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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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上校的二团比咱们走得更早,这会儿多半在前面守着,前半截就归他们。”
易彪道:“还有侯中校的三团,他们在两翼警戒。按匡仙长当初说的,这场雨最多下一个半时辰,一会儿就停,如果他们被选锋营缠住就麻烦了。”
“雨停了,地还没干,只要手脚麻利点儿,选锋营连咱们的泥都吃不上。”
说着吴三桂用手肘拱了拱易彪,“彪子,你那个相好呢?”
易彪脸上一红,“别乱说——人家是个寡妇……”
吴战威道:“寡妇怎么了?只要能生会养就成!我说彪子,这一仗打完,咱们跟程头儿说一声,把你和鹂儿的喜事办了,然后再纳个妾!”
易彪低下头,半晌道:“我要去白夷看看我哥。”
吴战威和吴三桂一同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知道你有家有口,虎哥肯定也高兴。行了!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干活儿!”
三人略停片刻,整顿了部属,然后朝宋军溃散的队伍正中冲杀过去。
易彪一边滑行,一边拿起颈中的号角,用力吹响。他的号角声与星月湖大营的肃杀又有不同,号声苍凉悲壮。不多时,后方传来一声相同的号角声,远远应合。易彪等人放下心来,各自拿出兵刃,吼道:“杀!”
几名宋军拉住一辆大车的驮马,试图割断缰绳,借助马力逃跑。忽然车身一沉,一条大汉跃到车上,他光着膀子,颈背生着黄黑相间的斑纹,就像一头直立的猛虎,双目凶光毕露。
那大汉狰狞地张开大口,发出一声虎啸般的狂吼。四匹健马顿时四蹄发软,卧倒在地。离他最近的一名军士被他猛兽般的气势震慑,两眼翻白,生生吓晕过去。其他几名军士被骇得倒退几步,接着发了声喊,转身不要命地四散逃开。
武二郎双手叉腰,一脚跺着满车的辎重,吼道:“敢抢二爷的东西!孙子!活腻了吧!”
月霜踩着滑板风一样从他车边掠过,黑色的斗篷长长披在肩后,秋少君一手按着粘在脸上的胡须,两只滑板早不知甩到哪儿去,他这会儿施出太乙真宗的轻功,速度比起月霜的滑板竟然也慢不了多少。
武二立在车上雄视四方,威风十足,可惜他虎威过盛,宋军不是吓晕过去,就是四散逃命,连半个凑趣的都没有,不免有些无味。眼见秋少君过来,他眼一瞪,“臭小子,傻乐什么呢?”
秋少君翻了个白眼,按着胡子道:“让你天天跟在别人马屁股后面吃灰,突然有一天不用吃了,难道你不乐吗?”
“我呸!”
武二郎啐了一口,“臭小子,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个非人类的凶徒!人渣!暴力狂!”
秋少君还了句嘴,然后叫道:“月姑娘!等等我啊!”
孟非卿曾对程宗扬说过,世上没有不败的武将,一名好的将领,不仅仅要能打胜仗,更重要的是会打败仗。只有善打败仗,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有些将领号称百战百胜,一次战败就永世不得翻身,有些将领却是屡败屡战,无论败多少次,都能东山再起。
眼前这一战,将宋军不善打败仗的弱点暴露无遗,主将当先逃蹿,余下的军士再没有作战的勇气。捧日右厢军早已残破的指挥体系根本无法组织起一次有效的抵抗,从武将到士卒,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的逃命。
第二章
战事之初,星月湖大营集中了营内所有法师,占据天时,同时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只放了三个营留守江州。程宗扬所属的一团,由臧修和吴战威分别带领一营和直属营参战。二团由郭盛和月霜各带一个营,侯玄则亲自带领三团的两个营在战场之外戒备。
相比于星月湖大营布置的周密,宋军在暴雨中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双方略一接触,便毫不意外地全军雪崩,甚至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组织起来。随着郭盛带领的二团直属营和一支黑衣军同时出现在宋军前方,战局已经无法扭转。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千余名贼寇如何把数百辆装满辎重的车辆拖走。
就在这时,暴雨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逃奔的宋军惊恐地发现,一排堡垒般的黑影出现在战场上,而且还在以不逊于战马的速度向前移动。
远古巨兽般的猛犸象陆续抵达战场,它们弯曲的长牙弯刀般向前伸出,长鼻昂起,巨大的头颅宛如岩石。它们头颅后方与背部相接处有一个明显的凹陷,来自荆溪的女驭手坐在上面,头顶撑着亭子般的纸伞,宛如持戟的女武神。
暴雨止歇,阳光穿透乌云,洒在战场上。溃散的宋军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遍地的甲胄、兵器、鞋子、军旗,还有数百辆盛满辎重的大车。击溃宋军容易,运走这些物资却成了麻烦——并不是运力不足,有荆溪人猛犸战队在,打扫战场的任务变得轻松而迅速——而是武二爷有话要说。
“这是我的!”
