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外传-第2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命力量的鲜血的与他身体的脱离,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啊,四哥,我们该不该为他拔下这支堵在他心口的箭?”
胤禛横了神色激动的允祥一眼,思忖中没有说话。他的这种沉默理所当然被善良的一方理解为担忧。李灿英很快打断允祥,“不,十三爷,你看,箭戳得那样深,如果冒然拔出,很可能会叫年将军当场就……就……”
灿英下边隐没的话令胤禛兴奋起来,扑闪的、抖动的火苗悄悄在他眼里燃烧。如此深切恨过一个人、要对方在世上消失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被胤禛这样完美地体味。麻麻痒痒如小虫子啃噬般的滋味掠过他的心头,疯狂的、不可扑灭的欲望逐渐掌握住他,把他体内最后一滴纯净的水滴吸食干净。沉重的黑幕被拉下。
“拔出羽箭……”胤禛发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命令。
“可是……”灿英将含在嘴里的话吞了下去,同样不再疑问的还有其他两个侍卫;年羹尧的手脚开始剧烈颤抖,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孔开始扭曲。一声声宛如人断气前的呻、吟徘徊在他头顶的空气里。一些看不见,却又确实存在的东西把他笼罩。死亡正一点点向他靠近。
允祥吐出其他人一致默认却没说出口的结论,“他看起来快不行了。”握紧拳头,站起身,允祥把脸调转过去,瞥了眼远处隆科多又站在人群中煽动蛊惑的模样,揪心的悲愤涌上他心头。方才,只有靠年羹尧靠得最近的他才听见这位即将逝去男人嘴里咕哝的字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允祥怎么也没想到,作为猎杀目标,年羹尧能在生死关头,做出和自己一样的举动。将忠义看得比性命更重要的人,才配称为侠者。这条曾埋藏在允祥心中多年的信条如今竟被这样一个人彻底地、不留余地地体现出来,对此,允祥的心无论如何不能平静。相同的价值观一下子把年羹尧与他拉得很近。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敬爱一个人。灵魂的惺惺相惜顺理成章地引发出同情。略微思索之间,他正要回头找胤禛说话,不料背后的灿英大叫起来。
“年将军……他……他似乎是在喊什么人……你们仔细听……他……他似乎在叫……叫谁……”
“是心采公主?”
“是家里的老人?”
两个侍卫胡乱的猜测都被年羹尧僵硬住一动不动的脑袋给否定。
“啊……我听清楚了……年将军……你是在叫……在叫……小……”灿英大声又激动的话立即被胤禛打断,拉长着脸,胤禛冷却着嗓音又重复问了一遍方才他问少年的问题。
“啊,皇上,我之所以会到这儿来,是因为……是因为……啊……糟糕……年将军吐血了……皇上……你瞧……老天爷……法华寺大大小小的菩萨……金光闪闪的佛祖……你们显显灵吧……救救年将军这样的好人吧……”
好人?厌恶地皱起眉头,胤禛猛地转过身,走到十三身边,催促他立即动手拔箭。对此,他给出的解释是,“长痛不如短痛,祥子,让我们最后送他一程。”
“四哥……”允祥抬起手背开始擦眼睛,身体并没有移动,呜咽着嗓子道,“四哥,看在他最后这样待你的情分上,你……你就满足他临终前的愿望吧……”
空气顿时凝结。胤禛冷下脸,对十三怒视。目光凶狠得像是要吃人。仰头遥望了眼隆科多那边,胤禛见到了以下景象:
人群发出的连续的、嘶叫的、纷乱的嚷声、摔打声,地面的抖动促使了人群的骚动;军队……军队就要到来。人群更加不安,显然,他们完全有理由把此刻陷他们于不安局面的原因归结于一个人。隆科多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只一致对外的刀剑调转了方向,人群被激怒。这个片刻间曾带给他们无限梦幻的男人此刻成了陷害大家的凶手。愚蠢的怒火把众人点燃,若不是几个内应奋力保护,隆科多早被人砍成了肉泥。两个派别的厮杀拉开序幕……隆科多带着几个内应开始了绝望的反击,出于对生存的渴望,这几个人凭借着不惜一切的疯狂的拼杀,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他们的刀剑招招狠毒致命。就这样,暂时封住了人群的攻击。
