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野人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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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他一会儿,看到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他伸脚想下水,我拦住他,“把你身上的破衣服脱了。”
他望着我,还是过了很久,才开始安静地脱衣服。
这样更好,我看着他缓慢的脱衣动作,至少他没有二话不说把自己脱干净,证明他不是那种急不可耐有花必然采的人。
他脱得一~丝不挂,在我面前,我直直地看他,他直直地看我,并没有显出局促,像他仍穿着那套还算盖得住重要部位的野人装,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看了个通透,他望我的眼神,始终淡定。
但问题是我望他的不一样,虽然我这种事情也算经验丰富,但贸贸然看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全~裸,还是这样一个野人,毕竟有些气喘心跳。
他好瘦,真是瘦到……我想捏着他的一把骨头和一张皮使劲羡慕。
但他仅有的一丝丝肉却很精壮,我知道那是肌肉,觉得神奇,不明白是怎么长成的。
他全身遍布是伤,原先被遮掩起来的,甚至比露在外面的还要严重。
甚至那个部位……果然是被人完整地凌虐过一番,尽管大部分皮肉已经长好,但那些大块粉嫩或像肉瘤一样的疤痕,始终看得人触目惊心,更何况是那些深黑色不知道长成了什么的硬块,我闭起眼睛,比起再腥臭不堪的味道,这种东西要更加难以忍受。
他慢慢地下到水里来,我穿着衣服,他什么都没穿,他坐到我旁边,水环绕过他的胸前。
然而他没有动静了,他坐在水中之后,就好像他洗澡的步骤已经完成,再也不动了。
他只是看着我的脸,水气将他的眼神蒸得很模糊。
“你平时就这样洗澡的吗?”我问。
他垂下眼睛,片刻后,开始撩水到身上。
“还是我帮你吧。”我想不到自己竟然很主动,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不再觉得他非常恶心,只是有点恶心而已,但我抓起他的手臂,他还是很忽然地,打了个寒颤。
他抱我的时候从来不含糊,我没想到他会怕我来碰他。
大概是我太主动了吧。
我抓起一把他的头发,放到水里揉搓,他很安静,也由着我摆布。
我把他转过去帮他擦背,边擦边问:“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我平时要怎么称呼你?”
他不回答,我才想起他是个哑巴,便闭上嘴不再问了。
擦完背将他转过身,他拉起我的手臂,我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嘴对嘴的亲昵举动,谁知他只是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写字。
你不知道吗——他划过我的手掌,感觉他的指尖很硬,硌硌的,手心处一阵酥麻。
“知道什么?”我反问,问完才发现他指的是名字。
他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那个笙桓,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好,那我现在给你起名字,你就叫野人好了,怎么样?”
他点一下头。
可是我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是他点头却点得很认真。
“你叫野人,”我指着他,“野人就是你的新名字,那我也要有新名字!”
我等着他,他这回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要叫孙青山……”
我报出自己的姓名,结果报得自己心虚,哪有人报自己名字会觉得心虚的,还是以征求意见的方式,真亏本。
结果他没点头,我开始耍赖,“不公平,你本来不叫野人都可以叫野人,我本来叫笙桓,可是我现在不想叫了,我要改名!我要叫孙青山!!!”
他还是不点头,我有点生气了,叫他野人都可以,对个名字不用这么执念吧。
这时他拉起我的手,写: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妈崇拜孙中山,她不好意思管我叫孙中山,连叫孙青山都不可以吗?”
他还是拉着我的手,写:喜欢笙桓。
“对啊,正好啊,你喜欢笙桓,笙桓就是我,所以你喜欢我,你喜欢我,那我喜欢孙青山,所以你也要喜欢孙青山,难道你不喜欢孙青山吗?”
他不再写什么,只是看着我。
我不高兴,抽回手去。
他低下头,破天荒久久地没有再直视我。
其实一个名字绝非那么重要,但我不知不觉间把野人当成是好人,好人又当成是朋友,朋友的话,难道不应该让他记得我真正叫什么?
无声无息地帮他把留在岸上的上下两件破布一起洗干净,他垂着眼,看着水面,这次太久了,太久没有再看向我,难道他想清楚我不是笙桓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吃肉问题
我准备上岸,野人却先站了起来。
他直接穿湿的衣服,把我抱起来,两分钟都不到,他已经将我放在山洞里,开始点我身边的干柴。
火光烧起来,他走过来,想解我睡衣的扣子。
他研究了一会儿,解下第一颗扣子,下面的便快了起来。
我抓住衣领不让他脱,他胡子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三个字:“会着凉。”
“着凉就着凉!着凉我也不要脱衣服!”
他看着我,并没有露出无奈或是其他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只是看着我,也不动也不走开,天呢,他又这样是在逼我就范,他怎么能这样?
我撇撇嘴,把心一横,不脱就是不脱。
于是僵持了半分钟,他忽然抱起我,将我抱到离火堆更近的地方,他脱下自己湿透的上衣,两只手环过我,很紧地抱住我。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抱着,我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这也太慵懒了,刚起床洗个澡,马上又要睡觉?
