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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且绣眉如墨-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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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妈妈的生辰是五月初七,只是她自不会生辰当日来到丁庄。待过了二日,午时,等有人进门告诉众女使,丁妈妈的牛车已经到村口声,众女使便手捧着各自的贺礼站在院里,齐等着丁妈妈的到来。
如今天已是夏日,各女使站在院中不一会便香汗淋漓,但有绢儿这些粗使女使撑伞,端上冰水解渴解暑。
细一看各女使的站位,便知她们在庄中或是妈妈心中的地位,各院管事的婆子是在大门外等待,而院落里,大姐、二姐、月娘站前边,紧跟着便是绣阁中的绣女、针线院的众女使以及银珠、柔儿、绮萝、巧姐等女使,至于绢儿这些粗使女只能在院门口守着或站在众女使身后等待差遣。
一会有人传来丁妈妈已经进了丁庄,本来喧闹欢快的气氛倾刻间变得有些凝重安静起来,绢儿自知肉戏来了。
不一会,便见丁妈妈进了院,身后跟着几位女使、婆子以及一位少年。
丁妈妈身着朱红色牡丹暗花对襟褙子,内穿绣缠枝立领素丝绸衫子,下穿粉红十六幅罗纱裙,配上朱唇,细眉高挑,高耸的云鬓上插了只华贵的含珠金凤钗,很是华丽且庄重。眼见着众女使在院中迎她,便笑道:“各位女儿、小娘子们,这般天气站在日下,岂不伤身,还不随我进了屋。”
众女使叉手谢过,依次跟随丁妈妈进了院中大堂。
这时绢儿才看清妈妈身后的那位少年,只见他十三四岁,身材修长结实,一身黑衣看着极有精神,长得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虽年龄不大却有股青涩英姿,发现绢儿瞧着他,竟然对着绢儿裂嘴一笑,还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绢儿不禁吓了一跳,忙收回眼神,过了一会才回味过来,自己曾在上元节那日见过他,依稀记得二姐唤他叫做二郞,如今他又跟着丁妈发身边,难不成便是丁妈妈的小儿。
待绢儿进屋,感觉堂中整个气氛极严肃安静,让她也忍不住屏息凝神,很是小心翼翼。而丁妈妈端坐在屋里黑漆雕牡丹躺床正中,身后是雕刻有织耕图的桃木大风屏。
倒是那位少年见众小娘子皆紧张,笑眯眯道:“娘,今日庄中姐姐们为何一言不发。不像是祝寿倒像是过刑堂,不过细一看,娘这般坐势还真像是开封府衙的大官。”一番话说出,便有人细瞧一番丁妈妈,忍不住低头窃笑。
妈妈见儿子拿她打趣,也不生气,莞尔一笑,拍了他一下,一脸慈祥说道:“就你的嘴最坏最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转头对着众女使轻声道:“你们今日这般紧张模样,倒是我的过。”
月娘抬头笑道:“只是因妈妈今日越发爽利,倒让女儿们看呆了。”说罢,从桌上捧起点茶,送到妈妈身边。
大姐也笑容可掬地捧出一盘果饼送到妈妈面前,柔声道:“这是新想出来的果饼,特献上让妈妈品尝。”
丁妈妈笑容满脸,吃了一口茶又捻了小块果饼放入口中细嚼。
见着月娘大姐这般说话,各位女使也轻松了许多,有些大胆的绣女们自是凑上前说些祝寿的话,绢儿冷眼旁观的,只二姐独站着,表情虽无不耐之意,却与众人格格不入般。

