皇家的关系还有她现在的位置,无果而终。当时和她交好的三皇子至今还在边关,虽然能干深得民心,但是七年来却是没有回过京城,皇上赏识,却不召回京城,谁也不知道这对父子玩的是什么把戏。
想到这里流陌摩挲着素胚胎白的茶杯,叹了一口气,三皇子也是想回来的吧,至少这里还有个让他牵挂的人,若是完全对京城无望,也不会时刻关注着那少女的动向,年年送来新奇的玩意儿,还托人带来这套茶具。
人都说暮烟尘生得古怪,性情冰冷,不思双亲,怕是错了,要是无情不思念的话,也不会视这套茶具为宝贝,不仅仅是因为它是从天下第一窑中出品的,还因为,那天下第一窑的地界就是暮太傅的老家秦州。
阳光稍下,暗色的窗棂上升起点点灰尘,屋内,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坐着的自然是刚回来的浅白,他正在考察暮烟尘的功课,虽不满她随意的站姿,但还是很无奈地承认,这个女子真的是天生聪慧,诘屈聱牙的尚书她只需读一遍便能记个差不多,诗经类的则是看过便记住了。
站着的那人眉间有隐隐的得意,连带着那淡绯的莲花也娇艳欲滴,活泼起来,一考察完功课,她便立马蹭到浅白的身边:
“浅白,我要扣你的工钱。”
“哦?说个理由!”浅白还是淡淡的。
“你不尊敬老板。”暮烟尘嘟了嘟嘴,颇不服气。
“好吧,扣了我的工钱,那这周边的生意我便不管了!”浅白眼中闪过难得的戏谑。
“哼,还有流陌呢!”暮烟尘也对上他的眼。
“哦?流陌生出三头六臂了吗,既管外面又管里面的。”
“呜……,你欺负人家。”暮烟尘头一低,枕到浅白的肩上耍赖。
浅白笑着翻开账本,每次暮烟尘说不过他的时候,都会撒娇耍赖,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次去外面,发现鹊桥仙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从成立鹊桥仙的那一刻起,暮烟尘就告诉他们要遵守诚信,几年下来,生意从京城扩展到其他地方,浅白打算向其他两国发展,但是,看了看肩上纯真的人儿,心中一紧,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你可是烟花红娘,我哪能欺负你呢!”因着鹊桥下地位特殊,位置特殊,是烟花柳巷中的红娘店,所以别人都送暮烟尘一个名号,烟花红娘。
“那是!”顺杆上爬的某人有点大言不惭。
“你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啊?”暮烟尘弯着头看着浅白。
“还要吗,三皇子送来的还不够啊!”三皇子在这七年中送了不少的东西,其中不乏天下奇宝。
“浅白带来的是最好的!”暮烟尘调皮一笑,拍着马屁。
要是不在意那些三皇子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