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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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对你的照顾,我心里也是非常感激的。”
——良嫔卫氏本是宫中辛者库罪籍,皇帝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遇见了她,立刻惊为天人。初时宠爱有加,不久她就生下了皇八子胤禩。宫里的规矩,嫔以上的主位方能抚养皇子,所以胤禩是被惠妃抚养长大的。惠妃膝下也有一子——皇长子胤禔,难能可贵的是,她对聪明乖巧的胤禩却也是悉心照顾。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皇帝日渐冷落了良嫔。对此事好奇的人也很多,宫中对此流传了很多个版本,但谁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待到胤禩成年,卫氏才母凭子贵,被册封为嫔。如今皇帝似乎已经不大想得起她了,虽然每日的供给并没有缩减,这十几年竟然一次也不曾驾临承乾宫。
胤禩肃然道:“是,儿臣记下了。”
良嫔拉着胤禩到炕上坐下,“左右无事,过来陪我下棋。”宫女樱樱赶紧拾掇,在一旁侍候摆棋。
胤禩随手落了几子,忍不住问:“额涅特意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下棋这么简单吧。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良嫔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责备他这么沉不住气,胤禩不由得低头,装出低头思考的样子。良嫔改期理地落棋,这才道:“你真的不知道?”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素有镇定风度的胤禩有些无地自容。自从昨天福晋入宫,胤禩就开始有些烦躁不安,对于这个泼辣干练的福晋,他也是无计可施。他早已成年分府,如今不过是家中琐碎小事,福晋便不肯善罢甘休,争执之下竟跑到了宫里,因此惊扰到母亲,实在让他有些汗颜。
良嫔也不催他,慢慢道:“在母亲这里,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胤禩微微有些脸红,但在母亲面前,他自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额涅你是知道的,静宜从小骄纵惯了,蛮横得厉害,为着一些小事,常在儿臣跟前吵闹。”胤禩的嫡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她从小被外祖父娇宠着长大。按说清军入关已久,上层贵族多多少少都受汉文化影响。静宜却是例外,她骑马打猎,样样来得,汉家女子的温柔恭顺,却是不曾学到半分。
良嫔目光犀利,“为着什么小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胤禩羞于启齿,良嫔便接口道:“左右不过是为了你纳妾的事情。”
胤禩有些狼狈,“……是。额涅,皇室宗亲,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又有哪个妇人为了这种事情和丈夫吵闹的?总是她不够贤慧。”
“那你想怎么做?继续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又或者,干脆休了她?”
休妻是决计不可能的。皇子的婚事,皆由皇帝一手操办,他们只能按着皇帝的安排与福晋白头偕老,其他的,想都别想。继续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自然也不可以。倘若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那就得不偿失了。胤禩摇了摇头,道:“儿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原来你也知道这样不可行。她是你的福晋,你当初便不该纵容她,现在约束不了她,这又怪得了谁?胤禩,你让我很失望。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纠缠于儿女情长?