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不须别-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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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一看他的奏表,先就扔到一旁,朱笔玉批又是一道金字牌快递,大声道:“给我火速送达岳飞手中。”
岳飞收到“班师”诏书痛心疾首。此番节节胜利,军心大盛,敌人露怯,正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的好机会。出来打仗最好紧的是无后顾之忧。自己的《企止班师奏表》不但没起到效果,而且又招来了金字牌递。岳飞放在一边。战事如火,一旦点燃,怎能说熄就熄。皇上不懂前方战事。何况,她还在宗弼手中。
五天内岳飞接到七道金字牌递,让他火速撤兵。岳飞郁结难捱,幽愤非常,不禁英雄气短,夜晚,他站在窗前,看那下弦月,飘忽的乌云,长须已然垂胸,身上沾着战场上的泥土尘埃,鲜血,不换,也不擦却,仰望长天,忽然涌现李太白的一首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心里吟完这首诗,无比落寞寂寥,风风火火的雄心,此时不能不歇下,透过营寨的火把,远方还有一个人影,那个人,是他的红颜知己。她能料到今天的北伐,不知她料没料得到,现在的半途而废。
他的眼眸中星火又起,兵不能撤。
第二日天不亮,大军又起,砍杀如狂。宗弼已经是首尾不能相顾,焦头烂额,苦苦支撑,听说他连收七道班师诏,但仍是毅然不撤,心里除了痛恨,还有佩服。
宗弼喝道:“岳飞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时候你孤军深入,后方无援,你的死期也就到了。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执着。”
岳飞在马上亦喝道:“让我退兵不难,把晴儿交出来。”
宗弼笑道:“原来你不遵诏令是为了她?那我偏不放她,我看你能打到几时。”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
“好,那我宗弼也不是孬种,我便舍命陪君子。”
两军交兵。宗弼虽然性命无忧,可又是再失一城。岳飞自从收到诏书又攻下三座城池,他如此不舍退兵,就是期待皇上能收回成命。再次也是他不能就此抛下青晴。
可是岳飞想错了。就在他收到七道诏书之后的第三天,接连又收到了五道诏书。前后已是十二道诏书。而且他收到消息,张俊,韩世忠等将领也都退兵班师回朝。
岳飞扼腕叹息,他望着茫茫北原,似乎一瞬间就老了许多,这正是应了宗弼的那句话,如果他再不撤兵,到时孤军深入,无有支援。那最后就是死路。况且十二道诏书非同儿戏。抗诣之罪。是肯定要落实的,如果不撤兵,那就是谋逆之罪了。将士们北伐中原。流了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人丧命,大功在即,却不得不放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虽然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他没有那么悲剧,可是此身虽未死,心却已如灰烬,茫茫原野之上。仿佛只有他一人矗立。回顾将士们,才知道并不是自己,还有他们。
岳飞仰天长叹,不得不做撤兵的准备。他心中默念,晴儿,我不会就此不管你的。
宗弼知道岳飞连续收到十二道诏书,仍不闻撤退的消息,他不知道岳飞的底线在哪里。十二道诏书,和二十道有何区别,岳飞在他心中已不仅仅是对手了,他在他心中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如果有战神一说,那么是不是就是岳飞这样。
对岳飞已经不能指望他听命于诏书,也不能按常理度之。岳飞要撤兵,他的部队分散洛阳,郑州,中牟,颍昌等处,这些分散的部队要归结一处,方能全线撤退。我方一动敌方一知,必狠命追击,到时候就是重大损失,所谓进兵容易撤兵难。就是如此。
所以岳飞就采取了一个策略,让敌人觉察不到,那就是以进为退。最后一次向开封发启佯攻,给其它部队赢取撤退时间。
宗弼既然是不知道岳飞的底线在哪里,自然猜不到他的意图。他得知岳飞要进攻开封,所以就布下重兵,静候岳飞入网。
岳飞佯攻离开封四十五里的朱仙镇,但与镇守朱仙镇的金兵一接触,金兵便撤回开封,想诱岳飞深入开封,从而进行围剿。但岳飞佯攻转移金军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成,又怎会深入敌阵。
所以其他岳飞军的撤退并没有引起金军的注意。直到听说,岳飞弃了颍昌,宗弼才恍然大悟,再发兵追之已经不及。或许也是怕岳飞布下伏兵。所以也就此做罢。
岳飞大军一撤,宗弼总算松了口气。看来那十二道诏书也是管用的。
青晴虽然暂时使不上武功,但所幸,宗弼并没有禁她的足,她进出自由,不过是有人跟随。宗弼府中所有人都说金语,唯有那个最小丫头懂汉语。青晴便经常跟她聊天。原来她是汉人,七岁时与父母失散,被一金人家庭抚养,她的养父母都是宗弼府中家仆。她今年十三岁,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宗弼的丫环。
对于她的亲生父母,她虽然有印象,但已经模糊,记不清了。听青晴说汉语,她印在脑海里的母语也就复苏了。当时宗弼正忙于前方交战,对于家中事无心照管,青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来此的目的不正是找那个象岳飞之人吗。
眼前只有这个小丫头懂得汉语,所以只能跟她交流。但如何问她呢?她毕竟知事甚少。晚间在房中来回踱步想办法。翻了几页书,写了两个字,又从书房中绕出来,回到卧室看一回宋徽宗的花鸟图。她凝神苦思时,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个主意。可以把岳飞的肖像画出来呀。
复又回到书房,剪亮烛花,铺纸研墨,提起笔来,秀眉轻锁,这又是踌躇,穿越之前,一直处于失明状态,对于画画,她简直不懂,就算最基本的笔法她也不会。更何况是画肖像呢。
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去画了。画了一夜,换来废纸一堆。没有一个象的。但她仍不灰心。早晨吃些饭时,略睡一会,醒后接着画。这回,她翻了有关于画肖像的书藉。找到好几本,而且都是汉文的。
青晴高兴,没想到宗弼野心狡诈,还挺杂学旁收。什么书都有。
青晴在书里浸了一天一夜,终于有点头绪,提笔再画,虽然不像,但比之前要好得多了。她心中高兴。
第三日晚上,青晴就画成了一幅很神似的岳飞的肖像。
第一百七十三章 酷似岳飞的人
第二天悄悄拿给那个小丫头看,问她可见过貌似画中的人?小丫头端详良久,如有所思,道:“这个人象是有点熟悉,可是,他不是这个样子。比他要丑一些。”
青晴听到线索,高兴道:“在哪儿,他在哪儿?”
