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流觞-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道流光划过,人往清宇山而去。不多时,昆仑丘一处结界轻颤,仿佛一滴水落入湖中,几圈涟漪散开后又平静如常。
“阿九醒醒,阿九!”
云被中的女孩儿皱皱眉,愈发往被子里拱了拱。
“臭丫头,你还想不想看你爹最后一眼?”床榻前锦袍男子将手里一团宣纸揉碎,恨铁不成钢地低吼。
榻上的人被这“最后一眼”惊得翻身坐起来,惶惶急道:“孔雀你说什么?什么叫见我爹最后一面。”
一身花里胡哨的孔鸣掉开头望着窗外:“速速穿戴好,随我走!”
阿九来不及想自己怎么从山谷回到房间的,顺了顺头发披了衣衫便被孔鸣拉了出去。
“我来闯结界,稍后你别管我自往桃源村方向飞!”见阿九点头,又道,“可识得回去的路?”
“记不得了,来时便是夜里,后来我又……睡着了,再后来……”声音中透着哭音,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复拉着他的衣衫道,“孔雀,你现出原形,不怕掌门他发现你?快回金翎去!”
孔鸣双手握住她孱弱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道:“阿九你别着慌我有办法。你静下来听我说,我稍后在你触到结界时会出金翎,等我强行破开结界你就朝着东边飞,千万别回头。我回赶上来的。”说完变成一道光消失在金翎当中。
阿九在他沉稳的嗓音中奇迹般地静下来,手一探招出一把小扇子。没错,自从发觉体内灵力不多后,裴流觞拗不过她,给她找了一柄扇子替了原本的木剑。拿着小扇子,她仿佛又回到了初初在桃园村时,跟纪大娘学艺的日子,心中愈加思念老爹并几个哥哥。
她小心控着扇子,一路往东飞去。不一会儿扇子一偏,眼前景致突变,阿九疑惑地望着眼前迥异于平日所见,小小声地召唤孔鸣。孔鸣以为阿九触到结界赶紧冒出来,正着了当日与风皓庭大战青石镇时的紫金战袍,崆峒印滴溜溜旋转于身侧。
“咦?阿九你怎么出来的?”孔鸣望着周遭,奇怪地上下打量一脸茫然的她。
“我也很想知道,刚刚扇子颠了一番,随后仿佛就出了结界。”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走!”
阿九牵着孔鸣的衣摆,想了想道:“孔雀,我家住在桃源村,有很多桃树!”
孔鸣敛了气息拉着阿九冲上云霄,小心行了一段后幻化真身,负了阿九就往青石镇飞去。阿九只觉天上星辰速速往后退去,行了半柱香的样子,孔雀又换了方向,加快了速度。
“我们之前稍稍停留的地方乃是青石镇,现在我依着血腥之气追索,应该很快就到了。”结界内的孔明为她解惑。
闻言,阿九伸手拍了拍孔雀的羽毛道:“血腥之气?孔雀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孔鸣没有吱声,放缓速度盘旋而下,阿九随着幻化成人的孔鸣落地。一阵焦糊的烟气夹着腥气迎面扑来,阿九一个踉跄,呆呆地看着眼前烧毁的桃林还有地面的残肢断臂。
惊叫一声就疯了一般往家里跑,一不小心滚落路旁,跌跌撞撞爬起来后用手背抹了抹湿凉的脸颊,凑到眼前一看,黏黏腻腻的不是血是什么!阿九到底明白了孔雀所说的“血腥之气”是为何意了。
又思及他前番提及的“最后一面”,强自压下满心惊骇拔腿便往家跑。私塾的茅草房塌了,先生倒在院子里早已咽气,胸腹间裂开血肉模糊的口子,阿九喉咙哽咽着跌在一旁干呕,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发出令人难受的呜咽。
“这是令尊?”孔鸣心中一沉。
阿九艰难地摇摇头,撑起身子想爬起来,奈何脚下虚浮,孔鸣一把抱起她沉声道:“哪边?”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腾空飘出。身在半空,阿九这才看清彩虹桥垮了,桃林毁了,整个村子仿若墓地般死寂。
“呜呜呜呜……。”阿九突然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受伤野兽才会发出的悲鸣,孔鸣低头一看,本不是善茬的她也不由掉开头。合手抱紧了胸前状若疯狂的少女:“阿九,阿九!你不能下去!”怀中的人猛地抬眼死死盯着他,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泯灭了所有的纯真快乐,只剩下被血丝包裹的惊痛。
怀中的人在这瞬间完全失去神智,又抓又咬想挣脱束缚。孔鸣怕她伤到自己,事实上阿九的指甲已经抠破了,他嘴里连声告慰:“好,我们下去,但是你别乱动,他们的尸体有毒,毒一沾身你也会死!”
