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绣眉如墨-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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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菱摇头道:“无碍,我刘贵妃已商量好,平日都通过陈大人传递物事,也要避讳被人发现交往过密,所以,刘贵妃是嘱咐了陈大人的。”
待见母亲叫来管家将物事送给后门的陈大人,子菱回屋将秋香叫来道:“你一会去告诉衣铺管事的吕大娘,前几日做好的那款衣裙,待浴佛节一过便可挂出卖了。
秋香吓了一跳道:“就是袖口用薄纱做出那款衣裙,我看这衣虽十分华丽,但煞是有些怪异,谁家娘子敢穿?”
子菱抿嘴一笑道:“有当今官家宠爱的刘贵妃穿出来,你且还怕没人敢穿吗?”说话间,拿起妆台上那只凤嘴衔珠缕丝金钗把玩,心中暗道:绮萝你如今在宫中自是如鱼得水,却可知我心中的担忧。一想到未来,子菱就觉有些心闷,露出不乐之色。
秋香见着大姐这般模样,自是叹了一口气。旁边邻居都当这骆家当家娘子聪明能干,前年不过是间不起眼的小小制衣铺,转眼便开成了京城贵妇皆喜来此做衣之处。但谁知这家中半个顶梁的自是眼前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姐,且是决断有佳。而年前刘婉仪献给官家的皮带,世人盛传是她为了官家新创出的物事,再由宫中传入市井,其实自家却心知肚明那皮带且是大姐亲手交给刘婉仪的。
而婉仪便是凭着这件物事,讨得官家心悦,而升为了和文贵妃。至于期间大姐却是不显山露水闷声挣钱。
不过秋香转眼又想,大姐的结拜姐当今的贵妃也非平常之人,入宫不过三年,便连升七级达到贵妃,其地位上升之快让人惊叹。
这会夏香又莽撞地冲进了屋,大道:“大姐,陶家娘子有事来找。”
子菱点了点头,扫过夏香,轻描淡写道:“明**且禁足不得外出。”
“啊。”夏香一脸惊慌,垂着眼角,哀叫道:“大姐我且还以为你不追究了,大姐且饶我这次。”
子菱淡淡一笑,道:“饶你也可,你先写一百遍‘我不再有下次’再说。”
夏香这会垂头丧气,长叹一声,嘴里嘀咕道:“让我写字,不如让我禁足来得痛快。”
夏香、秋香、冬香是前年末进的骆家,自此便与前年初进门的春香,组成了四香,虽名里都带香,但品性皆不相同。因都是子菱选来的女使,皆是外表老成之辈,断没有长相轻佻美貌者,春香最为年长,也最为懂事能干,自是被子菱安排在母亲身边,而夏香虽做事毛糙粗心,却因子菱见她不是那种有心眼会使坏的人,用了一段时间也就留了下来,秋香最是伶俐机灵,与夏香都跟在子菱身边,至于冬香虽年最小,却是个朴实听话的人,便放在哥哥子竹的屋里,平日做些粗活便是。
这四香除了服侍三位主人,还管着家里洗漱打扫各类事。除了四香外,还雇了个平日打杂的小厮,全家八口人足够了。
因子菱闲时便爱绣花学写字,不喜闲聊是非,潜移默化影响了几位女使,所以平日她们闲来无事时,也会学着大姐静下心来剌绣学写字,这般下来自是少了家院里的口角吵闹,显得生活单纯安详。而秋香便是第一个开口请子菱教授写字的小娘子,子菱见有人好学,自是喜欢,便道每日教写十字,到后来连着春香与冬香也一并跟着学,只夏香一听到学字写字,便坐立难,直嚷着见那墨笔七拐八曲地看着头晕,所以二年下来,别人皆能读写简单的文章,而她却毫无长进,自是被几位香骂道朽木不可雕。
这会时候陶家娘子小幺进了屋,见夏香这副郁闷表情,自是心知肚明,捂嘴偷偷笑她。
子菱看着跟在小幺身后的小胖墩眼前一亮,忙抱了起来,叫道:“几日未见,小牛又长了几斤。”
小幺的儿子陶小牛自是笑呵呵地望着子菱,小白胖脸露出一个酒窝,煞是可爱极了。
小幺见儿子得人喜欢,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但转眼想到自家儿子的病,脸上便晴转阴,眉头紧锁带着三分愁容。
子菱瞧见小幺的表情,深知对方的心中痛楚,忙让夏香将杂食盒带着领小牛下去玩耍。这会秋香又端来一碗冰梅子汤送到陶二娘子面前,便离开了。
见屋里只小幺与自家,子菱安慰道:“如今孩子不过二三岁,你且太心急了,再等些时日,说不定他便能开口说话了。要知他出生时,那叫声可是响天响地。” 子菱对于这样情况也是束手无策,提供不了援手。
小幺苦笑道:“就承大姐吉言了,前几日听说京里来了位厉害的大夫,到时我且再带小牛问诊才是。”
子菱点头道: “这样想便是好的。不过,小幺姐今日来可有甚事?”
