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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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眸微闪,半晌,娑罗未作答,只平板的重复:“王的令,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刘寄奴断然道,“我不会跟你回去。要麽杀了我,要麽,你放我们走。”
对方的瞳孔一记收缩,清淡的眸色转黯,那一丝隐约浮现的异样,名为无奈。
“你的王急急派你追来,我不自量力,居然敢逃,他一定气到不行。”
“当然的了,他怎麽能让我脱离他的控制,溜出他的手心呢?就算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反抗,他却不能干脆的弄死我。他留著我,大有用处,他在计划什麽,你该知道的吧?”
镇定只是表面,她一气儿说著,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那你知不知道,等他利用完了,等他的目的达到,我的下场是什麽?”
刻意停顿了几秒,她嘴角的弧度是一抹讥讽悲凉:“运气好呢,可能活著,运气不好……就是灰飞烟灭。”
苏苏苍木皆吃了一惊。因在这之前,苏苏被瞒得密不透风,苍木所了解的也并非是全部。至於娑罗,短瞬怔愣,他尚来不及掩饰。
“灰飞烟灭……连块骨头都不剩,连渣渣都不留。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在这里,你来给我个痛快。”
刘寄奴一抬下巴,逼近娑罗一大步。
“我是无辜的,为什麽要受牵连?”
“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可以随意的摆布,随便的践踏?”
“难道我生来就该为他去赴死?不能有选择活著的权利??”
“躲能躲到哪儿去?逃能逃到哪儿去?可除了逃,我还有别的出路麽??”
一对黑宝石,映照出灼热,燃烧著某种强烈的情绪。雾气渐渐的弥漫上,刘寄奴的语气蓦地一转,压抑的,沙哑的,哽咽伴著楚楚,纤弱透著无助。
“我不想死,一点也不……”
“你听命於他,但你和他不一样的。”
“娑罗,在冥宫,我求过你,现在,我再求你一次。”
“那个时候,你愿意帮我的,不全是假意敷衍。你同情我,不忍见我受折磨,你不是只知杀戮,对不对?”
“娑罗……我求你……放我们走吧……”
“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回去,一天天数著死期,我会疯掉的……”
“娑罗……就当你没有追上赶上,可不可以?”
“放了我们,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娑罗……让我们走……”
“娑罗……别让我恨你……”
一个“恨”字她咬得极重,她清楚瞧见,因一个“恨”字他的一震明显。
她在劝说,在乞求,她深知,光是劝说乞求还不够。
趁他动摇,她再加一把力。蓝色微芒一现,飞快的聚成了光华,如一朵暗夜之花,在她眸中,诡秘绚烂的盛放。
喜族的能力有没有发挥效用?这一回,是失败还是如愿得逞?
她只看到,层层异色渲染入他眼底,暗夜之花在诱惑侵蚀,下一刻,他猛的睁大了眼,再回神时,肩膀一痛,他已欺至面前。
他的气息凌冽,他沈沈的呼吸响於耳际,他靠得如此的近,五指紧抠著她的肩膀,带著不易觉察的颤抖,仿佛恼怒,仿佛是难以置信。
怎麽?他失望了?他被激怒了?
她不应该麽?为求生机,不折手段,她没有做错的。
倔强咬唇,对视间,蓝色光华不敛,犹如火上浇油,反是节节窜高,一具吞噬所有之势。
未等苍木动作,娑罗的援兵已至。
同样是黑衣蒙面,他们手提长刀,兴许是曾在城外截堵的那一干。
如果说那场交战是点到为止,此刻,他们并无半分“礼让”之意。小孩子成不了威胁,他们团团围著苍木,力求速战速决。
心忧苍木,刘寄奴断了对视,无奈肩上大手像铁钩似的,制得她牢牢,怎也挣脱不开。
“姐姐!”
苏苏乘乱冲了过来。对著娑罗又打又踹,嘴里呼噜噜的低吼:“放开她!你放开她!!”
