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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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魅姬到底还是先一步到了崖底,拔足就往季少为身边奔去。
季少为则蜷着身子伏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另一边的水潭里,蜜姬浑身血水淋漓地爬上来,看到伏在地上的季少为,竟也歪歪倒倒地往他走了过去。
慕晓净看看离崖底还有五六丈的距离,索性一咬牙,就瞅准魅姬所在之处,挥动绝素扑了下去。
其实以她的轻功,并不敢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安然无恙。但她手持绝素飞劈下来,风声劲烈,魅姬却是不敢不防,忙不迭长袖飞出,往她身上击去。
慕晓净等的就是这一击,当下根本不做闪避,只是暗运真气护住周身,硬接她这一击。
长袖击中胸口,虽有真气护身,可是猛烈的下坠之势与魅姬的一击合二为一,到底还是叫她立即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阵腥甜,一缕血丝就从嘴角沁了出来。
不过慕晓净总算目的达到,到底阻得魅姬缓了一步,而她自己则借着这一股力道,身子斜斜飞了出去,顺势一刀就将刚刚爬上岸的蜜姬又劈回了水中。
慕晓净背对着被鲜血染红的水潭,在季少为身边站直了身子,右手提着绝素,抬起左手,用食指抹去唇边的血迹,冷冷地道:“他中了什么毒?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魅姬自知不是她对手,也就不赶上去送死。她侧过脸,看着蜜姬的尸首被水从瀑布潭里冲出来,顺着河道漂走,突然恶毒地一笑:“慕晓净,他中了本门‘销魂蚀骨’,根本就没有药石可解。”
蓦然听到“销魂蚀骨”这个名字,不由慕晓净脸色一变:因为她早听说过“销魂蚀骨”乃是一种极致的催情药,寻常人中了此药会变得禽兽不如,不到力竭而死绝不罢休。
不觉握紧了手里的绝素,咬牙道:“他若是不治,我就先叫你陪葬!”
魅姬眼波流转,娇声笑道:“我说慕姑娘,你怎地如此死心眼呢?我说没有药石可解,却没有说无可救药啊。‘销魂蚀骨’不过是一种催情药而已,对他而言,你就是最好的解药啊!”
慕晓净微微一怔,不由面红耳赤,随即勃然大怒。
可是魅姬却趁她愣怔之际,蓦然一翻身跃入水中,便不见了踪影。
慕晓净看她潜水逃匿,虽然恨不得将她剁成肉酱,可那时看看伏在地上始终一动不动的季少为,却也顾不得再去追击她了。
于是在季少为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他身子翻过来,触手所及,竟是一片冰寒,不由大吃一惊。忙不迭地看时,只见他一张脸已是冰雪一般的颜色,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唇边好大一片浅碧色的血迹,已经昏去许久。再看他身下的草地上,一滩碧血早已凝结。
她连忙抱起季少为,掏出手帕替他拭去唇边血迹,这才发觉他整个人居然都已僵冷得仿佛一块冰了,不由心下纳罕:中了催情药的人,通常不都是很热的么?他却为何会冷得像块冰一样?
不过她随即便又想明白了个中缘由:此即已是时近中秋,清晨本就颇觉清寒,何况又在这崖底峡谷,旁边还是一汪飞珠溅玉的瀑布潭,自然更觉得寒气逼人。可季少为偏偏还赤着双足,只穿一身湿透了的单薄中衣,自然是早都冷透冻僵了。
一经想通此节,慕晓净便顾不得胸口方才硬挨了魅姬那一袖的疼痛,忙暗运真气,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烘干。然后将季少为抱在怀里,打算再运气一点一点去烘干他的衣服。
不料她才运功将热气传到他身上,季少为就突然呻吟一声,蹙紧了眉头。
慕晓净连忙收功,柔声问道:“少为,你怎样?”