小幺道:“我且有件难事想请大姐帮忙。”
子菱嗔道:“姐姐你客气了,原来都叫我妹妹,怎现在开始叫我大姐,这一叫越发显得生陌了。”
小幺道:“叫大姐都不敬了,且是应叫你恩公才是。要知你当年帮了我家陶二找来彩帛店的管事之职,且是救了我全家性命。”
子菱忙道:“若说有恩,也是你家有恩于我在前,若非当年丁家离京时,姐姐收留了我。我且怎能独身一人留在京中。”说罢,眨着眼笑道:“我们二人也不要再这般虚说了,如今姐姐若有何事,直说便是,我能办到的,自是义不容辞。”
“前几年,我不是曾说过我家姐姐的事,大姐可曾还记得一二。”
子菱点头道:“我且记得些,如今你姐姐如何了。”
小幺道:“依了周婆子出的主意,我家姐姐果然与那汉子离合了。只是后来那位做演的小娘子离开后,那汉子明白过来是一场骗局,自是不依不饶地天天缠着我家姐姐胡闹一通,煞是家无安宁之日。去年他更是扬言要回一双女儿,让我家姐姐很是提心吊胆,便想来投奔我,躲开那汉子。因要长住京中,又带着一双女儿,所以想找份事做,让我先帮着打探一二。”
子菱斟酌了半天,便问道:“你家姐姐可有甚擅长的?”
小幺露出笑意,忙赞道:“说起我家姐姐自是乡亲都称赞的能人,但凡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她皆是会做。”
“既然你姐姐这般能干,正好前些日子我听得陈大姐家要找位厨娘,只要身世清白,手脚利索干净便可,而且她家女儿如今二岁,正在找服侍的小女使,如果你家姐姐能进她家,自可一举二得,不仅解决生计,还能使二位侄女不至于到了京中与母亲分开。”
小幺听了,笑道:“真是才想打磕睡,就遇见枕头,我且再细打听后,回过姐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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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梢头春色浅。。/ 李代桃僵
“前几日我也见到了一个人,你且记得夏儿吗?”小幺这会露出一丝伤感。
“至她走后,我便未再见过她。”子菱有了兴致,忙问道:“夏儿姐如今且是如何了?”