豆蔻梢头春色浅 第四十章 字绣

待过了小会,众女使各自归位,依续送上寿礼,大姐送上的是一支自做的珠花钗子,二姐送上的是绢儿教的中国节配上铜铃做的风铃,月娘却是自做的桂花香胭脂粉,皆被妈妈称赞,他们心灵手巧,礼重情深。
至于绣女们以及各屋的女使皆是送上各类的针绣品,妈妈接过看后,也不多说,只微微一笑。因见妈妈没有言语只是笑,各女使退下后自是表情失落,心知未讨得妈妈的欢喜,很是忐忑不安。
倒是二郞在旁边或是赞着位姐姐色配得好,或是赞那位娘子针绣得密,也活了些气氛。让妈妈笑道:“二郞今日是吃了巧言药,变得多话起来。记得以往时日,你是最不耐陪我来这里,怎么今日有了耐心。”
二郞裂嘴一笑,道:“原不知妈妈的辛苦,现在大了,自是懂事了。”一番话,哄得丁妈妈极高兴,眉眼间笑意浓浓,看着一屋的女使们也更顺眼了。
轮到绮萝时,只见她手捧着一块杯口大小的垫子,妈妈拿在手中轻轻摸了一下,小垫子又软又滑,便极喜欢,问道:“记得去年你是自做了靠垫,今年这物事看起来像是件粉扑,只是我见这粉扑与外边卖的不一样,难不成也是你自做的。”
绮萝站在那里,娇滴滴地犹如清晨最水灵的花朵,眼中全是纯真干净之色,见妈妈问,便喜滋滋道:“这粉扑是在家中春蚕吐丝时,将绣好花色的素绫上铺一层罗纱地起绷在绷子上,然后在绷好的罗纱上放二三只蚕,那几只蚕便不在结茧,只将丝吐在罗纱上。待蚕吐完丝后,就形成了绷子大小的蚕丝垫,再将这丝垫细修整后,与素绫罗纱缝在一起,上好的蚕丝粉扑便做成了。这样的蚕丝粉扑最是细软滑爽,用在脸上很是舒服。”
绮萝不仅长得美丽,说话的声音也是又柔又软,倒让站在妈妈旁边的二郞眼神一亮,呆望了她二眼,才恢复了正常。让暗中看着一切的绢儿,暗笑道:屁大的人,也知道美色。
妈妈笑道:“看你一张巧嘴,说得头头是道。我是越发欢喜了,快坐在妈妈身边。”
大姐也笑容满面,“绮萝不止心思灵巧,长相更像是仙子一般,也不知是谁家郞君有福气能娶了她走。”
绮萝自是乖乖的坐在妈妈身边,因绮萝没有成为绣女的念头,所以众人对于她受妈妈的特别爱护,虽极为羡慕之色,却无太大的敌视。
待银珠、柔儿这些女使送上寿礼之后,便轮到庄中的粗使女使,这时便是十人一组上前,将绣品齐入在一个大盘中,由妈妈一次性看过。
轮到绢儿时,已是最后一组了,那二郞自告奋勇要将盘子送到丁妈妈身边,轻过绢儿身边时,突然低头小声道:“看来最近你挺乖的,还未被拐走。”
绢儿见他偷笑着,那眼睛闪着亮光,越看越像二只闪闪发亮的桃花骨朵灯笼,晃得自家心烦,恨不得一掌拍在眼前这个看是忠良,实则狡猾贫嘴的小子脑袋头上,大叫一声:竟敢嘲笑姐姐,看我不收拾你。
只可惜绢儿二只手的拳头都已握紧了,心中也只能这般想像而已。
丁妈妈极有耐心地一件件贺礼看过,只感今年的绣品不及往年有惊喜,各女使的绣技虽越发有了长进,却可惜匠气多过了灵气。
待取出盘中最后一物时,丁妈妈却一愣,那物事是如书卷般卷起来,细细打开,竟是一幅用黄黑方格素绫作裱的字卷,白色素绢之上用着柳体楷书泼墨写着唐人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字体骨力矫健,字间颇有错落,行间气脉流贯,看来写字人倒已有柳公的三分功力。只是这字迹看在丁妈妈眼中却很是熟悉。
二郞凑过一看,惊叹道:“这不是大哥写的字吗?娘,还有画押在下边。咦,大哥的字为何在这里?”
丁妈妈一看果然在书卷左下方处用朱笔写了一个文字,正是大郞平日写字做画用的押,忍不住好奇问道:“谁放进来的?”
