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处是吾乡-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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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人骑马一闪而过,没等她看清已不见了。没顾得上多想,她又一瘸一拐地抓住了那匹倒霉的马,费力地往上爬,这回一点儿也不潇洒了,一条腿摔得不轻,飞不起来了,只得两手抓住马鞍桥,屁股撅得老高,终于让她爬了上去,这马让她拽得极不舒服,发出不满的嘶鸣。她夹紧马腹,只管向前冲,这会儿阿牛和她姐姐还在瓜棚看瓜呢吧!
等她跑到阿牛家,喊了两声,果然不见人,刚要去叫醒附近几户人家,却看见一队黑衣人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训练有素地四下散开,驰向几处较远较分散的院落,年轻的洪亮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山泥下注,灾情紧急,村民速速逃生!”
这声音这会儿听在杨若岩的耳朵里,犹如天籁呀!真幸运!她顾不得庆幸,凭着记忆的方向寻找阿牛和她姐姐,
“阿牛——”
她只顾大叫,没听见后面有马蹄声传来。
静宇看着她在马上歪歪斜斜的,迎着山跑,眼神中有一丝暗影闪过,这女人不要命了?
“将军,我们快撤吧!”军士已集合在他身边,完成了任务般急等着他发令回营。静宇沉思了几秒钟,说道:
“军营在北坡高地,没有危险,你们在前边看看还有没有老弱妇孺需要帮助。”
“是。”军士齐声答道。
“将军,您先请回营吧!”
静宇淡淡答道:“你们去吧。”说完竟也随着杨若岩去的方向奔去。
众人皆惊,但没有人敢阻拦。他们的将军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时候总是被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英明的,勇武的,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具有不同常人的非凡能力,甚至对人和事物的洞察感应力。静宇这次的冒险决定,确确实实是匪夷所思的,奔着一个女扮男装“偷马贼”,为什么要去亲自救他?几个军士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得而解,只得悻悻地惴惴地掉头。
“阿牛!你姐呢!”杨若岩看见阿牛慌慌张张地跑来,急切地问。
“后,后面——拿东西——”
“啊!啥?拿什么东西呀,简直是——”她气得说不出来,还好看见阿牛她姐瘦瘦的身影从后面跑过来,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的山坡上传来奇怪的钝响,原本长在山腰的高大松木被摧折的声响,杨若岩一惊,急得大叫:“上马,快!”她伸手去拽阿牛,阿牛却只把眼光投向他姐姐,杨若岩只得伸手给他的姐姐,他姐姐哆嗦的手臂上挎着一个包袱,另一只手臂伸了过去,阿牛用力把她往上掀起,总算上了马,但是这个瘦弱的女孩死命拉住阿牛的手不松开,这马上的空间显然是坐不下三个人的。杨若岩看着这姐弟二人,听着不远处的声响,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阿牛的腿是有些跛的,许是而是小时候摔折了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地震时姐弟俩又刚刚失去了父母,只剩两人相依为命,这二人离了谁怕是都不堪独活。杨若岩忽而把腿从一边马鞍上绕过,她顺势从马上向下跳,扑通一声,很悲摧地再次趴在泥泞里,她爬起来把阿牛推到马前,“你上马,带着你姐姐赶快走!我跑得比你快!”话没说完,她已经向前跑去,只留下感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朴实的姐弟俩。
她为啥要救他呢?她其实很纠结。良心呀!她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良心这玩意儿可真坑人!上辈子讲良心,地震来了的那一刻没敢做“杨跑跑”,她想的只是不敢跑哇,万一自己先跑的事被有关媒体报道出来了,自己没死名声也臭了,教师队伍也算混不下去了,这还是小事,万一自己的学生死了伤了,那晚上自己睡着了还不得夜夜做噩梦啊!夜夜不得安眠,总梦见学生一张张熟悉的脸,自己非疯了不可!现在也是一样,杨若岩被诡异地丢弃在这陌生的地方,被救灾的军士扔在路旁,后来,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的第一张面孔就是阿牛的圆脸,他的眼睛很大,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在阿牛和他姐姐的帮助下,她才理清了自己的遭遇,决定正视这惨痛的人生,正视这淋漓的鲜血,做一个两世为人的真的勇士。只有阿牛姐弟俩知道她是女人,并且为她保守这秘密,他们的接纳和理解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只说自己路过此处,遭遇震灾,家人失踪,无处安身。淳朴单纯的姐弟俩就伤感同情地相信了,并和她有了同病相怜的阶级感情。所以,她不能不管他们两人。
其实,这些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想法,彼时,她还没空剖析审查自己的人性呢,跑吧!