看到这里,胤禛他嘴角坚硬的线条软化。他遂知道,内讧开始在敌人那边蔓延。除掉视觉得出的这样的结论外,耳边陆续传来的清晰的马蹄声也逐渐增加了胤禛对今天局势牢牢掌控住的信心。随着穿透寺庙围墙这股军队才有的整齐的、有规律的节奏声的临近,他对年羹尧的态度更是不容置疑。
胤禛盯住允祥,就着他方才的可恶的建议,大声喝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允祥咬紧牙关,刚要开口。一声响亮的号角传递进来。一支宫廷的禁军骑着马第一时间闯了进来。禁军头领多铎身穿铠甲,手持长剑,跳下坐骑,带领着身后长长的人马立即围绕在胤禛等人身边。紧接着,骁骑营的军队也到了。此时身兼骁骑营统领的巴尔烈腆着胖胖的肚子,把马交给身后侍卫,朝号角手使了个眼色,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头顿时把正夹在在人群中被扭打撕扯的隆科多以及他的乌合之众们堵了个水泄不通。
“皇上!”多铎和巴尔烈同时走过来,跪倒在胤禛脚边,俯首等待命令。
不再开口的胤禛手臂轻轻抬起,又轻轻的放下,残忍的目光由他的眼底倾泻。“杀!”又只是轻描淡写的这样一个字,一场充满血腥、纯粹的、野蛮的暴力屠杀的画卷便在允祥等人的面前展开。恃强凌弱不再是隆科多的专利。刀剑的撞击声,哭叫声,呵斥声,马蹄声,以及金属进入皮肉的摩擦声,统统汇聚在一起。闭上眼的胤禛,微微晃着脑袋,双手背负在身后,仰起脖子,尽情地、享受地,呼吸着泛滥着血腥味的空气,神态是那样陶醉。
权力!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没有它,你怎能坐立不败之地?离开它,你就是此刻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失去它,一切的锋利的矛头都将与你为敌!
飘飘然得意中,胤禛觉得身体忽然变得很轻,轻得仿佛只有一根羽毛的重量,他飞起来了,飞到了华夏山峰的最高处……无数山峦匍匐在他的脚下,长江黄河宛如两条听他吩咐的毒蛇在地面蜿蜒,眼前,手边,脑后,尽是柔软轻盈的白云,白茫茫的世界里举目是巍峨的山川,碧绿长青的大树,偶尔几只歌喉甜美的鸟雀飞过他的头顶。灾难性的哭泣、呐喊,吼叫统统在这片仙境中消失。伫立在山尖的胤禛这时听到了山脚下传来整齐的、一致的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如排山倒海般传来,仿佛惊涛巨浪般叠加在他耳边,轰隆隆地如雷鸣般的声音令他满意到了极点。通体舒泰的畅快感流遍他的全身,胤禛几乎以为自己已成了仙。
突然,他感到胳膊被人拉了一下,猛地睁开眼,注意到面前一脸肃容的十三,他这才从幻觉的画面中走了出来。随着十三的视线,胤禛注意到重新跪在自己脚边领命的多铎与巴尔烈,倒在他们身后的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被两人胳膊夹在当中的双腿发颤的隆科多。
“说出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人的名字,朕留你全尸。”他对隆科多这样说道。
“呸!要杀就杀,怎么样都是个死!哪里那么多废话?”
隆科多倔强的态度令胤禛微微一愣,眯着眼睛盯着这个矮小的男人看了一会儿,他抚摸起自己的下巴,莞尔道:“是呀,或许长眠在京郊坟地里的令嫒也和她的父亲有一样的想法哩!啧啧啧……真是可惜……听说敏贞姑娘死的时候下葬了许多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多铎……你有没有兴趣去对此事确认一下……”
胤禛的话没说完,就被隆科多的大骂声打断。叽里哇啦地大叫大嚷起来。用武人粗俗污秽的字眼把胤禛从头到脚涵盖了进去。
胤禛非但没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他用眼角的余光死死揪住隆科多,继续拿其死去的女儿敏贞说事。“古有伍子胥开馆鞭尸,今有朕效仿前人。仇恨、憎恨就是这一切的源头!隆科多,咦,你怎么摔倒了,来呀,快把朕的这位提督大人好生扶起来,对了,就是这样,很好,安静的看着朕,仔细地,竖起耳朵回答朕的问题!”
