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学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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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运气很好,张矣名居然在家,而且还有一屋子的人。
张矣名对众人说:“诸位,这位宁玉兄弟,他的人品才能我是见识过的,我想他是我们可以信任的人。”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女子。
“张大哥。”一见宁玉也在,她又是惊讶,又是害羞,沉默不语了。宁玉见了那女子,也是满脸通红,道:“小雨。”
张矣名道:“宁玉兄弟,你的记性还真好,她出生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所以叫刘雨烟,我们叫她小雨。宁玉兄弟,别客气,请自便,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好了。”说着,就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刘雨烟嫣然一笑:“是宁玉吧?我们见过的。”
宁玉一下子遇见了这么多杭州城赫赫有名的人,这些人一谈起文章就喋喋不休,没休没止,宁玉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出神地望着小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道:“这么热闹啊,谈什么呢?”一个绿衣男子走了进来,他一扭头看见了宁玉,笑道:“来客人了,介绍介绍吧。”
张矣名这才想起一直把宁玉晾在边上,醴酒不设,只顾自己作窗间鸡谈,实在是没有礼貌,回头一看宁玉,他还在失神地望着小雨,轻轻一笑,拍拍宁玉的肩膀道:“韦一笑,你来了,这是宁玉。”
韦一笑伸手和宁玉握手道:“宁玉兄弟,长途跋涉,你辛苦了。”
宁玉猛地回过神来,道:“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有人和我下一盘,便马上不累了。”
张矣名道:“还下棋啊,八十一门英雄会上还没下够啊。”
韦一笑道:“好吧,我来跟你下一盘,饶你二子,如何?”
张矣名道:“宁玉,这是韦一笑。”他压低声音说:“是个骗子手。可不是什么好人。”转身又对韦一笑说:“小韦,看你这一身绿,难看死了,什么时候,把帽子也换成绿颜色的就齐全了。”
宁玉笑道:“韦先生,你也喜欢下棋吗?”
韦一笑道:“象棋!”
“象棋?”
“没说一定要下围棋吧?”
“下象棋,别说让两个子,就是二十个子,我也一定会输的。因为我根本不会。”
众人大笑。
韦一笑本名叫韦小贝,一个农民的儿子,父母早亡,由于没有文化,常被人欺骗。幸运的是,他遇见了一个时运不济但是颇有本事的私塾老师徐中玉,在他的悉心教导下,韦小贝的文才渐渐提高,开始学习写诗。后来他又有幸遇见骗中之王“难偷”,教授他偷窃诈骗之术和盗亦有道的道理。后来他曾误入歧途,加入骗府,联手秦尤,骗走张矣名全部家产。可是后来那人称抓不住的秦尤出卖了韦小贝,却是张矣名救了他,从此,他感恩戴德,退出骗府,改名韦一笑,与张矣名通力合作,共同骗回南山书斋,两人成为生死之交。韦一笑常常用骗来的钱接济穷人,被称为骗侠。“一笑”这个名字取自“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的诗句,可算是雅致之极了,他作诗的本事也越来越高。
张矣名是个很识趣的人,他见宁玉的眼睛紧盯着小雨,就猜到了几分,道:“小雨,宁玉初到杭州,你陪他四处逛逛吧。你们先在这里歇歇,慢慢聊聊,看一会儿去哪里玩。我出去一下。”他拉着韦一笑,把众人都轰出了房间,带上门,笑着对韦一笑说:“我看此事一定成。”
张矣名原本和刘雨烟是公认的一对珠联璧合的情侣。当初刘雨烟冒充五小姐白梅去五斗米魔道盗窃机密信函,为了救北方义军将领沈胜一,不幸被擒,得救后,罹患重病,她的哥哥刘一川千里寻梅风看病,梅风开了“续命八丸”,但是,特别说明吃完这八粒药后人就必死无疑了,梅风又给了另一张药方,上面却只有两个字:“锻炼”,张矣名就天天陪着她在西湖边上跑步,奇迹般地康复,终于渐渐痊愈。经过这一番,大家都认为两人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没想到,刘雨烟对张矣名却总是不冷不热,张矣名旁敲侧击终于知道了她的心上人是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宁玉,大家都以为张矣名会伤心,谁知张矣名却只是淡淡一笑,反而有心要玉成两人的事。
韦一笑道:“这事只怕像小雨的名字一样。”
“此话怎讲?”
“烟雨蒙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晴’呢。”
“正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情’啊,你呀,等着瞧吧。”
两人正说着,宁玉和小雨相拥而出。张矣名笑道:“吹散一天愁风雨。”
第十八章 瓷笛惊龙 晓风变身
更新时间:2012…4…8 17:58:30 字数:3004
这些日子,异常地美好,好得好像升入了云端,好得好像吃了蜜糖,从心底甜蜜到脸上,宁玉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是刘雨烟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同时,他对张矣名等人的乱党组织“江南文学会”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虽然他婉言拒绝了张矣名要自己加入的请求,表示心中只有围棋和小雨,但是他也表示如果张矣名等人需要自己帮助,一定尽全力,而且他绝不会出卖朋友。
这一天,宁玉和小雨一起在西湖边散步。时值夏日,柳外轻雷,催几阵雨丝飞来,雷雨过后,半川荷气,粉融香浥一般。宁玉眼望这山倒影,云千叠,横浩荡,舟如叶的西湖景致,一时竟忘却了天涯漂泊的愁绪。古人有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话果然不虚。
隐隐约约听到湖上传来少女的歌声:“冰雪少女出凡尘,西子湖畔初见晴,仗剑携酒江湖行,一缕清风虚如影。几重暮,几声钟,多少恩怨醉梦中,漠然回首万事空。”这歌声从层层叠叠的荷塘中传来,渐渐清晰。阵雨后的荷塘,更显得清丽非常,真是“雨笔露笺匀彩画,颜色清新香洒脱。叶有清风花有露,叶笼花罩鸳鸯侣。天与多情丝一把,千条万缕萦心下”。一个采莲少女从满湖的荷叶中划出了小舟,宁玉终于看清楚这歌声的主人了,那采莲湖上采莲人是个朴素而秀丽的女子,新月凌波,轻颦微笑,似洛浦神仙。
宁玉问:“谁在唱歌,如此好听?”