“喂!上马!”
她突然看到一人一马迎面赶来,在她身边一旋马身,登时停住,一只骨节分明而又纤长有力的男人的手就那样伸在她的眼前,她抬眼看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二话没说,立即紧紧抓住,她拼着一股小宇宙爆发的劲头,一下窜起来,一只脚踩上马镫,“咦,这马镫还挺软的——”顾不上多想,她屁股一坐上马背,就把马缰绳拉在自己手中,感觉马背上空间有点儿小,不方便她施展惊人的骑术,于是还用自己的胳膊肘捣了捣后面的那位,“喂,往后点儿吧!”她指挥着,“抱紧我!”这话一出口,被她刚才猛踩一脚疼得正皱眉的静宇一愣,杨若岩坦然以革命战友的关系对他说的这句话,杨若岩自己反正是没觉得不妥,至于别人是否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抑或在一个古代的社会身为女子是否可以豪放如此?她现在真心没空儿理会。
被她搞得很是莫名其妙的静宇将军就这样被她夺去了驾驶权,也许,还夺去了人生中第一个给予异性的拥抱,虽然这拥抱如此湿乎乎,黏糊糊,沾满了泥浆,但是,毕竟它还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拥抱”!驾驶者显然是无证的,是业余的,没有愣怔几秒,我们的静宇将军就清醒过来,是的,如果再不清醒,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会一头撞到树桩子上。她大声地尖叫,就像是玩赛马游戏,只不过游戏中的障碍物她躲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来一局,而今晚,她的马如果撞上任何障碍物,她这人生就得再来一局了。她不能不尖叫!
突然,她的头被身后的人用力按下去,手里一松,缰绳到了身后人的手里,只听到那人低沉而有力地声音,命令她:“趴下!不要动,不要睁眼!”她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暴雨打在她的额头,痛且冷。她没有乖乖地闭上眼睛,趴在那里还是忍不住睁眼看了一下,“轰,轰,轰——”她几乎又要尖叫出声!这身后的男人带着她驰向一片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杂树的高冈,风速中,这马在各种树木之间风驰电掣,左右腾跃,疾行如电。杨若岩的双手抓住了马的鬃毛,用力地抓,估计这马是郁闷的,马毛被抓掉了一把又一把,够做好几把毛刷子的!
真是惊悚的噩梦啊!终于,这场噩梦结束了。当杨若岩被告知可以下马的时候,半天,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真魂儿都快跑丢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一路一直在等死,等着这男人带着自己一头撞死在未知的树上,以她死过一回的经验来看,她向□□保证,等死比死本身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抢粮风波
清晨,灾后第三日的清晨。
临时搭建的救灾帐篷。
一种压抑的悲伤的情绪让杨若岩无法安坐,她站在帐篷外的一处高坡上,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阳光又洒满大地,照着这满目的疮痍。
命运从不介意接二连三地打击着你,碧溪,这个原本百年来一直丰饶平静的小地方,物产丰富,守着连绵的玄汉山脉,山上奇珍异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山下溪水围绕,水田如镜,百姓富足。谁知道为什么突遭震灾,在短短几个月后竟再遭劫难呢。她不是悲天悯人的哲人,也不是欲救众生于水火的圣人,她只是曾经谨小慎微,安分守己,以为岁月静好的一个普通人,一个和这些村民感同身受的异乡人。此番经历让她想通了一些事情,比如,她觉得尼采那狂人说的真对:“对待生命不妨大胆冒险一点儿,因为好歹你都会失去它!”