季少为兀自闭着眼睛,只是一脸痛苦的神情,却并不见醒来。
慕晓净见他不适,不敢再妄自运气,忙在他耳边轻声唤他:“少为,醒醒。”
过了片刻,季少为才终于轻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慕晓净看他醒来,方舒了口气,忙问道:“少为,你怎样?”
季少为轻牵嘴角,对她露出一个颇为惨淡的笑容。
慕晓净扶他坐起来,看看他湿漉漉的单薄中衣,略一思忖,尚未开口就先红了脸,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少为,你衣服都湿透了,脱、脱了吧?”
季少为微微一怔,居然径自岔开了话题:“晓净,方才是魅姬她们来了么?”
慕晓净便将方才的情形大致跟他说了,只是没有提起“销魂蚀骨”的名字。
季少为一言不发地听完,随即仰头望望崖顶,又道:“晓净,咱们先想法子从这里出去吧。”
慕晓净便也仰头看看崖顶,又往周遭看看,不觉有些泄气地心道:这里连棵树都没有,否则她好歹也可以劈开来做成个木排,带季少为顺着那条水道离开。
她看了半晌,到底觉得唯有崖壁上那些藤蔓可用,只好对季少为道:“那咱们就攀着崖壁上这些藤蔓上去吧?”
“好。”季少为点点头,便站起身来。
可能是起身的时候用力了些,他原本苍白的面容竟然泛起了丝丝红潮。
慕晓净看着,却不禁有些担心,不由暗道:不会是他药性发作了吧?
这样想着,就见他面上红潮果然越来越多。
慕晓净心下虽然已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慌,却还是强自镇定地问道:“少为,你、你怎么了?”
季少为却已蹙起眉头,捂着心口弯下腰去,就听他喘息道:“我心里,仿佛突然起了一团火,烧得难受。”
慕晓净不由吸一口气:如此看来,魅姬所言不假,他中的果然是“销魂蚀骨”。而且,看他如今的情形,只怕当真是药性发作了。事到如今,倘若他只是中了寻常催情药,那么如魅姬所言,除了将自己送给他做解药而别无他法的话,那也未始不可。但是以“销魂蚀骨”的药性而言,若当真如传闻中那样,不到力竭而死绝不罢休,那又该如何是好?
慕晓净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季少为却突然勉力直起身子,抬眸望着她道:“晓净,我、我怕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然倒了下去,唇边一缕碧血缓缓沁出。
慕晓净连忙抢上一步,只见他满面红晕,喘息不已,不由急道:“少为,我、我背你上去。”
说着便伸手想要去拉他起来,不料触手所及,才发觉他竟一反方才冰寒,连手臂都已是滚烫灼热。
季少为却轻轻推开她的手,就闭了眼睛躺下去。
慕晓净心下矛盾,反而不敢再碰触他,生怕更加引动他体内药性。
可是她站了一时,却惊讶地发觉季少为躺下去之后似乎就不再动弹了。看时,只见他面上红潮竟又一点点慢慢褪去,终于重新变作冰雪一般的惨白,那原本急剧的喘息也渐渐成了游丝般细弱的呼吸,叫人觉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慕晓净倒是彻底迷惑了,忙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摸他的手,才发觉他竟然又成了方才那僵冷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样的怪事?传说中的“销魂蚀骨”发作起来似乎并不应该是这样子!如此看来,自己定是被魅姬那妖女给骗了,季少为所中的怕是另外一种毒了。
一念及此,她立即觉得事不宜迟,为今之计,还是先带他出了这悬崖,赶快去找左逸。
可是四面看看,西面是飞流直下的瀑布,南面是直上直下的壁立千仞,东面是两岸绝壁的水道,唯有北面坡势略缓,因此她才得以攀上去跟魅姬动手。虽说坡势略缓,可实际上也是陡峭难行,她独自上下尚且困难,若是再背着季少为这么大个活人,又如何可能来去自如?