待做成了一番大事业,再美丽的花儿都会等着你采撷,再多刺的玫瑰自会磨平自己的棱角。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再说,静宜再怎么泼辣,心总是向着你的。”这一番话将胤禩教训得几乎抬不起头来。良嫔到底心向着儿子,她慈爱地看着年轻的儿子,柔声道:“不过,膝下只有一个弘旺,子嗣确实太单薄了些。凡事总有变通的余地,静宜也只一双眼睛,一对耳朵,难道她还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不成?”良嫔一边说,手上也不曾闲着,精心布下的棋局,很快就有了斩获。
胤禩思虑再三,恍然道:“明白了。”
良嫔说:“明白就好。九阿哥点子很多,这方面,让他帮你安排就行了。”纤细的手指轻敲桌面,“这盘棋,你又输了。下棋最忌用心不专,左顾右盼,总归不能成事。”
胤禩这才低头仔细观察棋盘,果然,大龙被屠,已经是回天乏术,于是弃子认输,道:“儿臣并没有留意到额涅先前埋伏下的这一手。”
良嫔微微一笑,道:“凡事皆应预先筹谋。你已经筹谋了多年,现在也该有所收获了。他日一旦占了先机,务必趁胜追击,不可手软。”
胤禩对母亲的教导总是心悦诚服,答道:“是。”
良嫔伸手拂乱了棋盘,道:“天晚了,你也早些回府,免得让她惦念。你们两个往后也消停些,别再轮番到我跟前告状了。静宜那里,我会说她的。”
第5章 许是天意
他们出了皇宫就分道扬镖了。胤禛却未回府,独自骑了马去兜风。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胤禛拼命压抑着呕吐的欲望,呛辣的滋味慢慢地变为苦涩,仿佛有人忽然重拳击在了痛处,许多年以来不曾碰触的伤口被人骤然掀开,才发现那上面不仅落满了尘埃,随着岁月的流逝伤痕还越来越深,再也没有办法弥合。
他忽然想哭,又似乎想笑。
胤禛愤愤地抽了几鞭,那马蹄下生风,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寒风呼啸而过,面庞却烧得赤红,一声声质问在心里回旋。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良母妃可以不介意,她却要念念不忘?这一切难道是我的错么?”
不是不埋怨的。嫔以上的主位方可亲自抚养子女,德妃当时只是普通的宫人,襁褓中的他便由时为皇贵妃的孝懿皇后抱养。宫规祖制,不容违逆。一切都非他所愿,他也是身不由己。为什么最后要由他生受这样的责难?
胤禛又狠抽了一记鞭子,仿佛要将这十多年的委屈统统宣泄在这一鞭上,那马吃痛,越发颠狂,路人瞧见一匹马疾弛而来,惊慌地闪避,一些小孩已经吓得哇哇地大哭起来,尖锐的叫声刺痛耳膜,胤禛一激灵,理智一点一点地回归,胤禛急拉缰绳,饶是他马术精湛,还是险些被掀下马来。胤禛瞧见周遭的人脸上都是愤怒而又隐忍的表情,这样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他提马匆匆地过了转角,却是到了一个闹市。
已是傍晚,集市里充斥着各式的吆喝声,街道两边放满了各式的小挑,空气里混着各种吃食的味道,虽然廉价,却也有些诱人。胤禛每日里都在京城穿行,也许他曾经无数次乘轿经过,但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仍是极新鲜的,透过轿帘的一角瞥见的情景毕竟隔了一层。胤禛看着两旁热气腾腾的包子,浓郁的肉香让他莫名地有了食欲,“这个怎么卖?”
那个圆脸的汉子咧嘴一笑,“一个三文钱。这位老爷,小人这里的包子皮薄馅多,量又足,您要几个?”
胤禛竟是有些心动,伸手去摸腰带,里面空空如也,今天带的钱钞早就打赏出去了,忙摆手道:“不要了。”
那汉子急欲兜揽主顾,便卖力吆喝:“不好吃不要钱。老爷,您尝尝,尝尝么。”
胤禛好不尴尬,不敢回头,催马急行。胤禛不敢再胡乱开口,只是不住地打量,瞧见街边小摊上那已经辨不出本色的抹布和碗筷上不曾洗净的那一层油光,暗地里咋舌。而坐在长的食堂却毫不在乎,他们撸起了袖子,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喝得急了,汤水还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们也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这近乎粗鄙的行为竟也不那么讨厌。痛快吃喝,开怀大笑,率性至此,日子何尝不快活?