她向天仰首,伸开双臂,本想高唱“沧海一声笑”什么的,纾解一下胸中之郁闷,庆祝自己心理自救初步取得进展。刚要唱歌,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青年走过来,就在她面前不远的一棵树后站定,面对着大树,伸手在腰间摸索……等等,这人是要干嘛?不是吧,自己这站在山岗上刚要唱歌,就有人如此配合也要“唱歌”?好嘛,你要“唱歌”也随你,好歹大哥你也得四处张望下吧?难道说青天白日的,人家就站在您背后几米远的高处,您还瞅不见?不带这样藐视人的呀?
“喂,我说!”杨若岩突然开口大喊,那人一惊之下把头猛地转过来,直直看向声音的来处,发现了杨若岩,顿时又惊又气地表情。杨若岩瞪着他义正词严地数说:“喂,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看不见我在这上面吗?你办“私事”非得在人家眼前!”
那人气得脸涨红,估计是被杨若岩这一嗓子吓得尿了一半就暂停了,且看他刚才跺脚的样子,八成是尿湿了鞋。
“你这小子!我——”他刚想骂人,发现这高坡上站的是杨先生,顿时泄了气。村上的人淳朴,原本古风尚存,对识文断字的先生十分尊重,更何况这个杨先生现在成了全村的救命恩人,其光荣事迹口口相传,无人不晓。他骂谁也不敢骂这个年轻的教书先生啊!虽然如此崇拜感激这位先生,但他着实不明白同是男性,自己就算在他眼皮子底下方便了一下,又有什么打紧?只得自认倒霉,腹诽着:“读书多的人就是讲究多,难相与啊!”此人灰溜溜地窜出去,不敢再来。
他走了,杨若岩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没心情再闲呆着了,她要有所作为。
一会儿工夫,该教书先生兼抗震救灾委员会骨干会员杨若岩,风风火火地领着村中好几个青年男子来到一片树林里,指挥这些人开始在地上刨坑,她试图也上去刨几下,可是看看那几个大手粗脚的汉子,再看看自己——拉倒吧,自己还是动口不动手比较好。术业有专攻嘛,自己还是别给他们添乱了,又没有记者拍照,第二天也上不了电视,何必作秀呢?
杨若岩指挥他们在地上刨完大坑,又指挥众人找来树枝毡子等物搭在上面,捣鼓了半天,群策群力,终于完成一件。她满意地从里面钻出来,让那些男人去别处再接着如法炮制。
静宇和身边几个人穿着常服走到这里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那夜,满身泥污半死不活的女人,把他最心爱的战马马毛拔秃了一块的女人,拒绝了他让人给安排的营帐,执意回到灾民聚集,拥挤不堪的帐篷。这个女人现在又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静宇身边一个看起来十□□岁的年轻男子,眯着细长的眼睛,看着杨若岩的杰作问道。杨若岩刚要回答,转身看到这几个人的面孔陌生,愣了愣。她向来对人脸印象不深,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和静宇将军在那夜近距离接触过,雨水泥泞中怎么能看清,再说当时也根本顾不上看他。
她没开口,有人忙着回答,许是看见这几人容貌气质不同寻常,八成是军中或衙门里管事的前来查视,于是大家表情都怯怯的,透着些乡愿气。
杨若岩只笑了笑,一笑间,脸颊的笑涡浮现,眼波流转,没有说话,却和众人的气场大相径庭,既不是寻常女子惯有的娇羞扭捏,也不是二愣子似的那种无知无畏。那是一种比男子明媚比寻常女子又硬朗的气度。眯着眼看人的少年把眼睛睁大了,