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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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娘如何听不出这里面的意思?
芳娘皱了皱眉,抱歉的看向元秀:“道长,这……”
“十二郎长什么样子,我自己去寻便是。”元秀听出小五所言的娘子应该就是杜七所要炫耀的那位美人,而芳娘也许擅画飞霞妆,因此那位美人想要更改妆容,便要召她前去伺候,想来杜七对那美人宠得紧,芳娘虽然得的是杜七亲口之命,这会却分明动摇起来。元秀在宫闱之中对这种恃宠生骄之事见得多了,自忖身份也不屑与一个美姬计较。
“十二郎容貌俊秀,今日穿的乃是黛色袍衫,绣有玄色穿枝花纹的,此外腰上束着菖蒲锦带。”芳娘见她同意,赶紧道,“他身边跟着的小厮最好认不过——洗砚今日穿着靛蓝圆领袍衫,耳侧有道伤痕——道长放心,他们必然不会走远。”
元秀点了点头,芳娘便跟着小五折回了楼中,守真怯生生的问道:“贵主可要在这里等着,我去寻找?”
“不必,楼上闷,本宫也正想走一走。”元秀摆手道。
方才还喧嚣无比的曲江畔,因人群随龙舟移动,此刻却有点突兀的冷清。
几只羽毛雪白的鹭鸟怡然掠过水面,留下一行涟漪,旋即飞入远处的汀中不见。
两人沿着小五所指的方向走了不多久,转过一丛碧树,便看到近岸生着一大片茭白,色泽翠碧欲滴,旁边一个黛衣少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加额,似有些不胜酒力,风从池上吹来,带过一阵醉熏之气。在这少年的不远处,垂手侍立着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厮,身上正穿着一件靛蓝色圆领袍衫。
元秀站住脚步,歪着头看了眼那小厮,发现他耳侧虽然垂着鬓发下来遮挡,却依旧可以看到一抹伤痕,几乎爬上了面颊,她看了眼守真,守真会意,缓步走到那小厮跟前,叫了一声洗砚。
那小厮奇怪的转过头,见守真作道童装束,便道:“小道长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洗砚,那么那边的郎君就是杜家十二郎了?”守真轻声问道。
“我家郎君确实姓杜,行十二。”洗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元秀,注意到她们来的方向,恍然道,“两位道长是观澜楼中贵客么?不知寻我家郎君何事?”
守真看了眼元秀,不答反问:“你家郎君独自站在那里做什么?可是喝多了?”
“郎君方才被七郎拉到郑家包下的微雪台,足足喝了快两坛十五年的土窟春。”洗砚方说到这里,却见那边杜拂日放下遮额的手,转过身来,约是为杜七挡了太多酒的缘故,他面色微酡,但眼神明亮,即使在这端午艳阳之下,仍是灼灼如炬,他没看守真,而是立刻将视线放在了元秀身上,微微颔首。
元秀犹豫了一下,也对他点了点头,开口道:“本宫元秀。”
洗砚正在猜测她们的身份与来意,却不防听见本宫二字,顿时一惊,杜拂日却早已猜到,并不惊讶,就势拱手为礼:“见过贵主!”
元秀仔细的打量着他,这个在长安少年之中声名不著,却被她的乳母薛氏、并韦相之女韦华妃称赞为箭技天赋惊人的世家子弟眉长入鬓,也许因为擅长骑射的缘故,他长身为礼之时尤其显出挺拔的身材,所谓鹤势螂形,其态矫矫若日出岩松,比起崔风物的飘然出尘、贺夷简的恣意张扬,另有一种内敛温润之态,然而与王子瑕温雅之中教人如坐春风、见者顿觉亲近不同的是,杜拂日虽然神态温和、礼仪无缺,却有些遗世独立之感。
“本宫在宫里时听韦华妃提过,道杜家十二郎箭技上的天赋惊人,从无虚发。”元秀说到这里,观察着杜拂日的表情,却见他神态淡然,拱手道:“华妃过誉,闻说贵主乳母薛氏,乃是昔年长安红衣薛娘子,其骑射之精妙,堪为当时女郎第一,华妃若是见过薛娘子的连珠十箭,必定拊掌而赞!”