平日也就罢了,他虽不会武功,但好歹轻功还说得过去。而今中了这不知名的奇毒,他的身子时而烫得灼人,时而冷得像冰,滚烫的时候就会剧烈地喘息起来,冰冷的时候却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并且每每由滚烫转为冰冷的时候,唇边就会沁出那诡异的碧血来。
而她自己方才与魅姬动手之时,前胸后背各自硬接了魅姬一袖,后背至今疼痛不已,胸口更是憋闷疼痛难耐,只是忙着照顾季少为,没有顾得上管自己而已。因此,以如今的情势看来,若无别人帮忙,以她的能耐,是断断无法将他带上崖顶去了。
阿拓他们,到底几时才能找到这里啊?
慕晓净无法可想,只得再来看季少为的情形。可是触手所及,他却兀自僵冷如冰,慕晓净心里就又担忧不已,忍不住再次轻轻唤他。
这一次,唤了好久他才醒来,可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却是:“晓净,我怕是时候不多了,趁我还清醒,你陪我好好说会儿话吧。”
慕晓净勃然大怒,张口就想狠狠骂他几句,却不料两道咸涩的泪水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进嘴里,怒骂居然就成了哽咽:“闭、闭嘴!”
季少为苦笑一下,用手指轻抚她脸颊,替她擦拭泪痕,缓缓地道:“晓净,你终于为我哭了一回么?”
慕晓净一把推开他的手,自己三把两把抹干了眼泪,怒道:“谁为你哭?你有什么值得我哭的地方?”
季少为明白她是不愿接受自己将死的事实,才会如此愤怒,不由心下凄然,叹道:“晓净,你说的不错,我季少为,的确不值得你哭。”
慕晓净两眼红红的,讶异地抬眸望着他,不知何来这样一句。
季少为凄然道:“我明明不会武功,却非要不自量力闯入江湖,早该想到会有今天的。既然明知会有这样一日,又何必非要来招惹你?晓净,我从前想要看你哭,不过是希望你心里有我,可时至今日,却当真宁肯你对我从不曾有过半分情意。”
听着这样的自责之语,慕晓净早已是心如刀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恼怒地在他肩头狠狠打了一拳。可看他痛得蹙起了眉头,她却又连忙一把将他扯过来,轻轻替他揉了几下。
季少为望着她的样子,若在平日定然会觉得十分好笑,可此时却哪里笑得出来?只是伸手捉住她为自己揉肩的手,缓缓地道:“晓净,我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娘,一个,就是你了。”
慕晓净咬牙道:“你知道就好!”
季少为苦笑,抬眼望着崖顶碧蓝如洗的天空,终于又道:“晓净,我走之后,你将我烧了,送我的骨殖回冀州去。我娘她,除了我这个不孝之子,什么都没有了。”
慕晓净别过脸去,伸手拭去不由自主滚落腮边的泪水,努力叫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冷冷地道:“你明知她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还这么狠心地丢下她,就不怕、就不怕你走了,她、她也会——”
季少为没有说话,只是蓦然捂住自己心口,就又抑制不住地喘息起来。
慕晓净回头看他脸色,果然见丝丝缕缕的红潮又慢慢泛上来,心下不由就慌乱起来,急忙问道:“又、又发作了?”
季少为勉力点一点头,身子就已软了下去。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师徒会爱恨两重天
慕晓净拭去他唇边涌出的碧血,再次将他唤醒时,太阳已到头顶。
季少为虽然醒来,可精神却明显越来越差,这一次,单凭他自己的气力,已几乎坐不住了。
慕晓净看着他歪歪倒倒的样子,忙扶他靠在自己肩头,心下暗道:眼见他毒发得越来越猛越来越快,精神也越来越不济,倘若再这样等下去,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了。
她望着北面的峭壁,咬牙横下一条心去:不如索性带他攀崖上去,便是一起坠落而死,也好过这样枯坐着眼睁睁看他毒发而死!
心意既定,慕晓净再无犹豫,便对季少为道:“少为,我带你攀上去吧?”
季少为回眸望着她疲惫而憔悴的脸色,却摇摇头道:“不,晓净,你带着我,攀不上去的。”
慕晓净蹙眉道:“那也不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