武二郎一样一样指着,“我的!我的!我的……”
然后他大手一挥,“这些全都运到二爷房里去!”
吴战威咧了咧嘴,武二这厮也真够不要脸的,一挥手就要了一半的战利品。
易彪没有在意二爷抢东西的可憎嘴脸,他擦净脸上的泥点,然后摘下颈中的号角,双手捧起,朗声道:“多谢荆溪的朋友援手。”
跨在猛犸背上的荆溪女子微微一笑,拍了拍生着长毛的猛犸背,猛犸扬起长鼻,用人手一样灵巧的动作夹住号角,递到主人手中。
吴战威与吴三桂在后面挤眉弄眼,吴战威小声道:“彪子行啊,在建康有鹂儿,在江州又勾搭上一个,还没办事呢,妻妾都有了。”
“要不你也纳一个?”
吴三桂道:“我看嫂子也是个心宽的人,想来不会呷这种飞醋。”
“打住!这话可千万别让翠烟听见!”
吴三桂揶揄道:“看不出吴大哥还是个怕老婆的。”
“胡说!她有身子,我是让着她!”
吴战威赶紧转开话题,“咦?那边那位兄弟,看着有点面熟啊,侯爷的人?”
吴三桂打眼一看,叫道:“老石!”
说着过去搂住那名黑衣人首领的肩,朝他胸口擂了一拳,熟络地聊了起来。
月霜没有理睬武二郎划的圈子,冷着脸道:“所有缴获一律入库。运走!”
“谁敢动!”
武二郎叫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二爷占的有股份!这一半都是我的!”
“无赖!”
秋少君怒喝一声,然后一脸无辜地指指月霜,“我是替月姑娘说的。”
“臭小子!再说声试试!”
武二郎吼道:“瞧二爷不打扁你的嘴!”
“他说的没错!”
月霜气得玉脸发白,厉声道:“你就是个无赖!”
“嘿!你这丫头——”
武二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刚才与吴三桂寒暄的那名黑衣人首领过来施了一礼,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我家侯爷说了,这次近卫队出兵,我们侯爷只要四成。待我们清点之后,剩下六成归你们所有。”
萧遥逸也一同跟来,其他人身上满是泥污,他却是华服簇新,别说泥点,身上连一个雨点都没有——全靠了那张俊脸,小侯爷是坐在猛犸背上来的。
这会儿听到双方的叫嚷,萧遥逸头一个按捺不住,他一脚踩住车轴,袖子挽到肘上,巴掌拍得大车“梆梆”响,叫道:“欺负人是不是!这个要一半,那个要四成,给我们留一成?”
“六成。”
黑衣人首领道:“我们侯爷只要四成,剩下六成你们怎么分,不关我的事。便是不给二爷留一文,也是你们的本事。”
武二郎吼道:“谁敢拿二爷一文钱试试!”