刘雨烟道:“她叫史连城,听说是寒剑堂镇堂苏靖康的师妹。她是云南苗族土司的女儿,苗寨的金凤凰。原本,她带着侍女秋白露行走江湖,自称鬼婆婆,用生死符控制了很多江湖人为她卖命。她对于属下十分苛刻,且喜怒无常,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那些人无法忍受,就一起反抗她,是苏靖康救了她,她就跟着苏靖康来到了杭州。她的鞭法很利害,据说她的鞭子是用螭龙皮做的,专门用鞭梢攻击人的穴位,医术好得惊人,却从不给人治病,人们都叫她连城少女。”
“等等,你说什么,生死符?”宁玉想起巫医娘娘曾说她中的是生死符,如果和连城的生死符是同一种东西的话,也许可以向连城求解药也说不定。
小雨道:“当初,这个生死符真是令人闻风丧胆,因为,你根本看不到她出手,就已经中了符了。不过好在我们杭州城有一位名医,苏靖康破解了所谓的生死符,其实是一种名叫五毒蜈蚣散的毒药。连城把它做在香里,在房中点燃,她要使用的时候,用掌力把烟推到某人的身上,某人就中毒了。”
“放在香里?亏她想得出。哎,不对啊,烟四散弥漫,这样的话,不是满屋子的人都会中毒了。”
“呜,听说,烟太稀薄,毒性不能立刻发作的,所以她才要用掌力推动,使烟雾直接接触人的肌体。她在每日的饮食里放上桉树叶子,这是解药之一,吃了就没事了。苏靖康正是根据这点推测出香里有古怪的。后来,那些被她控制的人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就合在一起追杀她,秋白露为救她身受重伤,苏靖康救了两人。最后她们就住到寒剑堂去了。”
“原来是这样。”
两人正说着,湖上的另一个方向又传来笛声,裂石穿云,玉管清洁,这断断续续的旋律进入宁玉的耳中,却好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宁静的湖泊,令他的心无法平静。这曲子,为何如此熟悉,可他分明是第一次听到啊。他问小雨:“这是什么曲子?”
小雨是个精通音乐的人,随口答道:“这是九张机,是古诗,这样唱的。”她和着笛声唱了起来。“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原来这是一首情歌,好长啊,从一唱到了九,段段都是情话。为什么它这样打动自己的心呢,难道自己的前世和这曲子有什么渊源吗,宁玉突然想起陈瑶说自己是打开三界的第三把钥匙,也许与这有关?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木兰舟靠岸了,船上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和一个绿衣少女。
那少女真美,仿佛是从古装仕女画中走出来的。宁玉仿佛看到,风儿卷着朵朵浪花,浪花中闪着鱼儿晶亮的鳞片。粗砾的沙石铺到天边,天涯一群大雁结队飞来。翡翠的屏障自吴山挂到地面,珠帘里的人儿倚窗看到了滚滚江潮,听见了鼓声从千家万户传来响彻云霄。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一双玉手将珠帘轻轻挑开,不甘寂寞的人儿要想从那画帘中走出来。
少女手中拿着一管笛子,让人惊异的是,这笛子是绿瓷的。
刘雨烟道:“原来是萧帮主和绿珠姑娘啊。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宁玉。”说着拉了拉宁玉的衣角,意思是让他打个招呼,可宁玉只顾看绿珠手里的笛子,全然没有注意。
绿珠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笛子递了上去。“宁玉先生,想必你也是个爱笛之人,不妨吹吹此笛。”
刘雨烟刚想阻止,宁玉已经接过了笛子,吹响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是,他吹的居然就是才听了一遍的《九张机》。
绿珠惊呆了,好美的笛声啊,“起丹田出绛宫,叫清秋响碧空,横吹铁笛声如凤,徘徊月影三更转,呼吸天根七窍通,江城几曲梅花弄,吹不到玉关外,听不尽黄鹤楼中。”
吹罢,宁玉恭敬地把笛子还给了绿珠。
绿珠呆呆地接过笛子,道:“多少武林高手都别想吹得动它,没想到你居然能吹。”
刘雨烟说:“宁玉,这曲子你只听了一遍,如何就学会了?”
宁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曲子十分亲切,但是,我绝对是第一次听啊。对了,这笛子怎么是瓷的呢。”
刘雨烟道:“都说铁笛惊龙,绿珠姑娘却是以瓷笛作为她赖以成名的兵器,有个名堂,叫石破天惊瓷。要用瓷烧出合乎音律的笛子,是很不容易的,一万把中未必有一把,而要音色优美,更是戛戛其难,也得一万把中才能有一把。所以这把音准无误,音质绝美的笛子,实在是来之不易。石破天惊这个名字,取自一句唐诗‘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原本是李贺形容箜篌的,这里用来代指笛声的优美。”她顿了一下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件石破天惊瓷。它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