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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清·梦缘-第114章

小说: 清·梦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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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出,朝野震荡,一班王公大臣轮番进言,要求立太子,我被他们烦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加封弘历、弘昼为亲王,才勉强平息了这锅沸水。

我开始频繁地点弘历出京办差,理由杂七杂八,名目繁多,试图借机削弱他在京中的势力。
这其中也有一点儿别的原因,比较不光彩的一点儿原因。
当谦嫔怀孕,我也就失了借房事泻火的兴致,于是弘历和琴儿的依偎拥抱愈发令我难以忍受起来……
禁不住自我唾弃。爱新觉罗?胤禛,你的心理如此阴暗,无怪乎琴儿会选择放手……

岁末各附属国部落进贡的时候,印度使节找到张廷玉,表示希望我能单独约见一下他,有紧要事相商。
我基本明白他想要和我说什么。自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死后,国内形势急剧恶化,几大家族划界而治,帝国处于解体边缘,如此良机,其邻国波斯自然是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这固然是他国国事,与我大清无多牵连,但边疆混乱终归不益……是故,不妨听听他有何话讲,再做定夺。

见着面,他首先献上一颗巨大的金刚钻,纯净透明中带着浅浅的玫瑰红色,光采极为鲜明,魅力四射,闪耀照人。
他介绍说这颗钻石名叫“大莫卧儿”,意思是“光明之海”。
光明之海?我心一动,忽然间对这颗石子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抚摩良久,我允诺,只要我一日还在,莫卧儿帝国就一日完整。

他欢喜而去,我手握钻石寂坐至夜深。
琴儿你说爱像青花瓷,经不起人手的这么一松……啪的一声,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
那么你又有没有听过,有一种爱,像金刚钻,捶不扁,砸不烂,摔不碎,烤不坏,永如新……

我想把这颗石子送给她,可不巧遇上了个糟糕的时间。
造化和百福走了,一前一后,中间只隔了一天。
“你最好放我走,我不想恨你!”她冷冷看着我,甩手狠狠扔下这样一句,转头就走。
大冬天的,我像是突然被人浇了一大桶冰水,冻得全身每一个骨节都在嘎嘎作响。

不!琴儿,很抱歉,我是永远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我可以失去一切,权力,皇位,乃至生命,都不能失去你!
即使这样会让你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的生命里还有我,就好……

当我以为此生都无可能再享受到她的温柔,她却走出了那个院子,来到我的病床边。
淡淡的薄荷香入鼻,清新沁人心脾。软软的手掌心抚过,温暖熨人肺腑。妙曼温馨,恍然如昔。

“你真厉害,这么老了还能迷得人家小姑娘为你神魂颠倒……有那么聪明美丽的女人爱你,为什么你还一定要抓着我不放呢?”她叹息着说。
不由得唇畔掀起一波微笑,缓缓睁开双目回答她,“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她大惊失色,落荒而逃,撞倒了放水盆的架子,我对着地上那一大滩水渍愕然好久,无言苦笑。

“皇上?”谦嫔走进来,忐忑地喊我一声。
我抬起眼来凝视她,低声道一句,“谢谢!”
她突然红了眼眶,眸中泪光闪烁。
我沉默,又垂下了眼。

众人皆道当今圣上对谦嫔娘娘荣宠备至,可其中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这许多年来,我对她真情实感说过的话,恐怕也就只这一句谢谢了……
轻声叹息。心内也有愧疚,然而又能如何?我的心很小,早就装满了。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我用过晚点循例服下一丸丹药,开始批折子。
不料批着批着,蓦然一阵头晕,同时间腹中一阵灼热,剧痛难忍。
“来人!”我一手撑住御案,一手捂住腹部,艰难挤出一声唤。

“皇阿玛。”伴随一个朗润的男音,一袭宝蓝长袍翩然入来。
弘历。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我伏在案上,睁大了眼看着他,暗叹一声。

他缓步走近前,在我的膝前跪下,仰起头对我说,面容哀伤,语气慈悲,“皇阿玛,请您略忍一忍。相信我,很快就不痛了。”
他是对的,不一会,一股麻痹感汹涌袭来,我全身脱力,渐渐失去对四肢的控制,也渐渐感觉不到那如烈火焚烤的巨大痛楚。
我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完全牵扯不动脸部肌肉,只能双目发直无可奈何地瞪着他。

“皇阿玛,对不起。”他热泪盈眶,抱住我的双腿,哽咽出声,“对不起。请永远不要原谅我。”
我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这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他?我们都是为爱别无选择。
可是我办不到,恍恍惚惚,倦意朦胧,身子越来越轻,飘飘忽忽,一点一点散入那无边无际的空茫之中……

遥遥的,有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我,黑眸深处细雪纷纷,一株红梅花枝含笑,姝影飘香,妖冶多姿,漫随春媚。