小幺叹了一口气道:“前几日为胭脂店的陈娘子送新衣时,我正看见夏儿,因她打扮得极艳丽,身边还有几位同样妆容的小娘子跟随,自是不好上前招呼。后来听店中小二道,他们皆是熙春楼中一楼陪客侑酒的私ji。”
子菱一听,本来有些高兴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心中自是有些难受。
小幺见子菱脸色不佳,忙笑道:“看我煞是糊涂,这番来找你,不是麻烦你,便是惹你伤心。你劝我要开怀,你且也是要这样。夏儿落入这般处境,皆是命中安排,老天给人的磨难而已。”
子菱勉强一笑,端起旁边梅。子汤一口喝下,才感到一丝寒意驱散心中的烦燥。
子菱与小幺又聊了会天,小幺便带着小牛离开。
看着绣床上那溅上一点血迹的。鱼尾,绢儿感觉有些疲惫昏昏欲睡,自是无心再绣下去,叫秋香将竹塌取到树荫下。
子菱便躺下小睡了一会,朦胧。中回想起那年二姐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那时自然是由绢儿身份恢复成子梅,以来又变成。子菱。
她本是想在京中等着亲戚前来接自家,谁想来的。不是亲戚,竟然是哥哥与娘亲,再一问才惊讶发现母亲除了二十亩祖田外其他家中物事皆卖掉了,凑足了盘缠来京城,一是同女儿团圆,二是因知京中师资雄厚,想为子竹找位好老师,完成学业,考入官学,所以估计下来七八年内是回不了家乡。
子菱一听自是无言以对,自家想要千方百计离。开京城,而母亲却要费尽心力挤入京城,煞是啼笑皆非。因古人重孝道,母亲已决定的事,自是不能反驳,再说她也无法劝说母亲放弃这般想法,毕竟她岂敢直言道,这座城市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便要被人烧了,连同宫中的官家、宫女、娘子、皇子公主、大臣皆会被异族俘虏,甚是悲惨。
当然若这番话。别人听去,吃玩笑便也罢了,若认真起来,以散布谣言,蓄意造反之罪斩首示众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到最后子菱只得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愁着脸应下母亲的安排。
骆二娘虽是执意决定留在京中,却也是惶恐自家身上盘缠已是用尽,还好二姐在离开前送给子菱的那件木盒起了作用,里边除放了几两碎银外,还放着二姐不知甚时候置办下来的二十亩京城效区田产的地契,甚至还有一张已得官府盖章同意的田地转让协议,而转让人为二姐,购买人却是骆子梅。
子菱见了这张地契自是感动得流泪,而骆二娘面露笑容,直赞她遇上了好主人家,子竹也替着妹妹高兴,但而后又伤感道,自家手无缚鸡之力,如今还让母亲与妹妹养着,且是有失男儿身份。
子菱却笑道:“哥哥的本职便是读书,待以后考入州学,在后乡试、省试,若再得殿试,自有大好的前途。”如今她也想开了,反正离那段悲剧还需要十几二十年,不如现在好好活着,且过个几年,慢慢规劝母亲,或是哥哥真仕途有望,得个一官半职,待到赴任之时,自是水到渠成地离开京城。想到考试,子菱依然记得有人曾说过,必须要在京中落籍七年,才可为京中的考生,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骆二娘一听,急忙叫道:“这如何是好?我还当进了京,便可在京中为考生,难道以后乡试还得回家乡才是。”
子菱笑道:“如今这里不是有田产吗?”
骆二娘一听,先喜后愁,这份家产是女儿争下的,虽她现在未成年,田产暂落不了她户下,但她如何能将其拿走,眼神扫过子竹,子竹更是摇头道:“君子不夺人之财。”
子菱自是另有打算,如今自家只有二位亲人,有句广告词说得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在古代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道:“古人有言,家有父母,儿女不可有私产,再说如今我与哥哥皆非成年,这份田产自是应归母亲名下。”
一番商量,骆二娘只得勉强同意,准备去找田产所在地的乡里,询问落籍等事项,当然还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需要办理,而这件事才是骆二娘来京城最主要的目的,那就是要让女儿骆子梅“李代桃僵”非法洗去曾有过的女使身份。
如今子梅虽自由,但过去曾为女使的经历就像生命中的污点一般,在成年婚配时便会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即使再如何能干,但凡是有一点体面家庭是根本不会考虑子梅,且是无法承受来自外人对自家妻子曾是女使身份的嘲讽,更不要说官宦或士大夫家族最是忌讳这些事情。
所以骆二娘很早前便为过去自家的行为而感到后悔,更感觉愧对女儿。
骆二娘原是穷人家的女儿叫林小妹,还有唯一一位哥哥叫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