刚才还并肩作战的星月湖大营、武二郎和鸩羽殇侯的近卫队三方吵成一片,让吴战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按说他们也是星月湖大营的人,应该站在萧少校一边,可是对面站着要钱不要脸的无赖英雄武二爷,还有随随便便就要人命的老毒物的近卫队,吴战威和易彪掂掂自己的份量,都觉得眼下还不到仗义的时候。
武二郎横眉竖眼,张开大手把生满胸毛的胸脯拍得山响,“你们满世界打听打听!二爷是不是好欺负的!”
萧遥逸吼道:“我们星月湖大营自打跟着岳帅,只有占别人便宜的份!谁敢占老子的便宜试试!张嘴就是四成、一半!还真敢开牙!”
黑衣人首领抱着肩道:“萧刺史,分成的事暂且不说。前些日子有人乱改我们侯爷的旗号,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萧遥逸拍着大车道:“武二!是不是你干的!”
“嘿!二爷不发威,让你们当病猫了!这么大的屎盆子都往二爷头上扣!”
黑衣人首领抬手将一柄单刀剁到车上,恶狠狠道:“冤有头!债有主!是爷儿们的就别缩头当乌龟!”
萧遥逸吼道:“有理说理!你凭什么骂二爷是乌龟!”
黑衣人首领张口欲骂,被吴三桂拉住,“老石!老石!有话好好说!”
众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声音传来,虽然不高,却把众人的吵闹都压了下去,“怎么了?”
众人分开一条通道,侯玄跨在战马上,像刚睡醒一样眯着眼,懒洋洋过来。
萧遥逸一怔,把吵嚷的事扔到一边,先问道:“选锋营呢?”
“没见着。”
侯玄摘下军帽,一手扇着风,去着潮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道:“你猜我遇到谁了?”
萧遥逸皱起眉,“谢幼度?这小子有胆子赶过来打落水狗?不怕把王老头气死?”
“北府兵没动静,”
侯玄摸了摸脖子,“我是见着萧侯爷了。”
萧遥逸张大嘴巴,“我爹?”
侯玄叹了口气,“咱们兄弟还是嫩啊。萧伯父早两天就带人马过了江,趁着大雨,换了军服,打出捧日军的旗号,兵不血刃就把烈山营地抢了个净光——真是净光,那些宁州兵把锅都抢走了。”
萧遥逸怔了半晌,“我爹也穷了啊?”
“靠两州之地打到现在,不穷才见鬼。”
侯玄道:“咱们也快揭不开锅了,幸好有这批辎重——”
“二爷的东西!谁敢动!”
黑衣人首领道:“侯爷千里来援,只取四成已经很仁义了。”
侯玄“啪”的把帽子扣上,正要开口,月霜却冷冰冰说道:“石敬瑭!殇侯的近卫队说好每次出击按人拿钱,按着雇佣兵的例子,既然拿过钱,战利品的分配权就该归我们所有。”
不等石敬瑭辩解,月霜便接着道:“只要把这批辎重运回江州,近卫队一律拿双倍的俸,另加一成的战利品折现。”
石敬瑭衡量了一下,这样虽然少了点,可辎重拿到手也要折现,总不能让侯爷背着去赶路。这些辎重一大半都是军械,在江州除了星月湖大营,也没有第二家敢收,算下来也差不了太多。盘算一遍,石敬瑭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对殇侯的近卫队作出让步,月霜转身面对武二郎,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仗不是盘江程氏那个破公司的生意,你的股份向姓程的要去!”
武二郎抹了抹胸毛上的雨水,有意无意地亮出手臂上夸张的肌肉,一脸蛮横地说道:“二爷出了这么大力气,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们星月湖大营、殇侯的近卫队,还有荆溪的姊妹们,谁没有出力?凭什么你开口就要一半?”
侯玄翻身下马,往月霜身后一站,粗声大气地说道:“大小姐说得在理!”
萧遥逸也凑过来,笑嘻嘻道:“没错,就是这个理。”
武二郎狠啐一口,比出两根手指,口沫横飞地说道:“三成!你们一份,殇老头一份,二爷一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