挚爱(弘历番外)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1
月黄昏,鸟朦胧,二十四桥花灯结彩,一架马车缓缓驶过,雕轮绣帏,华贵逼人,引得众人纷纷退避,让出道来。
“停!”车内蓦然传出一个清冽如筝鸣的男音,咕噜咕噜转动的车轮嘎然应声而止。
围观的人们顿时都伸长了脖,瞪大了眼,一下不敢眨,全神贯注盯着车帘子等待着,期待着……
脚踏放下,车帘掀动,首先出来的是一个俊秀少年,唇红齿白,书童打扮。
接着出来的是一只手,十指修长莹白,通体明净润泽,微笼一圈柔光,犹如宝玉有氲,如烟云流转,摄人心魂。
一时间,在场诸位不约而同地都屏住了呼吸,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只是个幻影,稍微出口大气就能全给吹没了……
“这家店我来过。”黯然一句将众人带出那一只手带来的窒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只手的主人已经下了车。
自古江南盛产美女,扬州更是风好水好,美人如云,可人们还是禁不住惊叹于这个男人的俊美。
他的美不仅仅在于那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更在于他那独步天下的绝世风采,就像是握有一切,又睥睨一切,气度尊贵不凡,仿佛与天齐高,与佛同坐。
他长身静立,微微仰起头看饭庄牌匾上的那“一品轩”三个字,双眸清澈明亮似深潭载满星光。
他在那站了很久,很久,像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蓦然,街角转过来一双人影。
“十二少,你听闻了没有?百花轩十年珍藏的惜情公子今儿晚上终于要挂牌竞……”其中一人正兴致盎然唾沫横飞,突然两束凌厉目光像两把飞刀直直射中他,吓得他登时尿道失禁,前襟湿了一大片。
那两道目光来自马车的主人,他的视线并没有在那人身上停留,迅疾收了回去,原地凝眉思索片刻,踏上了马车。
紧跟其后,那少年也上了车。
车轮滚滚而去,抛下整一条街石化的人。
肤若凝脂,腮若桃花,眉如黛画,唇如点朱,眼波横处似春风荡漾,暖意熏熏,醉人心田……
高文轩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不觉一愣。长这么一张脸,是福还是祸?
“惜情宝贝……”一阵馥郁香风扑面而来,纤腰摇曳,风情万种。百花轩主人杜玉衡。
闻声,高文轩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震,缓缓垂下了眼睑。
他是高文轩,他更是扬州百花轩头牌惜情公子,五岁身入,十年玉琢,今天是他正式挂牌接客的日子。
“宝贝,来,让妈妈看看。”玉衡款款转到文轩的面前,双眸滴溜溜转,上上小小仔仔细细审视一周,蹙眉沉吟片刻,“这件袍子太素,你等等,我帮你另选一件来。”话刚完就匆匆离开了。
“好。”玉衡走了好一阵,文轩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他从来都不曾有过任何选择。娘死了,爹要再娶,他没得选;爹死了,继母将他卖进小倌坊,他也没得选;今夜起,他将成为不同男人的□玩物,他更是没得选……
“惜情。”冷冷清香,淡淡语气,旧衫一袭,古琴一把。方怀祎。
“老师。”文轩立起,颌首致礼。
这是玉衡请来教授他六艺的老师,雇约到今天就截止了。从此以后,他高文轩休想再费那杜玉衡一个铜板,还要把过去欠下的统统都给他挣回来,千倍万倍地挣回来。
静默。
“这就走了?”半晌,文轩幽幽开口问道。
怀炜看看手中抱着的古琴,点头,“嗯。”
文轩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有点堵。
尽管眼前这个人曾逼着腊月寒冬满手冻疮的他练琴,尽管这个人曾因为唱错一个调子打得他屁股开花,尽管这个人残忍地要求他在针毡上习舞……不可否认,这个人是他有生以来最亲近的人。床头的冻疮膏,茶水里兑的蜂蜜,食盒里多出来的半份饭菜……点点滴滴,都是来自这个人的关怀。
“老师将往何处去?”送怀炜到门口,文轩问道。
“还未定。前几日有几个安徽老乡找到我,合计着一块儿开个戏班子。”怀炜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戏班?”文轩略一诧,微笑,“这主意挺好,正好可以将老师那一身本领发扬光大。”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从这里出来了,又不知道去哪里好……可以来找我。俗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你叫了我十年老师……果真有那一天,我愿意将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绝不会对你的过去计较半分……”话末,怀炜长长叹口气,拾级下了楼。
文轩怔怔看着怀炜的背影在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他反身阖上了门,蓦然间热意满眶,因为担心会哭花妆一会玉衡回来发现,只能扶着门柱深深低下头,放平了脸,让眼泪直接从眼睛里坠到地上。
既然是十年珍藏,当然要吊高了来卖,杜玉衡算盘可打得当当响,凡欲入内参与竞拍的一律先交一百两纹银的入场费;且席位统共才二十个,先到先得;再者要见人,还需先行竞买才艺表演,好处也有,随客人下单,包满足其全部要求。
“五百两,给爷跳段艳舞来看看。”一楼西侧雅阁首先爆出一声叫价。
“八百两,在爷腿上跳。”只一会,二楼东侧雅阁高声报出第二声叫价,引发满堂哄笑。
“一千两,只着内衣在爷腿上跳。”二楼西侧响起一个粗嗓子。
笑声更响亮了。
笑声渐弱,没人再出价。
“多谢张老爷捧场,奴家这就去安排。”玉衡嫣然笑道,转身就要去后台。
这时,一楼最角落的那个雅阁突然飘出一个脆生生、难辨雌雄的少年口音,“两千两,吹首曲子。”
满座鸦雀无声。
玉衡终归还是见得场面多,很快回神,笑若春花问道,“那不知官人想要听什么曲子呢?”
“过来拿曲谱。”少年回答道。
玉衡袅袅婷婷走下舞台,来到这间厢房。
一进门,他就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姿容丰美的人?简直可以将他整座小倌坊比到泥土里。
“别傻站了。喏,这是曲谱,快拿去吧。”就连他的随从都能排进这家店里的前四。
玉衡接了本子失魂落魄地离开。
那是一首无名笛曲,曲调悠扬凄凉,闻者直觉看见这样一幅图画,当中一条沧桑古道,背景一轮似血残阳,两个人渐行渐远,泪洒满襟……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玉笛从文轩的唇边落下,他轻声朗诵出这一首宋词。这并不符合客人的要求,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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