众女使或窃窃私言,或面面相觑,皆不知原由。只绢儿扫了一眼旁边,见二姐多有鼓励之色望着自家,心中安定了少许,抬起头挺起胸,正看见丁妈妈旁边的二郞挤眉弄眼看过来,一副掫揄的表情。绢儿自是不理会他,吸了一口气,口齿清楚道:“这是小妮子的拙作,望丁妈妈不要嫌弃。”
丁妈妈一听微有惊讶,挑了挑眉,道:“你的?这分明是…”声音嘎然而止,这时丁妈妈才发现自家手中拿的字卷,上边的墨字竟并非用文方四宝写出来的,而是用一针一线在素绢上细细绣出来的。
而那绣字所用的墨线显然曾浸泡在墨水中,微靠近些还能闻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每一笔绣得都十分细腻,甚至连因书写力度以及墨汁在素绢上浸入程度而产生的深浅变化都用不同色度的墨色丝线表现出来,一如用墨水书写一般,而下边的红色画押,绣者也细心地用朱红色丝钱绣成。
当然若细看还是能看出绣者用针的笨拙,以及色墨过渡的一些瑕疵。但毕竟瑕不掩瑜,若将这副墨字绣挂在墙上,白绢黑墨加上旁边唯一一处朱色的画押,竟是一副风雅别致、足能以假乱真的书法杰作。
当然这番赞赏,大郞写的字在其中功不可灭,只因丁妈妈爱屋及乌之情。
丁妈妈知道竟然是绢儿所绣,极为惊叹,将她叫到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轻声赞道:“这般细看下来,绢儿还有股子秀外慧中的味道。针绣能独辟蹊径,倒是二姐调教得好。”丁妈妈显然误会这件绣品是二姐想出来教给绢儿的,但实际上除了绢儿央得二姐求大郞要得墨字以及装裱,其他皆是她一人所为。
众女使更有羡慕嫉妒的眼神望着绢儿和二姐。
二姐也不多做解释,只浅笑道:“妈妈开心,便是我的福气。”

豆蔻梢头春色浅 第四十一章 偏见

绢儿面对周围刺人的眼神,自是坦然处之,脸上带笑,心中却放下颗石头,总算解决任务。要在一个月的时间绣出一件精致的绣品,对于她来说难度太大,还好见了墙上的书画,便灵机一动,让二姐同大郞求了一副字,绢儿便就以这字帖为绣底,将丝线浸入墨水后晒干,便直接在上面针绣,因少了构图配色勾绣底的环节,自是节约了时间,算是取个巧。
绢儿将绣品交给二姐装裱时,二姐便道这件物事必得妈妈欢心。一听二姐的话绢儿反不高兴,便央得二姐若是妈妈赞扬下来,便说是二姐想出的主意。
二姐自是不解原由,一番追问,绢儿这才吐露心思,只因一直记得邓大娘临走时告诉她,过了五年时间便到京里来接自家,所以不想太惹人注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绢儿还真怕如果真得了丁妈妈喜欢,到时会像二姐一样不放回家,才是糟糕了。当然虽这般想法有些自作多情,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绢儿自有心得。
二姐知道绢儿年小却是自有主意的丫头,点头同意,也不再多说了。
绢儿见二姐对自家的话未说出任何反驳嘲笑之语,终于心安了。其实最初绢儿由邓大娘口中知道会被留在丁庄后,便问过谁为主人?那时邓大娘只道了句卖身契二姐已是收下,却不再多说。跟了二姐后也曾有一次问过,却被二姐冷言道:庄中众人的主人自是丁家主父主母。
绢儿当时一听心便冷了半截,要知道若是丁妈妈做主,邓大娘的话不过水中月,镜中花而已。只是绢儿一直不死心,如今借着这番机会,故意将邓大娘说过的话再次说了出来,见二姐不动声色地同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必邓大娘之言也未诳骗人。
待各女使将礼皆送上以后,管家进屋道戏班子杂耍已进了庄。
见众女使皆出屋观看,二郞笑嘻嘻贴着妈妈耳边,低声道:“这绣字之技岂止是独辟蹊径,分明是大开财路,娘亲,要想想当今的官家最好什么?”
丁妈妈细一想,当今官家最好爱好笔墨、丹青。回神过来,不禁喜笑颜开,拍了拍儿子的头道:“就你脑袋活泛,且把这心用在书本上才是更好。老师让你背的书记住了吗?待明日可是要考你的。”
二郞一听,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不如意,“娘亲,家里有哥哥考得功名便好了,还让我学这些有何用?”
“就你胡话多,若让你爹知道了,给你一顿饱打。”丁妈妈小声骂道。
二郞抬头望顶,长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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