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妃倾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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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荣子修敛笑,眉心蹙起微微忧虑:“我只怕你再入歧途!这三年,你白天都不在‘胭脂楼’中,而是……在苏城太守王大人府前观望,每至黄昏才回,绯纭,你想杀他,对不对?”
荣子修直言不讳,袅袅仙音顿然止住!
纤纭猛地举首:“对!我就是要杀他,可惜,他自从贺太后寿回到苏城,便卧病在床,这两年也一直安于修养,不近女色,否则……他早已是我毒下亡魂,又何须等到今日?可是好在,他终究色心难改,我‘胭脂楼’名声如此,今晚,王宝立便会前来‘胭脂楼’观舞!相信为了美色,他的出手不会比荣公子吝啬!”
荣子修一怔,猛地起身!
眼前女子,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一双眼,明明水光潋滟,却被浓郁杀气无端惊碎一池碧水!他惊讶于纤纭的直接与坦白,眉心忧虑愈加深重:“绯纭,你究竟为何……”
“那么荣公子又为何呢?”纤纭亦起身,一身海棠色挑针纹纱裙拂动如同春水粼粼:“可是美色当前,抑或是动了真心吗?”
一字一句,如同闲话家常,却句句凿在荣子修心坎上!
他疑惑的望着她,她的眼神是从来不曾改变的冰冷,清傲鄙夷的笑,不屑的目光,淡漠的神情,三年了,皆是如此,可却如何令他这般欲罢不能?
“绯纭……”
“荣公子,你的身份,我早已失去了兴趣,若你仍要一直这般跟着我,我亦无法,只是……”纤纭目光一肃,刀锋毕现眼中:“只是……你休想干涉到我一分一毫!”
拂袖而去,海棠色罗纱裙裳拂过身侧,荣子修目光一转,紧紧拉住她柔软纱袖:“我……不会再叫你杀人!”
“是吗?”纤纭冷哼,用力扯出衣袖:“那么……就看看我们谁的本事更大些!”
裙纱翩若惊鸿,女子背影犹如夜色中妖冶绽放的水心莲花,清傲孤高,却如夜色凉无温度!
“今晚,你不会得手!”纤纭出门之际,荣子修在身后低声呼道,纤纭莲步微顿,唇角冷冷一牵:“那么,就试试看!”
——————歌曲选自刘盼《天上人间会相逢》
五 风流子(2)
苏城,本便是风光旖旎、繁华如梦之地,“胭脂楼”楼起苏城闹市正中,楼宇华贵、雕栏精细,朱玉栏杆贴金抹翠,楼牌半空高悬,三个泥金大字烁烁光辉,磅礴中有柔婉香腻,亦不失温然雅致。
踏进楼内,过堂有夜夜歌舞的水样女子,薄纱灵动,眸若秋水,惹人心神向往,穿过楼堂方可见一榭水台,绯红丝帘漫漫飞舞,流香脂气淡淡于水雾中氤氲散去,酒不醉人人自醉,熏得恩客们酒意深深、意韵阑珊,未见水台歌舞起,便已兴致浓郁。
今晚,苏城太守王宝立着一身宽袍长衫,落座于正对水台的雅席之上,身边护卫四名,点了“胭脂楼”最是奢贵的酒水菜品、佳肴小点,神情傲慢,气派非常。
其余恩客不禁小声议论,过去三年中,每个夜晚,坐在雅席上,标下绯纭姑娘的都是摇着折扇的翩翩公子荣子修,今夜,荣子修没能坐在雅席,只坐在了雅席边的侧席之上,精神俊朗、风度淡然,依旧微眯双眼,唇角牵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知今夜是鹿死谁手啊?”