刘寄奴根本就来不及阻拦,一面紧张苍木,一面唯恐娑罗对苏苏不利,她拼了全力挣扎,声音都变了调:“别伤她!”
娑罗略一迟疑,空著的另一手半途缓了凌厉,提了苏苏的衣领轻巧一挥,只将她甩了开。
苏苏踉跄了数步,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小脸有怒,更多的是惧。
“你!混蛋!”她恨恨骂道。
娑罗未瞥去一眼,一对青眸只聚在刘寄奴身上。
苏苏的表情忽然一变,精致小脸满是肃杀之气,漂亮眼睛有银色锐光一闪,捏成拳头的小手一张,指甲瞬间暴长。
她一骨碌的跃起,如一只迅猛小兽,虚晃一招,先引得娑罗侧身,再一弯尖利长甲,恶狠狠的向著其心窝位置掏去。
此狠辣一著,迅雷不及掩耳,刘寄奴未料,娑罗亦是未料。
看她年幼便以为无害,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
娑罗举臂一隔再反手为刀,掌风呼啸,对准了苏苏的头顶,毫不犹豫的劈下。
黑色气雾由他的指尖生出,包覆了整只大手,刘寄奴惊叫一声,身子一转撞开了苏苏,可她仍受著牵制,娑罗也是势在必得,於是她避无可避,替苏苏受了这一击。
苏苏反应灵敏,其实哪需她挡呢。
“啊!”
先是一下火燎般的痛楚,後是一下剧痛,她几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眼前花了一花,要不是娑罗抓著,她定是软倒。
半边脖子到锁骨被黑气灼伤,皮开肉绽,很是狰狞,还有半边身体不能动了,右手胳膊应该是断了。冷汗迅速的冒,她的脸色“唰”的惨白。
苏苏呆住了,娑罗呆住了,五指一松,刘寄奴便摇摇晃晃的瘫去他怀里。
“你……”娑罗吐不出多的话。欲仔细检视,免不得按到擦碰到,刘寄奴发出哀哀的痛叫,她一叫,娑罗手也抖了,不敢再乱动。
那边的苍木快急疯了,无奈甩脱不掉包围纠缠,他愤怒咆哮,金色瞳眸已染腥红。
“哎呀呀,这等以多欺少之事,怎老叫我遇著?”
平地响起了爽朗男声,一袭白衣,一张熟悉的脸,刘寄奴艰难的撑著眼皮,微弱低唤:“二哥……”
“咦?姑娘,怎麽又是你?”白衣男子定睛一瞧,诧异道。
一男子莫名其妙从天而降,场内的动作都暂时静止。
一扫周遭,白衣男子无奈笑道:“你既叫我二哥,我又怎能放著你这妹子不管?”
接著发生了什麽,刘寄奴不甚清楚了。
她听到一片嘈杂,忽近忽远,不同的声音叫著她的名字,有响有轻。
她觉得阵阵疼痛,谁在拉她?谁在扯她?她想说住手,可她没有力气,喊不出来。
直到疼痛再无法忍受,她终於晕了过去。
(10鲜币)129。分散
刚醒来的时候,头里一片空白,隔了几秒,钝钝不适蔓延侵上。
恍恍惚惚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平躺在床,身上盖著条薄被。
呆了半晌,刘寄奴迟缓的挣扎著坐起。
右手臂一曲一动便是尖锐的疼,另一种痛楚点点遍布脖子胸前。奇怪的是,她上半身的衣服不见了,只剩了肚兜,伤处都被包扎过了,好像还上了药,丝丝清凉缓解了火辣辣的灼感。
……怎麽回事?
她记得娑罗追上了他们,木头和冥界的一干打了起来,苏苏想阻止娑罗带走自己……还有,她似乎见到了二哥……
然後呢?她晕过去了麽?
茫然四顾,这是方方正正,陌生的一间房,有门有窗,很普通,很简朴。离床不远摆著木质桌椅,桌上是烛台杯壶,除了这些就没了别的家俱摆设。
房内收拾得干净,盖著的被子有种经过日晒的味道,周围静悄悄的,一股淡淡的药味在空气里弥漫。
她在哪儿?这……又是哪里?
