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来-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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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就要扎上林若华的耳朵,秋梓不由得失声叫道:“世子请三思”
赵世开的手就微微一抖,针尖擦过林若华的耳廓,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林若华吃痛,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眼里就慢慢沁出泪花来。
赵世开眼见失手,急忙将绣花针往地下一掷,低看察看伤处,幸好用力颇轻,伤得不重,他便松了口气。欲待安慰林若华几句,却见秋梓呆呆站在旁边,眼里有泪花闪动,似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当下他就沉下脸来:“分明是求我来你扎穿耳洞,临了却又推三阻四起来,罢了,不穿也罢”说着冷哼一声,就摔了帘子出去。
秋梓见状,那眼泪就一涌而出,疾步走上前来察看林若华的耳朵,看到上面有血迹沁出,当即就哽咽道:“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拦着,世子也不会生气,姑娘的耳洞也就扎好了。”
林若华想着赵世开恼怒的脸,心里就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在忽悠她她这样一想,心里就愀然一痛。昨日还深情款款,今日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她强自镇静了自己的情绪,忽然想起刚才余成瞄向她耳朵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动。看来,这耳洞还真是非扎不可了,不仅要扎,还要今日就扎,并且要当着襄阳侯府最有权威的人的面来扎,要不然,她又到哪里去找高氏讨那祖传的耳坠来戴?
主意一定,她就拭了脸上的泪痕,让秋梓把锦春叫进屋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让她出去了。
秋梓心存愧意,小心翼翼地为林若华把耳上的血迹擦干净,方才颤声问道:“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若华转过头来,笑盈盈地说道:“你都是为了我,就算做错了什么,我不会怪你。何况你刚才做得非常正确,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所以啊,等我自己的事情尘埃落定,就要着手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了。”
秋梓的羞意顿时盖过不安,红着脸道:“秋梓早就说过,这一辈子就呆在姑娘身边,哪里也不去。”
林若华便不再说,负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方才对秋梓道:“今日是九月几日?”
秋梓想了想,道:“昨日是项大娘她闺女的生辰,九月七日,今日便是九月八日了。”
林若华就微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九月八日,好。随我去见老太太吧”
卷二 初入侯门 107、斗胆相求
107、斗胆相求
此时已值晌午,秋日的阳光闪耀着仍旧炽热的光芒,照在襄阳府的林荫甬道上,在通往喜福院的石径上,林若华紧紧攥着拳头,脚步略显飘浮地徐徐走着,后面跟着忐忑不安的秋梓。
林若华虽然面色平静,可她微微发颤的双腿却泄露出她心中的不安与惶然。但凡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总是会下意识往最坏的方面设想。要是赵老夫人不让她顺利地过穿耳之礼这一关,那明日的寿宴上,高皇后会不会为赵世开赐一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那自己的身份又该如何确认?难道就甘愿做一房姨娘?
决不如果让她去做姨娘,那还不如与赵世开离婚听说这个时代也有离婚这一说的。不过她转念又想,赵世开还在孝中,高皇后只怕也会有所顾忌……可她的眼皮为什么就这样不停地跳啊跳啊,跳得她的心完全乱了,完全没了底气。她将牙一咬,按了按胸口的玉麒麟,低声说道:“娘亲,你要保佑我一切顺利啊”
林若华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眼见到了喜福院的门口,远远看见云织正在指挥着几个婆子取那廊下的灯笼,心里不知为何就一绷,双腿更觉绵软无力,及到走到门口,就扶了门歇息,重重地叹出一口浊气。
秋梓额上已沁出细汗,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织正在招呼众人,一眼瞥见林若华二人,也觉出异样,就匆匆迎上前来,伸手探了探林若华的额头:“怎么这么凉?该不会是病了吧?”
秋梓就道:“……想是前些日子累的,方才又为了穿耳的事跟世子起了争执,世子生气出去了,姑娘就紧赶慢赶地往老太太院里来了。”这云织素来宽厚,对林若华较其他人更为真诚,加上她又是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人儿,她的话兴许比林若华说的话还管用,所以,秋梓也就没有隐瞒,把这事说开了。
云织闻言,就显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来:“要是别的事,我倒还能在老太太跟前劝一劝,这等大事,老太太必定是早有了主意了,若是说错一句半句的,还怕老太太迁怒少夫人……”虽说得委婉,却已表明老太太“早有主意”。
林若华听了,就虚弱地笑道:“云织姐姐的好,我向来记在心上,若确实为难,我也不勉强……我就问你一句话,老太太这会儿歇了没?”
云织往里屋看了看,正色道:“歇倒是没歇,不过方才想起了侯爷,又流了半晌的泪,只怕心情不是太好……”
话音未落,林若华就冷笑道:“好罢,你不去通禀,我自个儿去。”说着就疾走几步到了赵老夫人的卧房前,扬声说道:“祖母,若华给您磕头来了。”这话说得有些古怪,就是当真要“磕头”,因为忌讳的关系,人们通常都说成“问安”,哪有这么理直气壮跟人说“磕头”的?