见他把话题转到薛氏身上,但却未太否认韦徽端的称赞,元秀顿时眼睛一亮:“这么说,你的箭技当真很好了?”
“贵主是为华妃之言前来?”杜拂日微微一哂,韦杜两家同为长安城南望族,杜拂日已故的母亲韦逸,是韦徽端之父韦造堂妹,他虽然不喜交游,但对自己表姐的事总是知道一些的,韦家女郎在樱桃宴上就由元秀公主亲自送入席的事情,长安许多人家都已经听说过,甚至有人说韦徽端能够被聘为华妃入主含凉殿,也是元秀公主在其中美言的缘故——如今看元秀为了韦华妃一句话,就改头换面跑来寻找自己,看来表姐在宫中似乎过的不错?
毕竟圣人一向疼爱元秀公主……
元秀摇了摇头:“本宫原本以为,玢国公也会到观澜楼来,是来寻他的。”
“贵主若要寻叔父,何不去靖安坊?”杜拂日温言道,“叔父一直居于坊内,即使访客也是隔上多日才有一次,且从不在外留宿。”
“本宫想向玢国公打听一件事,并且暂时不想让圣人知道。”元秀淡淡道。
杜拂日点了点头,他也不问是什么事,抬手叫过洗砚:“你带贵主出芙蓉园……”
“此刻去靖安坊?”元秀却摇头,目光紧紧盯住了他指上的韘环,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不如十二郎替本宫另约玢国公好了——能否见识一下十二郎的箭技?”
“今日重五宴乐,我并未携弓出行。”杜拂日闻言,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有些遗憾道。
这可难不倒元秀:“无妨,今日食粽,岂会少了射粉团之戏?本宫以为观澜楼中应有准备吧?”
射粉团本是宫中之戏,后逐渐流传出来,时人争效之,具体说来,是造粉团角黍饤盘中,取小弓射之,中者得食。所谓角黍便是粽子,以黄米浸过艾灰汁液裹竹苇之叶蒸熟,切成粉团,大小且不去说,表面滑腻,难以着力,箭头一触即歪,若无过人技艺,即使中了也无法穿透粉团,但若力大了些,却容易掀翻食盘,因此虽是游戏,对力道拿捏却要求极高,惟中者方能取箭枝复嚼箭头贯穿的粉团为食,这游戏元秀虽然见过,但她从前未曾习过箭技,向来都是在旁看着。
此刻杜拂日以没有带弓推脱,她倒是想了起来。
杜拂日听了,却也不意外,道:“贵主要去楼里看吗?”
元秀早就听说此人不喜人多,她对观澜楼中的人兴趣也不大,何况楼中无风,这曲江之畔长风浩浩,似乎更能够看出杜拂日的箭术究竟凭什么能够叫骄傲的薛氏与韦徽端都赞不绝口,便道:“莫如就设在此处?”
洗砚自告奋勇,回楼中取粉团并小弓。元秀见那蓝衣小厮听了自己要求的五十步外开弓之后非但不惊讶,反而面有得色,显然对杜拂日极有信心——若是狩猎,五十步显然不算什么,不过是靶场上面初初练习的距离罢了,但射粉团的小弓最远大约也就能射这么点了,毕竟往常射粉团,都是在堂前为之,最多不过二、三十步。
元秀若有所思。
杜家为了尽兴,果然准备充分,洗砚去了没多久,便带着两名青衣男仆抬着东西来了,却是一张三尺来高的核桃楸木翘头案,足基雕做了缠枝海莲相托之状,上面放着一只嵌宝螺钿团花鎏金纹漆盘,盘上加盖,里面传出阵阵煮熟黄米并苇叶清香。弓是洗砚亲自捧在手里的,一大一小,小弓十分精致,不过一尺来长,弓头饰着珊瑚、明珠等物,显得富丽堂皇,弓弦上还透出了淡淡的绯色,犹如女子所用。
两壶箭挂在洗砚身后,配着小弓用的箭矢只有三寸来长,形如紫毫,而那长弓却只是一柄寻常的柘木弓罢了,连长弓所配的羽箭也没什么特别的。
杜拂日示意洗砚将弓箭先交给元秀检查,元秀粗粗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便点了点头退到一边。
那两名青衣男仆将翘头案放下,揭开盖,清香缕缕,元秀抬眼看去,却见盘中密密麻麻放满了黄米粉团,她仔细一看,不由叫道:“怎么切成这样?”