怔愣间,房门被推开,男子身影跟著显现。
一袭白色长衫,一张俊逸面庞,一手端了只小碗,与她的目光一对著,他稍一顿,接著扬起了一抹温和浅笑。
“醒了?”他说。
步至床边,他将手里碗一送。
“这药呢虽不怎麽好闻,但对伤处恢复还是很有效的。”
一碗深色的药汁,犹冒著热气,她看了一眼,再木木的看向他。
“自己可以麽?”他问。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抬了未伤的一条胳膊接过了小碗。
“当心著点,还有些烫。”
他边叮嘱边稳稳的递与。她的唇触及碗沿,试探性的先抿了一抿,唔……果然涩苦。
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迟疑,一小口一小口的乖乖喝完了药。
把空碗还他,她的动作自然,他满意的取回,眼神仿佛赞许,亦是自然。
“你伤得非轻,幸而亦算不得重,平时仔细著莫乱动,养些日子就应无碍了。”
“对了,你晕著无知无觉,可伤处总需清理,若有唐突冒犯也是事出有因,望姑娘切莫介怀。”
诚实的告知,他的双眸明亮,从容并且坦荡。
听他一言,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衣冠不整,迅速扯高被子掩住光裸的肩膀,缩著脑袋局促呐呐:“不会……”
“那就好。”他微微笑。仿佛是了然她的困惑,他爽快的一颌首,“想问什麽,这便问吧。”
开了口才觉声音沙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她怯怯启齿:“和我一起的,一个高大个儿还有一个小女孩,他们……他们现在……”
话不连贯,没法说得完整,她有著害怕,害怕会听到坏糟的消息。
“高大个儿和小女孩?”他把碗搁去桌上再走回床边,“在场的唯你挂了彩。那一帮子难缠得很,我就不作耽搁先带你离了那是非之地。他们一见,打也不打了,立马掉头追来,我便明白,他们的目标是你。既然如此,你口中的高大个与小女孩定不会有事的。”
是麽……?
她才是目标,与别人无关,当时她被带走,更与木头他们无关,所以,木头和苏苏一定不会有事的……
刘寄奴幽幽的轻吐一口气,只听男子兀自嘀咕道:“啧,以多欺少,欺得还是位弱女子……姑娘是偷了什麽了不起的宝贝还是犯了什麽罪大恶极?令得他们下此狠手?”
他摸著下巴,一副莫名不解。她则是一僵。
罪大恶极……是啊,她做了什麽不可饶恕的坏事?自己的命不由自己作主,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如何摆脱?何处才是容身?
沈默好一阵,她扯了扯嘴角,无力且苦涩:“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倒底做错了什麽……”
他叹息一声,包含著同情,他安慰她道:“想不通就不必想了。总之,若要寻你绝非容易,如今你已是安全。”
一语点醒了她,犹豫再三,她小心翼翼的问:“请问……请问侠士,我们是否还在妖界?这里是什麽地方呢?这里……是你家麽?”
不知怎麽称呼对方,反正“二哥”肯定是错的。连名带姓不礼貌,叫“公子”有点矫情,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阿魏曾呼的“侠士”二字。
他的目光投来,似注视似端详,片刻後,他含笑挑眉:“怎麽,姑娘信不过我?”
她小小的一惊。
“姑娘觉得我是别有居心?先将你掳来,後欲对你不利?”
不得不承认,或多或少被他说中了心思,因为真真假假,她是看得够了。
“不是的,你救了我还为我包扎上药……我晕过去了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麽……我只是……我……”
她的辩解很虚很弱,她的表情也一定很不自然,他主动接话,一缓她的尴尬。
“姑娘受得惊吓不小,醒来又是满目陌生,难免戒备提防。”
“我游走四方,居无定所,但此处确实为我所有,要说是我家麽……也是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