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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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了短暂的寂静，然后渐渐地蠢蠢欲动起来。
我看了眼被岳成歌护在身后的宗政澄渊，他从不离身的夷光剑已经出鞘，脸上又露出那种寓意未明、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愚民啊。难道他们没看见那寒光闪闪的剑吗？他们以为仅仅数十人就能够敌过两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吗？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对摄政王出手，不管是否得手，将来也是要被诛九族的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宗政澄渊一死，那群马匪为求灭口，还是要将他们全数杀死的吗？
不再多想，我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宗政澄渊，“你若杀了他们，靠谁来笼络人心呢？”
读懂了我的眼神，宗政澄渊挑着眉，带着一副鱼儿上钩了的得意神色，凝视着我的双眸，他分明是在问：“你确定？”
我咬着唇，明白了宗政澄渊的意思。我一旦插手了这事，就等于给了他继续怀疑我的理由。然而我虽不是一个好人，但在我性命无虞、尚有余力的情况下，如果我见死不救，我自问，我做不到。
无奈地笑了一笑，我抬起双眸，对宗政澄渊点了点头。
宗政澄渊无声一笑，将手中剑尖微微下指，眉目低垂看向手中的剑。他看似将一切都交与我了，可我知道，若是难民真的要杀他，他的剑速绝对不会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4）
我在脑中细细思量了一会儿，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些濒临崩溃的难民信任我，听我的呢？回想以前学习过的内容：罪犯心理矫正及治疗应采用说理、感化、行为训练、因人施教、心理卫生和心理健康教育等比较常规的方法。不管怎样，得先把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再说。
思量再三，心一横，然后我用最温柔的声音，惊讶道：“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傻傻地回头看着我，我故作天真地对着领头的一个壮丁说：“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看得清楚，他是第一个想往上冲的人，于是我一开口就问他。
那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浓眉大眼。此刻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亢奋，他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听我叫他，他有点生气，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杀过人，第一次起意杀人，怕是不敢下手。
“姑娘，你……你没听外面那人说，不杀他，我们没一个人能活？”那男人边说边抖，看来对杀人还是心存惧意。
看来有门，我暗喜，于是伸手一指那边的宗政澄渊，不解地问：“你们说要杀他？”
“那人说是让杀最好看的男人，不是他，是谁？”那男人叫道。
我忍住笑，却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说：“你要杀他？”
“对啊。”仿佛对我的样子很不理解，男人挠挠头，放松了些。
“真的是杀他？”我又问。
不能急，一定要慢慢来，把气氛做足，我暗想。
“是啊。”这下，不只男人一个，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缩了缩脖子，做出大难临头的样子，“一定要杀？”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我的样子迷惑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则一边装作掩面而泣的样子，一边透过指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领头的男人。
那男人皱了一下眉，想了想，像是暗自决定了什么，身子向宗政澄渊那边动了一动。
我立刻大号一声将男人惊住，随即哭号着抢上前去，跪在宗政澄渊的面前磕头，“王爷饶命，民女实在毫不知情。他日追究，王爷可否开天恩，不要算上民女。”
“王爷？”如同在人群中扔进了一枚炸弹，众人在一日之内经历了洪水，逃生，被威胁，甚至起意杀人，遇见王族之后，此时神经已经变得麻痹。眼下众人都呆呆地站着，重复着“王爷？”“王爷！”这样惊疑不定的言语。
我静静等候了半晌，让他们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委婉比直接告诉来得更有效。如果我直接说他——宗政澄渊——是摄政王，你们哪个敢杀他？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们马上会觉得，我们都快死了，哪还管你是不是王爷，甚至会觉得反正也是死，就算你是皇上，也照杀。迂回告诉他们的好处就是，我没说他们不能杀王爷，我只表现出我害怕被王爷追究责任的心态，让他们自己慢慢去想明白——宗政澄渊是王爷，如果杀了他，自己会被诛九族。这两者之间，一个是主动承认，一个是被动接受，所达到的效果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果不其然，众人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随即扑通扑通地跪倒一片，不停地叩首道：“王爷饶命。”其中还夹杂了几个孩子的哭声。
比想象中顺利，没见过世面的愚民果然比较好糊弄，我还怕他们追问宗政澄渊的王爷身份是真是假呢，为此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
长长出了一口气，我见这阵势足矣，想着该来点怀柔政策了。于是我起身，慢慢走到他们中间，伸手抱起一个正在哽咽的孩子，然后掏出手绢为他擦了擦鼻涕和眼泪，柔声说：“宝宝乖，不哭。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5）
真的是被吓坏了，那孩子在我怀里哽咽不停。我很有耐心地等着，一直面带着微笑。好半天那孩子才缓过来，细声细气地说：“石……叫石头，今年四……四岁半。”