“是啊,太守大人养病几年,冒着触犯律例的危险,还是来了‘胭脂楼’,定是为了那绯纭姑娘。”
……
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中,只闻琴音若流水淙淙,四下豁然安静,但见香榭水台一阵香烟缭绕,纱幔层叠卷起,一帘帘、一幕幕,垂下流苏无数,两旁弹奏女子个个胭脂丝裙、香肌如雪,已是美色难描,然,淡烟浮动中,一女子自帘幔后隐约若现,身姿妖娆如水,一袭桃红色迷离繁花望月裙,仿是用胭脂草晕染而成,纯净鲜明、质地轻软,色泽如若鲜花艳丽,坠以细碎珠翠繁星闪烁,臂上丈许来长的烟罗轻绡,镶金丝绯红流苏,腰肢一摆,流苏拂动,女子眸含烟水,迷魅,令人摇摇欲醉。
两旁弹奏女子便顿然失色,台下一阵惊叹!
王宝立更是站起了身子,一双眼,惊讶于眼前美景,水榭歌台、绝色舞姬,他双掌一击,喝道:“好!”
荣子修望他一眼,冷冷一哼,再观台上,女子冰冷眼神,在王宝立脸上脉脉流连,含情眼眸,迷惑众生,心底不禁有深深叹息,如此佳人,奈何如此!
台下随着台上女子的一抡腰、一摆绸、一回眸、一低眼,气息起伏,胸口有如淘浪阵阵拍打!
乐声减缓,曲音隐去,女子足登雪白缎丝菊绣鞋,点足之间,旋舞停息,漫漫纱裙便落落平展,展成层叠如雾的圆润花样。
如此女子,一舞,便可叫星辰无色、月羞花闭!
“好!”王宝立已不禁跑到台前,若非台榭隔着粼粼碧水,怕是他早已逾越了过去,冲上台!
“好!好!”王宝立望着她,女子亦凝眸在他注目的眼神中,面无表情。
王宝立连忙招呼红绸:“红姨、红姨!值!值!如此美人,当真世所未见!”
红绸微笑走到身边,眼神肃厉,唇边却含着笑:“哦?那么绯纭姑娘可值千金一夜?”
“值!值啊!”王宝立一挥手,便有侍人向红绸递上一盘银钱,红绸低眼一看,正欲接过,却被折扇一隔,转眼一望,果然,正是荣子修悠慢道:“红姨且慢,他出多少,我出他两倍!”
王宝立一愣,推开红绸,上下打量起眼前男子,风度翩翩,神姿风俊,一身华衣,倒像是个富家子弟:“哪儿冒出个毛头小子?”
荣子修一笑,摇扇仰头,并不看他:“在下荣子修。”
“管你什么修!”身边一侍卫猛地上前,寒光聚凝楼内璀璨光焰,一柄剑横在荣子修喉间:“小子,你可知你在与谁讲话?”
语未休,荣子修便哈哈大笑:“在下当然知道,可是……”
眼光一转,在王宝立脸上一定,笑意不明:“正因为知道,方才如此有恃无恐!”
王宝立心头一凛,这男子的神情看得他身上一麻,难道……
五 风流子(3)
本朝律例,官员不可流连烟花之地,纵然天高皇帝远,可此人面生的很,又穿着若此,一句话说得一语双关,不得不令他心生忐忑。
“你小子……”
侍卫正欲动手,王宝立却一拦:“慢着!”
王宝立走近两步,望着他:“你是何人?”
“荣子修!”子修合上折扇,眼光淡淡。
“荣……子修!”王宝立凝眉思索,本朝贵胄之中似并没有荣姓之人啊,可是子修……这名字他却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见他思索,荣子修便缓步凑近身前,避开红绸一面,在王宝立耳边低语一句,只见王宝立脸色大变,眼中顿有惊恐之色:“原来……原来你……”
王宝立身子颤抖,子修折扇抵在他胸口,淡笑不语,王宝立会意,忙道:“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荣子修眼神移向台榭女子,女子眼神顿如冰刀——好个荣子修!
可她不解,他……到底说了什么?为何令苏城太守王宝立皆是如此恭敬的神情?
红绸亦是不解,惊讶的望着他,荣子修只是道:“红姨,今儿晚上,子修偶遇故人,定是要一醉方休,可是这绯纭姑娘的今夜,我仍然买下!”
王宝立忙殷勤道:“怎可叫公子破费。”
说着示意侍人:“还不将钱给红姨,这钱算我为这位公子所付。”
红绸望一眼:“千两?”
