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缘-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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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有多久,常常暗暗期许能到永远,却又同时清楚,生活从来不会这样简单,该来的总会来的。
果然,很快我就品到了忧患的滋味。
六月的一天,心棠来看望我。
算起来,我们有四年多没见过了,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我们都有了许多变化。她尤其明显,已经从一个清丽活泼的懵懂少女成长为一个雍容有度的持家夫人。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轻声问,“十三爷还好吗?”
她微微一笑,“他很好。”
心中疑惑,再问,“真的?”
她面上笑容逝去,沉默了。
许久,她才开口,“琴儿,胤祥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也就不瞒你了。他并不好。下雨的时候他总是腿疼,严重的时候还会长恶疮。皇阿玛也暗中指使胡太医来看过了,你知道,他是宫里最好的御医,可是他也说,这恶毒已然入骨,无法根治,除非……把双腿截了。你该知道,胤祥他,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顿了顿,她接着说,“胡太医还说,腿不截,渐渐就不止是腿疼和长恶疮这样简单的了。毒会慢慢渗入心脉,到时就药石无救了。问他还有多少时间。他说快的话也许十年,慢的话也许几十年,这个不好说,他只答应尽力而为。”
说到这里,她嘴角又露出一丝微笑,可是那笑却很有些惨然,“可胤祥他听了只说,就算只是十年也好,他也要为皇阿玛,为这天下黎民,穷尽他的每一分心力。这不,他又在外面办差了。办这永不尽的皇差……”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微地几不可闻。
我听在耳中,感觉复杂。心棠敢在我面前抱怨皇权,可以想见她是如此地信任我,也可以想见她又是怎样地担心十三爷。
男人,从来不像女人那样简单,他们有着更高远的理想和追求,为此,他们可以放下生命,可以放下爱情,有些还可以放下自尊、自由,甚至其他一切有需要放下的一切……
我又想起了子青和我说过的话,想起了他的母亲。有些事,是男人一定要去做的,女人就算帮不了他,也不能挡他的路。
心棠也是懂得这些的吧?所以她就算悲伤,也还是让十三爷离去了。
想要一直与你在一起,是因为爱你,能够忍心放手让你离开,还是因为爱你。
一时间,房内格外寂静,我和心棠都在各自地出着神。
突然,心棠又说话了,“琴儿,我听说,你这次出逃,是因为四哥新娶了个侧福晋?”
不好意思地抽抽嘴角,“呃,是这么回事。”
心棠拽着我的手,恳切道,“琴儿,以前你是怎么劝我的,你全都忘了吗?那时,我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皇阿玛就又给胤祥指了个女子,我哭地稀里哗啦地来找你。你劝我,我们嫁的是皇子,他们注定不会只有我们一个妻,我们注定要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只要,只要他们的心里装的只有我们一个也就够了。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怎么到了你自个这里,你却又这么糊涂了呢?”
我垂眉深思。这些话,该是从前那个琴儿说的出口的吧?她的确是个聪慧通透的女子。可是我,我也可以么?
从现代来的我,深知很多时候性和爱都是可以分开的。只是,就因为此,我就能够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享鱼水之欢么?
天气闷热,我却感觉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冰寒彻骨。颤抖着拨开心棠的手,捧着茶杯,想借那点温暖获得一丝安慰。
“石佳氏,富察氏,乌苏氏,在我之后,皇阿玛已经给胤祥他指了三个,以后,没准还会有……可我不都忍了下来吗?我甚至还得想法子把这一府人都妥妥贴贴安顿好了,这样,胤祥才能在外面踏踏实实地办差……琴儿,我都可以走过来,你也一定可以的。”心棠继续劝道。
我紧紧握着茶杯,兀自恍惚。
心棠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你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能想明白的。有空带弘历去我那坐坐,灵灵挺想他的。坐了有一阵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行尸走肉般地,送她出去,又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连茶什么时候凉了也不清楚。
回来差不多三个月了,胤禛天天都在我这里过夜,甚至连初一十五该与嫡福晋同宿的规定也没有遵守。
这府里除了我,还有其他女人,苏瑶,李氏,耿氏,年氏,宋氏。不管她们心里是不是也爱着胤禛,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是她们的丈夫,在这封建社会,一个女人若是失去了丈夫的关爱,那么必然会过上清苦的日子,甚至可能会被下人欺侮。
就算她们的生活,我可以不在意,可是胤禛的生活我不能不在意。婚姻其实是需与求的相结合,这一需求也许是感情,也许是利益,也许只是游戏,都有可能。而在这皇室家庭,婚姻则绝对是权与利的结合。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些女人背后代表的势力一定会不满。
子青说每一个皇子皇孙的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对权力的渴望,其实我觉得,每一个人心底都有想要能够操纵自己生活的欲望,不愿受人指使,期望随心所欲。他们只是离那个位子比寻常人更近,较能够实现,所以才敢于表露而已。
胤禛从没和我说过这些,但是我可以从他的眼底看出,他对那个位子也是志在必得的。
即使我知道他终将登上那个位子,然而却并不代表那东西是凭空而降的,那是他多年苦心谋划得来的,也是有一群彼此纠结的势力将他推上去的。
没有他们,他是不可能成就的。这些,我懂,他更懂。
所以,他不可能为了我而惹怒那些女人,惹怒那些势力。他还需要她们、他们为他铺路。
我不算聪明,却也不笨。我清楚知道,在男人面前,女人永远不能尝试和理想一比高下,因为,其结果,绝对是你输。
对于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公平。其实,对于任何一个人,不论男女,爱情都从来不可匹配空气,是生存所必不可少。人生,实在还有其他弥足珍贵的东西,有些更重要的东西,其中有一样就是理想。
所以,我理解,也接受。更何况,私心里,我也格外偏爱这样睿智,且懂得衡量得失的男人。
于是,现在的问题只是,到底由谁先提起呢?