熊熊的火光烤得我脸发烫,但我又不想让野人将我从火边抱走,我喜欢这种烫得要命袭人而来的热风,会让人一下子想到别的事,例如年幼的记忆,例如曾经快乐地坐在澡盆里唱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我发音含糊地唱给自己解闷,身后的气息贴近,野人将头靠在我的脑后,“跑得快————”我开始愈发大声起来。
野人抱了我一会儿,不多久,我的肚子传来声音,它说它饿了。
“我的肚子说它饿了。”我替肚子向野人传达。
野人动了动,他慢慢松开环住我的手,此时我的衣服已经半干,他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再抓着我不放。
“我要吃肉!”我有些不讲理地向野人要求。
野人正要起身的动作僵了一下,他回过身,用手指在地上写:没有活物。
“我要吃肉!!”我再次声明。
野人看了我一会儿,便点点头。
于是他出去了,我的心开始忐忑起来,这里真的没有活物,有温泉,但是近处没有直接流过的溪水,我喝的水还是野人搭架子收集回来的露水。
所以没有飞禽、没有走兽、也没有鱼虾蟹。
只有地上爬的小虫子和天上飞的小虫子,一百只放到一起也不会有半两肉。
他要去哪里给我弄肉吃,然而没有多久,野人便回来了,手里真的拿着一块炸猪排尺寸的肉。
“是什么肉?”我问他。
他没理我,只是捡了一根粗点的树枝将肉串在上头烤。
“你让我看看你。”我扑到他身上。
他颤了一下,将我推开。
我反而开始死缠烂打,我拉他的袖子,又去扒他的衣服,差点将那几块不结实的破布扯烂,然后我看到他的裤子,大腿内侧的位置开始渗出血迹。
“你怎么那么傻啊!?”我一把拉过他,听到“啪嗒”一声,他的手没拿稳,串烤的肉落进了火里。
他转头看着火,皱了皱眉。
然后他面向我,用手指在地上写:等我一下。
写完便准备站起来,我却比他更快站了起来。
两个人差上大半个头,我挡在他面前。
“你又要去哪里割肉?”
他听我问他话,并没有任何反应。头发湿漉漉的被撩到了耳后,因此洗干净了的脸,除去胡子的阻碍与眼边脸颊上的伤痕,我可以很清楚看到他的表情,他不在意我要吃肉,不在意随便找块地方割自己的肉,不在意肉掉进了火里再去割,不在意我知道以后跳起来问他。
其实他的脸很白,是那种天生很难晒黑的白。
他有些傻傻的,我知道我应该体谅他,脑子不清楚的人,总喜欢把人家的玩笑当成真。
“我说着玩的,你以为谁喜欢吃你的肉!”
他站着还是看我。
“你怎么那么笨呢!”我叹息,“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会被你气得想吃肉!”
他垂下眼睛,不声不响。
“野人?”
“……”
“野人!!”
“……”
“你生气了?”
“……”
“你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他不能用声音回话,但是我不喜欢他这样始终垂下眼睛,他这样让我觉得我总在欺负他。
明明他才是野人的!
“野人,你再不理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他慢慢抬起眼睛。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人脾气其实很坏,而且很倔,说他两句他就不吭声。
虽然他本来也不能吭声。
“我还想吃昨天的水蜜桃。”
他望着我,点点头。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他摘来桃子。
其实我从山洞外放眼望过,看不见桃林,这个山谷很大,他应该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帮我摘桃子。
如今似乎是夏末秋初,水蜜桃成熟得刚好,但过了秋天就是冬天,我杞人忧天地犯难,到了冬天什么都没有,那要吃什么?
今天他多摘了几个桃子,自己也吃了一个。
但他只吃了一个,我吃了四个。
我却还是觉得胃里咣哩咣当,什么都没有。
“你其实是怎么到这里的?”我问他,无聊地拿树枝拨着火。
他没有回答,我换下一个问题:“那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吗,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他还是没回答。
“野人——!”
他转过头,火光照得他一只眼睛发亮,而另一只眼睛却有些黯淡。
他拿起树枝在地上写: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去?”
他点点头。
“因为这里多无聊啊,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呆在这里?”
不出我意料,他再次点点头。
“但是我不想!”
他还是在地上写: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里,这么闷,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其他人,不能吃,不能玩,要我在这里我不是被闷死就是被憋死,我迟早有一天会死的!”
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被他划成的几个字。
“你也不要呆在这里,”于是我撺掇,“我们一起出去吧!”
他又开始写:不想。
“你不想?为什么?”
他写下两个字:害怕。
“害怕什么?”
他转过头,望着我。
我猜,他想说:害怕失去我。
但这个理由真是……
这里可能人太少,他才会把我错认成了别人,但如果到了外面,满地都是人,他随便一抓一大把可以被他错认的人,多好啊!
“你不会失去我的。”我说。
他的身子抖了抖,其实他有时候比谁都清醒,他只是在个别事情上脑子转不过来弯。
可能是他刻意要求自己避开那些真实的物事,他宁愿活在自己虚构的谎言里。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我问。
他不写字,也不点头。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摇过头,我觉得有时候他也应该摇摇头。
“你……”我刚说一个字,想到一件事,“你把裤子脱下来!”我很流氓地提出要求。
他立时看向我,俨然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超过。
“我竟然忘了你的伤?!”我使劲捶着脑袋,我是什么人呢,怎么这么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生气不高兴,竟然不记得人家割下来一块肉!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可见他身上的伤有一半都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