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一对夫妻,穿着破旧的衣裳,却浆洗得十分干净。两人面前统共才摆了一碗面,想来日子过得极是艰难。他们并头低语,偶尔对视,却是冲着彼此微笑。胤禛一直以为,“贫贱夫妻百事哀”,竟也不全是那么回事。相濡以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胤禛心里有些莫名地温暖,竟是有些羡慕他们了。不知不觉间就松了疆绳,由着马儿乱走,等到旁人失声尖叫,才瞧见前面有位姑娘晕倒了。周围的人都聚笼了过来,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对着他指指点点,胤禛半晌才领悟过来,自己闯祸了。胤禛狠狠瞪了那匹马一眼,那马睁着大大的眼睛,原地踏了几步,竟似十分无辜。
胤禛下马,凑近察看她的伤势,只见她穿着一件半旧的杏花长袍,身量纤细,面色苍白,让人不由想起风雨中摇摇欲落的百合。经过短暂的好奇之后,集市恢复了一惯的嘈杂。胤禛微微一怔,恍惚记起,许多年前,那个阴暗的大殿,人群进进出出的声音,也是这般嘈杂不堪。一个温柔的妇人竭力仰起瘦细的脖颈,用干瘦的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着一个少年的脸。——冰冷的手指,带着无限的眷念,胤禛心中大恸,再回首看这个气息微弱的女子,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怜惜。
胤禛半跪着身子,伸出手的刹那,有些犹豫,然则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便低声道:“事急从权,请姑娘见谅。”
那姑娘嘴唇微微地翕动,胤禛听不大真切,她却已经又晕了过去。
他抱着这个女子走了几步,颇觉得吃力,他揣度现在的情形,知道她是断受不了马上的颠簸之苦,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在一旁雇了辆马车,说了去处,便催车夫快行。
赶车的是个憨憨的中年汉子,见胤禛的那匹马忠心耿耿地跟在他后头,好心地提醒道:“这马呢,不要了?”
胤禛压根忘记要如何处置这匹“害群之马”,纵是千里良驹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因此随便道:“它认得路,自会回去的。快走,不要再耽误了。”
那车夫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道:“好咧。老马识途,俺晓得。爷就放心吧,俺误不了事儿。”
胤禛不欲再与他啰嗦,略点了点头,待车夫撩了帘子,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进去。车厢内倒也整洁,待到帘子放下,眼前就是一暗,胤禛微微觉得有些局促。那名女子轻靠在他的肩上,胤禛犹豫再三,方才轻轻揽了她的腰,提防着她跌下去。轻细的呼吸拂在脖颈处,酥酥痒痒的,胤禛极力地直视前方,脸上却已有些发热。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但与陌生的女子这般亲近,却还是第一次。
那车夫是个老把式,车子驾得又快又稳。胤禛正暗自赞赏,不料马车却猛地一震,胤禛一手紧紧搂住了怀中的少女,一手攀住了车厢的壁沿,忍不住低喝道:“怎么回事?”
那车夫极力去控马,带着一丝惊慌答:“刚才有人骑马冲了过来。京城里官老爷的手下,常常这般……”那车夫猛然想起胤禛锦衣骏马,非富即贵,便硬生生地将“蛮横”两字咽了回去。
胤禛想起方才的情形,有些惭愧,不再追问。那姑娘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胤禛这才发现自己用的劲大了,忙松开手,见她情形更加不对,便小心地让她平躺下来,头枕着他的腿。发丝磨着衣料,麻麻的触感让他坐立难安,却又不敢稍动,全身僵得像块木头,不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
胤禛不忘嘱咐车夫,道:“小心些!一会儿重重有赏!”
之后路上都还顺利,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门口,车夫见了这座规模宏大的贝勒府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胤禛挑了帘子,一眼瞥见在门口等候自己的傅鼐,便轻唤了一声。等傅鼐靠近,他的主子又道:“叫两个粗使丫头来。记着,要稳重些的。”
傅鼐站在马车外垂首听候吩咐,视线的余光刚好可以瞥见车内的一角。见胤禛额上出汗,面颊微红,腿上却枕着个陌生的女子,竟是愣了愣。胤禛觉得傅鼐的视线隐约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