瞧把孩子吓得，我忍不住责怪地看了一眼宗政澄渊，都是他这个罪魁祸首惹的麻烦。那厮正靠在墙上，很有兴致地看着我的表演，只是他那握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眼珠转了转，我温柔地对石头说：“石头你看，那个叔叔长得好不好看啊？”
石头毕竟小，什么都不懂，在我刻意指引之下，也就不怎么害怕了。他一边用两只短短的手臂缠着我的脖子，一边瞪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宗政澄渊，小声说：“好看。”
“威风吗？”
“威风。”
“神气吗？”
“神气？”
“讨厌吗？”
“讨厌。”……
孩子实在太小，我说什么，他也只会重复，我想只有最开始的那两句他听得懂。想到这儿我快笑翻了。
无视宗政澄渊的表情，我笑得越来越愉快，岳成歌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的古怪脸色。跪着的众人随着我的问话不停地颤抖着。我正了正脸色，对着石头，其实是对着所有的难民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我们雅乐爱民如子的护国摄政王，宗政澄渊。”
这下，所有人的话从“王爷饶命”马上转成了“王爷救命”。
我急忙给宗政澄渊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该上场了。
待他讲完什么“本王一定会救你们出去”“你们如此受苦，本王责无旁贷”那些收买人心的话，我便将石头放在一边，来到宗政澄渊面前，挑眉问道：“怎么，追杀王爷的是雅乐第一美女应天葩？”
我想来想去，身为女人，有胆量袭击宗政澄渊，又能令宗政澄渊如此在意的，恐怕只有应天葩。况且刚刚宗政澄渊自己也说了，马匪中混有他的“老朋友”，想来只能是这个女人了。
说起来应天葩在雅乐算是大大的有名。应天葩是原一等骠骑将军应连策的独女，家世显赫，武艺卓绝，艳冠天下，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女，她又是继宁帝亲封的天葩郡主。
传言应天葩深爱宗政澄渊，曾多次求亲，屡遭拒绝后仍不死心。后来应将军觉得联姻无望，不许她再提求亲之事。她大怒之下弑父灭亲，又夺了应将军的兵符，想以此为挟，妄想令摄政王与其成婚。
宗政澄渊自然坚决不允。应天葩怒极，当即带着兵符密谋造反。宗政澄渊闻讯带兵围剿，应天葩虽大败，却带着少数心腹逃离京城，后来一直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又被你猜中了。”宗政澄渊听我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中笑意愈深。
“真的？”我故作很惊讶的样子，也笑了，“那么现在王爷准备怎么办？”
“你不妨猜猜看，我会怎么做呢？”宗政澄渊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还能怎么办？熬呗，直到你那几个手下来救驾，我无奈地想。
听着宗政澄渊一连声地下了命令，我没有吭声。他命难民们抱作一团，命壮丁们举着门板之类能够代替盾牌的东西将妇女和孩子护在中心，自己则站在门口与岳成歌并肩而立。我知道这时候没我操心的余地，我只是觉得这应天葩也真算个奇女人了，惹得名动天下的摄政王亲自追杀她。
然而当第一支响箭透窗而入的时候，我开始不这么想了。此时我想的是最毒不过妇人心。看这架势，这女人打算直接将我们都射死。
一时间，流箭如雨，从各个方向疾射而来。虽说大多数箭是没有方向的，也透不过房子，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箭带着杀伤力呼啸而来。
山河百废 一手尽覆（6）
“你怎么不到中间去？”寒光剑影掠过，宗政澄渊斩断一支直奔向我面门射来的长箭，同时像抓小鸡般将我往人群中一丢，然后对众人喝道：“保护王妃。”
我什么时候成王妃了？我站在人群中不悦地想着，虽然我知道宗政澄渊是为了保护我，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自己被称为某人的什么什么。我只是我，只是笑不归，不是某某的王妃，更不会是某某氏。
突然，一支箭迎面射来，不偏不倚贴着两个门板的缝隙向我射来。我心中一慌，只觉肩膀处一阵刺痛，眼前一花，然后被飞身过来的宗政澄渊抱在怀里，紧跟着我的身后响起一声哀叫。
“脑子挺灵光的，身手怎么这么差。”宗政澄渊带着我轻松地闪开利箭，他竟然还有闲工夫调侃我。
我正侧头检查肩膀上的伤，小小的擦伤没什么要紧，只是血染在衣服上，有点骇人。此刻听宗政澄渊说我，我不甘地回了他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不与你们这些小人一般见识。”说完脸上一红，觉得自己实在太小家子气。
“认识你以来，就属现在最是可爱可怜。”宗政澄渊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
听着宗政澄渊的笑声，我看着那边越来越少的众人，不禁开口说：“还请王爷快快想想办法，你还能支撑，但他们不能。若他们都死在这儿，将来谁替王爷歌功颂德呢？”
“应该不会等很久。”毫不在意我的讽刺，宗政澄渊忽地闪身向门口跃去，随即他一脚踢开庙门，在门口空旷处将剑舞起，霎时在他的身边便形成一道屏障般的光影。
我被宗政澄渊就这样抱着闪来跳去，头早已晕了，只得靠在他的胸口，紧紧闭上眼睛，祈祷他的人快点到来。
“再忍忍。”仿佛知道我正在难受，宗政澄渊低头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那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听得我的心微微一动。不过我来不及细想，就被四周树林中突然传来的惨叫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来了。”岳成歌已抢在宗政澄渊身前，他闻声，精神大振。
想必是救驾的人来了。我循声望去，却什么人也看不见，只是见箭雨渐渐小了。又过一会儿，从林子中缓缓淌出几条细细的血河，之后不多时，箭雨便完全停止了。数名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黑衣蒙面人正将一个女人从林子中缓缓地逼到了我们的面前。
真是美女！
她怒，比别人笑还美；她冷，比别人热还灼眼；她穿着战袍，比别人穿纱衣还婀娜。
我忍不住暗暗喝彩，偷眼去看宗政澄渊。看着宗政澄渊无动于衷的脸，我一边赞叹好一个柳下惠，一边盘算着他会不会是性无能。想着想着我不禁就走了神，不想应天葩一开口却是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很想装作没听见，可人家的剑分毫不差地稳稳对着我，我只得微微一施礼，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