孔鸣手稍一松,阿九便飞跃而下。孔鸣随着她落下来不及阻止,阿九便抱着院子里唯一看得出人形的男尸跪倒在地,嘴里发出野兽般的“荷荷”声,泪水肆意流着,却不能发出半点哭声。
“阿九,放下!他中了妖王炼制的“搜魂”之毒!”曾为妖王血饮坐下大将军王,对此毒的厉害焉有不知之理!奈何她死死抱住尸身不肯松手,莫可奈何下,孔鸣并指一点在她软倒在地前稳稳接住。孔鸣望着坐在血泊中的阿九,心中涌出陌生的情绪淹没了四肢百骸。
犹记得西边有处瀑布,暂可掩去行藏气味,遂抱了阿九往西飘去,瀑布下恰有个小洞。孔鸣放下阿九时,她嘴唇已泛起淡淡紫气,这是中了“搜魂”了。设下结界后仔细验视一番,此去倘若顺利个把时辰便回,她这一昏睡估计得有半日光景,即便昆仑丘的来了也不担心。飘上半空辨明方向匆匆而去。
阿九终于如愿在论剑时拜在了风哥哥门下,翌日,新师傅便揉揉她的头发淡淡道:“阿九徒儿,你爹同几个哥哥想你地紧,你回去瞧瞧吧。”阿九告退后,便寻了空去须弥界摘了些果子,乐颠乐颠收拾了包裹驾鹤飞回了桃源村。
桃园村还那么安谧祥和,彩虹桥下春波粼粼。虽说是秋日里桃花也开得艳丽,有风拂过便有许多花瓣自空中飘落,那妖妖灼灼的颜色红得仿佛是滴滴血泪。阿九很是惶恐,因拾在手里的花瓣居然真的变成了血。
一抬头,桥垮了,桃林毁了,烧焦的枯枝凄凉地指着苍天。她边跑边喊,没人应答,悉悉索索声越来越近,转过纪大娘家终于看见了爹爹,几个哥哥,书塾的先生,洪伯伯,他们裂开嘴冲她笑。
笑着笑着,有些人的头就没了,四肢残破了,鲜红的、墨绿的血喷得老高再洒下来,淋了阿九一身,几个哥哥的血肉混在了一起,就着泡在血水里不知谁的头,看着她不停地笑,不停地笑……啊——
阿九哆嗦着醒过来,告诉自己别怕,这只是梦,目光移到衣衫上红红绿绿的东西,心中大恸,一切全都是真的!桃园没有了,阿爹并几个哥哥没有了,小白、阿九没有了,桃园村里什么都没有了,她记得有人在耳边说过,连他们的魂魄都找不到了。
嘴里一声悲鸣,招了扇子便往家飘去。
强大的威压在桃园布开,天空在战栗,大地在颤抖。裴流觞凛然道:“有妖物出现,结阵!”
昆仑丘弟子分作了队人马,来桃园的正是裴流觞和孪生兄弟清焕、清鸿三人。
“是楚天歌!”清焕愕然望着突然间冒出来的少女,刚刚那道戾气……
“楚天歌,你如何出得山的?”清鸿知道此番出山没有带新弟子。
清焕接道:“是有妖魔在追你吗?”
“阿九,你怎么才来?”裴流觞神色如常,又对两个师弟道,“此处正是她的家乡,临走我自作主张带了她出山。她速度慢坠在队伍后面是以才赶过来。方才,许是妖魔发现你我师兄弟三人在,退了去。”
清鸿、清焕释然,二师兄说的就没错。
阿九形容憔悴衣衫污垢,缓缓道:“我阿爹他们在哪儿?”清鸿、清焕奇怪地看看半空中的少女又看着对方,他们一向灵犀相通:这是刚刚失去亲人的语气么?等闲是不是该当痛哭失声?