院里的丫头婆子也都认出林若华来,当下纷纷躬身行礼,口称“少夫人”。
林若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受了众人的礼,转过头来不见老夫人屋里有动静,抬脚就掀了帘子进屋。
院中众人顿时瞠目结舌,因云织一向待人宽厚,并不恃宠而娇,众人就纷纷低声向她打听缘由。
云织自然守口如瓶,又恐屋里闹出什么动静让众人听了不好,就故意板起脸来喝斥了两声,让众人散了,自与秋梓两个在门外守着。
林若华进得屋来,一眼瞅见赵老夫人倚靠的床榻上,身上搭了条白色的羊毛毡毯,双眼似闭未闭,似睁未餐。当下她就连冷笑都省了,直接走到老夫人的榻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声泣道:“老太太,若华心里有一事不明,想求老太太开解。”
赵老夫人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微微颦眉,似有一种被人打搅美梦的懊恼:“怎么了?”却不叫林若华起来。
林若华心念急转,就算自己此举有欠妥当,老太太也应该叫她起来说话才是呀?如此看来,这老太太心中还真是早有“主意”了。这想一忖,她就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若华初入府时,被老太太认作赵府的三姑娘,后又以林世信之女的身份嫁给世子,却还有覃姨娘是若华生母的说法……短短数月,让若华如做了一场厄梦。在成亲之后三日回门那天,我母亲却又跟我说一桩与我亲事有关的秘密,若华很是困惑,心中煎熬了许久,今日斗胆来问老太太,是则是,不是则不是,但请老太太据实相告。”
赵老夫人原以为林若华是因为知道了明日寿宴上会有赐婚一事而前来无理取闹的,听她说到“一桩与她亲事有关的秘密”时,不免想起当年那事,心中就生出几分气恼来,这个小丫头,敢情是要威胁自己不成?她心中虽然恼怒,却未怒形于色,只冷冷扫了林若华一眼,缓缓说道:“哦?什么秘密?你且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林若华看赵老夫人这般装聋作哑的模样,心知她只怕不肯承认当初定亲的事实了。她不禁暗暗将牙一咬,徐徐说道:“当时世子也在场……听了此事,立即嚷着要来告诉老太太,若华怕那些旧事勾起老太太伤心,便拦住了。方才世子说要为若华行那穿耳之礼,若华想着此事一定得让老太太来作个见证,便拒绝了他的好意,思来想去,觉得这样拖着终不是法子,便想着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赵老夫人原本阴沉的脸顿时微微一白,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片刻又恢复常态,却一言不发。
林若华低眉敛首跪在榻前,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凭你这个老太婆手段再怎么了得,我就你的亲孙儿也拖下水来,你总不能连他也一起杀了灭口吧?
赵老夫人瞬间心思百转,紧紧盯着林若华低垂的脸,似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诡异起来,颇有一触即发之感,令林若华的小心肝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这个老太婆,不会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当真动了杀人的心思吧?
外面的秋梓见了林若华今日不同寻常的举动,自是心里惶恐,便求了云织去寻世子爷回来,云织就差了院里的婆子去找,回来却说二门上的厮儿眼瞅着世子怒气冲冲地出去了。当下两人都有些急了,尤其秋梓,急得团团乱转,眼泪就没干过。
云织心里也觉得没底。她素知老太太是个性情多变的人,若是高兴,自然笑语殷殷,若是生气,早已碗盏齐飞。可眼里这屋里静得可怕,这就让她有些摸不准了。
正在焦急之时,忽见沈文宣与赵世开两个匆匆而来,两人面色都显得沉重冷冽,远远就能感到冷气扑面。
秋梓顿时出了一口长气,低声念闻一句佛:“谢天谢地,救星来了。”
沈文宣看见云织,就开口说道:“老太太可在屋里?”
云织往房门处遥遥一指:“在里头呢,少夫人也在,好一会儿没听见说话声了……”
话音未落,沈文宣已掀起帘子进去,赵世开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在门口略滞了滞,也抬腿进屋。
林若华先前早吩咐锦春去找沈文宣帮忙,心里虽然有些不安,却还算镇静,刚才她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正等得心焦,瞥见进来两人,旋即低下头去,挤出两颗泪水,才又缓缓抬起头来。
赵世开虽然慢了半拍进屋,不过一进来就把目光投向跪在老太太跟前的林若华身上,见她云鬂略显凌乱,白玉般的脸上还挂着两颗清泪,那雾气朦胧的眼里充满委屈和惶然,正如泣如诉地望着自己。不知为何,他的心就一软,当即上前,柔声问道:“你怎么跪在这里?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老太太生气了?”边说边要扶她起来。
赵老夫人抬眼瞪了赵世开一眼,冷冷说道:“你也跪下。”
赵世开一怔,旋即涎着脸笑道:“祖母……”
沈文宣却“扑通”一声在林若华身边跪了下来。
赵老夫人脸色一沉,冲赵世开道:“你是怎么搞的,连个媳妇也管不住?还把宣儿也给撺掇到我这屋里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已是声色俱厉。
赵世开顿时陪着笑脸,扶着床沿慢慢蹲了下来:“是这么回事……方才孙儿要为若华行了这扎耳之礼,若华却非要请老太在做个全礼之人,孙儿没往深处想,就强行要为她扎,不想却把她弄伤了,这才去外面弄了些药水回来,见若华已不在如意园,想必是到您老人家这里来陪您解闷来了,正往这里来时,又遇到沈大哥,说是过来给您请安的,就一起来了……您老人家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气坏了身子可是您自个儿的不是了……”又抚了几下赵老夫人的背,低声问林若华:“是不是你惹老太太生气了?”
林若华就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妾身忍不住把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有关亲事的那段隐情,尽数说给老太太听了。”
赵世开微微一愕,当下就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老太太不是早知道的吗,哪还谈得上是隐情?一定是引得老太太想起往事而伤心了……老太太,是这样的吗?”边说边搀林若华起来。
林若华却不起身,柔声说道:“妾身还是想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