小丫头看着她,认真道:“你真要找画中人吗?”
青晴点点头。小丫头则摇摇头,道:“这画中人的脸太干净,太英武了,他一定不是。”
青晴抓住她的手,道:“是,只要跟他有几分象的就可以,不用完全一样的。”
小丫头咧开小薄唇笑了:“那你就不用找了,咱们爷的师傅就跟他很象。”
“宗弼的师傅?”青晴刚要问,那边就有别的大丫环叫她,小丫头急忙忙地跑掉了。
她一走,青晴就把画象叠起来,此事再不能问别人,一是语音不通,二是怕露出马脚。只有再等那个小丫头有时间再细问她。
一早晨为了找那个小丫头,脸不曾洗,头不曾梳,青晴又回到房中,吃了点早点。梳洗一翻。她现在从头到脚都是金人装束了。此时天气微寒,她穿着件紫色锦袍,足穿皮靴,闲来无事何不巡视一番。
宗弼这园子很大,他们金人各处都要落后,所以无论建筑,衣食都有汉化趋势。宗弼虽然有意保留他们本土风格,但园林设计,假山,亭子,甚至于小到园门都是效仿。
青晴绕到后园。除了花木山石之外,这里还有一个练功场,旁边一列兵器架,木桩。石墩。兵器架后面有个铁笼子,养着一只花貂。眼睛精光闪烁。毛皮滑亮。
青晴在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剑,明知内力接不上来,还是舞了几下,胳膊酸痛,将长剑插回原处。来到笼子跟前又逗了回貂。这东西虽然在笼子,反应极为敏捷。青晴道:“貂啊貂,咱们算是同病相怜,我的处境跟你一样。有朝一日。我办成了事。能够出去。我一定把你也放出去。你说好不好,你出去了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她蹲在笼子跟前。对它讲,那貂仿佛能听懂人语,又或是被她感情所动。渐渐安静下来,象狗一样,趴在地上,双眼乖觉地望着她。青晴把手伸进笼子,摸着它的头,笑道:“咱们一言为定,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忘记放你走。”那貂眨了眨眼睛。
青晴心情好转。再往里走。不知这园子有多深。但见东边围墙中间又开一门,此门虚掩。心道:“此园还通向别的院子?想来也是,宗弼的权势等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就算是建座皇宫别菀也不过份。”
心里想着,就往那边走。这时身后进来一个丫环,青晴回头,正是那长得俏丽的丫环,那丫环说着金语,青晴虽然听不懂,但是看样子是让她回去,不让她乱走。青晴心想,我怎会听你支配?你让我回去就回去?
她也不会说金语,忽然一阵凉风袭来,青晴就缩了一下身子,表示她冷了,向她连说带比划,让她拿件披风来。俏丫头,见说她不动,她穿得也确实单薄,心想宗弼对她不寻常,所以她的话也不能不听,虽然面上不痛快,但也还是去了。
她一走,青晴吐出口气,接着举步往那侧门走去。门虚掩着,青晴刚要推门而入,就听到一首诗:“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忆故林。”
诗声落,青晴轻轻地推开园门,此处果然是一处别院,但小巧别致,似一般人家,与这边气象迥然不同。一棵遮天枫树下,立着一人,体格高大魁梧,却是宋人装束,青晴心道:“哪来的武士?但方才所吟诗中,确是有思乡之情。是宋人没错。想不到他武士模样,却有文人情怀。”
青晴走至他身边,这人才转过头来,青晴不看则已,一看就钉住了,此人面若古铜,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体格健伟,这不是岳飞?若不是他眼部周围的半边脸有青记,她几乎认为他就是岳飞了。她定定地入神地瞅他,发现他的下巴比岳飞要宽一些,其余就是别无二致。
忽然想到,怪不得那个小丫头说,她画中人的脸太干净了,原来如此,难道他就是宗弼的师傅?
这人不知青晴为何那么入定般地看自己,想是在看他脸上的半边青记?他面不改色,道:“姑娘?”
青晴被他一唤才把眼睛拿回来,才觉得自己是失礼了,忙道:“我听你吟诗,就过来了。打扰你了。”
这人笑道:“没什么,闲来无事,故作消遣尔。”
“姑娘是汉人?”
青晴一抱拳道:“小女子青晴,是被宗弼掳来的。不知阁下?”
此人也是一抱拳,道:“姑娘倒是爽快,在下是咱们朝庭派过来的使臣,姓虞名允文。现在是宗弼的汉文老师。”
青晴倒退两步,惊呼:“虞允文?”一时间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都涌至脑海“ 那个响当当的中兴名相,‘采石之战’以少胜多,大败完颜亮的书生虞允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和岳飞长得一样,他怎么可以就是象岳飞的那个人呢?青晴象冰雕一般地站立着,眼中的泪可是再也绷不住,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然后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走至园门,正巧那个丫环送披风来。青晴快速地拭干泪痕,披上披风,就出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