裴流觞心里一沉,望着她空洞血红的眼眸,心更沉至深渊。他上前拉了阿九,宽解道:“伯父及众位哥哥,同村子里的人安葬在东山了。”
阿九提着扇子转身便往东山飞去,身后裴流觞扔下“处理了”便紧随其后飞往东山。
东山之巅,那棵老桃树在秋风里颤抖着赭石色枝干。树下隆起墓冢,泛着腥味的黄土将所有的痛苦掩埋。墓前插了一块百年桃木,正是原本置于村口的“桃园”二字,正是先生的字迹。
裴流觞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从头至尾连身体也未曾晃动一下的人,心中有些焦灼:“阿九,师兄很抱歉,我们分不清……。 只好将村里所有的人合葬于此。你阿爹并几个哥哥也在当中。阿九,师兄会为你报仇!你要难过,就哭吧!”
她偏偏头道:“二师兄,谢谢你们。既然事情处理好了,我们这就回山罢。”言语间是万劫成灰的萧索。
他颇为忧心地看着周身散发着寂灭气息的她,牵过那双握成拳头的小手,才惊觉阿九一身仿佛玄冰,面色泛着紫气,低咒一声快速取了解毒丹丸迫她咽下。见她死咬着牙关便要点晕她,恰在此时山下腾起熊熊大火,看了清焕和清鸿动手了,村里到处是流毒不处理怕蔓延开去引发瘟疫。
火光引起了阿九的注意,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神采,转眼又熄灭殆尽。裴流觞趁机将药丸喂她服下。对御剑过来的孪生兄弟道:“清鸿、清焕,你们去与大师兄会合,和阳和茗轩他们一队也会在半个时辰后找大师兄,我带她回去解毒。”
顿了顿又吩咐道:“师弟,我带楚天歌见她亲人最后一面,到底没有禀明师门。就隐去不提罢,伤心人伤心事,少一些人知道或许对她也是一种怜悯。”见清鸿和清焕面有戚戚焉点头,又道:“若大师兄问起我,便推说不知。”说罢,揽过她便腾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妖毒搜魂
人在高空,布下仙障将风云阻在外,两人速速往昆仑丘去。裴流觞不时低头看着胸前的那张紫气弥漫的小脸,双眸中腾起翻滚的黑云。现如今她的这个光景,委实中毒颇深了。阿九,即便你在我走后随即发现了纸鹤,然则你如何出得山上的结界?那是掌门布下的,等闲大师兄同我想出来也是需要掌门灵符的。以你微薄的灵气又是如何支持你先我一步到了桃源……。
皱了皱眉,抬头看着一里外挡在去路上的一只孔雀,在空中一个转身幻化成一个着了花里胡哨锦衣的男子。去势不减,默默将阿九头上的金色丝带摘下,顺势一抖,金带迎风须叟变成一条混天绫模样的帛带上下缠住阿九和裴流觞。绳结恰在胸口,飘散的末梢盖住她的脸。在他怀里,他会让她永世远离忧怖!
速战速决务必一击得手,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了。大师兄曾说过,此妖乃妖王座下大将军王!手中紫薇挟着风雷斩向那只欲阻去路的孔雀妖,漫天剑光,直欲饮血!凄厉的破空声中,紫薇剑气射穿半里外的妖人,裴流觞心中疑惑,看着那妖人劲瘦的身躯突然一顿,然后直挺挺地摔下。
还没等他落地,紫薇剑又疾奔而至。
眼前一身是血的妖人气息奄奄,手中玉瓶跟着滑落:“裴流觞,解药……”两个字仿佛重锤直接唤醒了裴流觞,紫薇剑堪堪停在妖人脖颈半尺处!一声闷哼,裴流觞知道自己受了灵气反噬。玉质薄脆,禁不住突然狂乱的气息,“叮”一声碎成玉屑散入风中,瓶中黑色解药悬浮在半空。
一手捞人,一手取药,寻了个僻静之地布下仙障。
“此乃‘搜魂’解药,速速与她服下……”话被几声咳嗽打断,刚刚被剑气洞穿的伤口汩汩冒血。
裴流觞替他简单止血后扔过去两丸丹药,漠然道:“叫我如何信你!阁下莫非不是三十多年前被我掌门打伤,前次在青石镇伤我大师兄的孔鸣?”
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