——粉团被切得极为整齐,大小相宜,皆如女子指尖大小,这么点大,别说五十步,元秀怀疑,自己若站在五步外,一箭出而不伤到旁边的粉团,恐怕都困难!
“道长请放心,这是七郎吩咐的,七郎说,以十二郎的箭术,这粉团还应该再切小些,只不过箭簇的大小在那里,不得已只能切成这样了。”洗砚还没回答,那两个尚不知她身份的青衣男仆却笑嘻嘻的答道,“七郎另外吩咐取一副长弓,就是怕小弓射程有限,十二郎难以发挥!”
元秀不解的看了他们一眼,那个杜七似乎很乐意向人展示杜拂日的箭术?
只是他自己风流之名长安人人皆知,若是想助其弟成名,为何杜拂日却至今默默无闻?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射粉团
'更新时间' 20120501 23:08:22 '字数' 3172
杜拂日先取小弓,走出五十余步才停下,转身,没有丝毫迟疑,很随意的引弦,嗖嗖嗖嗖嗖!一连五箭,中无间隔,射毕,淡淡笑了笑,这才看向远处的漆盘。
元秀瞪大了眼睛,洗砚笑嘻嘻的端到她面前,小声道:“请贵主过目。”
五枝小箭极为均匀的斜插入五枚粉团之内,分踞盘中东南西北并正中五方,足见是刻意为之,除了被插中的粉团外,余者皆是光滑如新,丝毫没有受到牵扯。
元秀伸手,拿起中间那支小箭,仔细打量,却见箭簇全部没入粉团,然而入口之处光滑完整,显得力道拿捏恰到好处。她再看了看其他四箭,脸色郑重起来,五箭没入粉团的部分,犹如刀裁,全然一致。
果然箭术了得!
但让元秀惊叹的,还有对方走到约定的距离后转身时连看也不看就敢出手的那种随意,闲庭信步,却箭无虚发!那种从容分明是根本未将这个距离的考校放在心上。
“十二郎果真神技!”她原本听了韦华妃与薛氏的话,虽然对杜拂日好奇,但心里到底有些不服,此刻却着实挑剔不出什么,见洗砚兴冲冲的望着自己,微微点头,赞道。
洗砚壮着胆子笑道:“贵主如今夸赞还太早了,两年前,七郎因为邀十二郎出行不成,故意刁难,要十二郎在百步之外,射中与这差不多大小的一块糕点,十二郎随手取了一柄狩猎用的长弓,抬手便中,七郎不得不铩羽而去——因此七郎特特让我取了一柄长弓来,这柄弓还是七郎使人飞奔到微雪楼,问郑家郎君借来的呢。”
元秀眨了眨眼:“那柄长弓,能射多少步?”
“那柄弓只是郑家护卫随身携带的,能射三百步左右。”洗砚如实道,便见元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扬声道:“十二郎!你可能在三百步外射几箭瞧瞧?”
洗砚瞪大了眼睛……
然而杜拂日却只是一笑:“好。”
元秀站在漆盘附近,眯着眼数着杜拂日的脚步,三百步外,杜拂日的身影已经缩小,曲江之畔长风浩浩,吹过众人衣袂,只见他从容转身,依旧是毫无停顿,箭矢破风之声不绝——片刻后,杜拂日远远抬手,作了一个请看的手势。
洗砚兴高采烈的将漆盘举到元秀面前。
十箭,这回是十枝箭。
因小弓射程不足百步,所以杜拂日此刻用的弓,乃是杜七从郑家护卫那里要来的长弓,用的羽箭也是狩猎所用的飞凫,赤茎白羽,以铁为镞,飞凫的箭镞几与粉团差不多大小,原本,就算射中,粉团不碎开,也必然因为飞凫本身的重量而被撬出漆盘,然而……
元秀很是无语的看着盘中纵横交错的十枝羽箭,箭尾的白羽彼此相触,看似杂乱,却极为巧妙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