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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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隽正襟危坐煮茶的样子,让相黎想到了几年前在茶家那一次双腿的酸疼,下意识地活动了下腿脚。
相黎开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陈俊专心煮茶物我两忘的样子,下意识地闭紧了双唇。
尽管,分明是陈隽开口说要跟她谈谈才让她上了他的马车,可是,现在的气氛,让相黎觉得,她开口说话,一定又会得到陈隽的白眼。
反正她也不着急,干脆闭了嘴趁此机会,打算把陈隽仔细打量一番。单论相貌,陈隽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只能说是长得不丑,像他这种相貌的男子,放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是属于茶家宗主那种路人甲型的容貌。
可是,与茶家宗主刻意让自己显得更加普通相反的是,陈隽,用衣饰和举手投足的姿态,使得他的不但不会被人忽视,还有让人不可逼视的存在感。
绛色服饰,紫玉头冠,毫不掩饰的骄傲,举手投足间的雍容与自信。俨然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与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吏的合体。
可是,即便是这样,相黎还是看不出他有丝毫值得姜澈倾心的地方。
先不说他散发出的那份让人难以理解的傲慢,但从他的衣着颜色的品位上,相黎都觉得与那个温润如玉的姜澈格格不入。再加上姜澈曾经喜欢的对象是她那个书呆子父亲,而陈隽却是年纪轻轻就爬到了户部尚书位置上的政客。相较之下,无论如何,相黎还是无法理解姜澈何以对他用情至深。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陈隽煮好了茶水,本想让相黎也品尝一下,可是,看到她对着他摇头觑眉的样子,递出去的茶杯又收了回来。
看到陈隽的动作,相黎伸手抢过他放在矮几上的茶杯放在鼻前嗅了嗅道:“这般清香的茶水,陈大人莫不是想一人独享吗?”
没有料到相黎自己伸手拿,陈隽怔了片刻开口道:“饮茶当与知茶之人共饮,如果被那不懂茶的人喝下,反倒糟蹋了好茶。”
相黎额头冒出两根青筋,可还是微笑着抿了口茶道:“雨后毛尖,以朝阳之前采撷的花露之水煮就,入口味苦,细品甘凛,齿间留香。更难能可贵的是,虽是去年的茶,却仍有新茶的那份清新。”
看到陈隽脸上逐渐染上诧异的神色,相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第一次感谢被籍涅差遣的那段苦难的日子。
陈隽面上动了动,半晌,吐出一句“算你有眼光,这茶本身并无特殊,正是这茶包留住了它的清新。”
何方神魔
相黎咬了咬下唇,才忍住笑出来的冲动道:“不知陈大人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相黎突然引入正题,陈隽猝不及防,面上微赧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共事一间书院,想跟你随便聊聊,互相了解一下。”
被一个明显散发着“我讨厌你”气氛的人叫住,刻意避开他人,结果却被告知想随便聊聊。
这话,只怕是拿来骗三岁的孩子,都不见得被相信。
可是,这谎言,偏偏是一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年轻有为的官吏撒下的。而且,对方在撒谎时,面上居然露出了赧然之色。
闲来无事,相黎也懒得揭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接口道:“那不知陈大人想随便聊点儿什么?我就是乡野一游方医者,还是未出师的,其他方面更是毫无特色。琴棋书画、笔墨文章,甚至女红厨艺,都一窍不通。”
虽然陈隽很想说“即便你当真一无是处,最起码也要懂得藏拙”,可是,他还是强忍下来道:“刚才看你对茶挺了解的,我们就聊聊茶吧。”
看到了陈隽眉宇间强忍的褶皱,相黎装作没有察觉般的实话实说道:“我对茶的了解,刚才几句话,已经道尽了。不过,如果陈大人愿意教授我茶的知识的话,我洗耳恭听。”
陈隽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折扇道:“既然你对茶没有兴趣,那就从你有兴趣的话题开始聊吧。”
相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道:“什么都行吗?”
陈隽抬了抬下巴道:“虽不能说尽览群书,但若论涉猎之广,除了欧阳家那个闲在家里的公子,整个京城,本公子自认不输任何人。”
相黎在心中翻了翻白眼,默念了一句“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面上却堆起笑容道:“陈大人才高识广,自是非常人能及。我也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想让您跟我讲讲小岚……哦,不,是阿澈。”
“什么阿彻?”陈俊渐渐地发觉,自己有些跟不上相黎跳跃式的思维方式。
相黎被陈隽的问题噎了一下道:“呃,就是七皇子。”
“我对七殿下不熟悉。”陈隽说着,腹中却骂了句“不知检点的女人。”
“不熟悉总也有印象吧?或者随便谈谈你们曾经有过的接触也行。”看陈隽一脸不感兴趣的冷漠表情,相黎虽是追问着,心却有些凉了。这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嘛。
“你为什么要问七殿下的事?”看到相黎热切的态度,陈隽心中更加气愤,骂声从“不知检点的女人”升级到了“不知廉耻的女人。”
“为什么?陈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吗?共事一间书院,要互相了解。七皇子作为院长,自然是首先要了解的了。另外,我也很好奇,是什么让您在百忙之中还愿意抽出时间到书院授课呢?”把相黎的气愤当作了防备,相黎发挥前世记者的精神,满面笑容地继续追问道。
差点脱口而出是为了姜漓,陈隽暗自咬了下舌尖,才开口道:“我与七殿下,只是幼时就学时,有过很少的接触。后来我入仕,而他深居简出,在没有什么相交的机会。”
“那您觉得七皇子小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姜澈的移情别恋居然还是早恋,相黎更加好奇地道。