“皇上……”哇地一声,矮个子的中年男人失声痛哭,撇开两旁多铎与巴尔烈的搀扶,跪在地上,对着胤禛不停磕头,“皇上……我不能说……不能说呀……求您立即把我赐死吧……”
“不能说?”胤禛狐疑道。顺势看了眼身旁的允祥,向他使了个眼色。
允祥走到隆科多身边,把他的脑袋从地上揪起,捏住他的下巴喝问,问他为什么不能说。问他有何必须忍耐的理由。
隆科多不答,哭得更厉害。鼻涕、眼泪混合着鲜血、泥土在他脸上呈现出灰蒙蒙的颜色,整个人仿佛一只被猫抓出血又掉进石灰捅里挣扎不停的老鼠,叫人恶心。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胤禛注意到了多铎眼中闪动的光芒。点点下巴,他叫他到跟前说话。等多铎轻声细语的密、报在耳边结束,一声冷笑溢出胤禛嘴角。他直戳到隆科多的命门。
“你还天真地以为老八能保住那个被你搞大了肚子、躲在驴皮胡同里的女人么?”
话音刚落,隆科多的脸变成死灰。大叫一声,他更用力地对着胤禛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皇上饶命。请求胤禛留下他在世上这唯一的血脉。然而,当从允祥嘴里得知允禩允禟现在自身难保的状况时,停留在他一双眼底的最后一丝火光熄灭。他停止住磕头的动作,将磕破皮的额头高高抬起,全神贯注地看着胤禛,忿忿不平道:“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非要再次从我的嘴里得到证实呢?”
压抑住怒气,胤禛低沉下声音,问他还想不想保住驴皮胡同里的女人。
隆科多终于慌了。最后一层防护被卸下。他彻底投降。当允禩、允禟的名字从他嘴里脱落时,“喀嚓”一声,他只觉他的脖子一麻,接着,他的脑袋失去了意识,白晃晃的世界彻底在他眼前消失。
地砖上,溅射出鲜红的痕迹。隆科多人头落地。待到允祥回过神,多铎已在擦拭手中的宝剑。萋萋长草丛的顶空,飞来一大群乌鸦,吱吱呀呀地落在附近的一株大树上嘶哑啼叫。虎视眈眈的用它们那一双双食肉飞禽的恶毒的眼睛盯住散落在草丛中的美味。
“皇上,你看,剩下这许多投降的侍卫如何处置?”巴尔烈指着不远处被士兵推搡的一大群人问道。
“十三弟,你看呢?他们可都是你的人……”
听着胤禛说话的腔调,允祥后背剧烈地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躬身垂首退出了做决策的角色,把这样能主宰人性命的交接棒让给胤禛。
点点头,一个飞快的、转瞬即逝的眼色被胤禛传递出去。接受到讯息的巴尔烈立即朝手下做出了狠绝的动作。惊恐的哭声响起。那些乌合之众纷纷向允祥跪倒。乞求他为自己求情。
“是我们一时糊涂,十三爷,请您为我们争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十三爷,求求您……”
令十三感到犹豫的麻烦没能维持一会儿便被粉碎。胤禛果决的命令解决掉一切。
太阳西沉,乌鸦陆续在头顶盘旋。这群裹着死亡黑袍的使者聚集起来,如一阵浓密的乌云般不停徘徊在法华寺这片长满长草的天空里。秋天的太阳总是走得性急,没多会儿,暮色便降临大地。灰蒙蒙的一层薄雾扩散开,飘浮在空气中的落叶是那样孤独,冰冷。枯萎的它们没精打采地扭动了几下便坠落在长草中安息。
胤禛独立在长草落日的空间里,许久没有移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