“那还有假?”王宝立显然不知每次荣子修所出价码,望向荣子修,荣子修忙道:“既是如此,红姨你拿着便是。”
“不必了!”台上,纤纭突地一声,一身烟罗纱裙曳地,神情冷如冰雪:“这位大爷真真挥金如土,可是……‘胭脂楼’规矩,不卖空夜!每人亦只可出价一次,既然这位大爷已为荣公子出过,那么……”
转眼对向台下其余之人:“各位,今夜可还有人为绯纭出价吗?”
台下顿时寂静无声,随而四散开一阵吵闹——“我,我啊,我也出千两!”
“我出两千两!”
……
一声声叫价,顿时响彻整个“胭脂楼”,是三年中从未有过的景象,三年之中,只要绯纭献艺之夜,夜夜都是荣子修以高价标下绯纭,五千两放在台上,无人逾越,可今日,荣子修既然要走,又只出价千两,真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纤纭望向荣子修,挑唇一笑,含波玉眼,仿佛在说:荣子修,若你可以放弃我,便随你去!
荣子修豁然怔忪:绯纭,难道,你……竟要用自己来要挟我吗?
五 风流子(4)
子修手中折扇紧握,台上女子目光倨傲俯看台下怔住的男子。
荣子修眉心紧凝——纤纭的目光如同刺破骄阳的凛冽狂风,毫无收敛、呼啸而来,她在拿捏自己,她在警告自己,今夜,要么让她杀王宝立,要么便可能再连累一人横死“云月阁”!
自己已不能再出价,环望四周,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若是进到“云月阁”岂能如自己般只安心听琴而已,他并不忧心纤纭的安危,忧心的是平白连累了其他人!
如今真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如何?荣公子……”纤纭星眸璀璨,流光晶莹:“不然,你便再为这位大爷出一次价钱,便当礼尚往来,岂不甚好?”
眼光在王宝立脸上一拂,王宝立便不禁心神荡漾,忙望向荣子修,其情态急切,令纤纭冷冷一哼:“荣公子,三年中,凡有绯纭出舞之夜,皆被你买下,今夜,又何须如此吝啬?”
说着,纤眉细挑,对向王宝立:“这位大爷,你说……是不是啊?”
王宝立早已神魂颠倒,听闻此言,却仍是小心的望一眼荣子修,荣子修脸色灰暗,薄唇抿出道细痕!
五 风流子(5)
“哼,本大爷豁出去了,我今儿个出三千!”
只一迟疑,四周便又掀波澜,一男子将银票往桌上一拍:“看了绯纭姑娘三年的舞,难得良机,可不能放过!”
纤纭杏目流转,望那男子一身华锦,却生得一副轻薄低俗之相,反倒心头一喜,笑容便若桃李妖娆:“好,那么若是无人超过这位公子,绯纭今夜便归了这位公子!”
台下叹息声声,荣子修容色暗淡,极力压制的怒火,在深黑色眼眸中攒动,几欲喷薄!
台上女子,丝纱翩然,裙袂翻飞,眼神冷似冰霜,唇边却挂着挑衅欣赏的笑!
是的,她在欣赏,她欣赏着他的无措、他的怔忪、他的窘迫!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为何,靠得越近,便越感觉遥不可及?!
纤纭莲步款款,裙纱划过红木阶台,如水榭碧水漾漾流淌,身姿如柳,拂风轻盈!
那出价之人已急不可耐,迎身上前。
“慢着!”突地,一男子喝道:“我……出五千金!”
纤纭青葱玉指正要落进那出价男子手中,便被一男子疾声喝断,纤纭唇际微动,果不其然回眸望去,潺潺杏目、如水温柔,却流淌着刺痛人心的清芒。
果然,正是荣子修喝住了她。
纤纭缓缓收回手来,悠然转身,淡笑道:“荣公子,那位大爷,已为您出过了价,您……真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在逼他!没错!她……对他步步紧逼!
心上骤然一冷,那般桀骜的眼神、那般……不可征服的眼神!
绯纭,我……终究输给了你!
荣子修举起折扇,缓缓指向一边的王宝立:“便如姑娘所说,今夜……我……便为这位故人出价!一样的,五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