“七殿下幼时身体偏弱,在课上也多是沉默无言,没有什么特出的。”自小,注意力就全部在姜漓身上的陈隽,如果不是姜漓让他注意照顾这些七皇子,那么没有存在感的人,他根本都不会注意到。
“那陈大人想必是很优秀了?”既然陈隽眼里,姜澈是一个体弱多病、存在感极差的人,那只能是陈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了姜澈。如是想着,相黎开口道。
“我是伴读,在学堂上,没有资格表现的。”虽是这样说着,陈隽的嘴角却难以掩饰地上翘,双眸中的得意和快乐也溢于言表。
“阿澈的伴读吗?”这样问着,相黎脑中已经闪过了多个画面。比如代写作业,比如背着上学……
“不是,七殿下当时没有伴读。我是三殿下的伴读。”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陈隽绝对已经用眼神把眼前这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还外带愚蠢的女人凌迟无数遍了。
没有想到陈隽会提起姜漓,更加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姜漓的伴读。偏偏,相黎又想起了,他是姜漓先前那个媳妇的娘家哥哥。
近两个月来被相黎可以遗忘的人、事,在这一瞬间,又突兀地浮现在她的意识里。随着马车的颠波,相黎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强自忍了忍,没压下去。相黎只得起身探出车窗吐了起来。
偏偏,此时马车已经进入城中,吐完的相黎,收回身子的刹那,感觉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她。
用茶水漱了漱口,相黎湿润的双眼看向陈隽道:“不……不好意思,可能给您添麻烦了。”
陈隽沉着脸递给相黎一块方巾道:“不想让我看到你吐得样子,却让全城的人看到你的狼狈,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
一般人看到人突然间吐成这样,总会想着关心安慰一下,问问原因什么的。可是,陈隽,却口出恶语。
相黎擦了擦眼角,又擦了擦嘴边,把方巾叠了一下收起来道:“与陈大人交谈,为能听到窗外的人声,以为还在城外。本是不想弄脏您的马车,不过,现在似乎给您添了额外的麻烦。真的很抱歉,方巾,洗干净了再还您。”
陈隽白了眼相黎道:“我一定是中了邪才让你上车,刚才你探出车窗那一吐,不出半日,我陈家的脸面……”
接下来的话,陈隽没有说出来,只是狠狠地瞪了眼相黎。
虽然心中不悦,可是,自知理亏,相黎还是面上挂起半是讨好的笑容道:“没有那么夸张吧?刚才街上的人是多了点儿,可也没有全城的万一呀,而且,街上又不是只有一辆马车行过,怎么可能……”
“马车上有我陈家的标记,你以为,整个京城,有谁认识太师府的马车?”
“最起码我就不认识”,被陈隽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这话,相黎只敢在心里说。
虽然觉得陈隽有些反应过度,可是,相黎还是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我现在下车,跟大家说我只是搭顺风车的,跟陈家没有半点儿关系。您看如何?”
“蠢女人,你以为陈家的车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搭的吗?不想再闹笑话,就老老实实坐在那儿。”陈隽说罢,吩咐赶车的小厮直接回府,便不再理相黎。
若是脸皮薄的姑娘,被陈隽这样骂了,肯定是哭得泣不成声,恨不得悬梁自尽了。
可是,相黎脸皮显然比常人都厚出许多。被陈隽这样骂着,不仅没有想哭,反觉得想笑,也在恍然间明白了,姜澈可能喜欢陈隽的原因。
傲慢、毒舌、自恋,看上去一无可取之处,实际上,意外地,可能是一个率直却又别扭的人。
马车停在陈家门外,陈隽也不管相黎,下车后就径自往门里走去。
相黎下车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太师府而不是尚书府,让她微微诧异之下也抬脚拾级而上往陈府的大门走去。
还没走出两步,眼角就伸出了一支长枪,相黎吓得退了两步,差点儿跌倒。虽然对陈隽和陈家的守卫很无语,不过,今日与陈隽短短的交谈,相黎也算有所收获,被拦在门外,也不着恼,只是回身打算跟陈家赶车的小厮商量一番,让他送她回去。
在面目和善的小厮支吾之际,已经进门走了十几步陈隽又回身往门口走了两步道:“让她进来。”
中气十足的吼声,让相黎惊讶于陈隽的肺活量之余,更对他的欠抽的性格无语。
相黎回身,见陈隽就站在门内,既没有出来接她的意思,也没有提步离开的意思。相黎在四个荷甲持枪的门卫的虎视眈眈下,拽起裙角拾级上了陈家门前的台阶。
在相黎走到陈隽面前时,陈隽丢下一句“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径自迈步往前走开。相黎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看了看左右的陈家下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在两人走出大门的视线范围后,四个荷甲持枪如雕像一般的门卫一轰围住赶车的小厮道:“那位小娘子是何方神魔?”
被四个比他高出一头的人围住,赶车小厮瑟缩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是少爷从岚月书院带出来的。”
陈隽和相黎穿过陈家的回廊、庭院,一路往他的栖霜苑走过去的途中,凡路上看到他们身影的丫鬟、小厮,在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均是如门口的那四位一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不可置信的问出一句:“那位小娘子是何方神魔?”
一盏茶的时间,偌大的陈府上下,从大门到柴房,各个角落,都知道了陈家少爷身后跟着一位不知是何方神魔的小娘子回来了。
无怪乎陈府的下人这般八卦,陈隽今年二十有九,尚未娶亲。
从陈隽十七岁考中状元开始,给他提亲的人,每年,没有一百,绝对也有八十,上至官宦之家,下至中鼎士绅,甚至连皇帝都声言要许一位公主给他。可是,都被他左挑右捡的给拒绝了。
皇家的他自是不敢挑不是,只说自己配不上,皇帝再说什么他就要自请外调出京。当年也正好赶上了西域王求和亲,皇帝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