这晚,胤禛来地很晚。看起来,他很疲惫,简单洗洗就倒头睡了。
天气很热,他又是极其怕热的人,可是却还是要抱着我睡。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我体温低,抱着凉快。
躺在他的臂弯里,我久久不能入眠。
空气是烫的,他的身体也是烫的,可是我的身心却都是凉的。
到底是等他来做恶人说抱歉,还是自己先开口,还能捞个贤妻的美名?
不论是怎样,我都是最终要与其他好几个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分享这一个男人,这一个我爱的男人……
每每想到这一点,我都只觉得一阵心寒。
可是,拧过头,看到他的满面倦容,我又不忍起来。
我只是一缕游魂,没有带金银财宝,没有带百科全书,又没有过人智慧,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帮不到他。
就这样,我还要拖累他么?
我的心,真的很难过。
或许,应该我来提出,至少可以减少一点他的内疚,不是吗?
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心下暗暗有了决定。
第二日清晨。
送他出门,照例给他整理衣领的时候,我幽幽出声,“胤禛,今晚,你别过来了吧。”
闻言,他全身肌肉猛然收缩,很紧,很硬。
我垂下手,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没有回话。只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停了很久,很久。
最后还是高无庸解了围,“爷,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他这才扔下重重一声叹息,拂袖而去。
视线余光瞅着他出了院门,我立刻一阵脚软,连忙扶住了门框。
这一夜,胤禛果真没有过来。
我没有办法一个人上床。拂退了方方圆圆,靠着床沿,蜷成一团,坐在了地上。
夜很浓,也很长。静静地发呆,不敢去想今晚他是在哪张床上。
因为此刻,我的心,已经仿若正被一把没有开刃的锯子,一下一下,来回锉磨着,钝钝地疼着。
若是去想那个问题,那就是给这把锯子开刃。而我害怕看到鲜血淋漓。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房门被推开了,有微微的亮光投了进来。
我木木地抬起头,无神地看过去,原来,夜晚悄然过去,天已经蒙蒙亮了。
来人在门口静静立了一小会,然后大步走了过来,蹲下身,用力地搂紧了我,语气中带着伤痛,轻声唤着,“傻瓜……”
熟悉的体味渗入鼻息,禁不住在顷刻间,泪流满面。
他吻上我的脸,一点一点将我的泪吸干,同时喃喃低语,“你这个小傻瓜,明明不舍得,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你不知道我也会心痛的么?”
心口一股热流流过,我反手抱住了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口舌纠缠中,他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
这是有史以来我们最激烈的一次□。
我们二人都像是急于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在乎,自己的不舍,自己的心痛,自己的难过,肆意地宣泄着灵魂深处对彼此的渴望。
这一刻,所有的遮拦,所有的掩饰,统统都被放下,借着□,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刻骨的爱恋,一起燃烧,一同沉沦。
从亢奋中清醒过来,我们都是汗津津的,明亮的光线照下来,闪烁出熠熠的光泽。
他长久地停留在我的体内,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我。
我亦不动,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
我们是如此地不愿分离。然而却注定分离。只因,我们始终是两个个体。
寂静之中,伤感在蔓延。
感觉眼眶里似乎又有泪意上涌,我忙收敛心神,咬咬唇,说道,“只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我真的不求。”说完心中暗暗苦笑,也求不来。
他缓缓抽身而出,侧躺在一旁,温柔地拥住我,“即便我过去,也只是过夜而已,绝无其他。”话语里含着誓言般的坚定。
泪意又涌了上来,努力忍住了。我并不愿意成为那些总是哭哭啼啼的小女人。
“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我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回道。其实这个时候我该回答说我相信你,可是我做不到,至少无法用坚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他察觉到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很爱很爱。”
末了,他抚摸着我的脸,又加了一句,“比你所知道的还要爱……”
这一次,泪再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隐忧
胤禛不在的晚上,我总是睡不踏实,总觉得床上空荡荡的,心里空落落的。
这天一大早,天还很黑,我被一点细碎的声响惊醒。
爬起身,挪到窗前一看。
原来是团团要去尚书房了,正领着他的随身太监小喜子蹦蹦跳跳地出了院门。
门口是一大两小两个身影,借着他们手中的灯笼,依稀辨认出是耿氏、弘昼和小乐子。
见团团出来,弘昼欢欢喜喜地迎上来,牵过团团的手。耿氏也上前了两步,细心地帮团团整整衣襟。
看着他们五人离去,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得不说,回来之后我很是忽视了团团。
去尚书房上课,每天寅时就要到。这孩子,知道我爱睡懒觉,也不要我起来送他,每天都乖乖地自己出门。可是,耿氏却有送。
不知道团团他心里会不会有难过,若是我,想来该是会难过的。同样是母亲,却是不一样的待遇。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说呢?还这么小,就要自己默默承受一切么?。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给团团穿衣、擦脸,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